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再见蛇柏
小哑巴醒的时候，额头痛得很，下意识想摸，被人拦住了。
“现在摸，会留疤哦。”
一道稍显温和的声音响起，她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黎簇。
睁开眼，对上的是苏万微笑的脸，果然。
于是她挪了挪位置，摸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被绑了一层纱布，是干的。
苏万正在把纱布和药品往防水袋子里装，为了缩小空间，他都一一卷起来放进了包里。看习惯，他应该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之前扔炸.弹估计是突然抽疯了。
“你的头被礁石撞了一下，但是放心，不会失忆或者脑淤血的。”
小哑巴脑子有点晕，感觉他好像一只蚊子在嗡嗡嗡。
苏万说完后，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笑道。
“当然，如果你愿意报恩以身相许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杨好走过来，一巴掌呼开他。
“你走开吧，明明是我把她从水里拖上来的，你抢什么功劳？”
然后凑到小哑巴面前，笑道。
“记住我，我叫杨好，今年十八，讲义气，有本事，无不良嗜好。欢迎随时上门报恩，我的电话是1哎哟我艹........”
话没说完，就被苏万一胳膊撞开，揭穿道。
“他全身都是不良嗜好，吴伊，你不能被他骗了。”
小哑巴揉了揉脑袋，感觉头疼。
“黎簇呢？”
勒住苏万脖子的杨好就指着后面，“喏，他更惨，刚被我从流沙里拽出来。”
脸通红的苏万：“明明是我拽出来的！”
据两人说，他们先醒，然后先在水里捡到了小哑巴，流沙里捡到了黎簇。至于梁湾，暂时还没找到。
小哑巴环顾四周，全是白色的沙子，一望无际的沙丘，心知已经到古潼京了。
“噗——忒忒忒——”
对面，坐在地上的黎簇还在吐沙，趴在地上像个河蚌。
杨好和苏万就双双抱怀，审视地看着两人，一个落水被撞脑袋的小哑巴，一个陷进流沙差点呜呼的黎簇。
苏万啧啧道：“你说说你们两个，都二进沙漠了，怎么还没有我们两个新手给力？一个脑子被撞了，一个被流沙吃了。”
杨好：“就是，要是没我们两个，你说你们怎么办？”
被□□的小哑巴和黎簇面面相觑，不敢吭声。直到杨好两人说完了，才开始互呛。
小哑巴：“丢脸。”
黎簇：“你也是。”
四人汇合了，只差一个梁湾，不知道她被水流带到哪里去了。黎簇三人商量后，决定分三个方向去找人，古潼京毕竟危险，梁湾一个人多半要出事。
小哑巴因为被撞了脑袋，所以被安排留守原地，看着装备。
苏万看她神情一直呆呆懵懵的，还过来冲她比划了几下。
“这是什么？”
小哑巴慢半拍地看向他比“2”的手指，说。
“2。”
苏万就叹了一口气，拍了下她的脑袋，像是在看一个不久于世的病人。
“看来脑子还是被伤到了。”
小哑巴：“？？？”
“我不是说对了吗？”
苏万：“正常人都会说这是‘耶’！”他将手指放在脸庞，笑着比了个拍照的经典手势。
闻言，黎簇转过头，看了眼头裹纱布的小哑巴，脸色有些白，表情还是懵的，像一只眼睛很大的金鱼。
少年调侃了一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小哑巴望向他，“什么？”
黎簇：“偶像剧里车祸被撞到脑袋的苦情女主角，下一秒就会上演经典三连问‘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失忆情节。”
“恭喜吴邪，他有福了，按照俗套的剧情发展来说，他可能会很惨。估计会跑到雨中大声地质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甚至学了一下苦情戏的经典演法，咆哮，跺脚，表情狰狞。
小哑巴：“..........”
够了。
杨好跳过来，搭住黎簇的肩膀，朝地上的小哑巴挑了下眉，笑得痞帅。
“没关系，吴伊，你如果有需要随时呼喊我，我会第一时间回来营救你的。”
“哒，”黎簇按下录音的停止键，杨好不解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黎簇：“到时候放给吴邪听，让你知道猴子的屁股为什么那么红。”
三人离开后，小哑巴一个人坐在海子边，守着行李。
凝望着无波无澜的水面，落水后被水流卷翻的画面断断续续，还有脑袋被撞那一下。刹那，似乎又有无尽的寒冷向她扑来。
水面恍惚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想把她吸进去，小哑巴不禁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对水的恐惧她始终无法克服。蛇嘛，之前古潼京地下的黑飞子好歹让她练出了一些胆子，加上前段时间细骨发现她怕蛇，更是直接把她丢进蛇堆里关了好几天。
对蛇，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恐惧了。只有水，用尽各种办法，她都无法冲破其所带来的胆丧魂惊。那似乎是非常深层次的恐惧，根本无法拔除。
“影，为什么会这样？”
“我记得，江月也很害怕水，但她不像我一样落过水，为什么我们会对水有这么大的恐惧心理？”
“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冷冰冰的。
（我问你，你上次怎么死的？）
小哑巴皱眉思索，“上次，张家古楼，我........”
