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掀开轿帘看了眼,正巧和洛轻铭的目光对上。

    “真是晦气。”她立马放下车帘,规规矩矩的被抬出去。

    她知道这根本不是通向宫外的路,而是死门鬼门关。

    至于洛轻铭说的留她一命,鬼都不会信。

    和计划的一样,路遇山匪被人挟持,只不过没有他们招来的人,也没有和任骄阳约好的红布条,她放下心来,却直接被打晕。

    等她醒来后已经在一片尸山血海里,眼前的人是王谗。

    王谗身上带着股香味,她闻到后没多久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柳莹再次醒来时,眼前站了许多人。

    为她诊脉的齐廉立马退开,连声说着恭喜。

    洛轻铭马上走到柳莹榻前,问她可有好些。

    柳莹艰难抬手,勉强被洛轻铭握住,胳膊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她瞧洛轻铭的眼神里尽是愧疚与心疼,还有温白荷眼里的怨毒,更觉得好笑。

    “你……你为何害本宫?”她用尽力气才能抽出自己的手,短短几字费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闻言,温白荷的眼泪还挂在脸上,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

    “嫔妾冤枉!嫔妾怎么会害姐姐?”她没想到柳莹会突然诬陷她,一时难以招架。

    还是元安挡在身前大呼冤枉。

    可没等元安继续说柳莹的不是,就被洛轻铭勒令住口。

    “你才醒来,许是此前听错认错,未必是阿荷所伤。”他声音轻缓,态度却不容置疑。

    元安听完识相退下,躲在洛轻铭身后的温白荷抬手扯了扯袖子。

    洛轻铭转头回给温白荷笑容,顺势握住温白荷的手。

    他挡在温白荷身前,又重复一遍。

    不会是阿荷的。

    柳莹不管不顾冲下榻,惨白的面上有大颗汗珠冒出。

    “求陛下为嫔妾做主!”她摇摇晃晃,几乎要跪在洛轻铭面前,恳求人为她做主。

    屋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莹低头跪着,甚至能感受到温白荷怨毒的目光似利刃穿透她的胸膛,以及细碎的磨牙声。

    但她顾不得许多,温白荷不算无辜,至少要为其他人争取生机。

    温白荷厉声辩驳,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可句句说不到点子上。

    她没想到柳莹会以自身性命做局,疯狗一样毫不顾忌的攀咬她。

    要不是有夫君护着,她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抬头瞧了眼洛轻铭的背影,心里多了些动容。

    “阿荷在宫里,你在宫外,她要如何刺杀你?再说你出宫一事是昨儿才敲定,她从阿默来,一日能找到人来刺杀你?”洛轻铭说完松开温白荷的手要扶柳莹起身。

    柳莹拒绝洛轻铭的搀扶,跪着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温贵嫔派来的,他们拿了银子得办事,若不是因为王侍卫赶来,想必嫔妾早已变为刀下亡魂。”她说完心有余悸,恳请洛轻铭严查。

    洛轻铭眼见柳莹坚持,眼下众目睽睽只能为温白荷申辩。

    “你口口声声说阿荷陷害你,可刺客并没有要你的命又该如何说?”他这会倒不是针对柳莹,想让旁人明白自己的心思。

    洛轻铭这话才说完,孙德容已经为温白荷开脱。

    他劝柳莹先养好身子才是,或许是看错。

    柳莹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疤痕,看得出来是新伤。

    “当时我拼死抵抗才捡回一命,至于刺客为何没取我性命,那时陛下您该差人去查的事儿,而不是在此审问嫔妾。”她愤恨地看着温白荷,已经给人定了罪。

    温白荷没做过,自然没有心虚,壮着胆子和柳莹对峙。

    她才往前迈了一步,又被洛轻铭推回去。

    “放肆!你竟这般没有规矩!”洛轻铭气的砸碎茶盏,没等人来收吩咐孙德容将柳莹带下去,说柳莹心神不定疯话连篇,说的话做不得真,过会子煮了安神茶送过去。。

    柳莹由孙德容扶起,用尽力气挣扎。

    她的脚被碎瓷划伤也顾不得,跪在洛轻铭狡辩求她为自己做主,救救自己的命。

    其实她哪里是为了自己的命,哪里是替自己求着安稳。

    她明明是为了任骄阳,为了陈苏叶。

    可没人知道,眼下这些人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们清楚洛轻铭护着温白荷,所以他们也得护着温白荷。

