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什瓦拉、法鲁格、麦尔蒙尼和卢基乌斯几位少壮派亲王兼铁杆兄弟,此刻正站在国王寝宫门前。他们停下脚步,望着那紧闭的大门,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他可能心情不大好。记得待会说话要小心!”几人窃窃私语着。

    麦尔蒙尼指着伊什瓦拉说道:“你口才比较好。你来说。”

    伊什瓦拉还未回应,性子直白的卢基乌斯便不耐烦了:“用得着小心吗?那是能够让国王高兴的一件事!快进去吧!”他们听了卢基乌斯的话,稍稍犹豫后,最终还是决定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走进国王的寝宫。

    “安归兄——”这声轻轻的呼喊在空气中回荡。

    脸色阴沉如水的安归,面色不善地喝退了所有的侍从侍女,独自坐在厅堂那略显清冷的地台上,眼神空洞,长时间缄默不语仿若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呆呆地坐着……直至堂外传来一串纷杂而又轻微的脚步声,才打破了这份沉寂。他凭借着敏锐的直觉知晓有人前来武士下意识地抬起眼皮,目光恰好捕捉到伊什瓦拉那颗从幔帐外探出的脑袋,其脸上正挂着一抹傻气的笑容,“我们来看你来了。”

    “干什么你们!”安归眉头紧皱,迅速给他们抛去一个充满嫌弃的白眼,语气带着几分恼怒:“都是堂堂亲王了,进来就进来嘛,还全都装得像贼一样偷偷摸摸!”

    “嘿嘿嘿。”他们听到安归的斥责,嬉笑着趁机一窝蜂地跑到其面前。“我们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讨!”法鲁格迫不及待地说道。“没准……你听了以后会很高兴呢!”麦尔蒙尼紧接着补充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的色彩。

    安归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什么事?”伊什瓦拉在他对面坐下,打起头阵来:“我们要为你正名。”

    “正名?正什么名?”

    伊什瓦拉缓缓说道:“昨夜在琥珀宫你曾言‘尉屠耆离开之时,正值我父亲在位期间,而他是我父亲最宠爱的儿子。谁敢轻易对他有所动作?……’这番话犹如一道灵光点亮了我的思绪。我回去后反复思索不禁回想起当年陀阇迦王在阳关被绑之事,此事件的幕后主使,至今仍悬而未决。而你,也正因这桩事备受非议与困扰。以当下的局势来审视,我愈发觉得尉屠耆疑点重重,极为可疑。”

    安归听闻,顿时愣住,片刻后,他险些激动地跳起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伊什瓦拉!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不妨仔细琢磨琢磨,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伊什瓦拉神色平静,继续说道:“那时的玛雅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大王后,原本试图逼迫他与军事贵族联姻,然而他并不愿屈从。可偏偏就在那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他寻得了嫡公主,并迅速将其掌控在手中……紧接着,陀阇迦王便出事了,且自此音讯全无。……可还记得陀阇迦王后来是如何被找回的吗?尉屠耆带着嫡公主去狩猎。当他们追逐野猪时,无意间在树林中的某个地洞里发现了陀阇迦王。难道此事不令人觉得蹊跷吗?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那个幕后主使其实早已清楚陀阇迦王被藏匿的地点,待到时机成熟,故意将嫡公主引至此处,好让她成为这一事件的见证者?”

    “是谁救了陀阇迦王?尉屠耆啊!”

    “在那段时间里,陀阇迦王对尉屠耆可谓是赞不绝口啊!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早已将尉屠耆视作准女婿了!”

    “这可谓是一箭双雕,……不,是一箭三雕!”法鲁格在一旁煽风点火,“尉屠耆既赢得了嫡公主的芳心,又获得了陀阇迦王的认可,还狠狠地给你这个关系不睦的长兄一个下马威!嘿嘿嘿,……他的心思隐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尉屠耆早有觊觎王位之心,”麦尔蒙尼接着说道,“如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投靠汉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明媚的阳光肆意倾洒,将大地笼罩在温暖的光辉之中。世界仿佛沐浴在希望与美好之中,然而,在那阳光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里有一股黑暗的力量正悄然蔓延。

