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兴听着难过极了,想安慰陈苏叶,动动嘴皮子什么也没说出来。

    陈苏叶洗好衣衫,晾晒之后带着阿兴去饭堂。

    她揉了揉自己的腰,瞧着早上嘲讽她的人,一双眼不安分的扫来扫去。

    这会不是逞强的时候,她装作没瞧见忍下来。

    阿兴却挡在她身前。

    “一个丑八怪,一个万人骑的,二人倒是般配。”那人单纯瞧着陈苏叶不舒服。

    他们出生入死的,怎么卖卖皮肉就能来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哪有这种说法?

    陈苏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瞧不起她,认为她是女子,瞧不见她的功绩。

    她的苦难,她身上的伤害哪里比他们少?

    明明是被一种不见血的手段剥削,怎么就更低人一等了?

    他们吃的饭是用命换来的,自己吃的就不是了?

    “你们也别泛酸,我此前在死牢是个有身手的,如果看不惯大可以比试一番,我来这儿不是死牢难混,而是有别的任务,不像你们挤破头都进不去。”她说完卸下手腕的绑带,将袖子挽上。

    手臂上的伤口暴露于人前,若不是屋内仅是男子,更狰狞的伤疤也可以让他们瞧瞧。

    自己在紫阳受的苦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怎得一句是女子就可以抵消的。

    为首那人依然嬉皮笑脸,和旁边的人交换眼神。

    几人端着饭碗去别处,并未理会陈苏叶。

    私斗被发现是要被罚的,他们才没那么蠢,因为陈苏叶赔上自己。

    女子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货物,死了的是不羡羊,活着的也只是任他们消遣。

    他根本不在意陈苏叶身上的伤疤,巴不得陈苏叶脱个干净多让他看几眼。

    要是能感受一下死牢队长用过的女人,倒也没白来这一次。

    陈苏叶后知后觉,忽然有种恶心感。

    许是之前在洛轻铭身旁待久了,竟然真的忘了这群人有多捧高踩低。

    她带着阿兴去饭堂,不仅仅想要些馒头。

    可队长给她的只有馒头,她有银子,这次却没处用。

    她听到队长说这儿不像其他地方,有银子没用,只有找到门路才行。

    “馒头也很好了。”阿兴瞧着陈苏叶愁眉不展,奈何嘴笨说不出什么好话。

    陈苏叶仅是摇摇头,自己吃的不好没关系,不想委屈了阿兴。

    她拿上馒头,带着阿兴离开。

    等到了卧房门口,她示意阿兴等在这儿。

    阿兴乖巧等着,甚至不敢探头。

    不一会他瞧见陈苏叶出门,手上拿着瓶瓶罐罐。

    “红色瓷瓶是解毒的,青色瓷瓶是祛斑的。”她拿出药膏还不够,顺带着将蜜饯果子也给了阿兴。

    阿兴摆摆手不想接过,却被陈苏叶盯着看。

    “我此前说的不是一句空话,你脸上的疤痕还有得救。”陈苏叶这话是提醒也是鼓励。

    阿兴只好收下,之后他去洒扫,陈苏叶去搬箱子,忙碌了好一会。

    他忙完之后会帮着陈苏叶,二人有说有笑倒过得没那般苦了。

    晚上清闲得很,陈苏叶眼见阿兴回去之后,自己也回了卧房。

    有了昨日的教训,她借着烛火开始做起机关。

    在她离开前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要是真的要找她麻烦,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当然可以死,但她不能被这种人渣杀掉。

    洛轻铭都没把她怎么样,更何况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

    她做了最简易的机关,不过用了最坚韧的丝线,以及木刺上撒了些毒粉。

    再加上她燃了安神香,若是有人冒犯,定会死的很难看。

    陈苏叶做完这些躺在榻上,闭眼便是昨天的梦。

    她没办法,只好用了扁承德给的药,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的睡去。

    又是那个梦,这次梦里出现了洛轻铭。

    洛轻铭一改往日常态,竟然当起了她的护花使者,一路上呵护备至不说,竟斩杀不少怪物。

    “我会保护你的,你要握紧我的手别放开。”他紧紧牵着陈苏叶,转头看向她时满眼柔情。

    陈苏叶差点被洛轻铭眼里的神情迷住,直到她发现那些怪物根本不是怪物。

    有人头上带着蝴蝶发钗,有人和她打扮一样,还有的人满头珠翠,再不然就是围着她送的围巾,药箱和酒坛,无数的小机关,拿在手里的拂尘,脖子上的白绫随风飘荡。

    她怎么能不认识这些人,那不是为了她付出生命的友人,她怎么可以纵容洛轻铭随意将人斩杀?