自己和石俑同归于尽，死在山中的深潭里。
“影”：（青菱呢？）
小哑巴：“青菱死于祭台，尸骨被困池中数十年，也是水里。”
“影”：（而白荧最后一次初生，葬身大海。）
这么一提，忽然就发觉不对劲了。她，青菱，白荧，全都死在水里。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影”：（你和江月对水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
小哑巴：“是被故意设计的？”
“影”没回，小哑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对水的恐惧驱散。只要一下水，几乎是瞬间，那恐怖的梦魇就将她紧紧裹住了。
小哑巴：“还有，我怎么会有影子呢？”
她突然有了影子，应该是上次离开沙漠的时候发生的。但是，怎么会呢，她自己就是张起灵的影子，影子怎么还会拥有影子呢？
对于这个问题，“影”回得非常高冷，仿佛一个世外仙人。
（你现在的所有改变，都是为了计划的更好实施。）
懂了，她不能有明显的异于常人之处，比如没有呼吸，没有影子.......虽然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结界”，平时很难被人注意到这些，但也不是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现在，她有了呼吸，有了影子，看上去已经非常像一个正常人了。
只差.......小哑巴渐渐抚上自己的左胸口，空白，死寂。
“影，我记得以前江月忽然有心跳，是因为去了墨脱的那座喇嘛庙。”
“那我也需要去一次吗？”
“影”：（你和她不一样。）
小哑巴：“哪里不一样？”
“影”：（能让你心脏跳动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他打了个比方，先说白荧，她是真正意义上张起灵的影子。初生后，是非常完整的一个人，自然懂得七情六欲。但小哑巴和江月，是张起灵为了复活白荧逆天而生的，是借以他的生命力为代价为牵引而造出的两个影子，并不完整。
两个人相较于真正的“人”有一定残缺，例如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好比是一具会行走的躯壳。但因其记忆的复苏，还有经历（比如遭受巨大打击，情绪剧烈波动），受到刺激，才能激发出情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小哑巴还是不明白。
“难道我以前经历的那么多，都还不足以刺激到我本身，让我拥有心跳吗？”
“影”：（你以为心跳是说有就有的？有了心跳你才是真的人，即便你现在多么多么喜欢吴邪，甚至肯为了他去死。但是你看吧，你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你的心是不会骗你的，你真的喜欢他吗？）
小哑巴：“你说这么多，原来在这等我呢？你又想说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对于吴邪不过是熟悉和依赖而已？”
“影”：（你以为呢？你个连心跳都没有的影子？难道真的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小哑巴垂眸，手不禁捏紧心口处的衣裳。
“我懂的。”
话落，不知是情绪激动还是什么，喉头霎时涌上一股血腥。
“噗——”
“影”幸灾乐祸道：（哟，恼羞成怒，气得吐血了？）
小哑巴慢慢撑着地坐起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
“才不是。”
（让你走偏门练邪功，被反噬了吧，走火入魔也是活该。）
“影”的声音变得冷硬。
这些日子小哑巴一直都在采取极其激进的方法练习下魇，好比走偏门捷径，能力是大涨了不少，但身体一直在亏损。加上被撞到脑袋后，在水里估计还受了其他伤，所以激发出了她本就存在的隐患。
“影”：（我可告诉你，上次复生你，还有天授台之后，这具破身体就没真正好过。现在，老子可不会再浪费精力救你。）
小哑巴知道，自落下悬崖后，“影”也处于一直亏损状态。因为受伤过于频繁和惨重，他估计也没办法再挪出更多的精力来修复身体了。而且，他的修复和张起灵的生命力输送是不一样的，不可能将身体恢复到从前那样完好如初。
看来，长白山是必须回去一趟的。
小哑巴坐起身，快速封了自己身上的几个大穴，暂时缓解身体的状况。
“放心吧，在计划完成前，我不会死的。”
“影”：（最好是这样，要是让老子白费功夫，你会知道什么叫散魂之痛。）
太阳渐渐西沉了，光将沙丘拉成无数个斜斜的黑影。乍一看，如同一幅极为复杂的剪影，颇为壮观。
黎簇，杨好，苏万陆续回来了，都没找到梁湾，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杨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喝了一大口水，感叹道。
“不是，她也能太跑了吧？都是从海子来的，她一个人能跑去哪儿啊？”
黎簇也有些烦躁。
“谁知道呢，她有主意得很，谁知道上哪儿去了。”
“反正她身上也有吃的用的，暂时不用我们太担心。”
杨好瘫在地上，摆烂道。
“那我不管了，反正她是你的妞，你自己找吧。”
黎簇推了他一把，“什么我的妞，别乱说。”
苏万没管两人，过来瞅了一眼小哑巴的状况。
“放心吧，只要按时换药，不会留疤的。”
小哑巴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苏万微微蹙眉，打量着她，狐疑道。
“你的脸色好像比之前更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哑巴：“没有。”
之前吐得血都被她用沙子盖掉了。