    于是柳莹被人扶着去见抬人,坐着轿辇去了太医院。

    柳莹知道洛轻铭故意羞辱自己给温白荷出气,因为她要在温白荷面前装深情。

    她必须要忍着恶心将戏做完。

    大吵大嚷过后,在太医院却异常安静,御医诊治过后只说她精神亏损。

    说的好听叫损伤,难听点叫做失心疯。

    柳莹出宫回来被吓疯,洛轻铭面子上挂不住,柳知青定会利用此事做文章。

    她的目的就达到了,洛轻铭要护着温白荷,定是不占理的,到时候柳家也会平安。

    拿过药之后,她被抬回了雅青阁。

    她这会才知道,洛轻铭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只是说贵妃被吓到说了几句胡话。

    这话再清楚不过,就是要撇清温白荷的嫌疑,甚至没有动手去查。

    柳莹一笑了之,洛轻铭越是爱护温白荷,她的机会就越大。

    眼下她不能去见陈苏叶,干脆在屋子里歇着。

    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她不愿意死前还忧心忡忡的。

    她救了她的将军,救了苏姐姐的肉身,这是好事,没什么可难过。

    要是没有苏姐姐没有遇到伯伯,她早已死在大雪天里。

    但她还是不争气的落了几滴眼泪。

    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苏姐姐的模样,再也不能同将军说说话。

    那金色麦浪她是去不了了。

    正当她同前路告别时,忽然听见门外有响动,立马抹了抹眼泪。

    原来是洛轻铭差来做戏的人到了。

    来看她的人除了孙德容还有招财和乌桃。

    乌桃看见柳莹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主儿,您受苦了。”她瞧着柳莹惨白的面颊和包扎好的双脚,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当然知道柳莹的意思,自己在屋子里没少被柳莹照拂。

    此前不是没去过浣衣所,这次那些人对她比之前恭敬不少,问过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替她打点。

    这人并不难猜,是任骄阳,说明主子是想护着她的。

    而且主子还将招财也打发了,明摆着要他们离开。

    柳莹的声音打破乌桃的沉思,只听得十分清冷的声音响起。

    “本宫的雅青阁不收闲人和蠢人,蠢人已经被我送回,你手脚不干净也别来凑合。”她斜了乌桃一眼,之后再没看她。

    招财没有说话,喉头哽得厉害。

    他自然看出柳莹的心思,捧着热汤劝她先喝几口,别和蠢人置气。

    柳莹只当作听不见。

    “孙公公不必在我这儿费心思,既然陛下有命,东西已经送到,这二人自然跟着您回去,您向来仁善,可这是做的未免欠妥。”她催促孙德容带着人离开。

    孙德容叹了口气,对着柳莹行礼将人带回去。

    乌桃和招财不甘心,还想着往门里走。

    直到听见孙德容厉声喝斥才离开。

    “都回吧!让你们走是不希望你们误事。”他故意编了个理由让他们先离开。

    他看得出来柳莹有自己的打算,至于是什么他不清楚。

    也不是他能问出来的事。

    招财和乌桃不甘心,却也只能先回。

    柳莹听着三人离开,懊恼自己想着乌桃和招财,忘记让他们给陈苏叶带个信。

    她没指望陈苏叶来救她或者帮她说话,仅是给陈苏叶提个醒,说自己很好让人安心些。

    总比她现在不知道陈苏叶的情况好些。

    陈苏叶的确担心,可洛轻铭将消息封死,打探不到只好作罢。

    柳莹身上的伤也不重,最重的是刚才不小心踩到瓷片。

    其实洛轻铭故意摔碎茶盏,让柳莹伤了脚。

    她倒是不在意,都是要死的人了,以洛轻铭的手段不可能让她体面,一双脚算得了什么?

    但她会尽量拖延时间,现在涂过药实在困得很,干脆闭眼小睡。

    可惜没睡到半个时辰就被洛轻铭叫醒。

    柳莹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洛轻铭之后彻底醒过来。

    “您是来劝我认罪的?”她唇角勾起笑容,只是笑容稍显苦涩。

    洛轻铭微微皱眉,说是想听柳莹说实话。

    柳莹嗤笑一声:“实话?如此说来您认定我之前没说实话,如今要来治罪?”

    她明知道洛轻铭的目的,却故意说几句恶心人。

    “樱贵妃!注意你的言行,你现在还是贵妃,让奴才门瞧见像什么样子?你出宫走亲戚,亲戚没见着又落了身伤,自然是要查清楚的,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断罪,朕岂不成了昏君!”洛轻铭难得耐着性子同柳莹讲道理。

    柳莹这会可不是能听道理的人,等洛轻铭说完笑得更大声。

    “您不信我,吩咐奴才拖着我回宫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贵妃,怎么不说被奴才瞧见难看,如今装什么慈悲?”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还不得多说几句。

    洛轻铭铁了心要护着温白荷,只得训斥她不可胡言。

    柳莹眼见洛轻铭耐心耗光,立马用簪子划破指尖发誓。

    “嫔妾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她立马和洛轻铭表忠心。

    洛轻铭气的拂袖离去。

    柳莹盯着洛轻铭的背影,心想着应该笑得合不拢嘴吧!

    她也没闲着,拄着拐杖将带血的布条挂在树上。

    做完这些后觉得还不够,她又找了太监替自己传信。

    眼见事情办好,她才回榻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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