    在那阳光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王室的阴谋如毒蛇般悄然蔓延。古老的宫殿中弥漫着神秘而压抑的气息。王室成员们表面上维持着尊贵与优雅,私下里却各怀鬼胎。权力的欲望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他们的理智渐渐吞噬。在这场阴谋中,亲情、友情乃至爱情都成为了可利用的工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一切。黑暗的力量在宫廷中不断积聚,一场腥风血雨似乎即将来临。而明媚的阳光却依旧照耀着大地,仿佛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国王。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软了。”伊什瓦拉紧紧盯着托着额头,眉头紧蹙,双目紧闭的安归,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担忧。“这种时候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可不能心软啊!”伊什瓦拉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决,“尉屠耆和你是亲兄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在这权力的纷争面前他也是你不折不扣的政敌!你们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这场争斗关乎着国家的未来,关乎着无数楼兰人的命运。一旦你心软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你所追求的理想和目标也将化为泡影。国王啊你必须要认清这残酷的现实,做出果断的抉择!”

    “行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安归有气无力地说,“这件事情,说着容易但执行起来很难。”“你们也知道,涉及尉屠耆的事情,要经过她啊……”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伊什瓦拉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问道:“汉人昨日带来那封信写了什么。”

    “不知道。”安归回答,“全是汉文我看不懂,就交给她了。应该在她手里吧。”

    伊什瓦拉继续追问:“那她看了信以后什么表情。”

    安归吸了口气说:“没什么表情……她那个人,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很难猜到心思。”伊什瓦拉陷入沉思,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她看完信后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去看看她,试探试探她的想法。”

    “那封信呢。”

    “烧了。”

    苏罗漓皱了皱眉,担忧地看着黎帕那轻声问道:“为何烧了?……”黎帕那缓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眼神疲惫而坚定:“那信中的内容,不能留。”苏罗漓心中一紧,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黎帕那看着他的神情,苦笑一声:“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你还是专心为我换药吧。”苏罗漓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拿起药箱开始为她换药。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减轻一些她皮肉上的痛苦和心中的压力。“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前王在世之时,尉屠耆写来的那封信没有问及你们母子……你几乎旧疾复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当时就想到了他一定是受到汉人的挑唆。”

    “如果不是这样,你认为还有别的原因吗。”黎帕那苦笑几声说。苏罗漓这才明白自那个时候起,她心中疑虑重重。那封信仿佛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她坚信尉屠耆定是受到汉人挑唆才会对她们母子从不闻不问到如今的负心薄幸始乱终弃……这种想法如阴影般笼罩着她,使得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黎帕那的苦笑中饱含着无奈与痛苦。她实在想不出,除了汉人挑唆这一原因,还能有什么其他解释。她的思绪陷入了深深的困境,找不到一丝解脱。那一封又一封绝情信带来的伤痛如顽疾般时刻折磨着她的心灵。

    “国王。”薇迪雅来到庭院,恰遇前来探视的安归,她赶忙恭敬地弯腰行礼。安归神色略显关切,问道:“王后怎么样了。”

    “她被气着了,一回来就又锤又打大发雷霆。”薇迪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干什么呀。像个疯婆子似的,哪有一点王后的风范!安归不禁蹙了蹙眉,心中略感不满,脚步匆匆地走进寝宫。果不其然,只见海珑麟坐在地台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表情极坏,一只手还紧紧握成拳状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打人一般。

    “你明明清楚得很,这分明就是汉人蓄意设下的陷阱,他们妄图利用尉屠耆来哄骗我们,你还发什么火?有必要吗?”安归径直朝着前方走去,在她的对面稳稳坐下。虽说方才伊什瓦拉等人提议先试着探探黎帕那的口风,然而,安归反复思量后始终觉得还是应当先与王后进行沟通才更为妥当。毕竟她们乃是亲姐妹,倘若黎帕那持有异议,那么完全可以借助王后的力量去说服她。这样一来,事情或许会好办许多,成功的几率也能相应提高一些。

    海珑麟怒目圆睁,面色涨红,声如洪钟般吼道:“我王兄斋普尔被无理扣在长安至今,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你可曾想过!还有你父亲的死,难道你真的以为仅仅是设局陷害这般简单的事情吗?!”

