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沙漠非常安静,沙丘隐入黑暗,静静地沉睡着。

    星星非常亮,宛如细细碎碎的流沙铺成了一条银河,从天际倾斜而过,安静地聆听着地上的故事。

    小哑巴迈过脚下的黄沙,翻过一个小沙丘,小跑几步,跟上前面步子迈得有些大的吴邪。

    “吴邪.....”

    他走得稍微有点快,自己有点跟不上。

    前面的棕色身影听到声音,停下,转身,站在沙丘上。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肩侧,侧脸映在略暗的阴影里,显得有点冷。

    看见有些费力爬上沙丘的小哑巴,吴邪回神,露出些许抱歉的神色。

    “对不起,我走太快了。”

    小哑巴用力跨了一大步,爬上沙丘,走到他的身边。

    那张深刻英隽的脸庞一下子清晰起来,微微垂着黑长的睫毛,有一种说不出深远的韵致。

    她摆摆手,“没关系,我们走吧。”

    说完,小哑巴率先走在前面,往远处的营地方向走去。

    啊呀,一直没吃东西,她的力气是跟不上了。

    顺着来时的脚印,慢慢走下沙丘,身后的吴邪跟了上来。步伐不疾不徐,和她保持一致。

    “伊伊。”

    “嗯?”

    小哑巴没回头,专注着脚下的下坡路,担心自己会因为太饿等会一个腿软滚下去。

    身后的吴邪叫了她一声,停顿了会儿才开口,似乎是有些踌躇。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话落,他看向前面踩着沙子,玩一样下坡的小哑巴。漆黑的眸底隐隐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有些复杂。

    “我知道啊,”小哑巴回道,“喜欢就是会一直想着一个人,见到他就会很开心。”

    说着,她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杏眸弯弯,笑得明媚烂漫。

    “就像我对吴邪一样。”

    猛不防又被“告白”了一次,吴邪怔愣了片刻,后又突然舒展眉眼笑了。

    “对,这也是喜欢。”

    原来,她说得“喜欢”是这个意思。

    他就说嘛,小哑巴懵懵懂懂的,怎么会......

    她对于“喜欢”的定义是看见一个人会很开心,是非常单纯的那种喜欢,并不是大家平常认为的那种对爱情的喜欢。

    刚刚小哑巴突然说喜欢他,当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就是下意识觉得小哑巴说得喜欢,并不是他认为的那种。

    现在看来,好像也确实如此。

    吴邪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见小哑巴还在沙丘下等自己,薄唇扬起抹笑意。

    “来了。”

    “吴邪,你在想什么吗?”

    小哑巴看着走近的吴邪,有些疑惑。

    吴邪弯了弯唇。

    “我只是在想,你说得喜欢有很多种,你刚才说得那种就是对亲人,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亲人?”小哑巴微微皱眉。

    吴邪点头解释。

    “对,就像你对小哥,对江月是不是也是这样,看见他们会很开心。”

    小哑巴有点不明白,摇摇头。

    “那除了亲人的喜欢,还有什么喜欢?”

    “有对事物的喜欢,像花草,猫狗.....对人的喜欢除了亲人,朋友,还有爱人的喜欢。”

    “你刚才说的看见了我会很开心,就是属于对亲人和朋友之间的。”

    小哑巴凝眉再次摇了摇头。

    她好像懂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一样的,”她看向吴邪,眸色颇有些认真,“我看见你,和对江月,张起灵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但她知道,就是不一样地。

    吴邪看着她,嗓音柔和。

    “或许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吧。”

    小哑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回营地的路上,一直在想。她对吴邪是对亲人,对朋友的喜欢吗?

    她隐约觉得不是这样,但又想不出来合适的解释。

    待迈过最后一个沙丘,回到营地时,她想起来还有一种对于“爱人”的喜欢,于是想问吴邪。

    “吴邪,那对爱人的喜欢是.....”

    前面的吴邪走进帐篷,拿起吃的递给她。

    “饿没有,吃点东西吧。”

    小哑巴接过他递来的饼干。

    那一刻,“饥饿”战胜了“疑问”,她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帐篷里,几个人都没睡。马日拉抱着酒壶,喝得醉气熏天。

    黎簇躺在睡袋里,眼珠子瞪得老大。看见吴邪回来就“噌”地闭上眼,把头裹进睡袋里,不想看见他。

    王盟也没睡,看见吴邪回来,喊了他一声。

    “老板,你回来啦。”

    接着低下头,蹲在地上,又继续用胶水在粘那个被拍成了两半的桌子。

    灯光下,他的身影颇有点心酸——《烛光里的王盟》。

    吴邪瞥了他一眼,问。

    “桌子怎么了?”

    王盟默默抬起头,看了眼他身后正在吃饼干的小哑巴。

    “......”

    吴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哑巴默默用饼干挡住自己的脸,小模样十分心虚。

    一切不言而喻。

    吴邪嘴角微微上扬,转头,看向粘桌子的王盟,鼓励道。

    “加油。”

    王盟独自承担一切,心想老子真是个大冤种。

    老板出去谈情说爱,他在烛光下粘桌子?!

    他们四个人本来是睡同一个大帐篷,因为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方便。一边用来睡觉,一边用来放桌子整理资料,空间十分富裕。

    现在小哑巴来了,因为太晚了,所以还没有给她单独搭个帐篷。

    吴邪就将他们几个男人睡得地方隔开,在帐篷的另一边,临时给小哑巴铺了毯子,睡袋,将就一晚上。

    大帐篷中间隔了一道帘子,两边分开,倒是也方便。

    “今晚上你先睡这儿,明天我给你重新搭个帐篷。”

    闻言,握着饼干啃的小哑巴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能睡就很好了,比她之前装备都丢没,晚上冷得只能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睡觉好多了。

    吴邪见她有了吃的就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禁勾唇一笑。

    “饱了吗?还吃不吃?”

    小哑巴立即点头如捣蒜。

    她没饱她没饱,她饿了好几天,都能吃下一整个帐篷。

    吴邪也知道她肯定没吃饱,所以直接将装满食物的背包拎过来,放到她面前,任她吃个够。

    小哑巴看见一堆吃的,眼睛都在放光,整个人都快埋进背包里找吃的了。

    “蜘蛛悬粱....喜从天降.....”

    喝得人事不省的马日拉倒在睡袋里,嘴里迷迷糊糊地念叨。

    吴邪偏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

    小哑巴边啃饼干,边好奇地看过去。

    什么猪悬梁?

    马日拉显然是喝大了,也不理他们,就自己念叨。

    “虫是虫子的虫.....”

    乱七八糟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吴邪给一旁的王盟使了个眼色。

    “给他灌酒。”

    王盟:“那他不醉得更厉害了?”

    吴邪:“以毒攻毒。”

    王盟应声,放下粘到一半的桌子,转身就去拿酒。

    装睡的黎簇听到动静,从睡袋里钻出来,佯装不耐烦道。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吴邪冲他一扬下巴。

    “你睡了吗?”

