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已经停了，屋内一片寂静。
良久，陈夕照打破沉默：“您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没有否认，陈仲秋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沙哑：“一个父亲，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也太不像话了。更何况……你简直漏洞百出。”
陈夕照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以陈仲秋父女俩以前无话不谈的关系，恐怕她刚穿来那会儿陈仲秋就起了疑心。可她不是学不来，而是不想学。
她本就和之前的陈夕照是两个人，因缘巧合发生这样的事，作为后来者，她总不能安心顶着全新的身份，觉得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刚才那个红包，您只是想试探我。”
“知道是试探你还写？”
“因为您想知道，我当然不能隐瞒。”
陈仲秋干枯的眼睛又湿润起来，他几乎是质问：“你就不能装装样子？骗我也好，我总归会信的……可是你现在，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他越说越难过，抓着床沿手背青筋暴露：“你到底是谁！你把我的夕照还给我！”
陈夕照略一思量：“你的女儿……我也不知道，但她确实不在这里了，我来的那天她出了车祸。”
陈仲秋咬牙：“那你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会来，我料想和天象有关，至于我是谁，”陈夕照微微停顿，“或许您听说过陈熹这个名字吗？”
对于自己的身份，她没有丝毫回避，将穿越的事尽数告知。
不是出于信任，而是认为本该如此。
作为一个父亲，他有权知道客居在女儿体内的灵魂来自何方。
陈仲秋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半信半疑，再到痴目瞪眼，只花了一只狸花猫从左边院墙踱步到右边院墙的时间。
回答完了之后，陈夕照感觉压抑许久的那口气豁然消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对陈仲秋表达了隐瞒至今的歉意：“没有早点告诉您我很抱歉，但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话说到一半，陈仲秋突然回过神：“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还保有我女儿的记忆，之前的一切都记得？”
陈夕照有想过他会吃惊，但没想到他的吃惊竟然是因为这个。
“啊，对。”
“那就没事了啊！”他的眼睛瞬间恢复光泽，“你以为你自己鸠占鹊巢，但换个角度想，也可以是我女儿获得了你的能力，什么前世今生记忆觉醒之类的，总而言之，我女儿的身体和记忆都在那她就是还在，你也因此获得了新生，这么一想简直是双赢啊！”
“……”陈夕照微微皱眉。
“就算你什么时候回去了，我们也不亏啊！你刚才说你是谁来着？陈熹？那可是大名人！我就说你的字这么好看，人应该也坏不到哪儿去，简直是意外之喜……”陈仲秋看起来何止意外之喜，简直欣喜若狂。
“你刚刚还说什么？我和你爸长得一模一样？那我就是你爸啊！以后你还是叫我爸，要是不习惯，叫爹也行。”
“大业不兴叫爹，都是叫大人或者阿父。”
“随你怎么叫，反正也不妨碍给我养老送终，对吧？”陈仲秋一脸希冀。
“是。”陈夕照看出他有意自我宽慰，心里的担忧渐渐放平，含笑点点头。
她的父亲是个乐观而强大的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值得敬佩。
从房间出来，牌局还在继续。
沙发区的盛知樾已经不见了。
天色将晚，外头隐约传来一阵哄闹，有车门开关的声音，也有小孩子闹腾的声音。
不多久，果然就见盛知樾和东东西西一起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大箱子。
“哎？阿樾你这是从哪儿回来？”陈仲秋已经恢复平常，帮忙来接。
“隔壁的草莓棚，我和夕照答应给东东西西买的。”盛知樾回道。
东东西西吵着要吃，陈夕照便领两人去洗手。
盛知樾看了眼陈夕照离开的方向，状若无意问陈仲秋：“对了爸，我记得夕照以前好像不太喜欢草莓，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她以前经常这样吗？”
陈仲秋开箱的手一顿，随后不以为意道：“哎呀这丫头片子向来什么都吃，哪有不喜欢的东西？你肯定是记错了。”完了立刻岔开话题，对着草莓大夸特夸。
