任舒没有发现冉行,仍是和沈秉文一同,耳鬓厮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二人许是说到开心的点上,沈秉文抬手轻抚了任舒的头顶,如此亲密的动作实在是亮眼,在众多考生当中,十分显眼。

    冉行实在是执拗,石秦拿她没办法,只能随着她的动作离开,不过那边两人的互动,却一下也没有落下的被冉行看了去。

    ——

    初秋的燕国实在是不太平,战乱四起,又缝上蝗灾,这样一个动荡的时候,无论是百姓还是统治者都无暇于一些没必要的事儿。

    如果能用一个公主换来一个和平,何乐而不为呢?

    公主府外锣鼓笙箫,红妆十里,送亲队伍站满了整条安宁街,十里空巷。

    按照以往惯例或者身份地位而言,公主和亲出嫁应当从宫中出发,由天子大臣们送行,但是由于朝阳身份特殊,又有府邸,特例从公主府出嫁。

    姝挽早早的来到公主府前,南家的人也穿的整整齐齐,竖着领子站在那儿格外的精神。

    远远的可以瞧见一个头发微曲着的男子穿着紫色的华服高高的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公主府里看去,生怕漏了什么。

    “他是谁?”姝挽拉着躲在角落里的朝阳问道。

    朝阳趴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合欢扇,红色的流苏将她眼前狠狠挡住,她只能撩开一半,却也是十分费力的看出去。听闻姝挽的问话,她撩头饰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开口,“就是来递和亲公文的烂人!”

    齐国人和燕国人长得大差不差,说起来是同个祖先分出去的,但是眼前这个男的却长得不一样,发丝泛着黄还带着些许的微卷,那琥珀色的眸子张扬的像是一只漫步于草原的野狼,鹰钩鼻更加勾勒他外族人的气质。

    “离国人?”姝挽挑了挑眉问道。

    朝阳先前只在宫里见过那男人一面,匆匆一瞥,也只是听下人嚼舌根过。

    “齐国的和亲书让离国人松来?这太没规矩了。”

    外面的喜婆和那男人已经在不耐烦的催促,朝阳来不及再和姝挽吐些苦水,就得拿起合欢扇盖上盖头上花轿。

    陛下和贵妃在外等着,身后站着李嵊和李允。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总是皇帝再怎么舍不得朝阳已经来不及,他也只能干干看着。

    “时辰已经不早了,贵主留步,我等便送公主出发了。”男人蹙眉看着他们慢悠悠的动作,催促道。

    “父皇,娘娘,朝阳先走了。”朝阳屈身福礼,虽看着十分平淡,拿着合欢扇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朝阳,如果在那边受欺负了就告诉父皇,父皇为你做主。”

    本是一句对于女儿关心的话语,在此刻却显得如此的突兀。如若真有那个能力,岂会让最疼爱的孩子远走他乡?

    “贵主放心,我们陛下定会好好对待公主的。”男人又不合时宜的插话,似乎很不满意天子的说法。

    朝阳端着扇子转过身子去,透过盖头的缝隙端详着面前的人。

    即使是隔着一块盖头,赫连佑也知道朝阳看他的眼神定然不善,早就听闻这个公主脾气不好架子还大,不过怎样一个要强的人去了齐国只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公主请吧。”赫连佑说道。

    姝挽扶着朝阳上了马车,随后也跟着进去。

    “既然如此,贵主改日再见!”赫连佑见朝阳已然入座,方才开口。

    “这……”冉行本打算再寻姝挽说两句话,这话还没说人就直接上马车给带走了!这动作实在是快,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任舒拉住了冉行的衣服,阻止了她莽撞的行为,而后小心的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这才小声开口,“阿姐不可。”

    冉行再想说什么,便被南夫人一记眼刀子瞪了回去,她也只能缩起来,不再开口言语。

    这马车华贵,里面的东西装的都是最好,姝挽坐着也不难受。

    但是朝阳不一样,她身子娇贵,受不了一点折磨。

    这才刚出城门,没走出几里地,马车里就传来她不满的抱怨声。

    “这车怎么这么烂?”

    “本公主都坐疼了!”

    “齐国没有别的马车了吗?”

    “真的是……”

    “本公主累了,先停下来休息……”

    这样的抱怨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赫连佑终于忍受不住,一个抬手拉住了缰绳,抬手打断了还在不断吟唱的唢呐声,利落的翻身下马,大步朝着马车走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也是实在不明白,明明没上马车之前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姑娘,怎么一上了马车就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了去?