听话，苏万莫名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
“一般女生说没有就是有，我懂的，反话嘛。”
“你这样，该不会是失血过多吧？要不，补点血？”
说着，他从行李里摸出一大袋红枣。
被黎簇一把夺过，“好啊，随身带红枣，怎么了，你要坐月子啊？”
“你才坐月子，还给我。”
苏万去抢，两人开始打闹起来。
天快黑了，气温会下降，杨好开始生火，然后张罗着要弄点热的东西吃。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生，而且还是伤了脑子的女生（据黎簇说是怕她突然失忆讹上他们），所以小哑巴不用动手，任由他们三个人忙活去了。
火升起来后，杨好开始烤火腿肠，烤羊肉干。苏万找了个盒子，倒了一袋自热米饭里的那种米，加水，架在火上烤，说要喝粥。
黎簇看他们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先递了一包压缩干粮给小哑巴。
“吃吗？”
见她接了，就和她一起在小沙坡上坐下，眼睛里映着火堆的光，分外明亮。
黎簇忽然问：“梁湾，她是汪家人吗？”
早在小哑巴和他们换帐篷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不对。昨晚，小哑巴和梁湾说话，他就在外面，虽然没听到什么，但猜得到和汪家人有关，才有此一问。
小哑巴看向他，“你希望她是吗？”
黎簇错开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无措。
“为什么这么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小哑巴笑了下，“我以为，你喜欢她。”
“她嘛，说不好，身上有汪家人的纹身，但确实是个普通人。”
闻言，黎簇默了会儿，才道。
“知道了。”
话落，气氛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边杨好和苏万争相讨论“熟没熟”的问题。
黎簇侧首，小哑巴坐在沙丘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望着天上皎白的月亮。略显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发丝被风吹起，飘飘的，似乎随时会消失。
“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吴邪？”
小哑巴望着月亮，点了下头。
“嗯。”
想起离开前被困在蛇矿的吴邪，黎簇说不清是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不过当下看着面前的小哑巴，他还是安慰了一句。
“别担心了，吴邪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小哑巴却摇了摇头，说。
“吴邪厉害是他的事，我担心他是我的事，两者并不冲突。他再厉害我也会心疼他，和他的身份无关，能力无关，我担心的是他这个人。”
黎簇点点头，忽然牵了牵唇，映着火光的笑容十分明朗。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的，能有人这么关心他。”
他双手撑地，上半身后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小哑巴：“吴邪也对我很好，关心都是相互的。”
“你也很好啊，有两个肯为你来沙漠冒险的好朋友。”
听话，黎簇侧眸看了下火堆旁的杨好和苏万。
两人烤糊了东西正在互相推卸责任，推卸无果，就开始朝对方的“作品”吐口水，“你的难吃你的难吃！”“忒忒忒！”
他转过头，看着月亮，又笑了一下。
“也幸好有他们了。”
“以前嘛，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无趣。离婚的爸妈，啰嗦的班主任，听天书的课，写不完的作业，钱永远不够，游戏总是通不了关..........”
“可是现在，我却突然有点怀念那样的生活了。”
小哑巴没经历过那样的生活，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的。
黎簇忽然转过头来，问。
“你呢，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小哑巴想了想，开口。
“我嘛，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我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他总是有很多要做的事。我那时候不懂，只会跟在他后面求他给我买东西吃。后来，遇到了吴邪和胖胖，我们去了青海，北京，杭州，长沙，四姑娘山，还有巴乃，去了很多地方，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离别，生死，抹杀，失去........太痛苦了。”
“其实，我很喜欢和吴邪一起待在杭州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没有分别，没有痛苦。”
话落，她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握紧了脖间的荷花项链。
黎簇躺在沙坡上，双手做枕，看着月亮，忽然感叹道。
“你说，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这个问题，小哑巴想了很久。白荧，青菱，她，江月，影........都活过，也死过。要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嘛，是张起灵，是对命运的不服，是想改天命的胆大妄为.......
