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他说·影山篇2＋
这样的笑容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影山就是有这么熟悉她，在听清楚照朝说的是什么之前，就条件反射般地反驳了回去，“我才没……”
……是、吃醋啊，想到这里的时候，话说到一半的影山就先自己打住了。那个暴雨之后的清爽的夜晚，桥上的定金事件之后，他跟照朝基本上就相当于互相过过明路的心意相通，只差一句正式的表白——
或者一个吻而已。就像是一点执念或者想要的圆满，影山本来是想要今年的全中、打进全国之后再把这事儿落实的，结果县大会北一碰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是完全不按道理出牌的那种神经刀，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好不容易第二轮扳回一局，决胜局又连着DEUCE一直拉扯到29平，最后还是含恨败北，只能眼看着这所学校一路把千鸟山、光仙、白鸟泽通通斩落马下，最后成了东北地区的四所代表学校之一——
但无论如何照朝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影山这么想着的时候又悄悄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子。他的青梅竹马托着下巴颏歪着头，眼睛都不错地盯着他，脚尖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踩出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和她睫毛的抖动一个频率，盛夏的夕阳从他们身后半开的玻璃窗里直射进来，在女孩子浅色的睫毛上镀上一层炫目的金红色，“没有么？”
长长的奶茶色卷发扎成高马尾，顺着肩膀滑下来，柔软的发梢扫在他的手臂上，像是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可恶，那双绿眼睛也太让人无法直视了吧，影山胳膊一伸把照朝揽到怀里，从背后抱住她不让她回头，阻断了笑意盈盈的眼睛令人心烦意乱的注视，终于可以恶声恶气地承认了，“有可以了吧，怎么样啊！”
画了别人却不画他所以不爽，大概确实是的——照朝闷闷的笑声从怀里传来，影山的脑门贴上她后脑的时候忍不住想。就当他小心眼吧，影山用余光瞄了瞄那一沓过了塑封的速写，伸出手去飞快地整堆翻了个面、让白纸的那一面朝上，然后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照朝不笑了，动了动身体把自己整个人窝在影山的怀里，反手摸索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小心地揉了揉。那手心软软的，莫名其妙的烦躁感也被安抚了一些，影山把下巴颏靠上她的肩膀，突然问了一句，“阿照刚才又在想什么？”
“啊、我是想说……”照朝的手掌还放在他的发顶上，轻轻顺了顺影山的头发才收回来，“之前不是试过了嘛，二楼支广角的效果不太好，等无人机到了我想试一下来着，”她往后靠了一点点，扬起脸跟影山一起眯眼望着体育馆的顶灯，“但这样有个问题就是，搜星……呃，就是说，有天花板盖着的地方，GPS肯定精度不够嘛，就要完全靠人来控制了……”
她的解释影山听懂了，概括一下的意思就是，像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像是小蜜蜂一样的自动悬停，无人机在室内是做不到的，需要像是遥控航模那样靠飞行手来指挥。然而这种事情对照朝来说应该很轻松吧，影山想着，用余光斜瞥了怀里的女孩子一眼，“阿照还会怕这个？”
“……小飞对我是不是太有信心了点，”伶牙俐齿的照朝难得陷入了无言以对的境地，坐起来盯着影山的脸沉默了半天，才一字一顿地、仿佛在强调重要性似的说，“这个很难诶！真的很难！手动遥控，早知道就应该加他们那个航模俱乐部多少学一点才对……”
就知道照朝和他是想到了同样的事，影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小学五年级那年暑假，一与去仙台的医院做例行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有两个指标不是很好，于是在医院里多住了两天；出院的时候是影山和她一起去接的，回来的路上经过青叶运动公园，正好碰见有个航模俱乐部在表演，还提供了现场体验的机会。
当时一与是有动员他们两个都去试试看的。影山对排球以外的事情多少有点兴趣缺缺，但照朝是什么都想上手试试、被人一拜托或者夸夸就容易上头的类型，从人家那个比她高了一头多的社团成员手里接过遥控器，还真就开着那架人家拿来展示的小飞机，绕着公园门口的草地上空兜了一圈。
所以他当然对她有信心。对方给的传单前几天影山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找了出来呢，给他大概是顺带，那个高个儿的航模社成员看起来是很想把照朝拐走——只不过没用影山多说什么，当时照朝刚以五年级的年纪破格接了新闻部的部长，在学校干得风生水起，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邀请。
脑门突然被轻轻戳了一下，把影山的注意力戳回到了她身上。他从记忆的碎片里回过神，赶紧听听照朝在说什么，“……再说要是我自己就算了，大不了就是炸机扣钱嘛，”照朝抿着嘴，像是因为影山的走神很是不高兴的样子，“要是把你磕了碰了什么的怎么办啊！真这样我看我也可以直接抬走了……”
“我觉得阿照可以。”影山也坐直了，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两个人的视平线拉齐，把刚才说的特别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可以。”
