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倒的第五天,挂了两瓶水后,罗终于清醒过来。头顶吊顶暖黄柔和,安照一室静谧。酒劲仍未消除,他尝试挪动散软的四肢,撑着床面坐起。

    “红发!“想起灌酒的罪魁祸首,他很难不咬牙切齿。

    动静惊醒守在床边白熊,贝波猛地抬头,豆豆眼中泪光晃荡,“船长,你终于醒了。”

    终于?

    “我睡了几天了,现在船行到哪?”

    贝波掰掰手指头,“有五天了吧。女儿岛不让进,夏奇打听到冥王雷利和草帽小子在附近无人岛,我们就过来了。”

    已经到了!

    罗拔掉针筒,翻身下床,压下满脑子头晕目眩,踉跄跑出。

    “船长,你去哪儿?”贝波不放心跟上。

    红发说她跟着雷利在女儿岛附近孤岛修炼,数次错过,阻止他的已分不清是天意还是人为,好似只有见到她,漂浮的心才得以安定。

    雷利看了眼面色略显苍白的男人,暂停,不急不慢道:“林林啊,她不在这。”

    路飞拉下蒙眼布条,“咦,特拉男,你怎么来了?你找林林干什么?”

    “嘭——”

    武装色霸气缠绕的棒槌挥动,一棍子将他拍飞。

    “走神了!”

    路飞被打得嗷嗷叫唤,揉着脑袋走过来坐下,绑上布条,“再来!”

    “集中精神!不躲过一百次没有饭吃!”

    “1,2,3,4……”重新计数。

    得到答案,罗眼底闪过黯淡,勾唇自嘲一笑,还是来晚了。

    “可以告诉我她去哪了吗?”

    雷利抬头眺望远处天空,“不知道。”再收回目光,他已经扛着刀准备走了,显露几分落寞,“如果不急着做其他事的话可以等一等。估计快回了。”

    “什么意思?她会回来?”

    “她真的会回来?!”

    ***

    林林的基本功由耕四郎师傅训练的算是扎实,欠缺的是与顶尖高手对决所积累的经验。每日杀完一百只蝙蝠后她便去找雷利练刀。

    雷利刀法老练,善于扑捉与制造破绽。她数不清被他击飞过多少次,不过也在不断失败中积累了战斗技巧。

    露丝卡依纳岛之所以会成为无人岛一方面是因为它位于无风带,还有一方面则是岛上每年寒露时节会有怪鸟袭击。

    雷利给她的最后一项训练是解决那群怪鸟,为此,第一次交战后她不幸被俘,让怪鸟带回了老巢。

    没日没夜和一岛怪鸟战了三四天,硬生生将它们打到驯服。

    等怪鸟驮着她回来时,又过了两天。

    “大叔,路飞,我回来啦!”大鸟盘旋鸣叫,巨大的影子笼罩地面,林林俯下身子和两人打招呼。

    路飞仰头,双眼突然晶亮,“哇,林林,你坐骑也太酷了吧,我也要,我也要!哈哈哈!”随后,伸长的两只手按上了她肩膀。

    预感他动作,荆林林脸色发青,拍拍大鸟脑袋,“快飞!”

    大鸟吓得不知所措,扇动翅膀却来不及,连人带鸟被他一顿操作砸下地面。

    “白痴!你在搞什么!”眼冒金星从草丛里爬出,刚结痂的伤口被他弄得开裂。

    “啊咧?抱歉,林林!”

    毫无歉意,实在忍不住拔刀,破口大骂:“第几次了,没脑子吗!老娘早晚要宰了你!”

    路飞触电般后缩,满脸冷汗,“非常抱歉!”

    追着他砍了大半个岛,最后拖着鼻青脸肿的看不出原先样貌的少年抛出去,“下面交给你了!往死里虐明白了吗!”

    雷利后脑勺莫名发寒。

    拍拍手掌爬上鸟背,“我去泡温泉啦!”

    “我也要…泡温泉…”揍成猪头的少年抬头,含糊不清却仍倔强诉求。

    她一眼瞪过去,立马退远,“你好凶啊!”

    “走啦!”摸摸鸟头,大鸟乖顺飞起。

    “嗯,再见!”

    看着飞向山顶温泉的背影,雷利恍然想起他好像忘记通知她特拉法尔加·罗的事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岛上两座山中都能找到天然温泉,她去的那处是她勘测下来环境最好,池子最大的一处。穿过幽幽茂林,汤池边怪石嶙峋,傍晚有清凉晚风自山顶而起,拂动两旁灌木婆娑。

    林林哼着小曲踢掉鞋,小腿探入温软泉水中,仰头喟叹,结束训练泡个温泉,简直人间享受。

    余晖倾洒,以淡蓝天空为底,暖红与暮紫交融,描绘白日的最后绚烂。

    鹰眼所在城堡位置香克斯给她寄了地图,原本是准备这里结束去找他的,可自从路飞大闹推进城放出……

    “哗——”池子另一头冒出的响动将她从思绪中拉出。

    侧身握住铁碎牙,“谁!”

