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杀该杀的人！”陈苏叶在温白荷面前可以挺直腰板。
至少她自己如此认为。
温白荷只觉得陈苏叶说辞可笑。
“你自诩正义，杀元安是因为元安杀了柳莹，可你怎么敢笃定柳莹没杀过无辜的人？应青芜的事，舒晚樱的事，我都知道几人，你们手上沾满鲜血还有脸说只杀该杀的人？”她故意激怒陈苏叶，专门挑人的痛处下手。
她要让所有人瞧着，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骨子里是多么阴狠。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害过人！”陈苏叶高喊，声嘶力竭的指控温白荷。
明明是温白荷故意针对，怎么就成了她们的错？
“你心虚了？你不敢承认也不敢发誓，更不敢面对我，你怕柳莹爬任骄阳，甚至你旁边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温白荷破罐破摔，就是要所有人都不痛快，森冷的声音传进陈苏叶耳朵里。
陈苏叶没让温白荷失望，一拳又一拳的招呼在她身上。
周围的侍卫听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愣是没敢阻拦。
温白荷连出气声都没有，也没人上前看看人还活着没有。
陈苏叶杀红了眼，知道怎么打人最痛，更没有留半分情面。
直到她发现温白荷的血染红了衣衫，整个人弓起身子，像半熟的虾子。
她低头看去，发觉手上沾了温白荷的血。
“不是我做的。”她随手掀起衣角，擦去手上的血。
那血好似有生命一般，从指尖攀到手腕，逐渐向上生长，与她的脉络合为一体。
她怎么也擦不掉。
此时洛轻铭上前，牵起陈苏叶的手，告诉她擦不掉也没关系。
“只要有我在，你身上沾不到人命，我会为你扫平一切。”他吩咐侍卫将温白荷带下去。
陈苏叶其实明白温白荷的意思，只是不愿意承认。
温白荷被带走前高声喊道：“你当然满手血腥，连小福子都没放过！”
此话一出陈苏叶冲到侍卫身旁，将侍卫推开，命令温白荷说清楚。
她瞬间清醒，之前的恍惚好似一场幻觉，才从梦里被人带出来。
哪怕这人是她怨恨的温白荷。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那般，你的夫君害死了你的心腹，你知道小福子怎么死的吗？是帮他才死的。”温白荷看清陈苏叶，知道这招对人有用，得意的笑容攀上嘴角。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能抓一个垫背的就不亏，最好是陈苏叶。
陈苏叶抓着温白荷的衣领带着人走到城墙的边缘，双手掐着温白荷的脖颈将人往下压。
“你想好了再说，要是你敢骗我，我就把你扔下去摔个稀巴烂！”她稍微松手，却没带着温白荷起身。
温白荷没有开口，余光瞥见洛轻铭吩咐侍卫来救陈苏叶。
她稍稍勾起唇角，如今谁也救不了陈苏叶。
“我嗓子疼，你离我近些。”她没有挣扎，而是引诱陈苏叶近身。
陈苏叶乖巧照做，却不曾想温白荷翻身，自己只撕下一条衣领。
脱身的温白荷将陈苏叶按在身下。
“小福子是我杀的，可你知道我为何杀他吗？因为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他帮了洛轻铭，可他为何帮洛轻铭，怕不是以为你不得宠，想在这位君主落魄时帮一把，到时候能为自家主子谋福祉。”她凑近陈苏叶在人耳畔阴森森的说着。
陈苏叶瞧着温白荷被自己打得发紫的脸，一时间说不上谁更可怜。
其实温白荷的力气不大，她明明可以挣开，此时却感觉自己被一张大网笼罩。
温白荷得意洋洋，要死了又如何？能在死之前摆洛轻铭一道，真是值了。
她想要带给陈苏叶的从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要要陈苏叶午夜梦回都会想起自己害了人。
这种心绪会一直伴随，直到陈苏叶死亡。
她们就该是这种结局，互相厮杀直到一方死亡。
