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照朝酱的话,我大概也不会这么早就可以……”东西递给她之后,仁花的紧张似乎也消散了一些,“所以一定要找个机会,和照朝酱正式地说一声谢谢吧。”

    高一那次海报设计比赛获奖之后,仁花按照当时电话里跟照朝讲过的约定,把一部分奖金投入了排球社的经费,还留下了一点请照朝她们俩、也就是她和日向吃了冰淇淋。本来就在这方面有天赋,家里妈妈又是做这行的,高一快结束收集进路调查表的时候,仁花理所当然也准备往平面设计的方向发展。

    一般来说想要读美术或者设计相关专业的话,去东京或者关西都是比较好的选择。东京有著名的东艺和五美,关西也可以去京都或者神户——

    仁花的成绩,当然也是绝对够得上这几所学校的,想去东艺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她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宫城,去了仙台市内的东北艺术文化大学,距离她家的公寓骑车只需要十几分钟,连宿舍都不用申请。

    “诶,我也没做什么啦。”照朝明白女孩在说什么,赶紧摇了摇手。嘴遁这种事谁都会,但最后的决定还是仁花自己做的,她……其实也就是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罢了。

    * * *

    —2014年八月,高中三年级—

    现在是暑假,从英国回来之后照朝还没正式去学校办注册手续,但新闻部的事情还是捡起来了。春高县预选赛结束,她照例蹭排球部的巴士车回学校,整理完今天的稿件和照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窗外一瞥才发现,第二体育馆竟然还是亮着的。

    拿膝盖都能想出来现在还在加练的是谁。照朝检查了一遍窗户然后关了灯,锁了部室的门,从教学楼正门转出去,准备拐去那边看一看。

    放假期间为了方便管理,北楼通往第二体育馆的门会上锁是乌野的老规矩了。她这么过来其实可以说是绕了个巨大的远路,几乎等于绕着校园走了小半圈,摄影包装着相机镜头笔记本电脑还挂着脚架,还要爬个楼梯——

    老远就能听见排球砰砰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铁门也是半开着的。照朝见缝插针地放下包从门缝里瞄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日向和影山在那里挥汗如雨。

    一开始照朝还觉得两个人在今天的比赛里有了什么新想法、想开发点什么新招式新配合之类的,研究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像,甚至都不像是在练习什么,似乎就是单纯的因为意犹未尽,所以“想要打球”。

    上了高三成了前辈,排球部里能管得了那两个家伙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要是平时可能山口还能说教他们两句,早点回家啦好好休息啦等等,今天应该是刚比完赛、兴奋劲儿还没过需要发泄一下,估计当队长的也懒得说什么了。

    三年以来的春高预选赛,乌野一直都是种子队,首轮轮空、只需要打两场就可以。今天的两场比赛赢下来的都比较顺利,但那两个家伙的加练也是不会以这些事情为转移的……

    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像是能结束的样子,照朝也没打算留下来等。她背上包正准备撤退,却冷不防从视线的边缘捕捉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躲在门后站得笔直,像是要躲避她的目光——

    都这么晚了又是暑假,校园里竟然还有(除了那两个家伙之外的)人在?照朝眼神一凝慢下脚步,手上也悄没声息地往背包侧面挂着的三脚架摸去。

    差点就要出口的呵斥在认出对面女孩身形轮廓的瞬间戛然而止。她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出声打了个招呼,“……仁花酱?”

    被叫到名字的谷地仁花“咿——”了一声,整个人一哆嗦,像是想要马上转身逃跑,意识到是她又放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照朝酱……”

    “这个时间了,仁花酱还没回去呀?”体育馆里的排球声砰砰砰的实在很响,仁花的声音又小,差点就要听不清了。照朝往台阶下走了几步,用轻松一点的语气说,“难道是受山口同学所托来赶人的?要帮忙吗?”

    其实一看就不是,但仁花的表情还挺明显的纠结,总要递个话口这天才聊得下去。那边仁花也连忙摇了摇手,“不是啦,是我自己——”

    “我有点……怎么说呢,有点不安吧,”认识到第三年的同级生绞了绞手指,游移的眼神稍微回避了照朝的目光,倒是也没瞒着她什么,“在这里、听着球馆的声音,心里也觉得踏实一些……”

    确实,照朝应了一声,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这种经历她也有过,中学二年级那会儿,影山跟金田一、有时候还有国见留下来加练,她也会跑到排球馆去蹲着……

    只不过月岛又没在——不不不,是她用自己的逻辑去胡乱揣测别人了。照朝在心里用力摇了摇头,想了想同班同学转交给她的假期须知,又观察了一下女孩的神情,差不多也有了数——

    仁花在纠结的,应该是志愿的事儿吧?