    黎簇就愤愤地爬起来,瞪着不远处的吴邪,暗自磨着牙齿。

    有病,早晚得被精神病院抓回去!

    王盟拿着酒壶在马日拉的鼻子面前一晃,这个酒鬼还真就闻着味起来了。

    见状,吴邪问:“你刚才说得‘喜虫天降’什么意思?”

    得了酒,马日拉就开始说起了故事。

    专心吃东西的小哑巴也跟着听了一嘴。

    马日拉:“这是我的妈妈给我讲的一个传说,说这个古潼京城这个城主他有八只手八只脚,跟蜘蛛一样,腾云驾雾,厉害得很......”

    吴邪却不甚在意,“是不是还能吃小孩啊?”

    马日拉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诶,你怎么知道?”

    吴邪:“你妈那是编来吓唬你的。”

    黎簇也跟着冷哼一声。

    “这故事放现在,连个三岁小孩儿都骗不了。”

    他还以为能听个什么故事呢,结果就这?

    马日拉含糊不清地反驳。

    “不是,不是,说这个城主白天在八百里外的地方治水,到了晚上,他又回到城里......”

    吴邪不打算听他的胡言乱语了,对王盟说了声“把酒收了。”

    一转身,以为早就睡着了的小哑巴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还跟个仓鼠一样嘴里包得鼓鼓囊囊的,嚼啊嚼....

    而之前那个装满食物的背包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堆包装袋。

    “一下吃太多会不舒服,明天再吃吧。”

    看小哑巴出现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有,吴邪也猜到她怕是食物装备都没了,虽然知道小哑巴一向“胃口好”,但还是不能由着她这么吃。

    小哑巴见自己一不小心吃完了那么多东西,有点不好意思。

    点点头,钻进铺好的睡袋里,露出颗脑袋,圆碌碌的大眼睛盯着一旁的吴邪看。

    “......”

    嗯,总觉得还有点不真实,她就这么找到吴邪了?

    吴邪走过来,屈膝半蹲,替她牵了牵睡袋,盖住肩膀。

    对上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弯了弯唇,嗓音温和。

    “睡吧。”

    “我就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小哑巴,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哑巴唇边露出两个小梨涡,点了点头。

    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扭头,就看见不远处有颗黑茸茸的脑袋一下子钻进了睡袋里。

    “ ? ”

    她觉得奇怪,但见吴邪一直守着自己,还是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背对着她的黎簇,一张青涩的俊脸从睡袋中钻出来,暗自捏紧了睡袋的边缘。

    哼,吴邪就是个渣男。

    之前对相机里那个初恋,装得那么深情款款的样子。现在,又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的这么关心.......

    呸,骗子,渣男!

    小哑巴睡得很舒服。

    终于找到了吴邪,使得她连日来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整个人放松,睡得非常好。

    第二日,火红的太阳从黄沙中钻出来,慢悠悠飘上了天空,光芒四射。

    “啊~”

    王盟打着哈欠,掀开帐篷中间的隔帘,钻出来。

    迎面碰上吴邪正要往外走,吓了一哆嗦。

    “老板。”

    吴邪侧首,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盟立即收声,瞥了眼吴邪走出来的地方,是昨晚上临时隔出来给小哑巴睡觉的地方。

    用稍轻稍薄的毯子当遮帘,围了一块长桌那么大的方形,私密性很好,看不到里面。

    看着好似一夜没睡的吴邪,王盟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老板,你昨晚上......”

    他是说老板昨晚上的睡袋一直是空的,敢情是一直在陪着人呢。

    吴邪没回这话,双手拎起脖间的衣领正了正,左右晃了晃略显僵硬的脖子。

    一晚上没睡,不过还好,对他影响不大。

    殊不知,他整理衣服的动作,落在王盟的眼里就变了味道。

    眼神飞快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老板,他在心中了然地感叹。

    哦~这哪里是没睡,这分明是睡得很好嘛。

    诶,不对啊,那他昨晚上怎么没听到动静呢?

    是他睡得太死了?

    还是老板......

    想着,王盟又快速上下打量了人一眼,眼神狐疑。

    不应该啊,老板不至于.......

    吴邪没注意他古怪的眼神,拉开大帐篷的拉链,走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燥热空气,熏得人昏昏欲坠。

    吴邪撑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营地出乎意料地安静。

    不是说今天要下地宫吗,怎么一个个都还没醒?

    “啊!”

    突然,其中一个帐篷传出了惊恐地尖叫。

    吴邪眼神一凌,抬脚,大步朝那个帐篷走去。

    后面帐篷里的王盟也跟着跑了出来。

    “老板,怎么了?”

    “不知道,过去看看。”

    .......

    小哑巴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纯白的帐篷顶,自己四周围了一片毯子,隔出了一块隐秘的小空间。

    愣了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找到吴邪了,如今正在他的帐篷里。

    从睡袋中爬起来,感觉身体损伤的元气好了大半,握拳也有力气了,想是恢复得不错。

    小哑巴眸露欣喜,看来昨晚上吃得一堆东西很有用。

    起身时,发现睡袋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小板凳,还有温度。

    这板凳是吴邪昨晚上坐得。

    难道,他昨晚没睡,在她身边坐了一晚上?

    “吴邪?”

    掀开遮挡的帘子,小哑巴发现帐篷里没有吴邪的身影,只有一个年轻男孩坐在粘好的桌子边,无聊地用手滚着水壶。

    听到声音,百无聊赖的黎簇掀起眼帘,瞥了眼才醒的人。

    这人是在cos死神吗?

    大白天穿一身黑袍子,瘆人死了。

    其实穿黑袍子,一是小哑巴这几天在沙漠赶路习惯了,二是昨天吴邪叮嘱了她,暂时别让其他人看见她的样子。

    他似乎,不太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

    小哑巴也觉得奇怪,不过她相信吴邪又不会害她,所以穿着就穿着吧。

    没看到吴邪,她走向帐篷里的另一个活人黎簇,轻声问道。

    “你知道,吴邪去哪儿了吗?”

    黎簇收回眼神,拨弄着桌上的水壶,声音懒洋洋地。

    “不知道。”

    鬼知道他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小哑巴觉得这个男孩好像对吴邪有点“敌意”,昨天她就看出来了。

    见人一直拨弄着桌上的水壶,她走过去,在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杏眸显出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簇。”

    男孩语调懒懒的,看上去兴致不高。

    小哑巴:“我叫关伊伊。”

    昨晚上吴邪说了,他现在的化名叫关根,而自己得暂时叫关伊伊。

    闻言,黎簇嗤笑一声,抬眸看她。

    “又是个假名字,你怎么不叫吴伊伊呢?”

