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翌日，江怀彦便来了顾家，手里还提着芙蓉楼里送来的糕点，身着黑衣的少年兴冲冲的越过门槛，三步做一步走的跑进了院子里。
此时的初令却还在睡。
她穿着单薄的湖蓝色衣裙，乌发披在肩头，映衬她的肤色那样白。宛若冰雪一般，轻风吹拂着，树上的叶子落了一地，有几片飘在她散开的裙摆上，乌发随着轻风飘舞，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动人。
他想，这小病秧子当真是长大了，愈发动人，也愈发惹人惦记了。
他算好了日子，待初令明年及笄，他就同圣上求婚将她娶回家来。
想到昨日里听二皇子提起，她那个一直养在府里的白眼狼同她一起进了宫。他听到原本是极生气的，可又听到，他竟是皇后失散多年的九皇子，不禁有些担忧，这人怨恨她，日后位居高位，怕是要为难她。可又担心，初令同他相处了那样久，万一，她早已对他生出了情愫，那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就这样笼罩在江怀彦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开，听说昨日她回了府，若不是芙蓉楼关门的早，他怕是昨日就已经在顾家了。
“来多久了？”
他没注意到，一旁的女孩儿睁开了眼。
江怀彦局促的笑，“不久，不过片刻，芙蓉楼里又请了个江南的厨子，做了一样新糕点，我特意买来给你。”
初令笑着看他笨手笨脚的去拆那份糕点。
不知拆了多久，他才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初令垂眸咬了一口，片刻后淡淡道“是很好吃。”
“可是到底比不上原先的厨子，习惯了他的手艺，便是再吃不下其他的。”
这话说者无意，江怀彦这个听者却格外有心，手中紧紧攥着的糕点儿依旧温热着，可他的心却狠狠的震上一震，急忙错开看她的目光。
“是嘛，你这嘴愈发刁了，倒不如将芙蓉楼那个江南厨子请到你家里去，整日里都给你做糕点。”
“倒也不是不行。”初令抱臂，装作沉思般，眉宇间娇俏灵动的模样，倒让江怀彦轻松了不少。
不知何时，他终于松开了右手中紧紧攥着的珠花，献宝似的送到她眼前，“之前同大哥去雷州游玩，在那里开出了一颗粉色珍珠……”
流苏状的金丝镂空珠花，似乎还缠着碧玉藤花的形状，歪歪扭扭的，直叫人看不出个形状来，初令望着，沉思片刻道“珍珠很好看，只是这做珠花的工匠手艺一言难尽啊……
江怀彦一愣，眼神急忙向下躲闪，支支吾吾道“那我，我再找个手艺好的工匠罢了。”
少女狡黠一笑，月牙般的眉眼，眸中似乎有湖水月光一般清澈潋滟，她抱住那只不知出了多少冷汗的手臂，“倒也不必，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珠花被带在她的发间，同她乌黑的发缠绕，挟裹在一起，不知是困住了珠花，还是江怀彦那颗心，年少时他便知晓，男女相悦，都是有定情信物作证的，那时他只想发笑，只觉得男女情仇爱恨嗔痴，一切不过随缘罢了，若是信物留得住人，这世间又怎会有那样多的痴男怨女。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了，对着面前这个没心没肺的时初令，他只觉得他心口堵得慌，他宁愿她是真傻，也不愿意她只是佯装，对他赤裸裸的心意避而不答。
“江怀彦，我喊你呢！”
少女气鼓鼓的叉腰，两腮鼓囊囊的，一副小魔王的做派，“你又不听我讲话，罚你下次还给我跑腿买糕点！”
女孩眼神清冽，眨动着纤长如蝶翼般的羽睫，在皎洁月夜下，光芒烁烁，繁华如星。
江怀彦痴笑着应下。
而始终目睹着一切的雾宝儿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主神大人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
“倒是看不出来，这个不知名的炮灰男配，倒也是个痴情的人。”
司琴不知何时出现，随手捞起初令手中的珠花，仔细打量着，而后不禁咂舌惋惜道，“只可惜啊，他活不了多久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初令倏然起身，声音冷淡，烛火下清售身影卓然而立，“他原本是可以活过……”
“是啊，他原本是可以活过35岁的，可惜呀……”司琴恶趣味的接过话茬，那枚珠花落在他手中把玩着，好似江怀彦的命运一般，他面色波澜不惊，仿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宛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初令有些恼了，蹙眉不悦道，“可惜什么？司琴？”
“怎么？不想让他死？”二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烛火下，他们的身影交缠着，看起来再亲密无间不过，他细细捏着手中羸弱莹白的手腕，“可是，你不是说过吗，在这个世界里，生死有命，谁也救不了，谁也改不了，初令，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他忽而想起，几百年前的那个世界里，初令面若冰霜的同他讲，“生死有命，谁也救不了，谁也改不了。”
“你还在怨我？怨我没救了她？”她甩开他的桎梏，小手重重砸在了蜡油上了也面色不惊，她深刻感受着心口传来的重重痛楚，她明白，是体内的药又起作用了。
“她原本可以不死的！是你，是你没有救下她！”面前的男人重重扼住她纤长的脖颈，面目狰狞，目光阴冷，厌恶地道“如果不是你，流鸢怎么会死？她……”