    姝挽强忍着笑意,撩起了半角车帘,看着赫连佑不耐烦且气急败坏的模样,小声道,“大人,我家公主从小就养尊处优,您这马车实在是不行,公主的身子弱,受不住。”

    她话音方落,朝阳接着她的话抱怨。

    “实在不太行,也不是没有钱,怎么不做好一点?”

    “真是苦了本宫,背都断了。”

    ……

    “本宫……”

    “够了!”赫连佑低着嗓子吼了声,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又看了下还算早的天色,满脸不耐,“休息一下,不过只能一下,还请公主好生休息,免得耽误了路途,如果错过了吉时,这个罪责不是小人可以担得的,说不定,公主也担不得。”

    明明知道赫连佑是在威胁人,可是朝阳就是听不得别人威胁,她当即冷哼了声,“怎么了?你的头不够砍吗?”

    赫连佑瞧着年纪不大,但也不是个愣头青,听着朝阳这嘲讽的语气,知道她是想激怒自己,他反倒变得更加冷静,随手一挥,“休息。”

    他话落,周围的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一边去。

    姝挽这才放下车帘,转头看向朝阳,询问她的意见,“公主下去吗?”

    “他敢无视本宫!下,为什么不下,只有下了马车才能让他们知道,本宫不是好惹的!”朝阳怒斥一声,随后便想下车。

    姝挽也只好硬着头皮扶朝阳下马车。

    天气甚好,阳光普照,还带着微风,没有多少秋日的寒凉。看着这不错的天气,她也在细想,陛下安排她和公主一同而来,是打算怎么样悄无声息的将她二人调换?难道是……

    她想着,视线移到了赫连佑身上。

    “给本宫拿凳子。”朝阳朝着不远处正在歇脚的赫连佑使唤道。

    她声音不大,却在树林里面回荡的一清二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是说给谁听的。

    可是赫连佑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仍然是随意摆动着手里的佩刀。

    “本宫说你呢,没听见吗?”朝阳见他不理睬,加重了音量喊道。她本是想喊那人的名字,却话到口中才想起,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赫连佑这才有了反应,将佩刀放在一侧,站起身子缓缓走到朝阳的身前。

    朝阳方才下马车时便已经将那碍事的盖头扔掉,精美无暇的脸暴露在了阳光下,她不是天圆地润的美,反而是美的更加有特色,犀利的眉眼让她娇俏之中带着点狠意。

    而赫连佑就不一样,他是凶意之间又带着点柔顺,只能说是恰当,再多一分,就会让人被他那张冷脸给吓退。

    他比朝阳堪堪高了一个头,站在朝阳的前面,颇有些俯视她的意思。

    朝阳受不了别人用这样的角度看着自己,多年来的自尊心让她在什么地方都要强的很,她不动声色的将脚踩到一旁的枯树根上,勉强让自己长高了些。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赫连佑的眼,不过他只当是一个野蛮公主的莫名动作。

    “本宫说,你去给本宫找个凳子,这不难吧?”朝阳盯着他那双琥珀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道。

    这里荒郊野外,哪里来的凳子,对于赫连佑而言,的确是有些难了。

    他抬起头环顾了四周一圈,这个动作却恰好拉出了他的领子。露出了一条长长的疤痕,从里衣一路爬上了下巴。

    先前他都是低着头的,很难让人看见,如今这个动作却暴露无遗。

    朝阳先是一愣,又讪讪回头看向了姝挽,姝挽此时也看见了那到疤痕,她倒是没有朝阳那么惊讶,这些人在战场上打打杀杀,难免会落些疤痕,只是这疤痕出现会让人有些骇意罢了。

    “你坐吧。”赫连佑不知道从上面地方掏出了一个包袱,丢在了朝阳的屁股底下。

    这包袱不大,看起来里面只装了几件衣物,应该是赫连佑拿来给自己装衣服用的。

    朝阳抬着下巴嗤笑声,背过身踢开那包裹,正打算挪开,见姝挽笑着盯着自己,没好气的开口,“做什么,给你垫垫?”

    姝挽捡回她踢开的包袱,又给她放了回去,安慰道,“公主,这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瞧着这个人他好像也不是很会说话,如同个哑巴似的,我们便将就一下,说不定再过几里路就有着店铺或者官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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