    小哑巴一愣。

    脑筋微动,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孩应该是知道吴邪的真名的。

    也是,他和吴邪住一个帐篷,应该是吴邪这边的人。

    眼珠子灵活一转,她点头。

    “对,我叫吴伊。”

    黎簇垂下黑色的眼睫,只能看见对面女孩白皙的下巴,对比着身上的黑袍,白生生得晃眼。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他错开视线,继续把弄着手里的水壶。

    “吴邪在外面,不知道在哪个帐篷里,你得自己去找。”

    对面毕竟是个女孩,他也不可能因为讨厌吴邪,就去捉弄她,所以干脆把人快点支走。

    黑色纱帽下,小哑巴眨巴眨巴眼,点了下头。

    “谢谢。”

    站起身,刚准备出帐篷,又扭头转了回来。

    “对了,你昨晚上为什么一直盯着吴邪看啊?”

    昨晚上她准备睡觉的时候,吴邪在她的身边,小哑巴就发现黎簇一直盯着吴邪看。

    闻言,黎簇声音一下子提高。

    “谁,谁一直盯着他看啊?”

    他那是在谴责吴邪的渣男行为呢!

    见他否认,小哑巴更觉疑惑,他明明就在一直看吴邪啊。

    “你喜欢吴邪?”

    黎簇手里的水壶掉了,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再次提高了一个度。

    “谁喜欢他啊?!”

    “神经病,鬼才喜欢他呢!”

    他恨不得一锤子敲死吴邪,他好回家呢!

    小哑巴眼皮一抬一放,有点莫名地看着突然激动的黎簇。

    “那你讨厌吴邪?”

    黎簇:“没错!”

    “为什么?”小哑巴不解,“因为昨晚上他没陪你睡觉吗?”

    昨晚上吴邪陪着自己,没回那边睡觉。他自己不敢睡,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黎簇眼珠子瞪得老大,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小哑巴,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疯话?”

    “不是,谁要他陪我,不是,你没事吧?”

    “我和吴邪那就是绑匪和人质懂吗,懂吗?”

    “一个神经病绑匪,我没报警抓他已经很不错了,谁会喜...他有病的!”

    暴躁的少年在原地来回走动,头发根根竖起,整个人跟开锅了的水壶一样,都快喷气了。

    小哑巴似懂非懂。

    “原来你是吴邪绑来的啊。”

    “他为什么要绑你啊?”

    说着,她上下扫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黎簇,试探着问。

    “因为你声音大,像大公鸡?”

    黎簇双手插腰,气得脖子一扬。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吧。”

    小哑巴:“那你怎么不跑啊?”

    “打不过他?”

    “噗——”的一声,黎簇顿时感觉有把剑插进了胸口,直击灵魂,使他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少年宛如泄了气的气球,趴回桌子上,无精打采地朝小哑巴挥挥手。

    “你还是快去找吴邪吧。”

    谁教她这么说话的,不是语出惊人,就是直戳人心窝子?

    小哑巴不明所以地出了帐篷。

    帘子刚放下,就听见背后的帐篷传来了一声“砰!”

    然后,黎簇就骂了一句脏话“艹”,好像是桌子塌了。

    “这个人真奇怪......”

    小哑巴嘟囔着,往营地的中间走。

    这时大多数人都醒了,摄制组的那群人坐在各自的帐篷门口,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一个个忧心忡忡的。

    路过时,还能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不会是撞邪了吧?”“会不会死人啊?”

    一个梳分分头的男人就沉下声音说:“别胡说,快吃东西吧。”

    小哑巴看了一眼,是昨晚上说要找她拍段视频的,好像是摄制组的导演。

    话落,那几个议论的男女都不说话了,沉默地吃着东西,气氛压抑得厉害。

    没在这群人中看到吴邪,小哑巴继续往营地的中心走。隐隐约约,听到几道焦急的声音从前面的一顶帐篷里传来。

    “快,快先把他弄下来!”

    “拿根绳子捆住他们,快!”

    “.....”

    闻声不对,小哑巴加快脚步。

    走近了,能看见一顶深绿色的大帐篷敞开着,里面站了好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似乎是在拉扯?

    小哑巴走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他们把一个姿态怪异的男人绑起来。

    那个男人非常奇怪,全身收紧,四肢蜷缩着,好像在模仿什么动物。

    一双眼睛几近完全翻出眼白,呲着牙齿,表情凶狠。

    被绑起来后,嘴里还不时发出“呲——呲——”的气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小哑巴被男人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又在人群中看到了吴邪,所以还是走了进去。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状况地?”吴邪问。

    一个男人说:“今早上我一起来就看见他趴在边上,不,昨晚上他就这样了,喊他也不理人,我还以为他梦游呢。”

    “对,”另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说,“我叫他,他就要咬我,跟他妈疯狗一样。”

    小哑巴认出说话的两个男人,都是昨晚上和自己打架的那个女人的手下。

    此刻,穿着一身红皮衣的苏难也站了出来。

    看着地上被绑起来的男人,她神色微沉。

    “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身上没病,是突然这样的。”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吴邪,似乎是希望吴邪能给出个说法。

    吴邪站在人群稍靠左的位置,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光,脸庞的轮廓变得暗下来,少许黑色的碎发散在额前,看不太清神情。

    他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怎么回事,先观察吧,看他后面还有什么症状。”

    “现在出了事,暂时不能下地宫。”

    苏难微侧过身,双手叉腰。

    “不下去?”

    “老板那边怎么交代?”

    吴邪最后看了眼被捆起来的男人,侧身往帐篷外面走。

    “我会和他说的。”

    他穿过挤在帐篷里的众人,走到门口,刚好看见了一身黑袍的小哑巴。

    站在那里不说话,也看不清样子,很安静,跟个小幽灵一样。

    “伊伊。”

    吴邪走过去,将人带出了帐篷。不待小哑巴问,就开始解释道。

    “现在出了点状况,我一会儿让王盟给你搭个帐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他说。”

    顶着宽大的黑色纱帽,小哑巴微侧抬起脑袋,只能从纱帽的线隙里模糊地看见男人的脸,眉眼稍显锋利,表情看不太清。

    “嗯。”

    她应了一声,垂下仰得有点发酸的脑袋,又问。

    “那个人是中邪了吗?”

    她刚才听摄制组的那些人是这么说的。

    吴邪轻摇了下头。

    “暂时还不清楚。”

    他将小哑巴送回了原先的帐篷。

    黎簇正蹲在里面费劲地粘桌子,看见吴邪回来了,立即弹起来,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王盟粘得不牢,我一用力它就又坏了。”

    吴邪瞥了眼地上更碎的桌子块,没说什么,偏头对小哑巴说。

    “你先吃点东西,王盟一会儿过来。”

    见他有事要忙,小哑巴自觉不能给他添乱,乖乖点了下头。

    宽大的黑色纱帽微晃了两下,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巴,唇边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瞧起来非常乖巧。

    吴邪眉色稍缓,眸中多了抹笑意。瞄了眼一旁的黎簇,又道。

    “无聊就找他陪你玩会儿。”

    他指了下站得莫名板正的黎簇。

    后者像是被突然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炸了起来。

    “不是,我是什么专职陪玩吗?”