盛知樾附和了两声，继续问道：“那她总是缺乏常识这件事您有印象吗？”
陈仲秋摆摆手：“什么缺乏常识，她有时候就是记性不好。”
盛知樾沉吟片刻。
“她小时候学过书法您知道吗？”
“知道啊，我送她去的能不知道吗？”
“那谢策……”
“她师兄，俩人关系可好了。但你别误会，他俩从没好过不是那种关系。”
“那茶艺……”
“学过。”
“爸……”
“学过！”不等盛知樾说完陈仲秋就打断，“你也别问东问西了，夕照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我早就习惯了，你也早点习惯，别多想啊。”
“我是想问，您为什么会给她起夕照这个名字呢？”
“哦那是有点原因的，”陈仲秋道，“她出生那天的傍晚，巍山正好发生了金台夕照。”
“就是二十三年前，金台夕照重归巍山的那次？”盛知樾想起什么。
“哎对了。”
陈夕照带着东东西西回来，话题到此为止。
盛知樾还有些失神，一会儿面露怀疑一会儿否认怀疑，仿佛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知樾？知樾？”
“嗯？”
陈夕照笑着慢步走过来：“外婆说晚上吃面，她懒得揉让咱们去镇上买点，我看着东东西西写会儿作业，你方便去一趟吗？”
表姐接话：“可不是懒得揉吗？都输得不想下桌了。”
外婆啧了一声，催促她赶紧出牌。
盛知樾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外套：“当然，正好你也有东西要买。”
“买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我知道就行了，走了。”
他边说边往外走。
目送车子离开后，陈夕照回到客厅。
正要上楼表姐忽然叫住她：“哎夕照，看你们回来得急是不是没带行李？”
陈夕照想起这回事：“对。”
外婆接话：“洗漱用品都有新的，但睡衣就没有了。”
表姐：“没事，我带了两套，夕照穿我的。”
舅舅：“那知樾就穿我……”
舅妈：“就你那俩件破烂裤头，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表哥：“没事我有，看牌看牌。”
他们这么一说倒是提醒陈夕照，今天晚上怕是又得和盛知樾睡一床。
想到楼上那张远比盛家任何一张床都要窄小的硬板床，陈夕照莫名生出一点别扭。
她想了想，忽然开口：“外婆，我今天晚上想跟你挤挤。”
对于陈夕照的这个决定，此时远在进城路上的盛知樾一无所知。
他先去了趟商业街，不一会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袋子。
随后他找到市场买了几斤面。
那老板看他穿着打扮还以为来了大生意，一听只要几斤顿时失望，端着碗继续吃饭让他自己抓。
盛知樾便熟门熟路自己抓。
付完账他问：“这里有卖日用百货的店吗？”
老板随手一指：“里面。”
“谢谢。”
他一边走一边给盛逸悔打电话。
因为对女性用品知之甚少，所以他想跟盛逸悔打听一下她们常用的品牌。
“这种事你问大嫂不是更快吗？”
“她有事，你快说几个，我赶时间。”
“哦……”
盛逸悔报菜名似的一连吐出好几个名字，盛知樾都记下了，保险起见还确认了一遍。
可能他进入市场，发现他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盛逸悔说的那些牌子这里一个都没有。
就算有一两个相似店名，也因为在过年期间的关系大门紧闭，没有开张。
营业的多是餐饮店。
来往行人都是来觅食的。
盛知樾走过了几条巷才发现一家百货店。
洗漱用品问题解决，最后买两套睡衣就算大功告成。
正好对街就有一家。
他很快挑了两套不同颜色相似款式的棉质睡衣，结账的时候看见挂在墙上的女士文胸，忽然想起什么，开始打量起来。
“一共三百八十六，我给你包起来你自己扫码。”
老板见他没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还要其他的吗？男士内裤我们也有的。”
盛知樾摇头，指着墙上的一件粉色内衣：“我要一件这个，不，一套。”
老板点头：“行，要多大？”
盛知樾一愣，先是有些为难，而后想到什么耳廓忽然泛起一层薄红。
“你老婆穿多大？”老板追问。
“我……”他正想说不清楚，老板忽然恍然大悟一般。
“哦——你没老婆。”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继续叠睡衣，“自己用的话随便多大都行吧？你稍微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什么叫自己用的话？
盛知樾眼底的疑惑显而易见。
但他顾不得问这个，而是先解释道：“不是，我有老婆。”
“好好，你有你有。”
老板随口敷衍了两声，进了仓库。
