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梨远哭哭啼啼的离开,才走到门口感觉自己脸上已经没有眼泪。

    不是脸上,是她的心里丝毫不会因为周显贵下狱悲伤。

    她只觉得周显贵拖她后腿,是个没用的父亲。

    宫女太监看到这位才入宫没多久的梨嫔哭天抹泪的模样,流言传的满天飞。

    不是说感情深厚就是说性子懦弱,再不然就是极力装作无事的模样十分愚蠢。

    如何讲都好,不过是去温白荷那边领赏的。

    温白荷倒是高兴,本就是奔着周显贵的命去的,如今正好杀了算了。

    她动不了陈苏叶干脆拿佟梨远身边的人开刀,看谁更痛。

    佟梨远当晚给洛北辰写信,无一不是讲明周显贵对他尽心尽力,试图让洛北辰感受到周显贵的价值。

    洛北辰看了之后回都懒得回。

    他认为周显贵要是真如佟梨远说的那般有用,就应该自己脱身,而不是自己略施小计就陷入困局。

    至于佟梨远,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

    看似是个好用的武器,实则像软簪似的,是女人用的东西,可做不得上阵的刀。

    再加上那群老匹夫还想动摇程素衣在他心中的地位,真是可笑极了。

    他必须要警告佟梨远,别坐着飞上枝头的梦。

    不论是自己还是洛轻铭,都不会爱她。

    这点佟梨远十分清楚,并且没有带着任何幻想。

    信上总共就写了三个字,佟梨远却在三天后才收到。

    这三日她能吃能睡,想要再去见见周显贵,却被流言蜚语吓退。

    再看温白荷神采奕奕,跟打了胜仗似的,连带着院子里的洒扫太监都跟着沾光。

    她收到信的次日,洛轻铭感念她挂念亲人,准许她去探望周显贵。

    佟梨远心里清楚,什么周显贵,什么表舅亲缘,那是她父亲,本名佟显贵。

    佟显贵这会仅剩皮包骨,头发散乱满脸血污,瞧见人之后眼底才多了些光亮。

    “你不是说有法子吗?你不是得宠吗?怎么还没把我救出去?”他抓着佟梨远的衣袖不松手。

    佟梨远心头一酸,看到佟显贵如此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可佟显贵到最后也没说她一句,没有问她好不好,她双眼肿的核桃似的,整日考虑如何救人出去。

    见面之后佟显贵只想着自己。

    她发现佟显贵的牙被打掉,眼窝凹陷再没从前的意气风发。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想的是用藤条抽打她,辱骂她没出息的佟显贵。

    她在不能将二人联系在一处。

    “女儿再想办法,您且忍忍。”她安抚佟显贵,与其说是安抚佟显贵,不如说是安抚自己。

    佟显贵听了之后又开始骂她无用。

    什么难听说什么,他像是要将自己收到的屈辱全都发泄在佟梨远身上。

    他很清楚自己再不出去,怕是什么都要说了。

    佟梨远只得解释,眼下情势严峻,陛下也是不得已。

    她心里明白,哪儿有那么多不得已,这是被温白荷抓住小辫子,再加上被洛北辰嫌弃,借机敲打罢了。

    不过看看谁能撑得住。

    她能坚持住,佟显贵未必。

    佟显贵此时将满腔怒火喷发在佟梨远身上,丝毫没觉得不对劲。

    而佟梨远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淡。

    “女儿此前说过会尽力送您出去,请您耐心等待。”她说完这话不顾佟显贵的态度,径自走出天牢。

    她揉了揉眉心,实在疲惫得很。

    洛北辰叫她反省,她已经反省,为何还要为难佟显贵。

    说起来也是活该,佟显贵平日里不知收敛,如今将亲生女儿搭进去也是自作孽。

    洛北辰不是好主子,至少不会管他们死活,她得自救。

    于是她又带着糕点见洛轻铭。

    可乾清宫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原来是温白荷趁着她去见佟显贵是去给洛轻铭送汤。

    她不愿横插一脚,转身回了落霞宫。

    被温白荷摆了一通,不代表她没有办法,当晚写了血书。

    才入夜,洛轻铭正准备去见陈苏叶,吩咐孙德容在门口守着。

    可佟梨远正巧来此,打乱他的计划。

    他得先听听佟梨远说的什么话。

    佟梨远翻来覆去,都只是几句父亲无辜,他听得烦心,干脆哄着人先回去。

    “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其中牵扯甚广,你且先等着,朕会护着你。”他说完留下血书。