但想了一圈，她说。
“我觉得，活着本身没有意义。要等你活过了，再来回顾这一生才有意义。经历，才是意义。”
闻言，黎簇转过头来，眼神有些惊讶。
“你什么时候也说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了？”
“说话的口气像活了很久一样。”
他不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接收了所有记忆，“活了两世”的小哑巴。
小哑巴朝他眨了下眼睛，俏皮道。
“说不定呢。”
虽然她没活多久，但也死过好几次了。要按照“轮回说”，她确实算得上老妖怪了。
黎簇看着她，月光下，女孩笑容皎洁，如同在水中静静绽开的一朵睡莲。
半晌，他才开口。
“你好像真地变了。”
这是这次两人见面以来，他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小哑巴有些好笑，“你总说我变了，到底哪里变了？”
黎簇想了想，说。
“怎么讲呢，刚见你那会儿，总觉得你呆呆的，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懂。对我们说得一些话也不能理解，直来直往，喜欢就笑，不喜欢就要拔刀砍人，尤其在吴邪的事情上。”
“就像，就像小孩一样，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但是，这两次和你见面，很明显就不一样了。就像，就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什么都通了，灵了，到位了。”
小哑巴听得皱眉，“这是什么形容？”
听起来，以前的自己像个傻子啊。
“影”：（呵，可不就是个二傻子嘛。）
“轰——轰——轰——”
忽地，脚下的沙子开始震动，周围所有的沙丘都在颤抖，就连海子里的水都在“沸腾”。
烤肉的杨好一下子站起来。
“我去，沙漠还有地震？”
苏万也站起来，有些慌张。
“历史上没资料显示这片沙漠发生过地震啊，不会有什么怪兽吧？”
“轰——”的声音仍在持续，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出来了一样。
紧接着，一道女人的尖叫声远远传来。
“啊——”
黎簇：“梁湾！”
小哑巴：“蛇柏！”
在古潼京活动这么剧烈的只能是蛇柏！
黎簇赶紧找苏万拿望远镜，寻着叫声的方向找去，果然在远处的沙丘上看见了一个正在逃跑的人影，是梁湾。
她的背后，蛇柏陡然升高了好几丈，无数根电线杆子那么粗的藤蔓蔓延开来，张牙舞爪的，好比一只巨大的怪兽。
见状，黎簇赶紧朝她跑去，并着急打手势招呼道。
“别喊，别喊！”
蛇柏听到声音会反应更强烈。
杨好都看呆了，“这什么？史前怪树？”
苏万：“这这这，这不会就是鸭梨说的九头蛇柏吧？”
与此同时，小哑巴也拔剑跟着跑了出去。眼看梁湾快被蛇柏抓住了，她只能割开手心，用血吸引蛇柏过来。
“蛇柏——”
所幸，蛇柏对她的血很敏感，几乎是放血的一瞬间，那几根硕大的黑色藤蔓就准确锁定了她的位置，立即放弃梁湾，朝这边快速飞来。
“哧——”
很快，几条黑色藤蔓来到小哑巴面前，两根直接缠住她的手开始吸血，其他的凑过来蹭她的脑袋。
小哑巴拍了拍它，也觉得有些亲切。
“有日子不见了。”
杨好和苏万后一步跑过来，两人瞠目结舌，呆呆感叹道。
“太猛了吧，训兽人？”
那边，黎簇已经跑到梁湾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两人开始往回走。
这边，蛇柏像是不满意这些外人，血吸到一半，直接用几条黑色藤蔓将小哑巴包裹起来，开始往沙子里拖。
“吴伊！”
苏万和杨好想过来拉她，但没来得及。
蛇柏就这样裹着小哑巴，顺着来路，快速缩回去。中途遇见黎簇和梁湾，在藤蔓笼子里的小哑巴微微一笑，留下一句。
“先走一步。”
“哧——”
不过眨眼间，白色沙丘上已经没了先前庞然大物的身影，一片寂静。
苏万和杨好急吼吼追过来，一路放木仓。
“鸭梨，鸭梨，快，吴伊被抓走了！”
黎簇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
“抓走什么呀，她明明是抛下我们，自己坐电梯先下去了。”
..............
蛇柏很快将小哑巴安全带到隐藏在沙子下的建筑，一路下到最底层。
庞大的蛇柏树根拔地而起，无数的藤蔓从水池中延伸出来，彼此缠绕，扭曲。看见她后，一条条，一根根地凑过来，似乎非常欣喜。
小哑巴知道，这就是当年青菱留下的那一半蛇柏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半蛇柏全部唤醒，听她的指挥。
思及，她拔出剑，在双手划下数道伤口，血腥淌出，尽数流向水池，供给里面的蛇柏。一条条黑色藤蔓开始兴奋地扭动起来，大肆吸血，欢畅无比。
“影”讥笑道：（你这一放血，半条命都去了。）
小哑巴握紧双手，血流得更快，成红线一样流入水中。
“值得。”
渐渐地，喝了血的蛇柏显现出不一样的色彩，黑色的藤蔓似乎在发光，杀气十足。
..........