    山风一吹,萦绕的水雾弥散,勾勒出男人劲瘦身形。他转过横亘在泉池中央的石块,漆黑的发,深邃的瞳。

    比之少年时,身长骤然拔高了不少,压迫感十足。五官介于十七八岁的清隽与二十多的凌厉,但因下颚蓄起了胡茬,便多显出一份成熟稳重。

    没多打量相貌变化,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黏上了裸.露在外的精实身体,胸肌、腹肌还有隐入水中的人鱼线,与他偏瘦高的体型相配,恰到好处得引人流连。

    心跳滞了滞,然后快速跳动。这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食色性也!荆林林为自己找理由。

    人都走到了她跟前,才勉强移动视线往上,男人微微俯头,浅色眼瞳翻涌沉浪,倒映是她。

    放下刀,林林仰面坐着,朝他笑得眉眼弯弯,“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呀。”

    他的眸光闪烁,也想如她般轻松笑着。唇角颤动,无数话语滚过喉口又咽下。

    “现在我可以说喜欢你了吧,林林。”

    如此诚恳而认真。

    荆林林瞳孔颤动微张,而后浮现忧色。秀长的眉毛轻拧,“呃……我……嘶……”

    想的太多,话不知从何处说。猛吸口气,从池边起身,掉头快步离开。

    慌不择路选了上山的道,等冷静下来已爬到山顶。海天尽头。落日余晖悄然消没。

    凉风吹起鬓发,她回头,他果然跟上来了。

    放完风回来的大鸟在半空徘徊,似是催促鸣叫,疑惑她要不要走。

    林林挥挥手,它听话降落在另一头山崖。

    靠近的步伐在她跟前停下,“你心里的人还是多弗朗明哥?就算他……”

    “罗,”她打断他,撩开乱发勾挽耳后,“你不怀疑我这些年为何毫无变化吗?”

    罗默然半晌,视线片刻不愿离开她。

    “不仅如此,我曾经死过,可我还能再次活在这个世界,你就没想过我的来历?其实我不是……”

    “我不想知道!”他本能的阻止她将要出口的话。“我不想知道你的来历,这海上匪夷所思之事何多,你是人,是鬼,还是妖怪,都可以,只要是你,别的不重要!”

    虚梦中看到的守候半生的罗,眼前信誓旦旦满眼是她的罗,他记得她说过所有的话。叫她如何不心动可如何能心动。

    眼尾不知不觉通红,她伸手环搂上他,“罗,有些东西挂念久了得不到就变成了执念,我没那么重要的,过好自己的人生吧。”

    男人手臂缓缓圈揽,收紧。他终于触碰到,温热的,她的躯体。

    “既然已成了执念,又怎么不重要?”

    林林摇头挣开他手,“你看那天上的月亮美吗?离近了真实面貌不过荒凉。我是个自私的人,我终有一天会走,所以不如,回你的人生轨道。我们曾在某一刻时空相交过,然后各自分别。”

    招招手,等待的大鸟飞近,垂下翅膀。

    罗拽她衣袖,手指扣得死紧。

    “分别后,你又要去找谁?多弗朗明哥?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骄傲的男人放下他的骄傲,压着怒火,不甘质问。

    “船长~船长~火拳艾斯,火拳艾斯他……”夏奇、佩金气喘吁吁沿山路跑上,看到人,扶着膝盖喘了口大气。抬头,目光移过罗,好奇看向船长抓着的女人,惊诧,“林…林林姐吗?”

    焦灼氛围被闯来两人打散,林林朝他们欢快挥手,“是你们呀!好久不见。”

    两人不可置信打量,“林林姐?你不是死……啊,没有……”

    接受到船长死亡目光,连忙住嘴。

    林林瞥了眼罗,“你们刚才准备说什么?艾斯他怎么了?”

    “火拳艾斯他醒了,刚醒的。”

    “我们还以为他死定了呢!”

    “嗯嗯嗯。”

    “艾斯他醒了,太好了。”忍不住想哭又想笑。老爹决心没有白费,她也真的改变了剧情。

    “他在哪?带我去看看他!”

    “在船上。”往身后指了指,积极带路,“他说他想见救他的人。”

    跟去时才发现他的手一直勾在她袖口,“你……我,我去看看艾斯,暂时不走的,你要一起吗?”

    罗苦笑了下,松开手指。

    “林林姐,从这里下山好像快一点。”

    “哦,哦,来了。”

    “荆林林,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人,可有我半点位置?”

    破碎的话语自风中传来。转过头,暮色深沉,而他立于原地,孤冷颓然。

    眼眶被刺痛,无法给予回复,仓惶逃下山中。

    “呵…”

    寂静如星河,照他身影清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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