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二选一的生存游戏。
“不！不可能！”陆继铭在惊惧中挣扎着想要脱身，立刻又被按了回去。
任透上去狠踹了他一脚，“不想被开瓢，就他妈给我老实点！”
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喻然眼前瞬间涌现出陆冕被一枪打破脑袋，惨死在地的画面，所有的恐惧杂思霎时齐压上心头。
直到冷风扫过单薄的身体，记忆的灰尘被拂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他说他已经攒够钱了，如果这次任务顺利，他就会带着她安定下来。
那是她记忆中他们父女两人第七次见面，也是最后一面。
过去整整两年了，她快要连喻寒清晰的模样都记不住了，但关于那晚上的有些片段却依旧如新。
比如她好像说了挽留他的话，但是他最后还是冒着暴雨离开了，一贯沉默寡言的他也并没有什么嘱咐，只在临走时塞了一把匕首给她。
那是她唯一珍藏至今的东西，也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回忆点滴聚拢，所有力量都集聚到了手臂，喻然颤抖着举起了那把枪。
陆继铭面目狰狞，身体疯狂扭动，枪口也随之摇摆不定。
“小姑娘，”陆景绍笑着温和提醒，“一定要记得瞄准了再开枪，一枪打不死，你还得开第二枪，第三枪......”
陆继铭愈发疯狂地挣扎起来，凄厉尖锐的求饶声响彻山谷，听得人胆寒心裂，两个保镖一再用力才控制住他。
多次尝试仍然无法对准后，高度紧张迫使喻然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冷汗从她苍白瘦削的脸颊大颗滴落，打湿了面前的衣襟。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摇摇摇晃晃的枪口才终于对准了陆继铭的眉心，僵硬的食指缓慢扣上扳机。
喻然紧咬住牙关，旁观看戏的人终于失去了兴致，出声打断，“算了。”
喻然心脏猛地一松，蓦然回头，陆景绍却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陆继铭。
他耸了耸肩，遗憾道：“二哥你要知道，并不是我不愿意饶了你，三年前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不能再破例了。你杀了陆冕，替我省下不少麻烦事，又是兄弟一场，所以我决定不让这个手生的小姑娘继续折磨你了。”
陆继铭双腿早已瘫软，保镖顺势将他按跪在了地上，黑洞洞的枪口抵上脑门，那是个标准的行刑姿势。
陆景绍缓缓退了两步，神情略显兴味索然，“噢，忘了告诉你，那个配方我早就拿到了。”
陆继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陆冕当初研制这个想要对付的人是我，他想用它来打开北美市场，但很可惜，还没得及成型就被我毁了。他执着于保存自己在集团仅剩不多的权势，一直守口如瓶，是还想着再来一次机会翻身。但他可能没想到，我能这么快逼得你们走投无路，对他下死手。”
陆继铭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表情极度扭曲，“配方没了？那陆豫安......”
“他当然也不知道，他计划是你如果成功拿到配方，他就会想办法接应，如果没有拿到......”陆景绍微微一笑，“我相信会有人告诉他的。”
“......”
是那个之前提醒他要找到配方的皮夹克马仔，陆继铭反应过来，惧怕瞬间化为不管不顾的冲天怒火，他恨不得上前撕碎对方。
任透看了眼陆景绍的神色，利落打了个手势，陆继铭状若癫狂的嘶吼便戛然而止。如同他今早杀死自己父亲的手法一样，被人一枪崩掉了脑仁。
骇人一幕再次重演，喻然咬牙强忍着才没有腿软跪下。
剩下那几个马仔也没能逃过厄运，在铺天盖地的嚎啕声中，陆景绍举步向前走去。
任透快步赶上，低声问：“大哥，那个小丫头怎么处理？”
陆景绍穿过遍地的尸首，来到了车门前，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女孩站在硝烟与血腥中，小小的，很柔弱。
瘦削单薄的身影即将被深渊般的黑暗彻底吞没，她的目光却执拗地追寻着这个方向，漂亮黝黑的眼珠与他隔空对视，是明显的脆弱和畏怯。
可怜？同情？
可惜陆景绍的人生中不会有这样的情绪，他俯身径直钻进了车厢，保镖们也有序上了车。
远处山林传来野兽低低的嘶吼声，喻然站在遍地的尸首中，彻底被黑影笼罩住，面前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枪，冷冷道：“老子一贯不杀女人，但谁让你是喻寒的女儿呢，与其被别的仇家寻仇，还不如老子今天给你个痛快。”
冷汗打湿的衣服贴上后背，喻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再说不出任何求饶的话。
因为任透这句话是事实，喻寒这些年给陆冕做事，像任透这样的仇敌不知道有多少，否则喻然也不会从出生就被辗转寄养在不同的家庭，喻寒更不会在明知陆冕处境危险的情况下，临死时还是求他收留喻然。
所以无论怎么挣扎，她都逃不过成为那些仇家蓄意报复的对象。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人，她如今也是生机渺茫，以她现在的体力根本不能逃出这片山林，只能成为野兽们的盘中餐。
她闭上眼睛，紧紧握住从袖口落入掌心的匕首，汲取着刀柄传来的最后一丝热度。
同时，冰凉的枪口抵上她的额头......
