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社会是怎么了?一边是无数的人苦苦挣扎着活下去,一边是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我真是搞不清楚了!”钱磊无奈的叹息一声。“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们主任是不是骂你们了?”黛玉察觉到钱磊情绪对,紧张的盯着钱磊。她最近太忙了,因为听了林如海的建议,黛玉主动放弃了留校的机会,反而去南大应聘了。当然那边也是很欢迎黛玉的。工作的事情安排妥当,她那个小小的工作室也生意兴隆,连着接了几个大策划案,在业内真算是头部企业了。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黛玉就疏忽了钱磊都情绪。这几天钱磊明显的兴致不高,黛玉很担心的看着钱磊:“要是还有人恶意整你,我一定要告诉爸爸了!”

    “不是我,现在那个讨厌的人被边缘化了,研究所里面的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但是小杜,你应该认识的。我们隔壁组的那个小杜。他要辞职了!”车子开动起来,钱磊的脸在光阴变换中看不清表情。

    小杜?黛玉在脑海中搜索一下,浮现出一个沉默男孩子的形象:“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总穿着格子衫,标准理工男的小杜,他好像有点害羞。我上次去你们研究所正好遇见他,他看见我竟然脸红了。对了,你上次还说要我帮着小杜介绍女朋友。我们工作室来了几个女孩子正好介绍给他们认识。”

    “不用了,小杜现在辞职了。他的爸爸生病了,其实他爸爸身体一直不好,家里早就没积蓄了。这些年都是靠着小杜支撑家庭。现在他爸爸的病更重了,小杜的工资,你知道的,我们的工资都不很高。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因此只能辞职跳槽。他决定回老家去!”钱磊无力的拍一下方向盘:“主任虽然很想挽留,但是也没办法出口。那个讨厌鬼今天趁着小杜办离职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内涵他,说他什么只看重利益,没有大局观,思想有问题,立场不对之类的屁话!”钱磊语气越发激动。

    今天小杜被前任的书记堵在了走廊里,当着大家的面阴阳怪气一顿,等着前任书记走了,小杜默默地走近了洗手间很久才出来。他肿着眼睛来和大家做最后的道别。小杜说起来自己的无奈。他们小组,小杜是干活主力,但是论资排辈下来,他是最小的。因此薪资就少得。

    “你们知道在北市,我们那点钱能做什么。我家里还一直希望我能尽快的的成家立业,但是我那点钱,别说买房了,就是租房子,生活也会变得捉襟见肘。更何况我爸还要治病吃药。那些进口药都很贵,一片药都是成百上千的。幸亏咱们研究所还有宿舍能住,要是没宿舍我只能住在地下室了!”小杜终于不再陈默说起来自己的委屈:“我也想为国家做点事,可是我不能扔下自己的父母啊。他们没什么本事,没有多少积蓄。这些年——”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小杜濒临崩溃,钱磊递上纸巾,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理解你。至于有些人是不会有任何同理心的。你不用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你到别的公司上班,又不是投敌叛国,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有几个同学也在那个公司上班呢。他们民营公司,约束很少工作环境轻松不少。最重要的是薪资很不错啊!你要好好地!”

    大家一起附和着钱磊,七嘴八舌的安抚着小杜:“就是,不要钻牛角尖!要不是我妈拦着我,说什么研究所说出去好听,我也跳槽了!”

    “你是凭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在哪里,金子都会闪光的!”

    听着大家暖心的安慰,小杜情绪好了不少。看着小杜落寞的背影慢慢的走出研究所,钱磊忍不住想了很多。

    小杜出身普通,全靠着自己努力才有今天,可是只有努力和天分就够了吗?他来研究所几年了,依旧是没得到升职,还是那个被人指挥的小杜。可是小杜的能力可比他们组任何一个人都强。

    “他们组都靠着小杜呢!这会小杜走了,雪下埋尸,就要见分晓了!”钱磊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声,研究所不是象牙塔,更不是热血青年的乌托邦,这里依旧要讲人情世故。

    “可是研究所也不能破坏规矩啊。升职要慢慢的来,规章制度在那里摆着呢!为了小杜打破了规章制度,别人呢?不过现在不比以前了,小杜是个人才,他在哪里都能实现价值。”黛玉叹息一声,无奈的摊手。

    “你怎么这样看我,你在开车呢,看路!”黛玉被钱磊看的发毛,赶紧拍他胳膊叫钱磊认真开车。

    “妹妹在忙什么呢?老太太叫我过来看看你,说为了庆贺你毕业,要聚一聚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好安排去!”宝玉笑嘻嘻的走进办公室,打断了正在工作的黛玉。