“我倒是真没想到，一个主神空间的执掌者，几百年前的事，竟能记到现在……流鸢是我一手创造的，她死了，我的心不疼吗？可她濒死前，同我说，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你，她的苦，她的痛，是谁给她带来的，你既然这么爱她，当初又为何要骗她？现在装深情，不觉得好笑吗？既然这么想她，何不辞了你的主神大人？倒不如自断前程，回五百年前去无妄海寻她？”
这些掷地有声的话，听的司琴气血上头。他冷笑着连声道“好，好？”
初令说话难听，却又句句在理。
“初令，你还不懂吗？你在谁身边，就会给谁带来厄运，江怀彦原本是可以多活几年的，可惜你同他太亲近了，你难道忘了吗？攻略者本就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你乱了分寸，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沉的要捏出来水，初令死死咬着粉唇，眼底弥漫起一股雾气，种种景象在她眼中变的模糊起来，过往种种在她脑中重演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儿才出声，不咸不淡问了句“究竟是我乱了分寸，还是我们高高在上的主神大人心急了？”
高贵威严的男人此刻盯着身下清冷淡漠的女孩儿，扼住心头那股没由来的酸涩，扶手碰上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似是呓语般喃喃“初令，你难道忘了这双眼睛吗？幻神玉莲给你留下的印记，你这辈子都抹不去的……”
就像你曾经那段不堪的过往，它会跟随你一辈子，无时无刻都不在提醒着你，你曾经是个多么不堪的人。
这些话砸在她脸上，像是疤痕褪色，又新生了一般，那些不曾被别人知晓的往事再次重提，她不知沉默了多久，面色惨白，好似是被抽空了灵魂的人偶，缓缓地低下了头。
这是雾宝儿第一次见初令低头。
眼神黯淡无光，像是一池潭水般的沉寂。
她自嘲道“是啊，我多不堪啊……”
司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是说了些什么话，他鲜少见骄傲如烈阳一般的女子这样，喃喃自语的急忙上前辩解“初令……我”
可是晚了。
这晚司琴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离开顾家的。
愤懑，不平，惊慌……但更多的，是懊悔。
他是替她疗伤的人，愈合她的伤疤，抚平那道疤痕，他是唯一一个知晓的，却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将伤疤划的鲜血淋漓，让她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此时的初令却还在睡。
她穿着单薄的湖蓝色衣裙，乌发披在肩头，映衬她的肤色那样白。宛若冰雪一般，轻风吹拂着，树上的叶子落了一地，有几片飘在她散开的裙摆上，乌发随着轻风飘舞，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动人。
他想，这小病秧子当真是长大了，愈发动人，也愈发惹人惦记了。
他算好了日子，待初令明年及笄，他就同圣上求婚将她娶回家来。
想到昨日里听二皇子提起，她那个一直养在府里的白眼狼同她一起进了宫。他听到原本是极生气的，可又听到，他竟是皇后失散多年的九皇子，不禁有些担忧，这人怨恨她，日后位居高位，怕是要为难她。可又担心，初令同他相处了那样久，万一，她早已对他生出了情愫，那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就这样笼罩在江怀彦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开，听说昨日她回了府，若不是芙蓉楼关门的早，他怕是昨日就已经在顾家了。
“来多久了？”
他没注意到，一旁的女孩儿睁开了眼。
江怀彦局促的笑，“不久，不过片刻，芙蓉楼里又请了个江南的厨子，做了一样新糕点，我特意买来给你。”
初令笑着看他笨手笨脚的去拆那份糕点。
不知拆了多久，他才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初令垂眸咬了一口，片刻后淡淡道“是很好吃。”
“可是到底比不上原先的厨子，习惯了他的手艺，便是再吃不下其他的。”
这话说者无意，江怀彦这个听者却格外有心，手中紧紧攥着的糕点儿依旧温热着，可他的心却狠狠的震上一震，急忙错开看她的目光。
“是嘛，你这嘴愈发刁了，倒不如将芙蓉楼那个江南厨子请到你家里去，整日里都给你做糕点。”
“倒也不是不行。”初令抱臂，装作沉思般，眉宇间娇俏灵动的模样，倒让江怀彦轻松了不少。
不知何时，他终于松开了右手中紧紧攥着的珠花，献宝似的送到她眼前，“之前同大哥去雷州游玩，在那里开出了一颗粉色珍珠……”
流苏状的金丝镂空珠花，似乎还缠着碧玉藤花的形状，歪歪扭扭的，直叫人看不出个形状来，初令望着，沉思片刻道“珍珠很好看，只是这做珠花的工匠手艺一言难尽啊……
江怀彦一愣，眼神急忙向下躲闪，支支吾吾道“那我，我再找个手艺好的工匠罢了。”