“……哎、等下，不是、你……”照朝像是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一般，白皙的脸蛋迅速染上了红晕。她难得地语无伦次起来，吐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破碎词句之后直接一头撞进了影山的怀里，“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她用力地抱了他一下，然后鲤鱼打挺般地站起来，伸直手臂对着影山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小飞等着吧，看我练好了飞给你看哦！”
＊ ＊ ＊
那一天他们两个人不止说了这些事，拿照朝的话说，还定下了关于“给影山飞雄同学抛球的SOP”，形式是类似于说明条款的、被小数点分隔开的两个数字。数字的第一位是总体的分类，比如“1”是模拟发球、对应救球练习，“2”对应的是二传的练习；而第二位是力度的大小，数字越小需要的力道就越大——
影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盯了一眼不远处的还在跟橘子头呆子说着话的照朝。刚才他跟她要的是2.3，模拟一传接球的抛球，但力道最轻，对体力的负担当然也最小。
从她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照朝右肩那里贴了一块巨大的跌打损伤膏；而这套数字暗号编出来，真正拿来用的也就小半年不到，再往后就是——
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影山硬生生地截断了继续下去的思绪。然而身体是有记忆的，就算这么久没有用过，就算她肩上还贴着膏药，照朝抛球的手势还是他教给她的那一种，连手型都是影山亲手攥着她的手、给她摆过的最省力的发力方式。
……照朝的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影山帮忙修剪过的、淡粉色的圆润指甲，薄薄的手掌，握在掌心里小小的，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没关系的，照朝同学休息吧，已经很感谢了。”那两个人似乎聊得告一段落了，日向用比刚才的窃窃私语大声了很多的音量说着，转身一边抹着汗一边向他走来，声线里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接下来我来抛，影山，我们继续。”
被叫到名字的影山转过脸去。这个橘子头像是真的已经接近了体力见底的边缘，即使刻意放亮了嗓门来掩饰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却还是微妙地晃了一下。他的视线越过日向的肩膀，掠过呆子身后满眼的不赞同被瞬间写满的担忧取代、几乎就要迈开脚步对着那家伙伸出手的照朝，感觉到熟悉的莫名不爽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几乎要把影山淹没——
“比起反复尝试这种不知道能不能成的进攻，要练的东西还有很多吧！”
那是盘旋在脑海里半天的词句，夹杂着翻江倒海般的情绪一气呵成。刚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照朝抢了先的质问，这次终于比她更快地出了口。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影山无比坚信着这一点，他知道日向或许不甘心，可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
所以说那一切就是发生得太快了，影山后来曾经无数次地回忆起那短短的一瞬。他是这样，橘子头呆子大概也是这样，没有多余的思考，没有回转的空间，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话赶话般地、一句接着一句——
无论那些言辞有多么锋利多么伤人，又会戳到什么人心底最深的伤疤。那个时候的影山只记得脸
都气得扭曲、瞳孔都紧缩起来的日向，仿佛无理取闹般地冲过来，像小孩子耍赖一样地拦腰抓住了他，被影山狠狠地摔了出去，然后不屈不挠地向他再一次地冲了过来。
不管那家伙想做什么，影山都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大不了就是打架而已。多少年没跟人动过手了，上一次快有将近十年了吧，是因为——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的时候，影山在视野的边缘里捕捉到了一抹柔和的奶茶色。这样的颜色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属于一个人，他的反应已经刻入了本能般地，往后退了半步。
像是承受不住那么一大坨又厚又多的发丝，随着轻微的啪的一声，在她脑后捆起团子的皮筋就那么断裂开来，长长的卷发犹如瀑布一般地流泻而下。影山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熟悉的颜色背对着他，拦在了他的面前，仿佛占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 ＊ ＊
“一个野丫头而已，有什么值得护着的，”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只有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架不住人多。混乱中肚子似乎被人踢了一脚，蜷缩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的时候，影山隐约听见有人这么说，大概是那个领头的大孩子，“没娘养没爹要的，一天到晚装什么乖呢。”
照朝才不是，才不许你们这么说她。影山想要大声反驳的，可是被踢到的那一下真的好疼，他只能抖着嘴唇，吐出不成句的破碎单字，“……不……许……”
“不许？你倒是很——啊！”刻薄的嘲笑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影山费力地睁开肿了的眼皮，在晃动的视野和面前的一片鸡飞狗跳里，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奶茶色。