“现在摸，会留疤哦。”
一道稍显温和的声音响起，她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黎簇。
睁开眼，对上的是苏万微笑的脸，果然。
于是她挪了挪位置，摸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被绑了一层纱布，是干的。
苏万正在把纱布和药品往防水袋子里装，为了缩小空间，他都一一卷起来放进了包里。看习惯，他应该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之前扔炸.弹估计是突然抽疯了。
“你的头被礁石撞了一下，但是放心，不会失忆或者脑淤血的。”
小哑巴脑子有点晕，感觉他好像一只蚊子在嗡嗡嗡。
苏万说完后，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笑道。
“当然，如果你愿意报恩以身相许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杨好走过来，一巴掌呼开他。
“你走开吧，明明是我把她从水里拖上来的，你抢什么功劳？”
然后凑到小哑巴面前，笑道。
“记住我，我叫杨好，今年十八，讲义气，有本事，无不良嗜好。欢迎随时上门报恩，我的电话是1哎哟我艹........”
话没说完，就被苏万一胳膊撞开，揭穿道。
“他全身都是不良嗜好，吴伊，你不能被他骗了。”
小哑巴揉了揉脑袋，感觉头疼。
“黎簇呢？”
勒住苏万脖子的杨好就指着后面，“喏，他更惨，刚被我从流沙里拽出来。”
脸通红的苏万：“明明是我拽出来的！”
据两人说，他们先醒，然后先在水里捡到了小哑巴，流沙里捡到了黎簇。至于梁湾，暂时还没找到。
小哑巴环顾四周，全是白色的沙子，一望无际的沙丘，心知已经到古潼京了。
“噗——忒忒忒——”
对面，坐在地上的黎簇还在吐沙，趴在地上像个河蚌。
杨好和苏万就双双抱怀，审视地看着两人，一个落水被撞脑袋的小哑巴，一个陷进流沙差点呜呼的黎簇。
苏万啧啧道：“你说说你们两个，都二进沙漠了，怎么还没有我们两个新手给力？一个脑子被撞了，一个被流沙吃了。”
杨好：“就是，要是没我们两个，你说你们怎么办？”
被□□的小哑巴和黎簇面面相觑，不敢吭声。直到杨好两人说完了，才开始互呛。
小哑巴：“丢脸。”
黎簇：“你也是。”
四人汇合了，只差一个梁湾，不知道她被水流带到哪里去了。黎簇三人商量后，决定分三个方向去找人，古潼京毕竟危险，梁湾一个人多半要出事。
小哑巴因为被撞了脑袋，所以被安排留守原地，看着装备。
苏万看她神情一直呆呆懵懵的，还过来冲她比划了几下。
“这是什么？”
小哑巴慢半拍地看向他比“2”的手指，说。
“2。”
苏万就叹了一口气，拍了下她的脑袋，像是在看一个不久于世的病人。
“看来脑子还是被伤到了。”
小哑巴：“？？？”
“我不是说对了吗？”
苏万：“正常人都会说这是‘耶’！”他将手指放在脸庞，笑着比了个拍照的经典手势。
闻言，黎簇转过头，看了眼头裹纱布的小哑巴，脸色有些白，表情还是懵的，像一只眼睛很大的金鱼。
少年调侃了一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小哑巴望向他，“什么？”
黎簇：“偶像剧里车祸被撞到脑袋的苦情女主角，下一秒就会上演经典三连问‘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失忆情节。”
“恭喜吴邪，他有福了，按照俗套的剧情发展来说，他可能会很惨。估计会跑到雨中大声地质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甚至学了一下苦情戏的经典演法，咆哮，跺脚，表情狰狞。
小哑巴：“..........”
够了。
杨好跳过来，搭住黎簇的肩膀，朝地上的小哑巴挑了下眉，笑得痞帅。
“没关系，吴伊，你如果有需要随时呼喊我，我会第一时间回来营救你的。”
“哒，”黎簇按下录音的停止键，杨好不解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黎簇：“到时候放给吴邪听，让你知道猴子的屁股为什么那么红。”
三人离开后，小哑巴一个人坐在海子边，守着行李。
凝望着无波无澜的水面，落水后被水流卷翻的画面断断续续，还有脑袋被撞那一下。刹那，似乎又有无尽的寒冷向她扑来。
水面恍惚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想把她吸进去，小哑巴不禁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对水的恐惧她始终无法克服。蛇嘛，之前古潼京地下的黑飞子好歹让她练出了一些胆子，加上前段时间细骨发现她怕蛇，更是直接把她丢进蛇堆里关了好几天。
对蛇，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恐惧了。只有水，用尽各种办法，她都无法冲破其所带来的胆丧魂惊。那似乎是非常深层次的恐惧，根本无法拔除。
“影，为什么会这样？”
“我记得，江月也很害怕水，但她不像我一样落过水，为什么我们会对水有这么大的恐惧心理？”
“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冷冰冰的。
（我问你，你上次怎么死的？）
小哑巴皱眉思索，“上次，张家古楼，我........”