少女狡黠一笑，月牙般的眉眼，眸中似乎有湖水月光一般清澈潋滟，她抱住那只不知出了多少冷汗的手臂，“倒也不必，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珠花被带在她的发间，同她乌黑的发缠绕，挟裹在一起，不知是困住了珠花，还是江怀彦那颗心，年少时他便知晓，男女相悦，都是有定情信物作证的，那时他只想发笑，只觉得男女情仇爱恨嗔痴，一切不过随缘罢了，若是信物留得住人，这世间又怎会有那样多的痴男怨女。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了，对着面前这个没心没肺的时初令，他只觉得他心口堵得慌，他宁愿她是真傻，也不愿意她只是佯装，对他赤裸裸的心意避而不答。
“江怀彦，我喊你呢！”
少女气鼓鼓的叉腰，两腮鼓囊囊的，一副小魔王的做派，“你又不听我讲话，罚你下次还给我跑腿买糕点！”
女孩眼神清冽，眨动着纤长如蝶翼般的羽睫，在皎洁月夜下，光芒烁烁，繁华如星。
江怀彦痴笑着应下。
而始终目睹着一切的雾宝儿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主神大人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
“倒是看不出来，这个不知名的炮灰男配，倒也是个痴情的人。”
司琴不知何时出现，随手捞起初令手中的珠花，仔细打量着，而后不禁咂舌惋惜道，“只可惜啊，他活不了多久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初令倏然起身，声音冷淡，烛火下清售身影卓然而立，“他原本是可以活过……”
“是啊，他原本是可以活过35岁的，可惜呀……”司琴恶趣味的接过话茬，那枚珠花落在他手中把玩着，好似江怀彦的命运一般，他面色波澜不惊，仿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宛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初令有些恼了，蹙眉不悦道，“可惜什么？司琴？”
“怎么？不想让他死？”二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烛火下，他们的身影交缠着，看起来再亲密无间不过，他细细捏着手中羸弱莹白的手腕，“可是，你不是说过吗，在这个世界里，生死有命，谁也救不了，谁也改不了，初令，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他忽而想起，几百年前的那个世界里，初令面若冰霜的同他讲，“生死有命，谁也救不了，谁也改不了。”
“你还在怨我？怨我没救了她？”她甩开他的桎梏，小手重重砸在了蜡油上了也面色不惊，她深刻感受着心口传来的重重痛楚，她明白，是体内的药又起作用了。
“她原本可以不死的！是你，是你没有救下她！”面前的男人重重扼住她纤长的脖颈，面目狰狞，目光阴冷，厌恶地道“如果不是你，流鸢怎么会死？她……”
“我倒是真没想到，一个主神空间的执掌者，几百年前的事，竟能记到现在……流鸢是我一手创造的，她死了，我的心不疼吗？可她濒死前，同我说，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你，她的苦，她的痛，是谁给她带来的，你既然这么爱她，当初又为何要骗她？现在装深情，不觉得好笑吗？既然这么想她，何不辞了你的主神大人？倒不如自断前程，回五百年前去无妄海寻她？”
这些掷地有声的话，听的司琴气血上头。他冷笑着连声道“好，好？”
初令说话难听，却又句句在理。
“初令，你还不懂吗？你在谁身边，就会给谁带来厄运，江怀彦原本是可以多活几年的，可惜你同他太亲近了，你难道忘了吗？攻略者本就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你乱了分寸，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沉的要捏出来水，初令死死咬着粉唇，眼底弥漫起一股雾气，种种景象在她眼中变的模糊起来，过往种种在她脑中重演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儿才出声，不咸不淡问了句“究竟是我乱了分寸，还是我们高高在上的主神大人心急了？”
高贵威严的男人此刻盯着身下清冷淡漠的女孩儿，扼住心头那股没由来的酸涩，扶手碰上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似是呓语般喃喃“初令，你难道忘了这双眼睛吗？幻神玉莲给你留下的印记，你这辈子都抹不去的……”
就像你曾经那段不堪的过往，它会跟随你一辈子，无时无刻都不在提醒着你，你曾经是个多么不堪的人。
这些话砸在她脸上，像是疤痕褪色，又新生了一般，那些不曾被别人知晓的往事再次重提，她不知沉默了多久，面色惨白，好似是被抽空了灵魂的人偶，缓缓地低下了头。
这是雾宝儿第一次见初令低头。
眼神黯淡无光，像是一池潭水般的沉寂。
她自嘲道“是啊，我多不堪啊……”
司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是说了些什么话，他鲜少见骄傲如烈阳一般的女子这样，喃喃自语的急忙上前辩解“初令……我”
可是晚了。
这晚司琴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离开顾家的。
愤懑，不平，惊慌……但更多的，是懊悔。
他是替她疗伤的人，愈合她的伤疤，抚平那道疤痕，他是唯一一个知晓的，却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将伤疤划的鲜血淋漓，让她独自一人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