    说得他好像没事做一样。

    小哑巴目送着吴邪的身影走出帐篷,扭头,见少年又被气成了一个大公鸡,胸膛起伏一鼓一鼓地。

    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讨厌吴邪啊?”

    眼前这个人好像每次提到吴邪,情绪都会变得异常激动。

    闻言,黎簇看向她,顶着余怒未消的脸反问道。

    “为什么?”

    “你看看他干得那些事,有哪一件不值得我恨他?”

    “威胁,帮我绑来沙漠,不准我回家,还恐吓我.......”

    小哑巴越听越皱眉头。

    “吴邪应该不会这样吧......”

    吴邪明明很温柔啊,怎么会像他说得这样?

    黎簇眉头一挑,“不会才怪!”

    “要我说啊,他这种情况就该被关进精神病院里,绑起来,再用电击治疗,这样才不会出来祸害别人。”

    他说着说着,小哑巴腾地一下就扯下了纱帽,杏眸含愠,瞪着他。

    “你不许说吴邪!”

    吴邪明明就很好!

    黎簇先是被她嚇了一跳,后来见女孩气得腮帮子越鼓越圆,跟个生气的小河豚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他嘴角一扯,故意道。

    “我就说他,怎么样?”

    “吴邪本来就是个神经病。”

    “你,你,”小哑巴气得眼尾发红,攥紧了拳头,咯吱咯吱直响。

    “诶诶诶,说就说,你可不许动手啊。”

    见状不对,黎簇连忙制止,他可是记得昨晚上这个女孩是怎么和苏难大打出手的。

    小哑巴的眼神在周围四处寻找,最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碎桌板,举到黎簇面前。

    “你不许说吴邪,不然我就.....”

    说着,她直接徒手捏碎了一块书那么厚的桌板,碎渣子直掉。

    黎簇当即嘴巴“O”成了一个圈。

    这什么,大力水手吗?也没见她吃菠菜啊。

    “哼!”

    小哑巴生气地朝他哼了一声,扭头吃东西去了,不想理他。

    要是他再说吴邪,她真地会动手地。

    吴邪明明就很好!

    骂吴邪的人,她讨厌!

    黎簇站在原地,有点后怕地看着坐在椅子上吃东西的小哑巴,心里已经把她和怪力士划上了等号。

    有病。

    吴邪身边的人都有病!

    接下来的一整天,小哑巴都没怎么看见吴邪。他好像很忙,估计是因为那个“中邪”的人。

    中间,王盟回来帮她搭帐篷的时候,小哑巴趁机多问了几句那个“中邪”男人的事。不过王盟也说不清楚,只说那个人现在跟疯了一样,见谁都咬。

    小哑巴坐在沙子里,手里捏着没吃完的饼干。

    脑海里回想着那个人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真地很吓人。

    “诶,那个.....”

    一抬眼,搭帐篷到一半的王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表情有点八卦。

    “你和我老板怎么认识的啊?”

    这些年,他也没见过自家老板身边有过女人啊。那面前这个突然钻出来的老板娘是怎么回事?

    “嗯.......”

    这么一问,小哑巴还真犯了难,她和吴邪是怎么认识的?

    她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从青铜门一醒来,脑海中就有这个名字了。

    “我和吴邪是.....做梦认识的。”

    那段时间她一闭上眼就是“吴邪吴邪吴邪”,确实是像做梦一样认识的。

    王盟一皱眉头,“做梦?”

    “睡觉认识的啊?”

    他的语气变得难以置信。

    小哑巴点头,“嗯。”

    做梦不就得睡觉吗?

    王盟一听,表情顿时十分精彩,抽了抽嘴角,微微有点僵硬。

    “也,也挺新奇的。”

    想不到啊,老板居然是这种人!

    平时看不出来啊。

    (哼,我看你是在做大梦了。)

    脑海中,蓦地响起“影”熟悉的讽刺嗓音。

    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小哑巴瞥了眼前面忙着搭帐篷的王盟。

    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沙子,转头往沙丘上走。

    “你怎么出来了?”

    说起来,“影”从她见到吴邪后,就一直没出来说过话。

    冷不丁一出现,倒把小哑巴吓了一跳。

    “影”冷哼一声,声音变得阴阳怪气。

    (怎么,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吴邪,就把我忘了?)

    小哑巴故意气他。

    “你吃醋了?”

    (哼,)又是一声冷哼,(我是怕某人见到吴邪太忘乎所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小哑巴用力将脚下的沙子一踩,站上沙丘,陡然看见远处无边无际的大漠,非常壮观。

    她明快一笑,“我是江伊啊,怎么会忘。”

    而且,吴邪还告诉了她“江伊”这个名字的来历,她就更不会忘了。

    (江伊?)

    “影”的尾音微微上扬,带出了一种反问的味道。

    (你确定你是江伊?)

    小哑巴唇边的笑容一滞。

    “你什么意思?”

    “影”:(张起灵在你之前不是没有过别的影子,你怎么确定你就是以前的江伊?)

    小哑巴眸底生出一抹疑惑,眉头拧得更紧。

    “你到底什么意思?”

    “影”笑了下,笑声变得意味深长。

    (抓紧时间多开心一会儿吧,免得到时候发现真相,就只剩下哭了。)

    “你在说什么?到底什么意思?”

    小哑巴有些焦急地追问他,不自觉说出了声音,反应过来后又立即噤声,在心里继续追问。

    “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以前的江伊,你在说什么?”

    “影”没回话,无论小哑巴怎么问,他都不再开口。

    到底什么意思,什么以前的江伊现在的江伊,不都是她吗?

    小哑巴觉得“影”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扰乱她,他就是看自己见到吴邪了,又想出来插一脚。

    算了,懒得管他。

    不过莫名其妙地,她还是把那句话记进了心里。

    “诶——”

    “帐篷搭好了——”

    沙丘下的王盟双手做大喇叭状,朝她大声喊道。

    站在沙丘上的小哑巴回了他一声,正准备往下走,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看着自己。

    杏眸微凝,显出了几分锐利,一一从营地的帐篷扫过。

    现在是下午,阳光比较毒辣,大家都蔫蔫地躲在帐篷里,除了她和王盟,没人出来。

    不对,刚刚一定有个人在看她,在她和“影”对话不小心说出声音的时候。

    是这个方向。

    目光在一顶白帐篷停下,小哑巴盯着看了一会儿,没看见有什么人,不禁奇怪。

    “诶——”

    “要下来看看吗?”

    沙丘下的王盟在催了,小哑巴暂时放下疑惑,往下面的帐篷走去。

    王盟给她搭得帐篷不算多大,但她一个人睡非常宽敞了,就挨着吴邪他们的大帐篷旁边。

    小哑巴进去看了一眼,毯子,睡袋,灯什么的都很齐全,还放了很多吃的。

    王盟:“暂时没有大的帐篷了,你先将就一下。”

    “有什么缺的吗?”