    安归垂下眼皮,缓缓说道:“先不说这个。我另有要事和你商量。方才伊什瓦拉他们来找过我……我决定清算陈年老账。”

    “陈年老账?”

    “关于你父王、我的伯父陀阇迦王当年在阳关被绑的那件事,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对尉屠耆起过疑心吗。”

    “你……什么意思。”

    安归深吸一口气,将伊什瓦拉的推测的话原原本本道出:“结合那时种种细节,我确实有理由怀疑尉屠耆的动机。当年局势复杂,诸多迹象都显得颇为蹊跷……你父王本不该轻易陷入那样的险境,可偏偏就发生了被绑之事。而尉屠耆在其中的一些行为和表现,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如今回想起来,或许都隐藏着深意。”

    “你是说,当年设计绑走父王的幕后主使就是尉屠耆?”海珑麟双眸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她虽然和尉屠耆向来不和,平日里诸多争执与矛盾,然而,她却从未曾想过尉屠耆竟会有如此阴险狠辣的一面!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你有证据吗?”她强压着内心的震惊与愤怒,紧盯着安归,眼神中充满了质疑与迫切,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惊人说法的依据究竟何在。

    “证据,需要证据吗?”安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随后冷笑一声说道,“我是国王,金口玉言。在我的国度里,我说的话便是真理,便是法则,无人可以质疑,无人能够违抗。我之言语犹如雷霆万钧,震撼着整个国度。我之权威,如同巍峨高山,不可撼动。所谓的证据在我面前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我的决定,便是一切的定论!”

    海珑麟看了他一眼:“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想当年,就因为那桩事,我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头,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那些痛苦的经历,至今仍如噩梦般萦绕在我心头!而如今,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登上了国王的宝座。可谁能想到尉屠耆那个家伙竟然泯灭了自己的良心,转而投靠汉人!这简直是对我的极大侮辱和背叛!哼,新仇、旧恨,正好可以在此时做个了断!”

    “怎么?你难道还听不明白吗?无论背后的主使究竟是不是他,这个罪名他都必须承担下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我地位的人,尉屠耆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成为我这个楼兰国王巩固权力的牺牲品。……这是他的命运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海珑麟轻轻眨了眨眼,此时她总算搞清楚了安归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安归想要为自己正名,同时给尉屠耆以致命的打击。尽管她对此并不表示反对,然而心中却始终觉得这样的做法似乎不太妥当:“如此行事恐怕不太好吧。王妹那边该如何交代呢?她会赞同这样的做法吗?”

    “你昨晚去探望她的时候,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不过是对她稍加安慰,并且狠狠地骂了尉屠耆一番。她倒并未多言。我总觉得她的心中似乎压着很多很重的心事。”海珑麟想起昨夜姐妹相处的场景,微微皱眉,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那她有没有向你提及汉人带来的那封尉屠耆的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没有……”海珑麟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安归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她竟然连你都要隐瞒……想来那封信的内容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海珑麟问:“你到底想怎么做。”

    “我要告示全国,当年陀阇迦王被绑之事经过查证,系尉屠耆所为!”安归说得坚定而有力,仿佛这个决定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仿佛此事已成定局。

    “这事非同小可。王妹答应了,还要王族全体通过才行。”

    “放心吧。如果她答应,王族也不会有异议。”安归显得胸有成竹似乎对黎帕那的态度和王族的反应有着十足的把握般,自信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说什么?”索芒惊诧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费利姆。“伊什瓦拉他们偷偷进宫去找安归?谈什么话?”

    “当年陀阇迦王被绑失踪一事,你还记得吧。”费利姆表情严肃,他将宫中内线传来的信郑重地告知父亲,“他们怀疑尉屠耆是这起事件的幕后推手。”

    索芒听闻,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问有证据吗?

    “看看如今这情况,你觉得还需要证据吗?”  费利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我早就说过,尉屠耆可以把王妹当成上位的棋子,利用她来谋取利益。而当他觉得王妹不再有利用价值时,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抛为弃子!童格罗迦王在世时的那封信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尉屠耆绝非善类,我们必须要小心应对。”

    “应对。”索芒苦笑道:“他如今在长安,有汉兵汉使为他出头,该怎么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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