陈苏叶木然的瞧着温白荷，一股寒意从头窜到脚。
没等她追问，就看见温白荷被侍卫擒住，接着洛轻铭走到自己身边。
“你别听她胡说，她骗你的，她要离间你我。”洛轻铭揽着陈苏叶的肩膀，再次将披风给人搭上。
陈苏叶依然没有接受。
她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温白荷，双手在荷包里摸索。
吐真药呢？只要有这个，温白荷就说不了慌。
温白荷瞧着陈苏叶，好似瞧见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你之前不是耀武扬威的说我是害人精，其实你才是，你知道小福子是怎么被发现的吗？他很聪明，将馒头压实从门缝里塞进去，可他没想到咱们这位帝王冷心冷清，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出去。”她及时住口，等着洛轻铭狡辩。
陈苏叶不相信温白荷的话，自然也不信洛轻铭的。
但她仍然转头看向洛轻铭，期待洛轻铭的答案。
哪怕有一丝纰漏，让她察觉到二人说了谎，她还可以继续追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定罪。
“你说过的，永远不会骗我。”她认真看向洛轻铭，只要洛轻铭说没有，她全当作是温白荷故意挑唆，之后只会针对洛轻铭。
洛轻铭抿唇不语，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朕……我一开始没想起来他是谁，后来想起来已经晚了。”这话是他的托词。
那般危机的情况，是他自己不敢吃，和任何人无关。
陈苏叶苦笑一声，听着洛轻铭同她编纂。
她记得洛轻铭的习惯，知道洛轻铭在说谎时会多眨眼，也知道只有洛轻铭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如此失态。
可她这会倒希望洛轻铭骗她。
“你此前骗我许多次，怎么这次不骗我了？”她眼底晦暗难明，洛轻铭对自己说了实话，她应该高兴，终于让洛轻铭放下心防，以后对付洛轻铭会毫不费力。
可她半点高兴不起来，她累了，不如就此结束。
温白荷眼底一片血红，嫉妒的快要发狂。
凭什么陈苏叶能得到洛轻铭的真心，却也为他们的反目拍手叫好。
“你这会怎么不骗骗我？”陈苏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再次询问问洛轻铭。
她声音沙哑，语气难得带着恳求。
洛轻铭说不出话，抬起的手终是落下。
温白荷同样没有等洛轻铭。
“他骗你是因为你有价值，不骗你是因为你没有价值，你同我一样，注定要被他扔掉，不过我和你不同，你是害人精，你会害死身边所有人，你承认吧！即使到了如今，你对他仍然余情未了。”她的声音回荡在城楼上，如同警钟一般久久不散。
陈苏叶捂着耳朵频频后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温白荷或者杀了自己。
她知道的，从她回来那会就已经发现，自己心里尚有洛轻铭的位置。
哪怕自己一直在说对洛轻铭死心，可自己回到宫里，瞧见洛轻铭落魄的模样，还是没忍住要搭把手。
她明知道不可以，却骗自己仅仅是最后一次。
哪里有那么多的最后一次，难道她真的不知道洛轻铭留有后手？她此前知道洛轻铭有计划，只是没问罢了。
不是的，她明白洛轻铭定会度过难关，哪怕洛轻铭戏耍自己，只要洛轻铭需要，只要洛轻铭稍稍勾勾指头，说上一句我需要你，求你帮帮我，她会毫不犹疑的带人离开。
什么条件什么权衡，不过是让自己没那么难过罢了。
如今这层遮羞布，被温白荷轻而易举的掀起，她因此瞧见自己血淋淋且肮脏的心。
那绝不是一颗濒死的心脏，上面布满藤蔓，以及许多叫不上来的杂草。
她不承认那是她的心，甚至觉得连自己都不像自己。
就像她此前以为重生回来最苦，结果进死牢受刑，以为死牢最苦，结果去昆吾山杀雪狼，以为在山上最苦，回宫又去杀了应青芜，撑到朋友离世，好不容易给自己的生找到理由，不曾想过是洛轻铭计划的一环。
她想着这会该是最苦了吧！结果又认清自己的心。