    小哑巴冲他笑了笑。

    “没有,谢谢。”

    因为戴着纱帽,王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瞅见两个小梨涡,不过听女孩的语气挺开心的。

    于是,他也露出笑容来。

    “不客气,有事叫我,我叫王盟。”

    “王盟.....”

    小哑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对了,”王盟试探着问,“你.....多少岁啊?”

    昨天匆匆一瞥,他就记得小哑巴长得挺漂亮的。现在想起来,又觉得她年轻得有点过分,感觉比他老板小好多。

    “我.....”小哑巴卡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

    见状,王盟忙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好多女孩是不愿意说年纪的,这也不奇怪。

    见他不追问了,小哑巴也松了口气。

    转念想想,害怕人起疑,所以就给自己编了个年纪。

    “我,二十四岁。”

    “二十四?”王盟声音上扬,“那还真是挺小的。”

    “不过还好,现在流行年龄差嘛呵呵~”

    他笑了两声,心里却在腹诽,果然男人年纪越大越吃香吗?

    不过也是,他老板长得确实好看,招年轻小姑娘喜欢也不奇怪。

    “诶,吴,关摄影找你们。”

    黎簇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说完,他不自觉瞥了眼一旁的小哑巴,眼神有些怪。

    小哑巴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眸看去,他又飞快错开了眼神。

    真怪.....

    “他找你们,”黎簇又重复了一遍。

    他也听见了小哑巴的话,脑海中回想了下之前见过的女孩模样。

    确实很年轻。

    思及,他在心中默默骂了句吴邪老牛吃嫩草。

    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添了一个“嫩草”称号的小哑巴,跟王盟一前一后回了大帐篷。

    一掀帘子进去,吴邪正坐在重新粘起来的桌子边,在看什么东西。

    小哑巴眼尖地看见补好的桌子中间有个洞,心虚地走过去,用手盖住,朝吴邪开心地喊了声。

    “吴邪。”

    闻声,吴邪抬头,看见她勾唇笑了下。

    “帐篷可以吗?”

    小哑巴顺势在他旁边坐下,点点头。

    “很好。”

    吴邪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你喜欢就行。”

    聊了几句,他又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图纸,漆黑的眉宇不自觉慢慢拧紧。

    黎簇大咧咧走进来,坐到另一边,瞟了眼吴邪手中的纸。

    “诶,我们不会也突然发疯吧?”

    闻言,小哑巴看向他,少年的眉眼间生出几抹烦躁,还有少许的担忧。

    是在说之前那个“中邪”的男人吗?

    吴邪的目光没移开图纸,随口回道。

    “别杞人忧天,你不会有事地。”

    “可是,”黎簇扭过半边身子,面对着吴邪。

    “都疯了两个人了,再这么下去,不会所有人都变成狂犬病吧?”

    他的担忧不是没来由的。

    小哑巴也听说了,队伍里又疯了一个人,和那个“中邪”男人的症状一样,也是发狂想咬人。

    昨晚上就出事了,和中邪男人同个帐篷的人半夜起来看见他蹲在角落里,喊他也不理。今早上起来,就看见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眼珠翻白,像具干尸一样,模样诡异。

    一叫,他就发狂要咬人。

    下午的时候,又有个男人出现了同样的状况,有人因此被咬了。

    现在,两个发狂的人都被绑起来了。

    大家都在传这两个人估计是中邪了,要不就是突然狂犬病犯了。但是两个人都得了狂犬病,似乎又不太真实。

    营地上空的气氛就这样渐渐变得压抑恐怖起来。

    黎簇到底年纪轻,一时被那种人人自危的情绪感染了,此刻也变得不冷静。

    “要是我们睡着,身边也有人突然发狂怎么办?”

    “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啊。”

    他的声音里有较为明显的紧张,惹得吴邪多看他一眼,分心宽慰了一句。

    “放心,你没碰过下面的东西,不会有事的。”

    黎簇:“什么意思?”

    吴邪微抬眼,眸色意味不明。

    “现在出事的人,都是碰过地宫里东西的人。”

    黎簇:“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碰了下面的东西才发疯的?”

    当时下地宫,看见了里面的稀奇东西,有好几个人都动手摸了,碰了。

    吴邪:“还不能确定,过了今晚就知道了。”

    见状,黎簇又凑过去,看了眼他手中的图纸。

    “那你现在在看什么,是不是和地宫下面的东西有关?”

    吴邪瞟了眼快贴到纸上的黎簇,语气稍显无奈。

    “我现在已经很头疼了,你能让我安静一会儿行吗?”

    黎簇收回脑袋,嘴里无声嘟囔着“行行行,你最牛。”

    不烦你,我不说话了行吧。

    见状,小哑巴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吴邪手里的图纸。

    “吴邪你在看什么?”

    吴邪偏头看见她,语气稍缓。

    “是地宫里的壁画,我在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黎簇朝吴邪发送一道“怨念光波”,撇了撇嘴。

    她问你就说,真双标。

    “王盟哥哥,王盟哥哥。”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几人霎时抬眼看向王盟,就见他有些局促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掀开帘子。

    “有什么事吗?”

    小哑巴伸着脖子往外看。

    门口站着个绑短双马尾的女人,娇滴滴地对王盟说道。

    “王盟哥哥,我好害怕,已经有两个人出事了。”

    “我,我不会也.....”

    还没说完,女人的眼睛就红了,看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王盟不太自然地用余光瞥了眼帐篷里的几人,不自觉挪了一步,挡住那几道好奇的目光。

    面对娇滴滴的女人,轻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地说。

    “不会的,你都没下过地宫,不会有事的。”

    闻言,女人抬起头,眼睛微亮。

    “真地吗?”

    “......”

    小哑巴看了会儿,转头,好奇地问吴邪。

    “她是不是喜欢王盟啊?”

    吴邪望了一眼,微不可察地扯了点笑。

    “应该是吧。”

    小哑巴:“是对亲人朋友的喜欢?”

    “不是。”

    小哑巴又问:“那是我对你的那种喜欢吗?”

    话落,桌对面的黎簇莫名抖了抖肩膀。

    接着,用一种“受不了”的眼神在吴邪和小哑巴身上转了转。

    “我还在呢,你们就不能等我走了再说吗?”

    就这么着急秀?

    哼,秀分快。

    小哑巴莫名看了他一眼,问吴邪。

    “他怎么了?”

    吴邪瞟了眼好像在抖鸡皮疙瘩的某人。

    “没事,他冷。”

    太阳渐渐西沉,黑暗开始逐渐吞噬沙漠,整个营地安静得有些吓人。

    不少人心中忐忑,生怕出事,怀揣着紧张和恐惧不安地睡去。

    吃了晚饭后,王盟,马日拉,黎簇三人就钻进了睡袋,睡得很早。

    吴邪送小哑巴回旁边的小帐篷休息。

    走到帐篷门口,小哑巴忽然转身,在衣服口袋里掏呀掏,摸出一根.....树杈子?

