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雪势渐弱下来，伴随灯会的日子越来越近，虞府也开始张灯结彩，院外的家仆拿着枯树叉清扫屋檐上的积雪。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听那日海棠的话，应该是杨姨娘被祖母送去洛阳的另一个院子内，而且限制出行。
她是不明白祖母的用意，但想着以后不用再见杨姨娘的嘴脸，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不过听府中人说虞诗已经好久没出过房门了。
“姑娘，该去李府了。”不知是不是想的太入迷，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吓一激灵。“姑娘？”
“没事，带路吧。”
到马车上小姑娘还有些心不在焉，一路上屋舍俨然，朱门威武。虞兮垂眸将微微掀起的窗帷放下。或许是天冷，衣袖里的手不停摩挲着。
她记得今日夫子是要考察琴艺。这几日和夫子见过几面，学问好，品德好，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倒是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没了严厉，反而更好相处。
不一会儿较内便没了颠簸，在海棠搀扶下出了马车，一位妇人上前作揖，回礼后便由那妇人带路，穿过回廊画堂，绕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到了后院。
砖墙黛瓦，屋檐西南角还雕刻了几朵红木牡丹，这是虞兮第一次来就注意到的，依夫子的意思，便是希望她们日后个个都能成为这洛阳城的牡丹。
洛阳牡丹，名动天下。
刚辞别带路的妇人，转角便遇见安侯府的苏娇娇，手中还有个暖手的痦子。
女夫子姓枢，如今名下弟子五位，除去虞兮和李宛书，还有平西王府的庶女萧二姑娘萧长幼，杜御史的嫡三女杜三姑娘杜书云。此外便是安候府嫡九女苏九姑娘苏娇娇。
“虞二姑娘早好，来找李大姑娘吗？”二人虽没见过几次，三言两语之间却也投机。
虞兮点点头莞尔，模样瞧着平添几分温良乖巧，只是这样看着就讨人欢心。
“方才来时貌似看见李大姑娘在南书房，虞二姑娘可以先去那儿找一找。”语罢作福离去，欢快看上去应该心情不错。
揣着一路的疑惑，缓缓推开南书房的门，抬眼看去屋内窗边的火炉烧的正旺，许是虞兮裹的太严实，刚一进门，身上不自觉的冒汗。
屏息凝神，一时缓不过来，书房里放火炉？听见开门声却迟迟见不到人，李宛书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看过去。
“前些日子风雪大，家仆又忘了关窗，瞧见屋内有些潮湿，这才移来了炉火。”
语罢转身回了木椅上，“表姐今日不去练琴吗？”虞兮紧随其后，“今日萧夫人回宫省亲，枢夫子被王上召入宫了。”
“萧夫人？”
手中的笔缓缓抬起，似是挺满意这副临摹。“你在京时日短，这事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将临摹放在窗台用墨研和纸镇压住“当朝八公主及笄后就嫁入了北魏，也就是如今回宫省亲的萧夫人。听说北魏帝恩宠萧夫人，如今的位分也仅次于王后，何况北魏后位无人，册封也是早晚的事。”少女盈盈只顾着忙手中的事。
二人没有再语，虞兮望着李宛书，不知该接些什么。“听说萧夫人想看灯会，但考虑元宵还早，就安排在今夜了。”
这个她倒是听大夫人说过，只是没想到灯会是圣上为萧夫人准备的。
“今夜没有宵禁，岚月妹妹可有安排？”
细细盘算着，如今阿娘是不会去的，阿爹应该会陪阿母，祖母这几日应该没这个雅兴，虞诗虞词更不用想了，如此想着摇摇头。
“我知道几个热闹的地方，岚月妹妹若是没安排就一起吧。”闻言小姑娘眉眼盈盈的“也好。”毕竟她阿娘若是知道和她表姐一起游花灯，钱袋都会给的比往常多。想到这不禁嘴角上扬。
二人约好在画桥前见。
待到虞兮辞别李府，天边已是一片夕阳红。今日穿的素，回府换了一件合时的衣服，又去大夫人那讨了些铜钱。
街道两侧早已挂上了灯笼和彩带，远山夕阳熏染天际，虽说还未入夜，但光看着却也感觉喜庆得心。
晚云与炊烟相伴落入酒楼南窗内，几位穿金戴银围坐一起把酒言欢，樟木桌边的各位公子哥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们高兴也不是没有原因。
宫中前几日便传出萧夫人要回宫省亲，刘家是萧夫人的母家，如今圣宠正浓，而萧钰公然在这个时候打伤萧夫人的嫡亲侄子刘铎宁......