    “这有什么可庆祝的?我今后还在北市上班,又不是去国外了。”黛玉觉得自己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实在是不值得庆祝。

    “我没准要离开了。前些日子老太太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叫我出国一段日子。我也想离开这里,沉淀一下,然后好好地上个学。”宝玉坐在黛玉对面,深深地凝视着她。

    “也好,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宝玉竟然要去国外上学了,黛玉没又惊讶,反而为贾母感到高兴。

    “我有什么明白不明白的,咱们这样的人,外人看起来都觉得咱们要风得风,真正的人生赢家。可是这里边的苦楚也只有咱们自己知道。我是想着多陪陪老太太,可惜——我本想着劝老太太和我一起走。谁知老太太却要留下来。”宝玉拿着黛玉桌子上一个小玩意把玩着,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

    黛玉在键盘上打字的手猛地停住了,她迟疑下低声的确认:“真的吗?老太太为了这些儿女真是操碎心了。你今后一个人要时时注意,那边毕竟不是在家,有这么多的亲友帮衬着。你嘴上没把门,凡事不经心的脾气也该改改了。”

    “真啰嗦!我知道了。那些人我远着他们总成了吧!”宝玉无奈的求饶:“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纨绔子弟?一定要喝酒,飙车去赌场才合格吗?”

    “是我白操心了。我后天有时间,正想着去看老太太呢!”黛玉忽然想起什么,拿起一张报纸:“现在集团正是轰轰烈烈的时候,这下可又要投下一个震撼弹了。”

    “什么都瞒不住妹妹,只可惜能在这万丈红尘里看清楚的有几个人。我看家里也就是你和老太太最明白。他们这些痴人还在那里狂欢呢!”宝玉扫一眼报纸上的标题,满脸嘲讽。

    “嗯,听说宝姐姐投了不少钱进来。你们毕竟是夫妻一场,虽然凭着她的聪明,应该会全身而退,可是万一——”黛玉忍不住提醒宝玉,薛家可是把压箱底的钱都投进来了。有时候黛玉真是不能理解宝钗,她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根本是个圈套罢了。这个时候还不抽身,将来可就难了。世上竟然真的有主动跳坑的人!

    “人各有命,何必强行逆天呢。”宝玉轻描淡写扔下一句就告辞走了。

    宝玉前脚刚走,雪雁就进来了:“有个大制作的电视剧,想和咱们合作。我看过剧本了,很不错,他们需要我们在细节上把把关,条件很优厚的。我想干脆把造型设计都拿过来,咱们做好不好?”

    “那可是大头的,他们会愿意吗?”黛玉有些担心,毕竟他们的工作室刚开始这些业务,专业自然是专业了,可是经验还欠缺些。最主要的是造型道具这些都是大价钱。要是万一资金周转不灵,剧组的钱不能到位,可要有经济危机了。

    还有剧组和制片人真的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吗?

    “他们很愿意呢!还大方的提前给了部分款项。看看,收获不少啊!你怎么了,总是有点不高兴,是不是宝玉那个乌鸦嘴和你说什么坏消息了?难道是他们宁荣集团的利好都没了,接下来要迎来狂风暴雨了?”雪雁歪着头,别有深意的看着黛玉,用嘴型说:“贾宝玉要准备跑路了是不是?”

    “大概是吧!具体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黛玉无奈的摊摊手,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贾母张口说要聚一聚,家里的人自然都是应和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天大家都打扮一番到了这边。贾母看着满屋子的人,心里高兴,她指着身边两个位子叫黛玉和宝玉坐下来:“你们都别站着了,坐下来吧。今天是林丫头的好日子,我心里高兴,就倚老卖老的请你们来坐坐。一来是给林丫头祝贺,十年寒窗苦总算是了一点成果了。再一个是,上了年纪就喜欢全家人团圆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老太太还是心疼我们这些小辈,最近太忙了,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情竟然疏忽了。今后,我要放下手头上的事情,一心陪着老太太!”贾赦出来表示他今后要做个孝顺儿子了。贾母看着贾赦,无限感慨。

    “你到底做大哥的,比别人都懂事。以前是我疏忽你了。你不要怪我偏心。”贾赦没想到贾母竟然这么说,竟然激动地说不出来话,半天才支离破碎的挤出一句:“我是大哥,自然应该照顾弟弟妹妹们。只可惜我没什么本事,什么都做不好。”

    “好了,不说那些了。你现在也做祖父的人了,有的是儿孙们给你疼爱。你可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贾母叫贾赦坐下来,凤姐见着气氛有点不对,忙着站起来笑着说:“今天是庆贺林妹妹,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读书,也最羡慕会读书的人,等一会我可要好好地敬你一杯,也沾沾灵气。”

    “你很有自知之明,等一下你要好好地敬酒,问问你妹妹怎么读书的。今后也好教导自己的孩子。省的都和你们两口子一样,读书不会,只知道天上地下的淘气。酒席准备好了?我们喝酒去!”贾母拉着宝玉和黛玉站起来,带着大家去喝酒了。

    宴席上,酒过三巡贾母四处看看,忍不住皱起眉头,凤姐敏锐的发现了贾母异样,忙着问:“老太太在找什么呢?”