    “吴邪,给,送你的见面礼物。”

    吴邪接过那根分叉的树杈,眸露不解。

    “这是?”

    小哑巴也觉得不好意思,两只手的食指卷在一起搅啊搅的。

    “这根树枝是我从长白山带出来的。”

    “我本来,我本来给你买了一头骆驼的。”

    她骤然仰起头,黑色纱帽后仰,露出一双盈盈发亮的眼睛,格外真诚。

    “但是走到一半被它跑了。”

    “我还给你带了很多吃的,还有很多钱的。”

    “但是遇到沙尘暴,被刮走了。”

    她沮丧地垂下脑袋,心里非常懊悔。

    怎么就让骆驼跑了呢?怎么钱就都被刮没了呢?

    吴邪这才知道,原来她两手空空是这个原因。

    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小脑瓜,他轻笑了声,微微倾身,和那双干净的杏眸对视。

    黝黑的瞳仁里,清晰倒映出她的样子。

    嗓音放轻,变得温柔。

    “没关系,能看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能出现在这里,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小哑巴面色一愣,确定吴邪没有不高兴后,就骤然绽开大大的笑脸,娇俏灵动。

    “我以后会送你更好的礼物的。”

    吴邪点点头,眸带笑意。

    “好,我相信你。”

    他捏着被磨得光滑的树杈,看来小哑巴随身带了很久了。

    听说是她从长白山带出来的,心中,不禁翻涌出一种莫名的亲切。

    “我猜,你是准备给我用来当弹弓的?”

    小哑巴连连点头,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殊不知,吴邪远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非常能懂她有时候奇奇怪怪的小心思。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从长白山找到沙漠来的呢?”

    昨天小哑巴误把王盟认成他,加上后来苏难那里,他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你去过杭州是吗?”

    小哑巴点头。

    简单和吴邪说了一下她从长白山出来后,怎么在二道白河遇到蛮三他们,又怎么被带到杭州。怎么蹲守香烟他们,又怎么砸了金茗茶社,拿了钱,让蛮三他们带自己来沙漠......

    说完,她才注意到吴邪的表情非常复杂。

    帐篷里的灯昏昏沉沉,吴邪的脸庞被阴影遮去小半,只能看见他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眸,线条一下子柔和了,像蒙了一层雾一样。

    他的眼里藏了很多事,有很多的情绪。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哑巴,一种酸涩的感觉细细麻麻地钻了出来。

    所以,她身上那么多的伤,是因为被人从长白山卖到杭州,被人丢在杭州街头,被香烟他们骗去蹚过机关,被人满城的追杀......

    当吴邪看见小哑巴身上的伤时,就知道她此行一定受了很多苦,但不知道个中细节是这么......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咚咚咚”敲得生疼,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一种莫大的难受,自责,心疼在疯狂地吞噬着他。

    “吴邪,”小哑巴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吴邪深吸一口气,将那种汹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勉强扯出点笑。

    “没什么。”

    “对不起。”

    他看着小哑巴这样说,眸色专注而认真。

    是因为自己,她才受了这么多苦。

    小哑巴用力摇摇头。

    “能见到吴邪,我很高兴。”

    吴邪抬手,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眸色如水。

    发自内心道:“我也很高兴。”

    真地,很高兴。

    他在心里这样补充。

    小哑巴总觉得吴邪好像有点自责,因为她的事。

    她不想吴邪难过,于是转移话题。

    “吴邪,你可以和我说说我们之前的事吗?”

    吴邪微偏了下头,多眨了几次眼睛,将湿润浸透了整个眼眶,那酸涩的水才没掉下来,这才敢转过头看她。

    “好啊,你想知道些什么?”

    “嗯....”小哑巴想了想,“在我和江月在青铜门醒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她想知道,在青铜门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

    闻言,吴邪微微一愣。

    眼前的小哑巴不记得在她苏醒前发生了什么,不记得那年张家古楼的惨烈与生死,亦不知道她苏醒的时间和那段往事,其实隔了很长一段久远而苦涩的时间.......

    那段记忆,对如今的她来说恍如昨日,又或者好似前世。

    吴邪有些踌躇,该告诉她吗?

    知道那些,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会很痛苦吧。

    “吴邪?”

    见他不说话,小哑巴又喊了他一声,眸露疑惑。

    吴邪舒展眉宇,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当年你,江月,小哥在张家古楼里受了伤。有一种力量,它逼迫我们不停地离别。”

    “后来.....小哥出来,就带着你和江月去了青铜门。”

    他说得很简略,不愿意去仔细解释那段悲惨的故事。

    “张家古楼?”

    小哑巴重复了一遍,表情变得非常迷茫。

    “那是什么地方?”

    “它....”

    “是什么?”

    此时,帐篷里很安静,听到这话的吴邪突然愣住了。

    “.......”

    一直到帐篷外不停传来尖叫声,才把他从一种恍惚的状态里唤醒。

    “啊!”

    “救命,救命!”

    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尖叫声,王盟几人都醒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邪和小哑巴已经率先冲出了帐篷,往出事的帐篷跑。

    “啊——”

    “啊!”

    惊恐的尖叫声音,瞬间将整个营地都吵醒了,越来越多的人钻出帐篷。

    远远地,小哑巴就看见一顶亮着灯的帐篷里,有数道狰狞诡异的黑影。

    “啊——”

    跑近了,帐篷里连滚带爬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是那个摄制组里的,别人好像叫他“曾爷。”

    曾爷好像魂都被吓飞了,摔出帐篷,抓着沙子,不停往外爬。

    吴邪绕过他,一把撩开帐篷的帘子,钻了进去。

    小哑巴跟在吴邪身后,紧跟着走了进去,瞬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前面的吴邪抬起手,挡在她身前,表情凝重。

    “伊伊,站我后面。”

    整个帐篷里的情况非常.....一时竟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首先,这个帐篷一共住了三个男人,除去刚才跑出去的曾爷,现在还剩下两个人。

    一个叫菜头,摄影的。一个是王导,也就是导演。

    此刻,两个人都用极其古怪的姿势趴在地上。

    菜头整个人俯在地上,双手成爪撑地。

    整个上半身完全翻转朝上,腰扭成了一个麻花。脑袋一百八十度扭转,下巴对着帐篷顶,完全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动作。

    王导不知道怎么爬到了帐篷顶上,双脚缠着中间支撑帐篷的骨架,两只手抓着帐篷顶的篷布,扭着脖子,正看着他们阴恻恻地笑。

    两个人眼珠全部翻白,脸皮就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呈现一种“撕裂”的感觉,好像马上快裂开了。

    同时,嘴里发出“呲——呲——”的低声。

    “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人陆陆续续赶来了,首先进来的是苏难。

    见状,她立马拔出了腿侧的匕首,眼神警惕。

    王盟和黎簇也钻了进来,被里面的场景惊了一跳。

    吴邪紧紧盯着帐篷里怪异的两人,对后面赶来的人凌声道。

    “都先出去!”