    “住手!快停下来!”她阻止洛轻铭,甚至拦在那些人身前。

    可她依然没有拦住洛轻铭,长剑贯穿她的心口,在洛轻铭紧张自责的眼神中倒在他怀里。

    她以为自己可以离开,睁开双眼自己还在洛轻铭身旁。

    这次她甩开洛轻铭的手,厉声警告洛轻铭不许伤人。

    洛轻铭嘴上应下,实际上在所谓的危险来临时依然利落出剑。

    陈苏叶苦口婆心地说了许久也并未改变分毫,这次她死在沼泽地。

    她再次睁眼,还未踏入那片血腥地之前找到洛轻铭,和人商量不要自作主张。

    “我是为你好。”洛轻铭满脸委屈,在陈苏叶表明没得商量才一口答应。

    可也仅仅是答应,这次的战况比此前每一次更为惨烈。

    陈苏叶亲眼看着围巾被砍的四分五裂。

    她先是掩面痛哭,接着落荒而逃。

    明明喊得比之前还大声,嗓子嘶哑疼的厉害,周围却半点回音都没有。

    没有洛轻铭,也没有此前追着他们的黑影。

    她被困住了。

    这会她拼命咒骂洛轻铭,殊不知门外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陈苏叶梦里被人算计,洛轻铭今日并不好过。

    他没心思惦记陈苏叶,想着她到底过的如何。

    陈苏叶是死士,被放在联络站应该是如鱼得水的。

    至于洛北辰,也终于是坐不住,朝堂上有人参本,不是江南水患就是岭南暴动。

    他本想拒绝出兵,可朝臣们左一句百姓又一句国威,直接将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急得他发了好大的火,也没阻止他们的嚣张气焰。

    他只好下旨,又派兵出去镇压,安抚朝臣之余静心等待这几日的结果。

    眼下祭祖在即,根本顾不上什么儿女情长。

    不论能否成功,两日后他都必须出宫。

    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勾结在一处,但他又查不到,王谗也没有任何办法。

    下朝之后,他盯着朝臣离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温白荷及时送上甜汤。

    她看着洛轻铭惆怅的模样,以为洛轻铭担忧陈苏叶。

    “姐姐昨日才出宫,陛下若是思念姐姐,大可以找姐姐回来,我没事的。”她递上甜汤,提醒洛轻铭喝完再说。

    洛轻铭一饮而尽,顺带着夸赞温白荷的手艺不说,解下披风给温白荷披上。

    温白荷仅是浅笑,之后以风大为由扶着洛轻铭到殿内歇息。

    此前的回答她还没听到,算计着药散该起作用了。

    她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我想她做什么?我担心的是你,眼下是将她赶走,可是局势动荡,我那侄子不是省油的灯,我根本不放心,若是他冲进来,我没办法保护你可怎么好?”洛轻铭抬手揉着眉心,看得出来事情十分严重。

    温白荷显然没明白事情哪里严重。

    她正为自己给洛轻铭下了吐真药沾沾自喜,逼问洛轻铭是否喜欢自己。

    洛轻铭疼的从椅子上起身,当即表示温白荷是自己心中所爱。

    若是温白荷不信,他可以剖出自己的心给温白荷看。

    温白荷起身,不慎被洛轻铭的手臂打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疼得呲牙咧嘴,心却像是泡在蜜罐里。

    夫君心里有自己,自己也不会辜负夫君的期待。

    她还得写信拦住洛北辰。

    洛轻铭这会茫然地看向温白荷,自顾自的说着自己在朝堂上的困境。

    他字字没提洛北辰,却字字说着洛北辰。

    温白荷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拿出解药给洛轻铭。

    洛轻铭恍惚睁眼,听到温白荷说自己睡着了,略带歉意对着人笑了笑。

    他吩咐孙德容送她回去。

    温白荷这会却不打算回去,欲言又止对上洛轻铭的双眼有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没想到洛轻铭忍不住将她叫住。

    “阿荷,若我不是皇帝,你还会同我一起吗?”洛轻铭声音比叫住温白荷时小太多。

    温白荷听见装作没听见,往前凑了几步。

    她听的清楚,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吸顿了顿,在心里回答会的。

    “我若不是皇帝根本护不住你。”洛轻铭无奈惨笑,替温白荷整理鬓边碎发,之后示意孙德容送人回去。

    没等温白荷开口,就听见孙德容请她回去。

    她只能回去想办法。

    瞧见洛轻铭憔悴的模样,她心里不愧疚是假的。

    她甚至恨自己干嘛利欲熏心要跟人合作,这下好了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但她认为是个机会,只要运用得当将洛北辰擒住,自己还能立功。

    想到此处她立马回碧安殿给洛北辰写信。

    洛北辰收到温白荷的信,这会已经不在乎信中内容。

    他随手扔给旁边的侍卫,吩咐人先读着。

    侍卫打开信的瞬间,结结巴巴的说了几个字便住口。

    别说自家主子,连他都知道温白荷是什么意思。

    眼下局势大好,非说不宜出兵,这会回去才是功亏一篑。

    “蠢货!”洛北辰难得心情不错,懒得同温白荷计较。

    他太期待自己回去,温白荷同皇叔互相撕咬的情形。

    侍卫眼见自家主子没发火,双手将信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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