照朝的裙摆在眼前划出轻飘飘的弧线，影山想要抓住那块轻飘飘的布料，想要大声地质问她说好的躲好不要出来呢、为什么不听话，手却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明明是温柔的颜色和温柔的人，这种时候却和温柔沾不上一点关系。整整齐齐束起来的辫子被拽散了，那头柔柔顺顺的卷发被揉得支楞巴翘、犹如一团乱麻，而头发的主人背对着影山的方向，拦在了他的面前，回过头来的时候碧绿的眼睛里染上一丝爆发边缘的愤怒，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笃定地对着影山做了个口型。
“放、心、吧”，这样说着的照朝脸上还带着不知道在哪里划出来的血道子，整洁的蕾丝花边圆领衬衫的扣子崩掉了几颗，干干净净的身上滚得全是土，眼睛却像是小野兽一样地亮。她说完这几个字便扭过脸去，挥起手里的棒球棍，狠狠地朝着那个被她砸倒的领头男生，再一次地抽了下去。
……是、吃醋啊，想到这里的时候，话说到一半的影山就先自己打住了。那个暴雨之后的清爽的夜晚，桥上的定金事件之后，他跟照朝基本上就相当于互相过过明路的心意相通，只差一句正式的表白——
或者一个吻而已。就像是一点执念或者想要的圆满，影山本来是想要今年的全中、打进全国之后再把这事儿落实的，结果县大会北一碰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是完全不按道理出牌的那种神经刀，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好不容易第二轮扳回一局，决胜局又连着DEUCE一直拉扯到29平，最后还是含恨败北，只能眼看着这所学校一路把千鸟山、光仙、白鸟泽通通斩落马下，最后成了东北地区的四所代表学校之一——
但无论如何照朝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影山这么想着的时候又悄悄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子。他的青梅竹马托着下巴颏歪着头，眼睛都不错地盯着他，脚尖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踩出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和她睫毛的抖动一个频率，盛夏的夕阳从他们身后半开的玻璃窗里直射进来，在女孩子浅色的睫毛上镀上一层炫目的金红色，“没有么？”
长长的奶茶色卷发扎成高马尾，顺着肩膀滑下来，柔软的发梢扫在他的手臂上，像是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可恶，那双绿眼睛也太让人无法直视了吧，影山胳膊一伸把照朝揽到怀里，从背后抱住她不让她回头，阻断了笑意盈盈的眼睛令人心烦意乱的注视，终于可以恶声恶气地承认了，“有可以了吧，怎么样啊！”
画了别人却不画他所以不爽，大概确实是的——照朝闷闷的笑声从怀里传来，影山的脑门贴上她后脑的时候忍不住想。就当他小心眼吧，影山用余光瞄了瞄那一沓过了塑封的速写，伸出手去飞快地整堆翻了个面、让白纸的那一面朝上，然后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照朝不笑了，动了动身体把自己整个人窝在影山的怀里，反手摸索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小心地揉了揉。那手心软软的，莫名其妙的烦躁感也被安抚了一些，影山把下巴颏靠上她的肩膀，突然问了一句，“阿照刚才又在想什么？”
“啊、我是想说……”照朝的手掌还放在他的发顶上，轻轻顺了顺影山的头发才收回来，“之前不是试过了嘛，二楼支广角的效果不太好，等无人机到了我想试一下来着，”她往后靠了一点点，扬起脸跟影山一起眯眼望着体育馆的顶灯，“但这样有个问题就是，搜星……呃，就是说，有天花板盖着的地方，GPS肯定精度不够嘛，就要完全靠人来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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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对我是不是太有信心了点，”伶牙俐齿的照朝难得陷入了无言以对的境地，坐起来盯着影山的脸沉默了半天，才一字一顿地、仿佛在强调重要性似的说，“这个很难诶！真的很难！手动遥控，早知道就应该加他们那个航模俱乐部多少学一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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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当然对她有信心。对方给的传单前几天影山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找了出来呢，给他大概是顺带，那个高个儿的航模社成员看起来是很想把照朝拐走——只不过没用影山多说什么，当时照朝刚以五年级的年纪破格接了新闻部的部长，在学校干得风生水起，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邀请。
脑门突然被轻轻戳了一下，把影山的注意力戳回到了她身上。他从记忆的碎片里回过神，赶紧听听照朝在说什么，“……再说要是我自己就算了，大不了就是炸机扣钱嘛，”照朝抿着嘴，像是因为影山的走神很是不高兴的样子，“要是把你磕了碰了什么的怎么办啊！真这样我看我也可以直接抬走了……”
“我觉得阿照可以。”影山也坐直了，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两个人的视平线拉齐，把刚才说的特别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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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盯了一眼不远处的还在跟橘子头呆子说着话的照朝。刚才他跟她要的是2.3，模拟一传接球的抛球，但力道最轻，对体力的负担当然也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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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影山硬生生地截断了继续下去的思绪。然而身体是有记忆的，就算这么久没有用过，就算她肩上还贴着膏药，照朝抛球的手势还是他教给她的那一种，连手型都是影山亲手攥着她的手、给她摆过的最省力的发力方式。