“你胡说！你胡说！我才不是如此！”她冲上前踢打温白荷，却被人拦住。
她听到那人说是自己逼她如此做的，转头一看是洛轻铭。
洛轻铭抑制不住对温白荷的杀意，吩咐侍卫将人押下去。
此时洛北辰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瞧着陈苏叶和洛轻铭这对痴男怨女，开始觉得有点意思。
“这位便是大杀四方的陈贵妃啊！我还当是谁呢！看着不起眼却一直没杀掉的，原来还真有些本事。”他这话自然是嘲讽。
听到有人说自己，陈苏叶稍稍转头，发现是洛北辰又转回去。
此时洛北辰讲了洛轻铭此前的所有计划。
那是陈苏叶不曾听过的，更为恐怖的算计。
只有洛轻铭一人得利。
联络站里的人是洛北辰安排的，这笔帐最后算在温白荷头上。
而温白荷如今被人推搡着拖下去，正高声数落着陈苏叶。
“要是柳莹他们知道自己费心费力救出来的人其实自愿入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陈苏叶啊！陈贵妃，虽然不清楚你想要什么，但是你比我还贱，我是蠢而不自知，人又贪心，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可我至少死的时候是清醒的，你呢？你是什么东西？”她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陈苏叶说不出话，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温白荷的身影越来越远。
是啊！她是什么东西？她甚至不敢承认自己对洛轻铭仍有余情。
唯一清楚的是柳莹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拖累。
她背不起，却带着愧疚活了许久。
这些日子她并不轻松，明知自己斗不过洛轻铭，还要硬着头皮去算计。
只是因为不想辜负他们的死，可若是有法子，她宁可死的人是自己。
但她死不了，洛轻铭也不允许自己死。
万般痛苦之下她才选择来杀了温白荷。
这还是她吗？她说话做事哪里还有从前的影子。
不论她愿不愿意，她都逐渐被这个世界同化。
可她又清楚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救不了任何人，也不愿意顺其自然。
于是别扭又拧巴的活着，活在自己建造的玻璃罩子里，活在萧易想要拯救江清酒的幻觉里。
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弱者只配被人踩在脚下，榨取最后的价值。
而她从迈入死牢时，一切都已经是注定好的。
去逍遥门，针对温白荷，以及如今作为皇后对众人的死冷眼旁观。
自己和第一世有什么区别？
她的一生就是被人算计得来的，偏偏她以为是自己扭转乾坤。
“是我活该，死的应该是我才对。”她的声音低沉，脚步踉跄险些没站稳。
洛轻铭将人扶住，凑近时小声道：“这些恶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若是要讨债，来找我便是。”
他以为陈苏叶心神不宁，是对人心有愧疚，干脆推到自己身上。
陈苏叶听完这话直接推开洛轻铭。
“你别碰我！”她从洛轻铭的眼里瞧见自己的剪影，此前从未觉得嘴脸可憎，如今看来只觉得恶心。
她也是，洛轻铭也是。
再也没人能告诉她应该什么样，也没人会站在她身旁。
温白荷说得对，她是丧门星，所以对她好的人才会被她害死，她还不清了。
“他们不该死的人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她想要高喊，可最后发出的声音轻若蚊蝇。
她大抵是怕自己伤了洛轻铭的心，却又在恨意上涌时想杀了他。
“我只是怕你摔伤。”洛轻铭无奈，正欲往前走时瞧见陈苏叶往后退，干脆摆摆手先将人哄过来。
陈苏叶转头，看着城墙下的杀戮景象，心中忽然生出荒凉之感。
她又看向洛轻铭，目光转向王谗。
许多生面孔她认不得，而那些认得的早已死的干净。