    身为高三学生,暑假结束之后就要开始准备志愿申请,大多数选择升学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有了准备。几个相熟的同级生都准备考国立的学校,月岛是宫城大学的考古学部,她自己是东都国立大学文学部,选了理科的山口志愿也是宫城大学——

    而仁花,虽然也是选择升学的,志愿却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决定下来。

    这就属于少数中的少数了,毕竟有的截止时间比较早的学校甚至会在八月末就结束填报。现在连第一志愿还没有明确的,也的确是晚了一些。

    …………

    乌养教练今天跟了比赛一天,这会儿应该是去休息了,坂下商店看店的是教练的母亲。夜幕降临之后也没那么热了,照朝跟仁花一人买了支冰棍,两个人坐在店门口的混凝土台子上一边吹着风一边说话。

    “说起来之前照朝酱去的校园开放日,”仁花小心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草莓味棒冰,“感觉怎么样呀?”

    每年赶在志愿填报之前的暑假,东京几所大学都会集中举办面向高三学生的参观活动,互相之间也会心照不宣地把时间错开,愿意的话可以连着在东京待上个一个星期,每天赶集一样地把几个学校都看一遍——

    今年的集中开放日也是统一安排在了八月初,不过照朝这次是只去了东都国立一家,还是主要去拜访外婆的旧识的。

    东都国立大学是外婆的母校,这边的校区她小时候就跟着外婆来过好几次。再加上东都国立的社会情报学研究所跟旭日新闻社一直有着深度合作,照朝确实对这所学校并不陌生。

    “感觉还不错,图书馆还蛮大的,说是前几年才建成,”照朝一边说话,一边拆手里棒冰的包装纸,“就是听说大一一整年都要在别的校区,可能也享受不到吧?”

    “诶?在哪里来着,我记得好像是……”仁花是了一会儿也没是出来,于是照朝就回答了,“说是横滨那边,电车的话大约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吧。”

    “这样啊。”仁花捏着冰棍的木棒有些出神,犹如喃喃自语般地低声说,“真好……”

    照朝不由得扭头,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小个子女生。就仁花这种状态,她总觉得自己无论讲的是什么,都会被女孩夸一句真好。

    “你们都愿意飞到那么远去,”仁花抱住自己的膝头,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她手里的冰棒已经有些融化,还有那么几滴蹭到了自己的衣服上,“照朝酱也是,影山同学也是……”

    去背包侧袋翻找纸巾的动作整个儿地凝固了。这种时候听仁花提起影山,照朝突然有种无以名状的……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心虚吗?

    * * *

    —2014年七月,高中三年级—

    跟帮忙收拾房间的家政姐姐打了个招呼,照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拎上早就准备好的特产,穿上鞋子出了门。

    今天是她结束英国那边的交换学习、正式回国的日子。本来是预计过午就能到的,结果从伦敦起飞的时候碰上雷暴天气,航班晚点,一直拖到这个时间才到家。

    虽然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不在国内,但照朝的耳报神可不止一位,当然知道排球部正好也在今天结束和枭谷学园联盟的集训、返回宫城。不快点的话影山那个家伙就该回来了,她可不想被他在家门口堵个正着——

    好歹也有这么久没有见过了,她也不是不想念影山的。然而之前的那些吵架、冷战和不想面对,照朝也并不想把这些闹到大人们面前去。

    ……相信他也跟她有类似的想法吧。出门、上桥、拐弯,这条路已经走过无数次,就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功夫,挂着“影山”门牌的新式一户建就在面前了。照朝深深地吸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裕子阿姨晚上好呀!”听到那边的应门声,照朝祭出自己“秋山町指定云女儿”的元气口吻,对着可视门铃的摄像头弯起眼睛,“我是照朝!下午刚到家,给您跟和彦叔叔带了点小点心什么的——”

    …………

    影山果然还没回来,而和彦叔叔本来就是常年在外面工作的,果然现在只有裕子阿姨在家,跟她预料的一模一样。照朝跟邻居家的女主人打了招呼,送上自己背回来的红茶套装和黄油曲奇,又收到了一箩筐的夸夸和嘘寒问暖,正准备提出告辞的时候,突然被裕子阿姨叫住了。

    “是有些事情想要拜托照朝酱的……”裕子阿姨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不过今天一天都在路上、应该也挺辛苦的吧,现在这会儿方便吗?”

    这就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想让她进屋坐坐的意思了,照朝一瞬间有点迟疑。她本来的计划就是放下东西寒暄几句就撤退的,排球部一般去关东那边合宿都是最后一天下午返程,这会儿应该快到学校了,她可不想被影山迎面堵在家里……

    不过外婆去世之后街坊邻居都很照顾她,裕子阿姨做点什么好吃的也都会记得给她留一份。这么拜托她一个小辈,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吧?

    “可以的,没问题。”目光在玄关挂着的电子钟上一掠而过,照朝转念一想还是点了头。距离春高县预选赛还有半个月左右,就凭她对影山的了解,他绝对会留下来加练的,控制一下谈话的节奏应该没有问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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