……照朝的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影山帮忙修剪过的、淡粉色的圆润指甲，薄薄的手掌，握在掌心里小小的，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没关系的，照朝同学休息吧，已经很感谢了。”那两个人似乎聊得告一段落了，日向用比刚才的窃窃私语大声了很多的音量说着，转身一边抹着汗一边向他走来，声线里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接下来我来抛，影山，我们继续。”
被叫到名字的影山转过脸去。这个橘子头像是真的已经接近了体力见底的边缘，即使刻意放亮了嗓门来掩饰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却还是微妙地晃了一下。他的视线越过日向的肩膀，掠过呆子身后满眼的不赞同被瞬间写满的担忧取代、几乎就要迈开脚步对着那家伙伸出手的照朝，感觉到熟悉的莫名不爽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几乎要把影山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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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盘旋在脑海里半天的词句，夹杂着翻江倒海般的情绪一气呵成。刚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照朝抢了先的质问，这次终于比她更快地出了口。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影山无比坚信着这一点，他知道日向或许不甘心，可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
所以说那一切就是发生得太快了，影山后来曾经无数次地回忆起那短短的一瞬。他是这样，橘子头呆子大概也是这样，没有多余的思考，没有回转的空间，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话赶话般地、一句接着一句——
无论那些言辞有多么锋利多么伤人，又会戳到什么人心底最深的伤疤。那个时候的影山只记得脸
都气得扭曲、瞳孔都紧缩起来的日向，仿佛无理取闹般地冲过来，像小孩子耍赖一样地拦腰抓住了他，被影山狠狠地摔了出去，然后不屈不挠地向他再一次地冲了过来。
不管那家伙想做什么，影山都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大不了就是打架而已。多少年没跟人动过手了，上一次快有将近十年了吧，是因为——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的时候，影山在视野的边缘里捕捉到了一抹柔和的奶茶色。这样的颜色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属于一个人，他的反应已经刻入了本能般地，往后退了半步。
像是承受不住那么一大坨又厚又多的发丝，随着轻微的啪的一声，在她脑后捆起团子的皮筋就那么断裂开来，长长的卷发犹如瀑布一般地流泻而下。影山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熟悉的颜色背对着他，拦在了他的面前，仿佛占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 ＊ ＊
“一个野丫头而已，有什么值得护着的，”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只有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架不住人多。混乱中肚子似乎被人踢了一脚，蜷缩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的时候，影山隐约听见有人这么说，大概是那个领头的大孩子，“没娘养没爹要的，一天到晚装什么乖呢。”
照朝才不是，才不许你们这么说她。影山想要大声反驳的，可是被踢到的那一下真的好疼，他只能抖着嘴唇，吐出不成句的破碎单字，“……不……许……”
“不许？你倒是很——啊！”刻薄的嘲笑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影山费力地睁开肿了的眼皮，在晃动的视野和面前的一片鸡飞狗跳里，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奶茶色。
照朝的裙摆在眼前划出轻飘飘的弧线，影山想要抓住那块轻飘飘的布料，想要大声地质问她说好的躲好不要出来呢、为什么不听话，手却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明明是温柔的颜色和温柔的人，这种时候却和温柔沾不上一点关系。整整齐齐束起来的辫子被拽散了，那头柔柔顺顺的卷发被揉得支楞巴翘、犹如一团乱麻，而头发的主人背对着影山的方向，拦在了他的面前，回过头来的时候碧绿的眼睛里染上一丝爆发边缘的愤怒，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笃定地对着影山做了个口型。
“放、心、吧”，这样说着的照朝脸上还带着不知道在哪里划出来的血道子，整洁的蕾丝花边圆领衬衫的扣子崩掉了几颗，干干净净的身上滚得全是土，眼睛却像是小野兽一样地亮。她说完这几个字便扭过脸去，挥起手里的棒球棍，狠狠地朝着那个被她砸倒的领头男生，再一次地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