好啊！再没有人可以被她害死，真好啊！
至少她自己如此认为。
温白荷只觉得陈苏叶说辞可笑。
“你自诩正义，杀元安是因为元安杀了柳莹，可你怎么敢笃定柳莹没杀过无辜的人？应青芜的事，舒晚樱的事，我都知道几人，你们手上沾满鲜血还有脸说只杀该杀的人？”她故意激怒陈苏叶，专门挑人的痛处下手。
她要让所有人瞧着，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骨子里是多么阴狠。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害过人！”陈苏叶高喊，声嘶力竭的指控温白荷。
明明是温白荷故意针对，怎么就成了她们的错？
“你心虚了？你不敢承认也不敢发誓，更不敢面对我，你怕柳莹爬任骄阳，甚至你旁边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温白荷破罐破摔，就是要所有人都不痛快，森冷的声音传进陈苏叶耳朵里。
陈苏叶没让温白荷失望，一拳又一拳的招呼在她身上。
周围的侍卫听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愣是没敢阻拦。
温白荷连出气声都没有，也没人上前看看人还活着没有。
陈苏叶杀红了眼，知道怎么打人最痛，更没有留半分情面。
直到她发现温白荷的血染红了衣衫，整个人弓起身子，像半熟的虾子。
她低头看去，发觉手上沾了温白荷的血。
“不是我做的。”她随手掀起衣角，擦去手上的血。
那血好似有生命一般，从指尖攀到手腕，逐渐向上生长，与她的脉络合为一体。
她怎么也擦不掉。
此时洛轻铭上前，牵起陈苏叶的手，告诉她擦不掉也没关系。
“只要有我在，你身上沾不到人命，我会为你扫平一切。”他吩咐侍卫将温白荷带下去。
陈苏叶其实明白温白荷的意思，只是不愿意承认。
温白荷被带走前高声喊道：“你当然满手血腥，连小福子都没放过！”
此话一出陈苏叶冲到侍卫身旁，将侍卫推开，命令温白荷说清楚。
她瞬间清醒，之前的恍惚好似一场幻觉，才从梦里被人带出来。
哪怕这人是她怨恨的温白荷。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那般，你的夫君害死了你的心腹，你知道小福子怎么死的吗？是帮他才死的。”温白荷看清陈苏叶，知道这招对人有用，得意的笑容攀上嘴角。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能抓一个垫背的就不亏，最好是陈苏叶。
陈苏叶抓着温白荷的衣领带着人走到城墙的边缘，双手掐着温白荷的脖颈将人往下压。
“你想好了再说，要是你敢骗我，我就把你扔下去摔个稀巴烂！”她稍微松手，却没带着温白荷起身。
温白荷没有开口，余光瞥见洛轻铭吩咐侍卫来救陈苏叶。
她稍稍勾起唇角，如今谁也救不了陈苏叶。
“我嗓子疼，你离我近些。”她没有挣扎，而是引诱陈苏叶近身。
陈苏叶乖巧照做，却不曾想温白荷翻身，自己只撕下一条衣领。
脱身的温白荷将陈苏叶按在身下。
“小福子是我杀的，可你知道我为何杀他吗？因为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他帮了洛轻铭，可他为何帮洛轻铭，怕不是以为你不得宠，想在这位君主落魄时帮一把，到时候能为自家主子谋福祉。”她凑近陈苏叶在人耳畔阴森森的说着。
陈苏叶瞧着温白荷被自己打得发紫的脸，一时间说不上谁更可怜。
其实温白荷的力气不大，她明明可以挣开，此时却感觉自己被一张大网笼罩。
温白荷得意洋洋，要死了又如何？能在死之前摆洛轻铭一道，真是值了。
她想要带给陈苏叶的从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要要陈苏叶午夜梦回都会想起自己害了人。
这种心绪会一直伴随，直到陈苏叶死亡。
她们就该是这种结局，互相厮杀直到一方死亡。
陈苏叶木然的瞧着温白荷，一股寒意从头窜到脚。
没等她追问，就看见温白荷被侍卫擒住，接着洛轻铭走到自己身边。