自己和石俑同归于尽，死在山中的深潭里。
“影”：（青菱呢？）
小哑巴：“青菱死于祭台，尸骨被困池中数十年，也是水里。”
“影”：（而白荧最后一次初生，葬身大海。）
这么一提，忽然就发觉不对劲了。她，青菱，白荧，全都死在水里。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影”：（你和江月对水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
小哑巴：“是被故意设计的？”
“影”没回，小哑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对水的恐惧驱散。只要一下水，几乎是瞬间，那恐怖的梦魇就将她紧紧裹住了。
小哑巴：“还有，我怎么会有影子呢？”
她突然有了影子，应该是上次离开沙漠的时候发生的。但是，怎么会呢，她自己就是张起灵的影子，影子怎么还会拥有影子呢？
对于这个问题，“影”回得非常高冷，仿佛一个世外仙人。
（你现在的所有改变，都是为了计划的更好实施。）
懂了，她不能有明显的异于常人之处，比如没有呼吸，没有影子.......虽然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结界”，平时很难被人注意到这些，但也不是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现在，她有了呼吸，有了影子，看上去已经非常像一个正常人了。
只差.......小哑巴渐渐抚上自己的左胸口，空白，死寂。
“影，我记得以前江月忽然有心跳，是因为去了墨脱的那座喇嘛庙。”
“那我也需要去一次吗？”
“影”：（你和她不一样。）
小哑巴：“哪里不一样？”
“影”：（能让你心脏跳动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他打了个比方，先说白荧，她是真正意义上张起灵的影子。初生后，是非常完整的一个人，自然懂得七情六欲。但小哑巴和江月，是张起灵为了复活白荧逆天而生的，是借以他的生命力为代价为牵引而造出的两个影子，并不完整。
两个人相较于真正的“人”有一定残缺，例如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好比是一具会行走的躯壳。但因其记忆的复苏，还有经历（比如遭受巨大打击，情绪剧烈波动），受到刺激，才能激发出情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小哑巴还是不明白。
“难道我以前经历的那么多，都还不足以刺激到我本身，让我拥有心跳吗？”
“影”：（你以为心跳是说有就有的？有了心跳你才是真的人，即便你现在多么多么喜欢吴邪，甚至肯为了他去死。但是你看吧，你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你的心是不会骗你的，你真的喜欢他吗？）
小哑巴：“你说这么多，原来在这等我呢？你又想说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对于吴邪不过是熟悉和依赖而已？”
“影”：（你以为呢？你个连心跳都没有的影子？难道真的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小哑巴垂眸，手不禁捏紧心口处的衣裳。
“我懂的。”
话落，不知是情绪激动还是什么，喉头霎时涌上一股血腥。
“噗——”
“影”幸灾乐祸道：（哟，恼羞成怒，气得吐血了？）
小哑巴慢慢撑着地坐起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
“才不是。”
（让你走偏门练邪功，被反噬了吧，走火入魔也是活该。）
“影”的声音变得冷硬。
这些日子小哑巴一直都在采取极其激进的方法练习下魇，好比走偏门捷径，能力是大涨了不少，但身体一直在亏损。加上被撞到脑袋后，在水里估计还受了其他伤，所以激发出了她本就存在的隐患。
“影”：（我可告诉你，上次复生你，还有天授台之后，这具破身体就没真正好过。现在，老子可不会再浪费精力救你。）
小哑巴知道，自落下悬崖后，“影”也处于一直亏损状态。因为受伤过于频繁和惨重，他估计也没办法再挪出更多的精力来修复身体了。而且，他的修复和张起灵的生命力输送是不一样的，不可能将身体恢复到从前那样完好如初。
看来，长白山是必须回去一趟的。
小哑巴坐起身，快速封了自己身上的几个大穴，暂时缓解身体的状况。
“放心吧，在计划完成前，我不会死的。”
“影”：（最好是这样，要是让老子白费功夫，你会知道什么叫散魂之痛。）
太阳渐渐西沉了，光将沙丘拉成无数个斜斜的黑影。乍一看，如同一幅极为复杂的剪影，颇为壮观。
黎簇，杨好，苏万陆续回来了，都没找到梁湾，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杨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喝了一大口水，感叹道。
“不是，她也能太跑了吧？都是从海子来的，她一个人能跑去哪儿啊？”
黎簇也有些烦躁。
“谁知道呢，她有主意得很，谁知道上哪儿去了。”
“反正她身上也有吃的用的，暂时不用我们太担心。”
杨好瘫在地上，摆烂道。
“那我不管了，反正她是你的妞，你自己找吧。”
黎簇推了他一把，“什么我的妞，别乱说。”
苏万没管两人，过来瞅了一眼小哑巴的状况。
“放心吧，只要按时换药，不会留疤的。”
小哑巴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苏万微微蹙眉，打量着她，狐疑道。
“你的脸色好像比之前更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哑巴：“没有。”
之前吐得血都被她用沙子盖掉了。
