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入室盗窃案

    尽管京城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模样,但街上的行人还是可见明显的减少。

    酒楼此时也是空空荡荡,稀有客人在此吃食。

    梅翰墨看着眼前的少年,问到:“有偷窃,为何不去官府报案,反而在此打骂他人,何况无凭无据,让官府查证不更好?”

    店主一脸为难:“大人,您有所不知,今天是燕王爷的生辰,官府上下的人这几天要么是准备贺礼,要么是上门贺寿,那群官老爷哪有时间管我们小店丢了的一点东西呢?”

    梅翰墨无奈叹息,原来就是南京城里的燕王贺寿,怪不得今天满街灯火,连深夜了都未消歇。看来这样的繁华景象,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那你今天带我看看,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我看看到底是谁偷的怎样?”

    店家显得有些拘谨,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带着梅翰墨走进后厅堂。

    “这是我们小店的后厅,也是客人们居住的地方,前两天,住在这里的富户卢小姐丢了一些首饰,虽说不是什么真金白银,但对于她来说也算是重要的身外之物。为此还大闹一场。”

    “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发现丢了的?”

    “哦,卢小姐前两天的时候,要出去和一客人谈一桩生意,那段时间她并不在包房里守着,结果回来后也就是昨天就失窃了。”

    梅翰墨在店主的带领下,弯弯绕绕了许久,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内,房间透光极好,是一个十分适宜的居住环境。只可惜这几日南方正值梅雨时节,天气一直阴蒙蒙的,窗外的木头杆子又一直失修,这窗户着实没有什么用处。

    她走进室内的房间,发现窗台范围有一层浅灰,细看这是一种炭灰,翰林院每次供暖烧碳,她也没少帮忙,因此,一看到这种炭灰,她和普通的灰尘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沿着炭灰飘洒的情况看,这灰便沿着窗台便有一个脚印,可这脚印也长得奇怪,根本不像是平常人穿鞋能够踩出来的。平常的鞋子,踩上去应该是全部都是均匀的,而这鞋子的脚印竟然是黑一块浅一块,倒令人心生疑惑。

    既然是在窗台上留下脚印,那想必此人是从窗台上逃走的,可是三层楼的高度,更别提逃走了,外面的木杆子早就腐烂了,外面也没有脚印,拿木杆子的话迟早会断掉。

    梅翰墨一扭头,看了看掌柜:“近些日这房间可还来过什么其他人?”

    “来过是来过,卢小姐身子虚。受不了什么风寒,这几日派伙计送过一些饭食,还有就是门口的侍卫了,但是侍卫说这几日他们并没有进出过房间,就是在门口守着。”

    “那就是后厨的人最可疑喽。”

    老板问言,叫旁边的跑腿把后厨的人全部叫了过来,站成了一排,梅翰墨每个人都走进看了一圈。

    要说是那么大的脚印,反而黑灰不均,那穿鞋子的人必定是个高个子的人了,后厨里面能穿上这样鞋子的人恐怕只有眼前这位,神行高大的胖子了。

    “你叫什么呀?”

    眼前这人战战兢兢,看了梅翰墨后不自觉的颤抖:“回大人,小的名叫吕义平。”

    “你这几日有没有出入过房间?”

    看这人虽说是彪形大汉,但看上去也并没有那种炭灰,也算是干干净净。

    “没有。”

    那样的话鞋子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梅翰墨心中疑惑,可要是没有人和他穿同一个鞋子,那样大的脚印又该如何解释?莫不是有人偷他鞋子穿?鞋子也要偷吗,有些滑稽。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偷鞋子穿,也未必是不能实现,那样的话,鞋子脚印之所以不均匀,也算是有了解释的原因。

    “那你的鞋子最近可有给别人动过?”

    “有,几天前,这里专管木炭的元九祥找我借过鞋子。他说自己儿子回来,要让他老婆给他儿子纳鞋。”

    人群后的元九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副平常模样。

    “是。可我先前并不在屋内。”

    梅翰墨扫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他长得较为健壮,看上去三十又五的样子,看上去应该有个孩子。

    梅翰墨瞟了眼掌柜,掌柜走了过来。

    “侍卫这几天你们是怎么招待的?”

    “侍卫一般是我们中午请他们吃上一顿饭。”

    梅翰墨在屋子里面走着,他打开房间里面的衣柜。衣柜这东西对于居住在这里的旅客来说并不是常常用到的东西,所以衣柜一般积满了灰尘。然儿衣柜的一旁竟然没有左边那样落灰。

    “想必你是藏身于此吧?”

    梅翰墨再次走到窗边,看着木头杆子下略有松弛的迹象,若是房屋外墙上并没有脚印,他并不是踩墙而逃的话,那最有可能就是系绳子逃跑了。其实要是做起来也并不困难。木头杆子下再放根杆子,那完全可以实现的事情。犯人从这里再放杆系绳,在逃离后撤掉便可以离开。

    台子上沾染些许的香木屑,这香木屑又常用于洗清炭灰等物质。

    她蹬了蹬眼前这个满面尘灰的人,说道:“你说你借吕义平的鞋子纳鞋,那双鞋子在哪里呀?”