“你别听她胡说，她骗你的，她要离间你我。”洛轻铭揽着陈苏叶的肩膀，再次将披风给人搭上。
陈苏叶依然没有接受。
她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温白荷，双手在荷包里摸索。
吐真药呢？只要有这个，温白荷就说不了慌。
温白荷瞧着陈苏叶，好似瞧见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你之前不是耀武扬威的说我是害人精，其实你才是，你知道小福子是怎么被发现的吗？他很聪明，将馒头压实从门缝里塞进去，可他没想到咱们这位帝王冷心冷清，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出去。”她及时住口，等着洛轻铭狡辩。
陈苏叶不相信温白荷的话，自然也不信洛轻铭的。
但她仍然转头看向洛轻铭，期待洛轻铭的答案。
哪怕有一丝纰漏，让她察觉到二人说了谎，她还可以继续追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定罪。
“你说过的，永远不会骗我。”她认真看向洛轻铭，只要洛轻铭说没有，她全当作是温白荷故意挑唆，之后只会针对洛轻铭。
洛轻铭抿唇不语，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朕……我一开始没想起来他是谁，后来想起来已经晚了。”这话是他的托词。
那般危机的情况，是他自己不敢吃，和任何人无关。
陈苏叶苦笑一声，听着洛轻铭同她编纂。
她记得洛轻铭的习惯，知道洛轻铭在说谎时会多眨眼，也知道只有洛轻铭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如此失态。
可她这会倒希望洛轻铭骗她。
“你此前骗我许多次，怎么这次不骗我了？”她眼底晦暗难明，洛轻铭对自己说了实话，她应该高兴，终于让洛轻铭放下心防，以后对付洛轻铭会毫不费力。
可她半点高兴不起来，她累了，不如就此结束。
温白荷眼底一片血红，嫉妒的快要发狂。
凭什么陈苏叶能得到洛轻铭的真心，却也为他们的反目拍手叫好。
“你这会怎么不骗骗我？”陈苏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再次询问问洛轻铭。
她声音沙哑，语气难得带着恳求。
洛轻铭说不出话，抬起的手终是落下。
温白荷同样没有等洛轻铭。
“他骗你是因为你有价值，不骗你是因为你没有价值，你同我一样，注定要被他扔掉，不过我和你不同，你是害人精，你会害死身边所有人，你承认吧！即使到了如今，你对他仍然余情未了。”她的声音回荡在城楼上，如同警钟一般久久不散。
陈苏叶捂着耳朵频频后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温白荷或者杀了自己。
她知道的，从她回来那会就已经发现，自己心里尚有洛轻铭的位置。
哪怕自己一直在说对洛轻铭死心，可自己回到宫里，瞧见洛轻铭落魄的模样，还是没忍住要搭把手。
她明知道不可以，却骗自己仅仅是最后一次。
哪里有那么多的最后一次，难道她真的不知道洛轻铭留有后手？她此前知道洛轻铭有计划，只是没问罢了。
不是的，她明白洛轻铭定会度过难关，哪怕洛轻铭戏耍自己，只要洛轻铭需要，只要洛轻铭稍稍勾勾指头，说上一句我需要你，求你帮帮我，她会毫不犹疑的带人离开。
什么条件什么权衡，不过是让自己没那么难过罢了。
如今这层遮羞布，被温白荷轻而易举的掀起，她因此瞧见自己血淋淋且肮脏的心。
那绝不是一颗濒死的心脏，上面布满藤蔓，以及许多叫不上来的杂草。
她不承认那是她的心，甚至觉得连自己都不像自己。
就像她此前以为重生回来最苦，结果进死牢受刑，以为死牢最苦，结果去昆吾山杀雪狼，以为在山上最苦，回宫又去杀了应青芜，撑到朋友离世，好不容易给自己的生找到理由，不曾想过是洛轻铭计划的一环。
她想着这会该是最苦了吧！结果又认清自己的心。
“你胡说！你胡说！我才不是如此！”她冲上前踢打温白荷，却被人拦住。
她听到那人说是自己逼她如此做的，转头一看是洛轻铭。