远处车窗却在此时缓缓降落了下来，露出陆景绍年轻英俊的脸。
任透忙转头，“大哥？”
陆景绍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另一边咬牙发颤的喻然，视线从她手中的匕首扫过，神情似笑非笑，“改叫我声爸爸，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任透和一众保镖神色都是一变。
喻然转头，愣愣看向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便脱口而出，“爸爸。”
任透：“......”
陆景绍满意一笑，扭头问：“听见了吗？”
车里立刻下来两个保镖，替喻然打开了车门。
“......”
任透眼睁睁看着喻然跟随保镖上了黑色越野车，神色隐有不甘，但到底没敢多说一句。
山林两侧树丛茂密，车队挟裹着尘土，向着夜色深处而去。
--
泰国，曼谷
昏暗的房间里，喻然猛然睁眼，眸底深处是仍未能散去的恐惧，直到瞥见角落的灯光，她才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额头。
炙烈阳光从窗帘缝隙穿透入内，已经是晌午，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撑着身体走下床，往门口走了几步，便停在了全身镜前。
镜子里的她，还穿着几天前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早已污秽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眼脖颈处的红痕淤血严重，很是扎眼。
昨天早上刚到酒店的情形随之浮现。
天刚朦朦亮一行人就到了这间奢华酒店的顶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早，一路上来，她都没有看到任何住店的客人，只有四处把手的保镖。
喻然全程随在陆景绍身后，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长廊，走向尽头的套房，门口的保镖立刻恭敬打开了门。
她正欲跟随进去，却被任透一把揪住了衣领，咬牙凶狠道：“找死！”
陆景绍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即将被随手掐死的脏污幼兽，又挑眉看向任透。
任透立马低头，“我马上让人给她准备房间。”
喻然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脸色异常苍白，眼睛因充血发红，望着陆景绍，嘶哑祈求道，“我能不能挨着您住？”
这酒店看似安定，实则处处暗藏危机，在哪里都不如陆景绍身边安全。
“我就睡地上，绝不会打扰到您。”她胆怯地看了眼任透，重复祈求着。
没有等待很久，在任透惊诧的目光中，陆景绍带着喻然走进了套房，随手指了间房，“去吧。”
房门闭上那一刻，喻然强撑着的身体瞬间脱了力，摔倒进绵软的大床，她甚至没有一丝力气去清理自己身上的脏污，一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昏睡中。
她就这样盯着镜子看了许久，表情麻木又冷漠，既不感到疼，也不害怕，那些人前展现出的情绪尽数消失。
良久后，她使劲拍了拍脸，又伸手掸了掸衣服上的泥灰，这才挪步到门口。
她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宽大沙发上的身影，男人一身黑衣黑裤，背对光线而坐，侧脸线条清晰流畅。
修长手指滑过手机，这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过来，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波动。
喻然被这一眼看得眼皮不由得一颤，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丝毫看不出眼前人的情绪。
不似正常人那般喜形于色，这个人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做到喜怒不惊。
不似正常人？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但她反应很快，一直紧绷的情绪仿佛瞬间消散，她抬手自然地打招呼，“早上好，爸爸。”
陆景绍靠回沙发里，眼底慢慢浮现出他惯有的笑意，“你说喻寒听到你这么喊我，会不会死不瞑目？”
喻然从窗边摆满食物的长桌移回视线，像是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戏谑，认真作答：“不知道，但比起这个，他如果看到我这么快就去跟他团聚了，肯定更难以接受。”
陆景绍猛地笑了起来，似乎感到很有意思。
喻然目光再次飘向了餐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景绍笑着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冲她做了个邀请入座的手势。
喻然吞了吞口水，危险和饥饿，她真的很难分辨该远离哪个。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喻然刚挪动两步，就听陆景绍开口道：“我叫陆景绍，你在陆冕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
喻然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窗外缓缓流淌的光影，映衬着眼前男人十分俊美风流，笑容疏朗优雅，“陆冕收养了你，按理说，他死了你也不应该还活着。”
“......”