    佟梨远见状行礼谢恩,接着先回去。

    她明白洛轻铭的话更多是哄她玩的。

    就像自己哄着佟显贵一样,本质上没有区别。

    她只会再等一日。

    洛轻铭根本不理会佟显贵的死活,趁着温白荷为难佟梨远时去见了陈苏叶。

    陈苏叶没想到洛轻铭会来见自己,低头时摸了摸眼眶。

    她觉得自己丢失的宝物如今再次回来,却不愿意承认。

    “你想我了?”洛轻铭看出端倪,故意开陈苏叶的玩笑。

    陈苏叶嘴硬不认,如今认清自己的心。

    “我前几日被买画的人追着打,还崴了脚,好不容易逃回来来见你,看来你不想见我?”洛轻铭无奈摆手,转身要离开。

    陈苏叶立马将人叫住,问他伤在哪儿。

    她熟练的拿出药膏,准备给人上药时自己愣住。

    “你自己弄。”她将药膏给了洛轻铭。

    洛轻铭接过,说自己还顺带着去学了给人梳头的本事,能给陈苏叶梳个漂亮的发髻。

    陈苏叶嘴上说着不计较,也不想要洛轻铭亲自动手,实际上欢喜得很。

    她知道自己近日收到的糖果糕饼都是洛轻铭送来的,洛轻铭心里有她。

    可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应,没人教过她,连洛轻铭也不曾强求她。

    她的荷包跟吊坠都做好,只是如今不好送过去。

    要是她送出去,还真成了定情之物。

    就在她愣神时,洛轻铭已经带人到了铜镜前。

    他轻车熟路,不一会便挽了个漂亮的发髻。

    陈苏叶透过铜镜瞧自己,好看是好看,只不过不太适合她。

    “我是个不安定的,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你跟着我想来也不安全。”洛轻铭叹了口气,放下梳子之后转身离开。

    他喜欢陈苏叶,这回为了陈苏叶只好放弃。

    陈苏叶一头雾水,在她看来好不容易重逢,怎么又要分别。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几天她想的清楚明白,她不太清楚她的喜欢跟洛轻铭喜欢她的区别,只是她见不到人的时候会担心,便觉得可能是想在一起的喜欢。

    洛轻铭摇摇头,说陈苏叶年纪尚小,不明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

    “我不懂你可以教我,我有种感觉,好似咱们认识许久,好似你在我心里十分重要,这种感觉做不得假。”陈苏叶能感受到来自心里的酸涩感,她说不上来,只是隐隐泛着疼。

    她不愿意被这种痛苦折磨,她的确认为自己喜欢洛轻铭。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一试?这是爹爹为她选的,爹爹还能害她不成?

    洛轻铭怔愣原地不知所措。

    陈苏叶之前说过这些话,如今又被年轻几岁的陈苏叶道破。

    真是他的克星。

    “喏,答应你的东西。”陈苏叶拿出玉坠子交给洛轻铭。

    洛轻铭没敢接,眼神死死盯着陈苏叶手中的物件。

    左手是荷包,针脚不算精致,可也是认真缝制。

    右手是玉坠,上面的串珠是叶子形状,玉石晶莹剔透,看得出来用心。

    “荷包跟玉坠子可有什么说法?”他以为陈苏叶要他二选一。

    陈苏叶摇摇头,将玉坠子装进荷包。

    “荷包是之前答应你的,至于玉坠子,是信物。”她垂着头掩饰自己的羞赧。

    洛轻铭当即明白陈苏叶的意思,玉坠子是定情之物。

    “你同意嫁我了?”他立马手下荷包,生怕陈苏叶反悔。

    陈苏叶哪里想那么多,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急,你若是反悔还有机会,你若是愿意,一个月之后我准备聘礼。”洛轻铭声音颤抖却强装镇定。

    他手心沁着汗,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紧张。

    陈苏叶仅是点点头,之后催促他快些回去。

    洛轻铭应声,嘱咐陈苏叶晚上睡觉时关好门窗,并且承诺自己明天来看他。

    他不清楚明儿会发生大事。

    佟梨远没等到温白荷的松口,也没等到洛轻铭的搭救。

    她准备靠自己,佟显贵能救便救,若是救不了,她会给佟显贵报仇,告诉温白荷自己不是好惹的。

    眼下正是炎夏,温白荷的碧安殿若是走水,也没人能救。

    于是她起了个大早装扮得体,去给温白荷请罪。

    温白荷还未睡醒,迷迷糊糊的火气比平日大了些,话里话外说佟梨远不懂事。

    “妹妹也想懂事,可火烧眉毛不能顾及其他的。”佟梨远极力掩饰慌乱,却没办法真的当作无事发生。

    温白荷心里明镜儿似的,是为了周显贵来的。

    在她看来周显贵绝不无辜,从他陷害自己再到跟洛北辰联手,一桩桩一件件都不算冤枉。

    既然如此,她为民除害便好。

    可她并未多言。

    佟梨远眼见温白荷不开口,心里更是没底。

    “家父自来循规蹈矩,不会做那种叛国悖君之事。”她尽力游说温白荷,希望温白荷替佟显贵说话。

    温白荷面色沉下来,嘴上说着无事,实际上并不打算帮忙。

    “妹妹你也说自己懂礼数,结果并未通报便进门,周大人也说自己懂礼数,结果如何自在人心,本宫不过是个妃子,不懂你们之间的弯弯绕,更不懂你的家风。”她句句说是佟梨远不是。

    她嘴上并未苛责,却在佟梨远客气时笑开了花,一直说着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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