没一会儿她提了两个袋子出来，一并放进睡衣袋子里：“内衣二百五，还送你一条短裤，下次再来啊。”
刚才的时间盛知樾已经想清楚了，他就等着老板出来：“你误会了，我真的有老婆，内衣是给她买的不是我自己。”
老板一副“我见多了”的表情：“没事，干咱们这行的什么没见过？有点爱好挺正常的，这也不丢人对吧？”
盛知樾欲言又止：“……”
他没有再争辩，付完钱接过袋子转身就走。
不料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啧啧啧”。
“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有这种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盛知樾顿时停脚。
他转身，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正色澄清：“我说了，我有老婆，我不是那种人。”
老板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瓮声瓮气道：“行行行，你不是，不送啊。”
盛知樾沉声：“你明明还是不相信，你只是在敷衍我。”
老板一顿，也被他激起点火气：“你说你有老婆那你老婆呢？结婚证给我看看，婚戒给我看看，自己老婆穿多大内衣都不知道，你当我纯情小学生呢？你要真有老婆那就现在立刻给她打个电话，只要有人承认，我一分钱不要你的！”
结婚证在家里，谁没事带在身上？
婚戒还在做，回去就得催一催。
至于电话，她手机坏了压根打不通……
下意识的混乱过后，盛知樾很快冷静下来。
他怎么还认真思考起了对策？这种情况不应该当作没听见，一走了之才对吗？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老板嘟嘟囔囔。
“嘭——”
车门关闭，上车后盛知樾的第一反应是给方向盘来了一捶。
副驾驶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他缓了缓翻出刚才那套内衣，仿佛对待什么烫手山芋一样随手塞入扶手箱。
等到视野里没有了它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
片刻后。
车子发动离开停车场，和来时一样稳健。
但不合时宜的双闪，还是让车主露了点不在状态的马脚。
良久，陈夕照打破沉默：“您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没有否认，陈仲秋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沙哑：“一个父亲，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也太不像话了。更何况……你简直漏洞百出。”
陈夕照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以陈仲秋父女俩以前无话不谈的关系，恐怕她刚穿来那会儿陈仲秋就起了疑心。可她不是学不来，而是不想学。
她本就和之前的陈夕照是两个人，因缘巧合发生这样的事，作为后来者，她总不能安心顶着全新的身份，觉得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刚才那个红包，您只是想试探我。”
“知道是试探你还写？”
“因为您想知道，我当然不能隐瞒。”
陈仲秋干枯的眼睛又湿润起来，他几乎是质问：“你就不能装装样子？骗我也好，我总归会信的……可是你现在，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他越说越难过，抓着床沿手背青筋暴露：“你到底是谁！你把我的夕照还给我！”
陈夕照略一思量：“你的女儿……我也不知道，但她确实不在这里了，我来的那天她出了车祸。”
陈仲秋咬牙：“那你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会来，我料想和天象有关，至于我是谁，”陈夕照微微停顿，“或许您听说过陈熹这个名字吗？”
对于自己的身份，她没有丝毫回避，将穿越的事尽数告知。
不是出于信任，而是认为本该如此。
作为一个父亲，他有权知道客居在女儿体内的灵魂来自何方。
陈仲秋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半信半疑，再到痴目瞪眼，只花了一只狸花猫从左边院墙踱步到右边院墙的时间。