低沉温和的语气，却犹如死神的宣判，瞬间激起喻然内心的寒意，她伸手拿巧克力慕斯的手一抖。
“......这两件事是不是.......没有必然的关联？”
她抖着手摸起那块蛋糕，小心看向陆景绍，“东家他已经死了，我就算把命搭进去，他也活不回来了，您说是不是？”
陆景绍靠坐沙发椅里面，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视线落在女孩眼睛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真的做不了什么，只能日夜祈祷他的灵魂能够安息。”
“你前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这才缓慢的回话。
“......”
“我长大会比我爸更厉害，而我会忠诚于您，跟随像您这样的人！”这句话犹在耳畔。
喻然强自镇定，笑眼微弯，“我说的是等我长大了呀。”
这蛋糕看来是一口也吃不上，她干脆放下，竖起四根手指，保证道：“再有4年，等我成年了，我肯定能做到比我爸更厉害！”
陆景绍微笑不语，小孩子这种生物真是奇怪，有时候很乖顺，有时候却又跳脱，而他一贯是不喜欢那些太跳脱的东西，不受掌控，不如死人来得听话......
咚咚咚—
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陆景绍终于收回视线，淡淡道：“进来。”
喻然盯着远处的意式酥皮派，默不作声地低头舀汤喝，狂跳的心脏终于慢慢落下来。
“不！不可能！”陆继铭在惊惧中挣扎着想要脱身，立刻又被按了回去。
任透上去狠踹了他一脚，“不想被开瓢，就他妈给我老实点！”
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喻然眼前瞬间涌现出陆冕被一枪打破脑袋，惨死在地的画面，所有的恐惧杂思霎时齐压上心头。
直到冷风扫过单薄的身体，记忆的灰尘被拂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他说他已经攒够钱了，如果这次任务顺利，他就会带着她安定下来。
那是她记忆中他们父女两人第七次见面，也是最后一面。
过去整整两年了，她快要连喻寒清晰的模样都记不住了，但关于那晚上的有些片段却依旧如新。
比如她好像说了挽留他的话，但是他最后还是冒着暴雨离开了，一贯沉默寡言的他也并没有什么嘱咐，只在临走时塞了一把匕首给她。
那是她唯一珍藏至今的东西，也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回忆点滴聚拢，所有力量都集聚到了手臂，喻然颤抖着举起了那把枪。
陆继铭面目狰狞，身体疯狂扭动，枪口也随之摇摆不定。
“小姑娘，”陆景绍笑着温和提醒，“一定要记得瞄准了再开枪，一枪打不死，你还得开第二枪，第三枪......”
