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我们不是朋友吗？你送他进去？我该怎么办？陆兴宁，你是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你想毁了他一辈子吗？”
伴随着悲戚的声音从尽头传来，遥不见底的黑暗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披着及腰秀发，挺着隆起小腹，艰难地拖着木屐走来的面部悲伤到狰狞，令人见了便会胆战心惊的女人。
又是眨眼的功夫，随着女人缓缓走来之后，她率领的没有上边脸的大军也出现在了这个没有光亮，亦没有边界的密闭空间中。他们有序地肩顶着肩站立，然后边张合嘴巴，边不断向中心慢慢逼近。
如此场景她梦到过了不下十次，但时隔多年再次梦见还是叫她吓得怛然失色。
陆兴宁猛地紧闭上了双眼。
而后又偷偷地睁开了一只。
在飞驰的汽车、匆匆的行人和脱离树枝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的落叶映入眼帘，以及瞧清驾驶座上由模糊转为清晰的温陆良的侧脸后，她才重重地长吁了一口气，才让跟她一样惊恐未定的汗珠沿脸的轮廓流下。
但就算这样，由此噩梦带来的恐惧还是没办法完全消散干净。
于是，在第一口气落下没多久，她就用手搭在了胸前，边轻拍安抚着，边不断地深吸然后呼气。
不得不承认，噩梦的影响极大，竟然足足让她花费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将恐惧赶出身体，将气捋顺。
但愿别再梦到了……
沉默着对天祈求了一番后，陆兴宁就放下了手，接着便偏头看向了窗外。
相当凑巧，没想到她居然能正好在汽车即将驶过最佳的停车地点后瞥见这可供汽车短暂停靠的地方。
见状，陆兴宁便马上伸手指着前方，慌忙说道：“停那里吧，温陆良。”
话音落下的瞬间，温陆良就快速地做出了反应，打开转向灯，确认后方无车经过后，立即别入最右车道，拉起手刹，将车稳稳地停在陆兴宁指定的位置。
见状，在车停稳后，陆兴宁就马上推开了车门。
可不想，温陆良紧随而来的极度卑微的请求竟让她顿住了正要踩上由沥青碎石铺好的路面的右脚。
“那我可以送你进去吗？”
陆兴宁慢慢转过了身，朝向温陆良，并看向了他。
要是没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那也想将温陆良炫耀给所有人看。但它的确是已经发生了……
陆兴宁纠结了半晌。
最终还是叫一个牵强的「说来话长，难以一时之间交代清楚」理由说动，坚定了最初的打算。
“不用了吧。”陆兴宁拒绝道。
因怕温陆良再问起缘由，故此无情地拒绝完后，陆兴宁就忙推开了车门，急忙踩上沥青路，快速关上车门，然后就绕围墙急行去学校的正大门。
但没走多远，她就后悔了。
好像温陆良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热爱刨根问底揭人伤疤的人，而且他……应该是会站在她这边的吧……
后悔的念头一萌生，陆兴宁便马上转过了身，紧接着就向着汽车停靠的方向返回。
像是一直盯着后视镜，又像是刚从后视镜中窥见改变了主意的陆兴宁，所以才等不及在车上再等候一会儿，等到陆兴宁躬身敲敲车窗来唤后，再推门下车。
温陆良急忙推开了车门，瞥了一眼副驾驶座后，就也向着陆兴宁走近。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陆兴宁没有吱声，但却用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做了回应。
“笑死我了。”
“什么？”
“你自己看吧，笑死我了，居然说一家桶是鸡的一家，这消费者居然还去做了DNA检测，居然还能胜诉！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僻静昏暗的人行道上终于迎来了两位新的客人，但新客人们却没打算停留，再次看完一遍即离谱又搞笑的视频后，她们就相互挽着手离开了。
好在旧客人仍在驻足停留。
“我们先回车里吧，我有话对你说。”
“嗯。”
密闭的空间是最好交流秘密的地方，但却不知怎地，等车门关上后，体内的勇气居然突然在最后一刻被风带出了车门之外。
“温陆良我……”
“我之前……”
陆兴宁深吸了一口气。
待召唤回一丝勇气后，她就马上开口说道：“不让你送我进去是因为我之前……”
依旧没有将秘密袒露出来，但这一次会中断的原因不是出自于她。
“叮铃铃——”不像往前那样先征求陆兴宁的同意，甚至都懒得去瞥一眼来电人，吵闹的铃声一响起，温陆良就赶忙接起了手机放到了耳边。
“不用。”
“你们自己玩吧，我还有点事。”
“好。”
这一回他也没选择开启外放模式，但在说完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挂断电话后，他还是认真地跟陆兴宁老实交代了通话内容。
“是我朋友打来的。”温陆良坦白道：“他约我出去聚聚，是男生。”
“对不起，宁宁，不能送你进去了。”
“你要去吗？”陆兴宁好奇追问道。
温陆良没有马上回复，等他转过脸将视线集中于前方后，他才应了一声：“嗯。”
原来，是撒谎了。
“我得马上走了，宁宁。”温陆良又看了过来。
陆兴宁微微一愣。
温陆良从未这样赶她走过，就算是急事缠身，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在给个台阶下吗……
如此通情达理，哪有不领情的道理。
“那你快去吧。”匆匆交代了一句后，陆兴宁就推开了车门。
但在关上车门之际，她还是跟温陆良挥别了一声，“拜拜。”
“拜拜。”
之后，陆兴宁便关上了车门，向前走了几步。待听见引擎发动声后，她才转了身，目送着温陆良的离去，直至汽车消失在视线之中。
随后，陆兴宁就转回了身，准备继续向她的目的地前行。
但十分不幸地半路窜出了的黑影，直接吓得她踉跄了几步。
“嘿！”
陆兴宁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急促地拍了拍胸口，待看清黑影的模样后，她才出声：“你要吓死我啊。不是在睡觉吗？”