听话，苏万莫名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
“一般女生说没有就是有，我懂的，反话嘛。”
“你这样，该不会是失血过多吧？要不，补点血？”
说着，他从行李里摸出一大袋红枣。
被黎簇一把夺过，“好啊，随身带红枣，怎么了，你要坐月子啊？”
“你才坐月子，还给我。”
苏万去抢，两人开始打闹起来。
天快黑了，气温会下降，杨好开始生火，然后张罗着要弄点热的东西吃。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生，而且还是伤了脑子的女生（据黎簇说是怕她突然失忆讹上他们），所以小哑巴不用动手，任由他们三个人忙活去了。
火升起来后，杨好开始烤火腿肠，烤羊肉干。苏万找了个盒子，倒了一袋自热米饭里的那种米，加水，架在火上烤，说要喝粥。
黎簇看他们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先递了一包压缩干粮给小哑巴。
“吃吗？”
见她接了，就和她一起在小沙坡上坐下，眼睛里映着火堆的光，分外明亮。
黎簇忽然问：“梁湾，她是汪家人吗？”
早在小哑巴和他们换帐篷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不对。昨晚，小哑巴和梁湾说话，他就在外面，虽然没听到什么，但猜得到和汪家人有关，才有此一问。
小哑巴看向他，“你希望她是吗？”
黎簇错开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无措。
“为什么这么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小哑巴笑了下，“我以为，你喜欢她。”
“她嘛，说不好，身上有汪家人的纹身，但确实是个普通人。”
闻言，黎簇默了会儿，才道。
“知道了。”
话落，气氛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边杨好和苏万争相讨论“熟没熟”的问题。
黎簇侧首，小哑巴坐在沙丘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望着天上皎白的月亮。略显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发丝被风吹起，飘飘的，似乎随时会消失。
“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吴邪？”
小哑巴望着月亮，点了下头。
“嗯。”
想起离开前被困在蛇矿的吴邪，黎簇说不清是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不过当下看着面前的小哑巴，他还是安慰了一句。
“别担心了，吴邪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小哑巴却摇了摇头，说。
“吴邪厉害是他的事，我担心他是我的事，两者并不冲突。他再厉害我也会心疼他，和他的身份无关，能力无关，我担心的是他这个人。”
黎簇点点头，忽然牵了牵唇，映着火光的笑容十分明朗。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的，能有人这么关心他。”
他双手撑地，上半身后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小哑巴：“吴邪也对我很好，关心都是相互的。”
“你也很好啊，有两个肯为你来沙漠冒险的好朋友。”
听话，黎簇侧眸看了下火堆旁的杨好和苏万。
两人烤糊了东西正在互相推卸责任，推卸无果，就开始朝对方的“作品”吐口水，“你的难吃你的难吃！”“忒忒忒！”
他转过头，看着月亮，又笑了一下。
“也幸好有他们了。”
“以前嘛，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无趣。离婚的爸妈，啰嗦的班主任，听天书的课，写不完的作业，钱永远不够，游戏总是通不了关..........”
“可是现在，我却突然有点怀念那样的生活了。”
小哑巴没经历过那样的生活，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的。
黎簇忽然转过头来，问。
“你呢，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小哑巴想了想，开口。
“我嘛，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我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他总是有很多要做的事。我那时候不懂，只会跟在他后面求他给我买东西吃。后来，遇到了吴邪和胖胖，我们去了青海，北京，杭州，长沙，四姑娘山，还有巴乃，去了很多地方，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离别，生死，抹杀，失去........太痛苦了。”
“其实，我很喜欢和吴邪一起待在杭州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没有分别，没有痛苦。”
话落，她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握紧了脖间的荷花项链。
黎簇躺在沙坡上，双手做枕，看着月亮，忽然感叹道。
“你说，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这个问题，小哑巴想了很久。白荧，青菱，她，江月，影........都活过，也死过。要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嘛，是张起灵，是对命运的不服，是想改天命的胆大妄为.......