    元九祥在其他两个人的监护下走了出去,拿出了一双鞋子。

    梅翰墨拿起鞋子一看,这鞋底的确实沾染了碳灰和窗台上的鞋灰一样。鞋脚印也基本吻合。她决定先在元九祥的家里先走访一番,看看是否能够有新的线索。

    马车伴随着一阵嘶鸣声停在了一座简陋院子的院子前面,这座院落也确实不算大,围栏都有些老旧了。梅翰墨环绕了院落一圈,确实看到了院子里面的香木屑。

    跟在后面的元九祥看到后多少是有些慌张,他冲着梅翰墨大喊道:“不是我,你别动我的妻子!”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着动他妻子,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反应,着实领她一惊。

    “你别急,我就问问话,没有别的意思。”

    梅翰墨迈上院子的台阶,随后扣门,里面走出来一个面若骨削的女子,女子眼睛本就没什么神,但看到梅翰墨一行人便觉得有些古怪。

    屋内一股中药的味道,显然女人生病,家里面有人为她煮药。破旧的梳妆台上放着一碗药渣,细看都是些上好的药材,可以元九祥每月的月利来说根本供不上这样巨大的花销。

    像这样的失窃案,要是找不回赃物,一切都是白谈。就算是有足够的证据也只能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是一些首饰往哪里藏都没问题,想要找到便是难上加难,可如果说是另一种情况,想必就简单多了。

    一方面,这屋子里都是一股药味,药渣还放那,想必呢些首饰早就换了钱,这样的嘛必须得寻寻兑换后所得的票收,来做纸凭,防止对方讹人。

    她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是她到底会把她藏在哪里呢?

    女人的身上骨瘦如柴,仅是穿了简单的短袖布衣,应该大概率不会藏在这里面。

    这室内也没有其他复杂的家具结构,甚是简单。要说是有哪处可圈可点的,就是室内的梳妆台。台子上面放了盏灯。桌子也看上去十分老旧,大概是元氏妻子长期卧病在床,没什么时间打扫,更没什么时间精心打扮。不过呢镜面上还是留下几个指纹。

    虽说自己并不能笃定这就是刚刚留下来的,但是不妨仔细想想,一个卧病在床的人,没事碰镜子干嘛?就算是看到外面有人,可现在她这副模样还不是乱糟糟的,和“打扮”二字着实搭不上关系。

    越往下想她也越是头疼。毕竟,自己也单纯帮别人个忙,不是官府。没有权利擅自搜查民宅。想找到,必须只能靠猜了。

    这梳妆台上的胭脂罐罐早已经落了灰,若是但看手掌印的方向而言,或许是搬动了镜子。梅翰墨拿起镜子,准备查看。一旁的的女人早已压不住惊。

    “你干什么?谁让你随便翻我家的东西了!这是我们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后面的伙计上前阻止,她根本来不及理会她,赶紧检查这镜子。如她所料,这镜子果然藏着玄机,镜子后面的厚木板一拆里面果然放着一张凭据。

    后面被围住的元九祥再难自已,他挣脱了旁边一行人的束缚,跪倒在地,两行泪顺着脸颊而下

    “官爷,我求求你了。我妻子大病一场,那药材贵的出奇,我就一管炭火的,哪有呢闲钱拿出来治病呀。”说完,他上前拽着梅翰墨的袖子,一脸诉苦“我就求您别罚我们了,行不行,损失的钱我说什么都补回来。”

    虽然自己看这么久,左右不过想讨个公道,但也没必要闹到如此地步。况且自己今天出门也懒得换官服,却没想到会遭到百姓如此的对待,自己就是个小官也没什么可显摆的。对此,她还是选择拒绝。

    梅翰墨扶起眼前的老人,她并不想为难他,“你可别这样,我并没有要抓你的意思,你的妻子病成这样子,谁看了也于心不忍。但是呢,偷窃的行为也是不对的,以后莫要再做出此等行径。”说着说着,她从要件的荷包拿出十两银子,“那票据我看过了,你拿这些钱把首饰赎回来,再拿另外的钱给妻子治病,也算是两清了。”

    元九祥看着眼前的梅翰墨,瞬间转伤感为感激,心里说不上的激动,那一刻他感到如释重负。

    “大人,您的恩情我此生难报,若是以后有什么地方能用到我,我当鼎力相助!“

    人群后,目光坚毅的少年看着前方的场景。自从阿父阿母去世后,世上也仅有自己与妹妹相依为命了,长兄如父。自己从小在各处打杂,原本娇生惯养的细手,现在变得粗糙壮硕不少。这样一份至纯至暖的关怀,又仅是温暖到元氏夫妻了吗?

    已入亥时,再进入酒楼时,店家已经把工钱付给了少年。

    少年一点,发现竟多出几两,颇为意外,平常掌柜相当的抠门,今天还给他多发了钱,不得不说是稀奇古怪。

    “周曦,你小子,算是误会你了。你要是想要继续留在这里我也不反对,你想走我也不拦。这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你还有个妹妹,就收着吧。”

    少年看的手里的钱发了发呆,店长没理他,准备走了。忽然间被叫住。

    “店主,我有个问题想问问。”

    店主眉毛一挑道:“什么问题?尽管问。”

    “那个帮我的大人叫什么呀?”

    “哈?听说叫什么梅...梅...翰墨,应该是了,这年头,当官的都不好好当,反而好好干事的少了,今天可见了个好的。”

    少年的心从此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正宁三年,冬,翰林内部官员任期已至。

    梅翰墨望了望今日的天空,真是离别愁事多,今年的南方也罕见的下起了大雪。虽不比北方的凛冬之势,但也给今天平添几分伤感。

    坐上马车,她回头望了望送别的众人。戴学士的脸上浮出笼着一层伤感的笑,杜、赵二人亦是。

    梅翰墨招了招手,马车愈行愈远,声音也模糊在了寒风中,徒留寒意于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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