回答完了之后，陈夕照感觉压抑许久的那口气豁然消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对陈仲秋表达了隐瞒至今的歉意：“没有早点告诉您我很抱歉，但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话说到一半，陈仲秋突然回过神：“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还保有我女儿的记忆，之前的一切都记得？”
陈夕照有想过他会吃惊，但没想到他的吃惊竟然是因为这个。
“啊，对。”
“那就没事了啊！”他的眼睛瞬间恢复光泽，“你以为你自己鸠占鹊巢，但换个角度想，也可以是我女儿获得了你的能力，什么前世今生记忆觉醒之类的，总而言之，我女儿的身体和记忆都在那她就是还在，你也因此获得了新生，这么一想简直是双赢啊！”
“……”陈夕照微微皱眉。
“就算你什么时候回去了，我们也不亏啊！你刚才说你是谁来着？陈熹？那可是大名人！我就说你的字这么好看，人应该也坏不到哪儿去，简直是意外之喜……”陈仲秋看起来何止意外之喜，简直欣喜若狂。
“你刚刚还说什么？我和你爸长得一模一样？那我就是你爸啊！以后你还是叫我爸，要是不习惯，叫爹也行。”
“大业不兴叫爹，都是叫大人或者阿父。”
“随你怎么叫，反正也不妨碍给我养老送终，对吧？”陈仲秋一脸希冀。
“是。”陈夕照看出他有意自我宽慰，心里的担忧渐渐放平，含笑点点头。
她的父亲是个乐观而强大的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值得敬佩。
从房间出来，牌局还在继续。
沙发区的盛知樾已经不见了。
天色将晚，外头隐约传来一阵哄闹，有车门开关的声音，也有小孩子闹腾的声音。
不多久，果然就见盛知樾和东东西西一起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大箱子。
“哎？阿樾你这是从哪儿回来？”陈仲秋已经恢复平常，帮忙来接。
“隔壁的草莓棚，我和夕照答应给东东西西买的。”盛知樾回道。
东东西西吵着要吃，陈夕照便领两人去洗手。
盛知樾看了眼陈夕照离开的方向，状若无意问陈仲秋：“对了爸，我记得夕照以前好像不太喜欢草莓，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她以前经常这样吗？”
陈仲秋开箱的手一顿，随后不以为意道：“哎呀这丫头片子向来什么都吃，哪有不喜欢的东西？你肯定是记错了。”完了立刻岔开话题，对着草莓大夸特夸。
盛知樾附和了两声，继续问道：“那她总是缺乏常识这件事您有印象吗？”
陈仲秋摆摆手：“什么缺乏常识，她有时候就是记性不好。”
盛知樾沉吟片刻。
“她小时候学过书法您知道吗？”
“知道啊，我送她去的能不知道吗？”
“那谢策……”
“她师兄，俩人关系可好了。但你别误会，他俩从没好过不是那种关系。”
“那茶艺……”
“学过。”
“爸……”
“学过！”不等盛知樾说完陈仲秋就打断，“你也别问东问西了，夕照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我早就习惯了，你也早点习惯，别多想啊。”
“我是想问，您为什么会给她起夕照这个名字呢？”
“哦那是有点原因的，”陈仲秋道，“她出生那天的傍晚，巍山正好发生了金台夕照。”
“就是二十三年前，金台夕照重归巍山的那次？”盛知樾想起什么。
“哎对了。”
陈夕照带着东东西西回来，话题到此为止。
盛知樾还有些失神，一会儿面露怀疑一会儿否认怀疑，仿佛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知樾？知樾？”
“嗯？”
陈夕照笑着慢步走过来：“外婆说晚上吃面，她懒得揉让咱们去镇上买点，我看着东东西西写会儿作业，你方便去一趟吗？”
表姐接话：“可不是懒得揉吗？都输得不想下桌了。”
外婆啧了一声，催促她赶紧出牌。
盛知樾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外套：“当然，正好你也有东西要买。”
“买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我知道就行了，走了。”
他边说边往外走。
目送车子离开后，陈夕照回到客厅。
正要上楼表姐忽然叫住她：“哎夕照，看你们回来得急是不是没带行李？”
陈夕照想起这回事：“对。”
外婆接话：“洗漱用品都有新的，但睡衣就没有了。”
表姐：“没事，我带了两套，夕照穿我的。”
舅舅：“那知樾就穿我……”
舅妈：“就你那俩件破烂裤头，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表哥：“没事我有，看牌看牌。”
他们这么一说倒是提醒陈夕照，今天晚上怕是又得和盛知樾睡一床。
想到楼上那张远比盛家任何一张床都要窄小的硬板床，陈夕照莫名生出一点别扭。
她想了想，忽然开口：“外婆，我今天晚上想跟你挤挤。”
对于陈夕照的这个决定，此时远在进城路上的盛知樾一无所知。