众人心照不宣面面相觑，嘴角的弧度似有若无，有意没意打量几眼萧钰，平日早看不惯萧钰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了，就算当今圣上不同他萧钰计较。回府后，平西王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话说回来，萧夫人当年是不愿去和亲的，但是江东战事不断，萧夫人最后只好妥协。便是素日圣上再包庇他萧钰，可亏欠萧夫人在前，也未必会护住他萧钰。
他们来时可是听说了，今早刘家一家都被召入王宫了，通常没事刘七公子都会找事，何况如今这么好一个机会。饶是再怎么伪装眼底的嘲讽也没能藏住。
虽然平日刘铎宁看不起他们，但如今能帮他们整治萧钰，看不起看得起，就算是不拿眼看那又如何？
但无论他们如何高谈阔论，东窗的少年始终只听不言，许久众人似乎也觉得没意思了，气氛默默淡下来了。
少年不语倒不是因为害怕，平西王动家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往日他或许还愿意同这些人装一装，但当下萧钰不这么想了，反正他是东家，今日饭桌上这些人不哄他高兴，这顿饭他是一个铜板也不会出的。
前排几名男子也看出些噱头，先前的兴致登时僵住了。
见状萧钰眉眼微蹙，打刘铎宁的时候他可能乱了分寸，可再那之后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可是一步也没错走，这事可大可小，往大处，就怕有心人做文章，那就是他明摆有意对萧夫人大不敬。
但往小处做文章的也可以是他。
少年慵懒扫过一眼，饭桌两旁偶有对视上的，也是慌乱撇过头，其余不知情依旧在原位幸灾乐祸。
剩下的官家公子见萧钰不说话，随口起了一个旧话为开篇“要我说那虞大夫人婚前就有了身孕，谁知道是不是在闺阁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李太尉见事情瞒不过才逼着亲信虞将军认下。”
不然他们实在不明白一个高官家的姑娘竟然会下嫁给这么一个芝麻官。
看着上座的萧钰不表态，揣测或许是萧钰不喜欢这个话题。
另一男子倒没这么多顾及，反正就是来落井下石的，萧钰自己恐怕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需像平常一样看他脸色行事。
“鄙人听说平西王妃当年好像也是这般。新婚之夜追到了江东。”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看过去，谁不知道这事不能当着萧钰的面提。
一直充耳不闻的少年，难得有了动静，抬眼盯着说话的官家公子。那官家公子自己一个人在一旁嬉笑似是挑衅，又像是想缓和一下。
周围一名少年见萧钰没了下文，便提着心附和先前的官家公子硬笑了两声。周围人见状都尬笑了起来。
“这么好笑？”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原本说话的官家公子，那官家公子心底莫名多了几分怯意。
一名男子见状低声介绍道“这位是鲁四公子鲁文全，鲁父是前不久从河东调回京城的，想着萧兄以前也在河东待过，这才带过来赴宴的。”语罢心里多少有点慌乱，本来就是想来看萧钰出丑的，结果这还差点引火烧身了。
要是拿他出气，他也没处去找人要说法。毕竟在京中还要靠着萧钰作威作福。但眼下要是惹恼萧钰，这顿饭怕是要他自掏腰包。
扫了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心里不禁寒了半截。
给了鲁文全一个眼神，让他别在乱说话，可还没对上眼，冷不丁让萧钰点了名。
“曲斌，我看这鲁四公子看上去倒是瘦了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萧钰身旁的小厮递上了木托，木托上赫然摆放着几锭白银，随后传到了鲁文全的身侧。
“鲁四公子可要多补补。”主桌上的少年似笑非笑，曲斌一时间有点接不上话，以他对萧钰的了解，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反观一旁的鲁文全倒是心花怒放，连忙起身给萧钰敬酒，“都说世子胸襟宽广，鄙人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世子才是。”
这话似乎很受用，萧钰莞尔，面色戏谑看着起身的男子，神情多了几分寒意，鲁四公子怔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去接那托盘。
但也就只停留了一瞬，毕竟有钱拿不要白不要。同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头去接话。
鲁文全接过银锭，这事似乎在酒桌上翻篇了。酒过三巡，眼瞅众人尽兴，一位小厮跑上来同萧钰耳语了几句，萧钰微微皱了皱眉，随后递上了一个钱袋。
“今日还有些事，各位尽兴。”起身将钱袋扔给了一旁的曲斌，“余下的归你。”
抬手接住，又当众颠了颠手中钱包，这不是个小数目。一旁的世家公子见状不禁起哄起来，“曲兄，这一会儿不得再请一桌？”
“明日请吧，今日我这身上不得劲。”装模作样锤了锤肩，说着拔腿就要走。
“曲兄你这不厚道啊。”