“睡不着。”说完，龚雪就突然地把脸凑近了过来，然后就牢牢地盯着陆兴宁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兴宁敛住了呼吸。
碍于有过几次亲眼见到龚雪在与人交谈时将私密话漏嘴说出的经历，所以在远离了龚雪那快要将人盯穿后的视线后，快速地来回打转了几下眸子，陆兴宁就将脑袋往后倾了倾。
可正当她想要摇摇头否认时，龚雪却忽然将头转去了别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引颈眺望了一会儿后，她才转回目光，嬉笑着看着陆兴宁，向她确认道：“刚才我看到你……”
见状，大抵是被当面揭穿的羞愧感涌上了心头，还没等龚雪说完，陆兴宁就赶忙点了点头。
龚雪哑然。
四周也如死海一般寂静，仿佛万物都在同时敛声屏气了一般。
静默了许久，在眼角和嘴角向上扬起一点弧度时，龚雪也终于破口激动道：“我就说嘛！一直看着前面，叫你好几次都不应。嘿嘿，果然机智如我。”
说完，龚雪便又向前方眺望了几眼，转回头后便又兴奋地跟陆兴宁确认道：“你男朋友送你来的吗？他还在吗？”
一说完，龚雪就又反复地看了看前方。
“他刚走。”
残酷的现实并没有挫败龚雪的探索欲，得知了温陆良已经离开的信息后，她就彻底地转回了头，又朝着陆兴宁凑近了一些，“你们几时开始交往的！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来不及等待陆兴宁逐句回复结束，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儿，龚雪就又抛来了一大堆的问题。
“他跟我们同岁吗？你在哪里跟他结识的？长得好看吗？高吗？性格怎样？在哪里上班？有照片吗！”龚雪终是收住了口。
随之，就向陆兴宁投去了炽热的目光。
碍于龚雪语速过快，句与句之间又没有断句，故此她除了记住了最后一句问话，其余的只能依稀记得几个字。
大概回答一个也可以吧。
想到此，陆兴宁就拿出了手机，但一解锁屏幕时，她才意识到她似乎早就任性地删除了有关于温陆良的所有照片，连唯一拍下的影子照片也没能幸免于难。
陆兴宁顿了顿。
好奇宝宝龚雪也将脑袋凑近了过来。
——主人，小Q今天也有在乖乖地等你回来哦，记得要常回来看看小Q哦~
幸亏有弹框提醒。
一忆起那许久不用的应用正好有一张躺在相册里吃灰的高中毕业照后，陆兴宁就马上滑动界面，打开了应用。
进入空间，找到相册，再向上滑动，找到取名为句号，仅存放了一张毕业照的相册。
点开。
大概是苦等了太久，窥见相册封面后，龚雪便迫不及待地顺着了刚刚还在陆兴宁掌心躺着的手机。
点开相册，加载高清原图，浏览一遍，再对锁定的几个目标局部放大。
如此漫无目的地操作了好一会儿，龚雪最终还是没能将目标锁定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为此，她最后还是抬起了头，向陆兴宁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是哪一个？”
见状，陆兴宁便好心地伸手指了指，“这个。”
在依靠陆兴宁手指的方向锁定目标后，龚雪就立即放大了照片，放到了最大程度后，她就将照片拖至了一点上去，然后就顺着温陆良的发丝细细地观察到颈部。接着又拖回了面部，从上至下，从左至右，更加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她才抬眸向陆兴宁看去，“他对你好吗？人品怎么样？”
“他对我很好。”
“那就行。”一说完，龚雪便又垂下了脑袋，不知是不是将其他人与温陆良比对了一番，不一会儿她就低着头自顾自地感叹了一声：“好像……他好像是最帅的诶……”
没等陆兴宁做出反应，龚雪就又开始惊疑：“诶——诶，诶。”
最后她才抬起头来，开口向陆兴宁问道：“你怎么不在这里？你们不是同班吗？”
伴随着悲戚的声音从尽头传来，遥不见底的黑暗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披着及腰秀发，挺着隆起小腹，艰难地拖着木屐走来的面部悲伤到狰狞，令人见了便会胆战心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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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陆良急忙推开了车门，瞥了一眼副驾驶座后，就也向着陆兴宁走近。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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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吧，笑死我了，居然说一家桶是鸡的一家，这消费者居然还去做了DNA检测，居然还能胜诉！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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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陆良我……”
“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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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我很好。”
“那就行。”一说完，龚雪便又垂下了脑袋，不知是不是将其他人与温陆良比对了一番，不一会儿她就低着头自顾自地感叹了一声：“好像……他好像是最帅的诶……”
没等陆兴宁做出反应，龚雪就又开始惊疑：“诶——诶，诶。”
最后她才抬起头来，开口向陆兴宁问道：“你怎么不在这里？你们不是同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