    众人被他的气势震住,纷纷退出帐篷。

    此时,帐篷只剩下吴邪,小哑巴,苏难,还有那两个一看就不正常的人。

    小哑巴抓住了吴邪的衣襟,杏眸闪烁着几分惧意。

    这两个,还是人吗?

    吴邪用余光扫了眼捏住他衣服的几根手指,安慰道。

    “别害怕。”

    一旁的苏难举着匕首,边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边问吴邪。

    “什么情况?”

    吴邪:“和白天那两个一样,先绑起来吧。”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菜头猛地发出一声“呲——”。

    紧接着,腾地一下飞了起来,直直咬向最近的苏难。

    苏难立即侧身一躲。

    “砰——”

    这时,帐篷顶上的王导突然跳了下来,扑向门口的吴邪。

    吴邪眼神陡然一凌,拉着小哑巴往后一退。

    “咚——”

    王导掉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完全是一种动物的形态。

    紧接着,他划动四肢,张牙舞爪地飞快朝吴邪爬来。

    吴邪一脚踢开他,朝外面喊道。

    “王盟,拿绳子!”

    王盟在外面飞快应了一声。

    另一边,苏难已经和宛如变异的菜头打起来了,战况异常猛烈。

    这边,小哑巴见王导又凶狠地扑向吴邪,后退两步。

    抽起一旁的板凳,迎面朝他肩膀狠狠一砸,将好似奇行种的王导一下子拍飞了出去。

    “呲——呲——”

    倒在地上的王导歪着身子,疯狂地叫起来“呲——呲——”

    “呲——呲——”

    那是一种很长的气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像动物。

    小哑巴听到这声音,脑子猛地发昏,眼前黑了一瞬,有点恍惚。

    “呲——呲——呲——”

    她恍惚听到有人在说话。

    “蜘蛛&**##降**##”

    “分/身***分/身**.....”

    很沙哑的一种人声,非常模糊,字音她不能确定。

    “伊伊!”

    吴邪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抬手挥拳而出。

    迎面扑来的王导眼珠全白,龇牙咧嘴,无比骇人。

    “砰!”

    一拳打中,王导滚落在地。

    吴邪看了眼身后不太对劲的小哑巴。

    “没事吧?”

    小哑巴用力将那道奇怪的声音甩出去,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没事。”

    那种“呲呲—呲——”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迷离恍惚。

    “老板,绳子!”

    外面的王盟扔了绳子进来。

    小哑巴就跟着帮忙,把菜头和王导两个人绑了起来,并用东西塞住了他们的嘴,免得被咬到舌头。

    外面的人也都挤了进来,看见被绑起来仍旧挣扎着在地上爬的两人,纷纷露出恐惧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王导怎么变成这样了?”

    曾爷站在人群最后,不敢靠近,额头冷汗直冒。

    “我,我起来喝水,就看见他们这样了。”

    他起来喝水,就看见两个人瞪大眼珠,脸做出一个极其奇怪的表情,看着帐篷顶在笑。

    他喊了人一声,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将整个眼珠子转到眼眶的后面。“咯吱咯吱”地扭动着身体,成了现在的变异模样。

    回想起来,曾爷忍不住发抖,刚刚他就好像看着两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突然变成了怪物一样。

    苏难收回匕首,看向一旁的吴邪。

    “关大老爷,你怎么看?”

    吴邪盯着在地上爬的两人,若有所思。

    “看来真地和地宫里的东西有关系。”

    “什么?”苏难问。

    “你没发现吗,所有发疯的人,都碰过地宫里的东西。”

    苏难:“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碰了地宫里的东西,才变成这样的?”

    吴邪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

    话音未落,帐篷外又响起了几声尖叫,伴随着脏话和打斗声。

    “啊!”

    “艹他妈的,天,摁住他!”

    “绳子断了,拿根新的来!”

    “......”

    “找两个人看着他们。”

    吴邪对苏难说了这么一句,转身拉着小哑巴一起往外走。

    原本挤在帐篷里的一堆人又跟着一起往外涌,像洪水一样冲到外面,像是生怕留在里面继续受惊吓。

    “摁住,摁住!”

    小哑巴被吴邪拉着一起走出帐篷。

    外面的状况比里面还刺激。

    有一顶小帐篷已经烂了,被撕成一块一块。中间有几个身影纠缠在一起打斗,场面十分混乱。

    地上躺了个绑着绳子的男人,所有手脚的关节错位,像是那种用火柴拼起来的人一样,扭成了一种极度扭曲的角度。

    老麦举着一根棍子,手握紧了又松,看着地上绞成麻花状的两人,根本无从下手。

    “天儿,你躲开!”

    那个被叫做“天儿”的,也是苏难的手下。此刻正和一个白天就发疯了的男人缠打在一起,四只手四只脚像绳子一样绑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啊——”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鼓吻奋爪的蜘蛛。

    发疯男人和帐篷里的菜头和王导一样,都是眼珠翻白要咬人,嘴里发着“呲——呲——”的声音。

    小哑巴一听着,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好像脑袋一下子被泡进了水里。

    “呲——呲——呲——”

    好似蜘蛛吐丝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变成了一种恶魔低语,有点像老式收音机卡顿的声音,沙沙沙的。

    “蜘蛛***降**###**”

    “蜘##蛛**降##***”

    这声音听得她头疼。

    现在,苏难的伙计发狂了两个,摄制组发狂了两个。目前有身手能帮忙的人不多,众人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控制住局面。

    最后,四个发狂的人全都被捆了绳子,倒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

    众人围了一圈,远远地看着他们,眼神惊恐,不敢靠近。

    马茂年听到动静,由他的情人扶着,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黎簇瞥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老头,刚才出事的时候他躲着不出来,现在倒是挺积极。

    苏难给马茂年简单说了一下。

    “下地宫摸过东西的,都出事了。”

    话一出,在场有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伊伊?”

    “伊伊?”

    小哑巴缓缓回神,视线重新聚焦,透过纱帽的缝隙,眼前吴邪的脸渐渐清晰了。

    吴邪微蹙眉,看着被纱帽盖住大半的脸,眸底透出几分关切。

    “你怎么了?”

    刚才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了。

    “吴....”她下意识想叫他的名字,出口又猛觉不对,立即收声。

    顿了下,才说道。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话?”

    小哑巴缓缓将视线拉长,落到中间被绑起来的四个人身上。

    即便被捆得像一群大闸蟹一样,有两人的嘴里仍在发出模糊的“呲——呲——”

    吴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漆黑的眸子变得幽远,轻声问。

    “他们在说什么?”

    小哑巴微眯着眼,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

    她有点不确定地,“很模糊,好像是在说....蜘蛛...蜘蛛....”

    “蜘蛛?”吴邪重复了一遍,“还有什么吗?”