    “怎么不见兰儿呢?今天不上学啊?他怎么不来呢?”贾母看遍角落没发现贾兰的影子。李纨忙着站起来:“兰儿今天虽然不上学,可是有补习班啊。这个孩子现在很有进取心,他说自己物理成绩退步了,想要补课。我干脆请了几位家教。今天是他补课的日子。若是老太太叫,那就告诉老师,今天的课程先到这里吧!”

    “不用,孩子好学是好事。只是他整天的上学,也该运动下,整天读书,把精气神都消磨掉了。你好好地带着兰儿,这个孩子好学,知道进取,今后不会错的。”贾母看着李纨,无限感慨;“时间真快,一转眼兰儿都这么大了。我怎么觉得你昨天才嫁进来。”贾母想起当年李纨刚嫁进来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还是个精致,温柔的小姑娘,眼睛里闪闪发亮。结果一转眼,李纨已经成了沉默的中年人了。

    贾母提起以前的种种,李纨也由不得感慨起来:“时间真快,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王夫人忙着说:“现在兰儿也长大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咱们集团没准年底下就能在海外上市呢。老太太劳苦功高,若没有当年老太太的决断和打拼,哪有咱们现在。现在都好起来了,今后咱们的好日子多着呢。这不是大姑娘做了大学教授了,宝玉也知道做正事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这才是兴盛的气象啊!”

    贾母听着王夫人满是自夸的话,只一笑就不说话了。

    酒宴实在是太热闹了,热闹的黛玉心里有些腻歪。她看准个时机悄悄溜出来,“好啊,叫我抓住了。你跑出来是担心被灌酒吗?我们那边走走,老太太的院子总是收拾的最好!”宝玉指着贾母心爱的花园,请黛玉一起走走。

    两个人在花园里溜达着,“老太太真是个热爱生活的高手,你看这个花园,没什么特别名贵的花菜,也不是名家设计的,可是这里每一处叫人看着舒心,每个角度都是精美的构图。我们差老太太远着呢。你是要离开了?”黛玉忍不住问宝玉今后的打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决定离开了。我留下来会很难受的。你看里面那些人,一个个不是醉生梦死就是互相争夺,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已经是个幸运儿了,不能再贪心了。”宝玉和黛玉并肩而行,宝玉把自己的想法对黛玉和盘托出。

    “……父亲和母亲在一切事情上都有分歧,唯独在对我的态度上出奇一致,他们催着逼着我上进。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我要怎么上进呢?进体制内,我可没祖辈那个本事,能够创建个新天地来。你看大伯,这些年了,还是不温不火。是大伯没能力吗?他心里清楚着呢。只是因为他的家庭出身,大伯就很难有出头之日。因此在祖荫之下安稳混日子也不错。若是叫我经商,宁荣集团比别的企业更好吗,根本不是。集团做的就是政策导向生意。我再接再厉,什么是在风口上就做什么,靠着家里的关系再结交些厉害人物。我不想这么做!你看太太和大姐姐,她们成什么样子了!钱是抓不住的,你费尽心思弄来的钱,总有一天会离开你。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这世上气运风水都是流转的,你想要阻拦,最终会被反噬的。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宝玉站在一棵梅树下,看着远处出神。

    “你这一番话,真叫我对你刮目相看。这世上最难得事情就是分享,大家都拼命地多吃蛋糕,甚至用各种办法阻止别人分到蛋糕。可是人那么多,蛋糕就那么大,吃不到就要饿死。少吃一点还能忍,但是有人一点分不到,有人则是靠着各种方法手段独占,最后只有掀桌子了。道理谁都懂,可是谁能损自己的利益来分给别人呢?”黛玉钦佩的看着宝玉:“你别我们都强!可以做圣人了!”

    “圣人可不敢当,我只是个懒人罢了。我懒得抢,懒得算计!只想躺平算了!反正我是个躺在祖辈功绩上只知道享受的二世祖,纨绔子弟罢了。”宝玉自嘲的笑几声,目光灼灼的看着黛玉:“妹妹才是世事通达的高人呢。只希望你今后能坚守本心。”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黛玉忍不住皱皱眉,“我们出来好久了,赶紧回去吧,省的被人抓住!”黛玉被宝玉看的有些不舒服,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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