但想了一圈，她说。
“我觉得，活着本身没有意义。要等你活过了，再来回顾这一生才有意义。经历，才是意义。”
闻言，黎簇转过头来，眼神有些惊讶。
“你什么时候也说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了？”
“说话的口气像活了很久一样。”
他不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接收了所有记忆，“活了两世”的小哑巴。
小哑巴朝他眨了下眼睛，俏皮道。
“说不定呢。”
虽然她没活多久，但也死过好几次了。要按照“轮回说”，她确实算得上老妖怪了。
黎簇看着她，月光下，女孩笑容皎洁，如同在水中静静绽开的一朵睡莲。
半晌，他才开口。
“你好像真地变了。”
这是这次两人见面以来，他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小哑巴有些好笑，“你总说我变了，到底哪里变了？”
黎簇想了想，说。
“怎么讲呢，刚见你那会儿，总觉得你呆呆的，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懂。对我们说得一些话也不能理解，直来直往，喜欢就笑，不喜欢就要拔刀砍人，尤其在吴邪的事情上。”
“就像，就像小孩一样，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但是，这两次和你见面，很明显就不一样了。就像，就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什么都通了，灵了，到位了。”
小哑巴听得皱眉，“这是什么形容？”
听起来，以前的自己像个傻子啊。
“影”：（呵，可不就是个二傻子嘛。）
“轰——轰——轰——”
忽地，脚下的沙子开始震动，周围所有的沙丘都在颤抖，就连海子里的水都在“沸腾”。
烤肉的杨好一下子站起来。
“我去，沙漠还有地震？”
苏万也站起来，有些慌张。
“历史上没资料显示这片沙漠发生过地震啊，不会有什么怪兽吧？”
“轰——”的声音仍在持续，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出来了一样。
紧接着，一道女人的尖叫声远远传来。
“啊——”
黎簇：“梁湾！”
小哑巴：“蛇柏！”
在古潼京活动这么剧烈的只能是蛇柏！
黎簇赶紧找苏万拿望远镜，寻着叫声的方向找去，果然在远处的沙丘上看见了一个正在逃跑的人影，是梁湾。
她的背后，蛇柏陡然升高了好几丈，无数根电线杆子那么粗的藤蔓蔓延开来，张牙舞爪的，好比一只巨大的怪兽。
见状，黎簇赶紧朝她跑去，并着急打手势招呼道。
“别喊，别喊！”
蛇柏听到声音会反应更强烈。
杨好都看呆了，“这什么？史前怪树？”
苏万：“这这这，这不会就是鸭梨说的九头蛇柏吧？”
与此同时，小哑巴也拔剑跟着跑了出去。眼看梁湾快被蛇柏抓住了，她只能割开手心，用血吸引蛇柏过来。
“蛇柏——”
所幸，蛇柏对她的血很敏感，几乎是放血的一瞬间，那几根硕大的黑色藤蔓就准确锁定了她的位置，立即放弃梁湾，朝这边快速飞来。
“哧——”
很快，几条黑色藤蔓来到小哑巴面前，两根直接缠住她的手开始吸血，其他的凑过来蹭她的脑袋。
小哑巴拍了拍它，也觉得有些亲切。
“有日子不见了。”
杨好和苏万后一步跑过来，两人瞠目结舌，呆呆感叹道。
“太猛了吧，训兽人？”
那边，黎簇已经跑到梁湾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两人开始往回走。
这边，蛇柏像是不满意这些外人，血吸到一半，直接用几条黑色藤蔓将小哑巴包裹起来，开始往沙子里拖。
“吴伊！”
苏万和杨好想过来拉她，但没来得及。
蛇柏就这样裹着小哑巴，顺着来路，快速缩回去。中途遇见黎簇和梁湾，在藤蔓笼子里的小哑巴微微一笑，留下一句。
“先走一步。”
“哧——”
不过眨眼间，白色沙丘上已经没了先前庞然大物的身影，一片寂静。
苏万和杨好急吼吼追过来，一路放木仓。
“鸭梨，鸭梨，快，吴伊被抓走了！”
黎簇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
“抓走什么呀，她明明是抛下我们，自己坐电梯先下去了。”
..............
蛇柏很快将小哑巴安全带到隐藏在沙子下的建筑，一路下到最底层。
庞大的蛇柏树根拔地而起，无数的藤蔓从水池中延伸出来，彼此缠绕，扭曲。看见她后，一条条，一根根地凑过来，似乎非常欣喜。
小哑巴知道，这就是当年青菱留下的那一半蛇柏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半蛇柏全部唤醒，听她的指挥。
思及，她拔出剑，在双手划下数道伤口，血腥淌出，尽数流向水池，供给里面的蛇柏。一条条黑色藤蔓开始兴奋地扭动起来，大肆吸血，欢畅无比。
“影”讥笑道：（你这一放血，半条命都去了。）
小哑巴握紧双手，血流得更快，成红线一样流入水中。
“值得。”
渐渐地，喝了血的蛇柏显现出不一样的色彩，黑色的藤蔓似乎在发光，杀气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