陆继铭愈发疯狂地挣扎起来，凄厉尖锐的求饶声响彻山谷，听得人胆寒心裂，两个保镖一再用力才控制住他。
多次尝试仍然无法对准后，高度紧张迫使喻然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冷汗从她苍白瘦削的脸颊大颗滴落，打湿了面前的衣襟。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摇摇摇晃晃的枪口才终于对准了陆继铭的眉心，僵硬的食指缓慢扣上扳机。
喻然紧咬住牙关，旁观看戏的人终于失去了兴致，出声打断，“算了。”
喻然心脏猛地一松，蓦然回头，陆景绍却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陆继铭。
他耸了耸肩，遗憾道：“二哥你要知道，并不是我不愿意饶了你，三年前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不能再破例了。你杀了陆冕，替我省下不少麻烦事，又是兄弟一场，所以我决定不让这个手生的小姑娘继续折磨你了。”
陆继铭双腿早已瘫软，保镖顺势将他按跪在了地上，黑洞洞的枪口抵上脑门，那是个标准的行刑姿势。
陆景绍缓缓退了两步，神情略显兴味索然，“噢，忘了告诉你，那个配方我早就拿到了。”
陆继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陆冕当初研制这个想要对付的人是我，他想用它来打开北美市场，但很可惜，还没得及成型就被我毁了。他执着于保存自己在集团仅剩不多的权势，一直守口如瓶，是还想着再来一次机会翻身。但他可能没想到，我能这么快逼得你们走投无路，对他下死手。”
陆继铭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表情极度扭曲，“配方没了？那陆豫安......”
“他当然也不知道，他计划是你如果成功拿到配方，他就会想办法接应，如果没有拿到......”陆景绍微微一笑，“我相信会有人告诉他的。”
“......”
是那个之前提醒他要找到配方的皮夹克马仔，陆继铭反应过来，惧怕瞬间化为不管不顾的冲天怒火，他恨不得上前撕碎对方。
任透看了眼陆景绍的神色，利落打了个手势，陆继铭状若癫狂的嘶吼便戛然而止。如同他今早杀死自己父亲的手法一样，被人一枪崩掉了脑仁。
骇人一幕再次重演，喻然咬牙强忍着才没有腿软跪下。
剩下那几个马仔也没能逃过厄运，在铺天盖地的嚎啕声中，陆景绍举步向前走去。
任透快步赶上，低声问：“大哥，那个小丫头怎么处理？”
陆景绍穿过遍地的尸首，来到了车门前，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女孩站在硝烟与血腥中，小小的，很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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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同情？
可惜陆景绍的人生中不会有这样的情绪，他俯身径直钻进了车厢，保镖们也有序上了车。
远处山林传来野兽低低的嘶吼声，喻然站在遍地的尸首中，彻底被黑影笼罩住，面前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枪，冷冷道：“老子一贯不杀女人，但谁让你是喻寒的女儿呢，与其被别的仇家寻仇，还不如老子今天给你个痛快。”
冷汗打湿的衣服贴上后背，喻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再说不出任何求饶的话。
因为任透这句话是事实，喻寒这些年给陆冕做事，像任透这样的仇敌不知道有多少，否则喻然也不会从出生就被辗转寄养在不同的家庭，喻寒更不会在明知陆冕处境危险的情况下，临死时还是求他收留喻然。
所以无论怎么挣扎，她都逃不过成为那些仇家蓄意报复的对象。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人，她如今也是生机渺茫，以她现在的体力根本不能逃出这片山林，只能成为野兽们的盘中餐。
她闭上眼睛，紧紧握住从袖口落入掌心的匕首，汲取着刀柄传来的最后一丝热度。
同时，冰凉的枪口抵上她的额头......
远处车窗却在此时缓缓降落了下来，露出陆景绍年轻英俊的脸。
任透忙转头，“大哥？”
陆景绍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另一边咬牙发颤的喻然，视线从她手中的匕首扫过，神情似笑非笑，“改叫我声爸爸，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任透和一众保镖神色都是一变。
喻然转头，愣愣看向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便脱口而出，“爸爸。”
任透：“......”
陆景绍满意一笑，扭头问：“听见了吗？”
车里立刻下来两个保镖，替喻然打开了车门。
“......”