洛轻铭抑制不住对温白荷的杀意，吩咐侍卫将人押下去。
此时洛北辰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瞧着陈苏叶和洛轻铭这对痴男怨女，开始觉得有点意思。
“这位便是大杀四方的陈贵妃啊！我还当是谁呢！看着不起眼却一直没杀掉的，原来还真有些本事。”他这话自然是嘲讽。
听到有人说自己，陈苏叶稍稍转头，发现是洛北辰又转回去。
此时洛北辰讲了洛轻铭此前的所有计划。
那是陈苏叶不曾听过的，更为恐怖的算计。
只有洛轻铭一人得利。
联络站里的人是洛北辰安排的，这笔帐最后算在温白荷头上。
而温白荷如今被人推搡着拖下去，正高声数落着陈苏叶。
“要是柳莹他们知道自己费心费力救出来的人其实自愿入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陈苏叶啊！陈贵妃，虽然不清楚你想要什么，但是你比我还贱，我是蠢而不自知，人又贪心，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可我至少死的时候是清醒的，你呢？你是什么东西？”她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陈苏叶说不出话，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温白荷的身影越来越远。
是啊！她是什么东西？她甚至不敢承认自己对洛轻铭仍有余情。
唯一清楚的是柳莹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拖累。
她背不起，却带着愧疚活了许久。
这些日子她并不轻松，明知自己斗不过洛轻铭，还要硬着头皮去算计。
只是因为不想辜负他们的死，可若是有法子，她宁可死的人是自己。
但她死不了，洛轻铭也不允许自己死。
万般痛苦之下她才选择来杀了温白荷。
这还是她吗？她说话做事哪里还有从前的影子。
不论她愿不愿意，她都逐渐被这个世界同化。
可她又清楚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救不了任何人，也不愿意顺其自然。
于是别扭又拧巴的活着，活在自己建造的玻璃罩子里，活在萧易想要拯救江清酒的幻觉里。
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弱者只配被人踩在脚下，榨取最后的价值。
而她从迈入死牢时，一切都已经是注定好的。
去逍遥门，针对温白荷，以及如今作为皇后对众人的死冷眼旁观。
自己和第一世有什么区别？
她的一生就是被人算计得来的，偏偏她以为是自己扭转乾坤。
“是我活该，死的应该是我才对。”她的声音低沉，脚步踉跄险些没站稳。
洛轻铭将人扶住，凑近时小声道：“这些恶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若是要讨债，来找我便是。”
他以为陈苏叶心神不宁，是对人心有愧疚，干脆推到自己身上。
陈苏叶听完这话直接推开洛轻铭。
“你别碰我！”她从洛轻铭的眼里瞧见自己的剪影，此前从未觉得嘴脸可憎，如今看来只觉得恶心。
她也是，洛轻铭也是。
再也没人能告诉她应该什么样，也没人会站在她身旁。
温白荷说得对，她是丧门星，所以对她好的人才会被她害死，她还不清了。
“他们不该死的人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她想要高喊，可最后发出的声音轻若蚊蝇。
她大抵是怕自己伤了洛轻铭的心，却又在恨意上涌时想杀了他。
“我只是怕你摔伤。”洛轻铭无奈，正欲往前走时瞧见陈苏叶往后退，干脆摆摆手先将人哄过来。
陈苏叶转头，看着城墙下的杀戮景象，心中忽然生出荒凉之感。
她又看向洛轻铭，目光转向王谗。
许多生面孔她认不得，而那些认得的早已死的干净。
好啊！再没有人可以被她害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