他先去了趟商业街，不一会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袋子。
随后他找到市场买了几斤面。
那老板看他穿着打扮还以为来了大生意，一听只要几斤顿时失望，端着碗继续吃饭让他自己抓。
盛知樾便熟门熟路自己抓。
付完账他问：“这里有卖日用百货的店吗？”
老板随手一指：“里面。”
“谢谢。”
他一边走一边给盛逸悔打电话。
因为对女性用品知之甚少，所以他想跟盛逸悔打听一下她们常用的品牌。
“这种事你问大嫂不是更快吗？”
“她有事，你快说几个，我赶时间。”
“哦……”
盛逸悔报菜名似的一连吐出好几个名字，盛知樾都记下了，保险起见还确认了一遍。
可能他进入市场，发现他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盛逸悔说的那些牌子这里一个都没有。
就算有一两个相似店名，也因为在过年期间的关系大门紧闭，没有开张。
营业的多是餐饮店。
来往行人都是来觅食的。
盛知樾走过了几条巷才发现一家百货店。
洗漱用品问题解决，最后买两套睡衣就算大功告成。
正好对街就有一家。
他很快挑了两套不同颜色相似款式的棉质睡衣，结账的时候看见挂在墙上的女士文胸，忽然想起什么，开始打量起来。
“一共三百八十六，我给你包起来你自己扫码。”
老板见他没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还要其他的吗？男士内裤我们也有的。”
盛知樾摇头，指着墙上的一件粉色内衣：“我要一件这个，不，一套。”
老板点头：“行，要多大？”
盛知樾一愣，先是有些为难，而后想到什么耳廓忽然泛起一层薄红。
“你老婆穿多大？”老板追问。
“我……”他正想说不清楚，老板忽然恍然大悟一般。
“哦——你没老婆。”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继续叠睡衣，“自己用的话随便多大都行吧？你稍微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什么叫自己用的话？
盛知樾眼底的疑惑显而易见。
但他顾不得问这个，而是先解释道：“不是，我有老婆。”
“好好，你有你有。”
老板随口敷衍了两声，进了仓库。
没一会儿她提了两个袋子出来，一并放进睡衣袋子里：“内衣二百五，还送你一条短裤，下次再来啊。”
刚才的时间盛知樾已经想清楚了，他就等着老板出来：“你误会了，我真的有老婆，内衣是给她买的不是我自己。”
老板一副“我见多了”的表情：“没事，干咱们这行的什么没见过？有点爱好挺正常的，这也不丢人对吧？”
盛知樾欲言又止：“……”
他没有再争辩，付完钱接过袋子转身就走。
不料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啧啧啧”。
“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有这种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盛知樾顿时停脚。
他转身，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正色澄清：“我说了，我有老婆，我不是那种人。”
老板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瓮声瓮气道：“行行行，你不是，不送啊。”
盛知樾沉声：“你明明还是不相信，你只是在敷衍我。”
老板一顿，也被他激起点火气：“你说你有老婆那你老婆呢？结婚证给我看看，婚戒给我看看，自己老婆穿多大内衣都不知道，你当我纯情小学生呢？你要真有老婆那就现在立刻给她打个电话，只要有人承认，我一分钱不要你的！”
结婚证在家里，谁没事带在身上？
婚戒还在做，回去就得催一催。
至于电话，她手机坏了压根打不通……
下意识的混乱过后，盛知樾很快冷静下来。
他怎么还认真思考起了对策？这种情况不应该当作没听见，一走了之才对吗？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老板嘟嘟囔囔。
“嘭——”
车门关闭，上车后盛知樾的第一反应是给方向盘来了一捶。
副驾驶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他缓了缓翻出刚才那套内衣，仿佛对待什么烫手山芋一样随手塞入扶手箱。
等到视野里没有了它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
片刻后。
车子发动离开停车场，和来时一样稳健。
但不合时宜的双闪，还是让车主露了点不在状态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