    小哑巴努力地想把那道沙哑的声音听清,但是头却开始疼了起来。

    那道声音就像和她脑子里的某根神经产生共鸣了一样,发出了一种刺耳的啸叫,几近令人耳鸣。

    身边的吴邪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双手立即捂住她的耳朵,同时对一旁的王盟吩咐道。

    “找块布,把他们的嘴堵起来。”

    耳朵抚上一层温热,那种刺耳的声音被隔绝,小哑巴慢慢缓过劲儿来。

    纱帽下,额头已经生了一层汗。

    “好点了吗?”吴邪问。

    王盟已经把那两个人的嘴巴堵上了,“呲—呲呲——”的声音消失,小哑巴这才没听到那个奇怪的声音了。

    有些后怕地点了点头,“嗯。”

    不远处,马茂年全然不在乎那几个发狂的人,杵着拐走过来,站到吴邪的面前。

    满是皱纹的脸,扯出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关根,之前你说有人出了事,不同意下地宫。”

    “现在,”他手一抬,指着发狂的四个人,“又有两个人疯了?”

    “怎么办?”

    吴邪:“他们是因为碰了地宫里的东西才疯的,下去可以,你得保证不碰下面的东西。”

    “哼,”马茂年冷哼一声,像是觉得好笑,“不碰?”

    “我不止要碰,”他的脸色霎时变得凶狠,“我还要拿到我的宝石,我的宝石你明白吗?”

    说着,他举起拐杖,指着在场的所有人。

    “不止我,还有你,你,你,你们全都都给我下去!”

    摄制组的几个女人已经被吓狠了,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应激道。

    “已经这么多人出事了,你不能逼我们下去送死!”

    说话的是白天来找过王盟的女人,此刻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刚说完,旁边立即有个披着灰披肩的女人拉住了她。

    “果子,别乱说话。”

    现在摄制组有两个男人都倒下了,她们不敢轻易惹怒马茂年。

    马茂年也压根不在乎她们,看向一旁的苏难,说了句“苏难,准备准备,明天下地宫。”

    说完,又转头看着吴邪,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关根,我必须下去,必须下去明白吗?!”

    吴邪脸色稍冷。

    “我说了,下去可以,不能碰下面的东西。”

    马茂年用拐杖疯狂跺地,突然变得狂躁。

    “不碰东西,我怎么拿我的宝石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逐渐变大,最后完全是喊叫。

    见状,小哑巴上前一步,挡在吴邪的面前,同样对他大声嚷道。

    “你吼什么?!”

    “说不能拿就是不能拿,你再吼吴,你再吼他,我把你牙齿全拔了!”

    闻言,马茂年下意识就闭上自己的嘴巴,藏住牙齿。

    “唔......”

    视线上移,正对上小哑巴身后的吴邪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冷冷。

    “马老板,我已经说了,下去可以,不能拿下面的东西。”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透出凌厉的味道。

    马茂年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挡在吴邪面前的小哑巴,终是有些顾忌昨天被刀架脖子的事。

    他勉强后退了一步。

    “行,先下去再说。”

    “露露,扶我回去。”

    说完,就转身让他的情人扶着回了帐篷。

    苏难走过来,莫名笑了下,笑容意味深长。

    “关大老爷,明天就靠你了。”

    吴邪朝她轻扬了下脑袋,指着不远处被捆的四个人。

    “那也辛苦苏老板今晚看着他们了。”

    苏难带走了被捆的四人,在场的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王盟有点踌躇地问:“老板,明天真要下去啊?”

    “不下去,还会有其他人出事,”吴邪说,“还是照之前说的,你留在上面。”

    王盟点头,“我知道了。”

    吴邪余光一瞥,黎簇站在一旁脸色臭得可以,好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你被打了?”

    他其实知道黎簇是因为要下地宫的事在生气。

    黎簇瞪着他,刚想开口,就听旁边的小哑巴忽然道。

    “他是因为昨晚你没和他一起睡,所以不高兴的。”

    都一整天了。

    话一出,黎簇的表情瞬间裂开,朝小哑巴崩溃喊道。

    “我都说了不是因为这个!”

    小哑巴歪了歪头,冒出个问号。

    “那是因为什么?”

    闻言,吴邪看向好像整个人都要裂开了的黎簇,嘴角扯了个打趣的弧度。

    “没想到啊,你挺大一个人还不敢自己睡觉啊?”

    他说这话时,语调微扬,眉眼弯出点狡黠的味道。

    黎簇简直百口莫辩,少年头发都气炸了,两只手在空中一甩,烦躁道。

    “哎呀跟你们两个说不清楚——”

    烦死了烦死了,这两口子完全听不懂人话的。

    他一路狂踢沙子回了帐篷,背影不是一点半点的烦。

    他一走,原地就剩下了吴邪,小哑巴,王盟三个人了。

    自觉多余的王盟,立即脚底抹油。

    “老板我先回去看看他。”

    吴邪侧眸看向小哑巴。

    “伊伊,刚刚你听到的声音是?”

    他想起小哑巴之前说的“蜘蛛”,总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哪里不对劲。

    小哑巴想了想,也有点拿不准。

    “我感觉那个声音就是他们说的,但又好像不是他们说的。”

    怎么说呢,那个声音是根据“呲呲——”而来,是那些发狂的人说的,但似乎又不是他们说的,只是经了他们的口。

    吴邪懂了她的意思,见小哑巴垂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刚才的事,担心她会不舒服。

    “没关系,我后面找马日拉问问,他应该知道。”

    小哑巴点头,“好。”

    此时,所有人都回了帐篷,周围逐渐变得寂静。

    营地中间的空地上,只有她和吴邪两个人。

    月光落下,徒增了几分冷清。

    “......”

    太安静了。

    小哑巴没听到吴邪再说话,有点奇怪。

    因为现在周围没人,她就把纱帽扯了下来,面前的吴邪一下子就变得清楚了。

    小哑巴忽然发现,吴邪在出神。

    他看着自己,出了神。

    漆黑的双眸好似一下子被拉远了,陷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吴邪?”

    小哑巴轻声喊他。

    “吴邪?”

    喊了两声,他才回神,对上小哑巴担忧的眼神。

    “怎么了?”

    “吴邪,你不舒服吗?”

    吴邪轻摇了摇头,看着那张明丽皎白的脸庞,不禁又将思绪放空了。

    他想起了先前小哑巴说得话。

    “张家古楼?”

    “那是什么地方?”

    “它....是什么?”

    当时小哑巴那种十分迷茫的表情,忽然让他愣住了。

    她什么都忘了,忘了张家古楼,忘了她们是怎么拼死也要完成祭祀,忘了她和江月是如何逆天而斗,她甚至忘了当时她们要对抗的那个它是谁......

    这就是他们以前,现在,将来都要面对的“对手”。

    一个可以轻易抹去你的记忆,让你成为空白的对手。

    那一刻,吴邪好像突然看见一个巨大的命运转盘,转盘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那一刻,一种庞大的,强烈的,令人无法逃离的宿命感扑面而来。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小哑巴身上注定的命运开始了。

    新一次的轮回,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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