任透眼睁睁看着喻然跟随保镖上了黑色越野车，神色隐有不甘，但到底没敢多说一句。
山林两侧树丛茂密，车队挟裹着尘土，向着夜色深处而去。
--
泰国，曼谷
昏暗的房间里，喻然猛然睁眼，眸底深处是仍未能散去的恐惧，直到瞥见角落的灯光，她才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额头。
炙烈阳光从窗帘缝隙穿透入内，已经是晌午，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撑着身体走下床，往门口走了几步，便停在了全身镜前。
镜子里的她，还穿着几天前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早已污秽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眼脖颈处的红痕淤血严重，很是扎眼。
昨天早上刚到酒店的情形随之浮现。
天刚朦朦亮一行人就到了这间奢华酒店的顶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早，一路上来，她都没有看到任何住店的客人，只有四处把手的保镖。
喻然全程随在陆景绍身后，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长廊，走向尽头的套房，门口的保镖立刻恭敬打开了门。
她正欲跟随进去，却被任透一把揪住了衣领，咬牙凶狠道：“找死！”
陆景绍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即将被随手掐死的脏污幼兽，又挑眉看向任透。
任透立马低头，“我马上让人给她准备房间。”
喻然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脸色异常苍白，眼睛因充血发红，望着陆景绍，嘶哑祈求道，“我能不能挨着您住？”
这酒店看似安定，实则处处暗藏危机，在哪里都不如陆景绍身边安全。
“我就睡地上，绝不会打扰到您。”她胆怯地看了眼任透，重复祈求着。
没有等待很久，在任透惊诧的目光中，陆景绍带着喻然走进了套房，随手指了间房，“去吧。”
房门闭上那一刻，喻然强撑着的身体瞬间脱了力，摔倒进绵软的大床，她甚至没有一丝力气去清理自己身上的脏污，一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昏睡中。
她就这样盯着镜子看了许久，表情麻木又冷漠，既不感到疼，也不害怕，那些人前展现出的情绪尽数消失。
良久后，她使劲拍了拍脸，又伸手掸了掸衣服上的泥灰，这才挪步到门口。
她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宽大沙发上的身影，男人一身黑衣黑裤，背对光线而坐，侧脸线条清晰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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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然被这一眼看得眼皮不由得一颤，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丝毫看不出眼前人的情绪。
不似正常人那般喜形于色，这个人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做到喜怒不惊。
不似正常人？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但她反应很快，一直紧绷的情绪仿佛瞬间消散，她抬手自然地打招呼，“早上好，爸爸。”
陆景绍靠回沙发里，眼底慢慢浮现出他惯有的笑意，“你说喻寒听到你这么喊我，会不会死不瞑目？”
喻然从窗边摆满食物的长桌移回视线，像是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戏谑，认真作答：“不知道，但比起这个，他如果看到我这么快就去跟他团聚了，肯定更难以接受。”
陆景绍猛地笑了起来，似乎感到很有意思。
喻然目光再次飘向了餐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景绍笑着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冲她做了个邀请入座的手势。
喻然吞了吞口水，危险和饥饿，她真的很难分辨该远离哪个。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喻然刚挪动两步，就听陆景绍开口道：“我叫陆景绍，你在陆冕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
喻然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窗外缓缓流淌的光影，映衬着眼前男人十分俊美风流，笑容疏朗优雅，“陆冕收养了你，按理说，他死了你也不应该还活着。”
“......”
低沉温和的语气，却犹如死神的宣判，瞬间激起喻然内心的寒意，她伸手拿巧克力慕斯的手一抖。
“......这两件事是不是.......没有必然的关联？”
她抖着手摸起那块蛋糕，小心看向陆景绍，“东家他已经死了，我就算把命搭进去，他也活不回来了，您说是不是？”
陆景绍靠坐沙发椅里面，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视线落在女孩眼睛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真的做不了什么，只能日夜祈祷他的灵魂能够安息。”
“你前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这才缓慢的回话。
“......”
“我长大会比我爸更厉害，而我会忠诚于您，跟随像您这样的人！”这句话犹在耳畔。
喻然强自镇定，笑眼微弯，“我说的是等我长大了呀。”
这蛋糕看来是一口也吃不上，她干脆放下，竖起四根手指，保证道：“再有4年，等我成年了，我肯定能做到比我爸更厉害！”
陆景绍微笑不语，小孩子这种生物真是奇怪，有时候很乖顺，有时候却又跳脱，而他一贯是不喜欢那些太跳脱的东西，不受掌控，不如死人来得听话......
咚咚咚—
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陆景绍终于收回视线，淡淡道：“进来。”
喻然盯着远处的意式酥皮派，默不作声地低头舀汤喝，狂跳的心脏终于慢慢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