“明日请，明日一定请。”说着不给众人接话的余地，转身向屋外走去，身后是富家子弟绵延不绝的扫兴声。本还一脸陪笑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步子快到小厮小跑都追不上。
“公子不等鲁四公子吗？”小厮忍不住发问道。
“这几日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病了。”少年阴沉着脸，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直到离开酒楼一段路这才缓慢下来。
他有预感鲁家在京中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看着也像个聪明人，但也就仅限于看着了。
他本是看鲁家前景好这才结交上嫡子鲁文全，但现在看来……似乎出了岔子。
“平昌侯府断不能再和鲁家扯上关系。”身侧的府厮不解，却也只是迟疑一瞬后应下声。
天色渐暗，街道的灯花也陆续点亮，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而过。寒风凛冽，再看过去华灯也莫名凄凉许多。
刚从酒楼出来的萧钰随着身侧的小厮向一个街口走去。“萧牧世子说找世子急事，具体什么事也没细说，只说是他的……”
顿了顿思量后还是决定原话传达，“他的终身大事。”晦暗的烛光透过粗布落在萧钰的侧脸，少年低沉的应下，谁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萧牧是季王府的独子，与他自幼交好。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季王与季王妃伉俪情深，王府倒是一个妾氏都没有。
如今九皇叔封了王，萧牧离京也只是早晚的事，等日后萧牧离京，这洛阳多少都有些单调了。许久后萧钰在河边停下了脚步，前方一位看似与萧钰差不多大的少年上前拉住萧钰的衣袖。
“晏云，你可算来了。”说罢一把鼻涕一把泪。萧钰用力抽出了手，这是萧牧惯用的伎俩，这么多年了也依旧是光打雷不下雨。
“今日灯会你不是要陪李姑娘逛吗？”
“宛书她约了人。”少年一脸生无可恋，萧钰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男的？”
“那倒不是，是先前在王府指给你看的虞二姑娘。”萧牧语气有些急，紧紧抓着萧钰的袖子。
“没人陪你倒是想起我了。”少年冷着脸，一边说还不忘将萧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拔下去。
“那也不是。”萧牧一脸期待盯着萧钰，看的萧钰头皮发麻。
“你又要干嘛？”
“我同宛书说虞二姑娘让你母妃召去游灯了。”此话一出萧钰皱眉站在原地。
“我和刘家的事还没摆平，如今八皇姑又回宫省亲，我母妃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诏请一个官家姑娘？”
少年有些愠怒向河边走去“再者说就算没有这些事我母妃也不可能诏请这样一个名气平平，家室也一般的官家姑娘。”
猜到萧钰顾及的多，又摆出老一套的招数。“二皇叔母人那么好，游灯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残漏的灯光下，看着少年还有顾虑的样子，心中也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着萧钰的胳膊哭闹道“别啊晏云，我在宛书面前发誓的，若是有假以后就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来春就离京了，日后怕是见不到宛书了。”
推了推萧牧的头，抱的太紧怎么也推不开，眼看着四周频频看来，心中有些恼怒。怪只怪萧牧这家伙太不争气，却还是低声道“那我现在去哪找虞二姑娘？”
瞬间从萧钰身上起来。“在那边的画桥前。记住别把人向东街引。”
“也行。”萧钰将手伸到萧牧面前颠了颠。“加钱。”
本以为萧牧会像以往那样扭扭捏捏，半推半就。但这一次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萧牧将腰间的钱袋解给萧钰，看样子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虽然两人都是世子，但是在花销上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看着腰间的荷包快到自己手中，萧钰收回手，语气轻蔑转过身。
“你自己留着吧，离京前也给人姑娘多买些东西。”
看着萧钰嫌弃的背影，萧牧面色委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当然知道萧钰的嫌弃是装的，但只是这么一想，心中更堵了。他四岁同萧钰认识，中间这十年里难以割舍的实在太多了。
萧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现在可不是让他伤感的时候，他得赶快去找宛书，让人等久了就说不不过去了。
二人分开后，萧钰顺着萧牧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远远便瞧见站在路中间四处张望的虞兮。他认得虞二姑娘，之前在季王府时萧牧曾远远指给他看过一回，当时只觉得虞二姑娘似曾相识，犹如故人远归。
但时间久，来时还担心没了印象怎么找人，结果第一眼看过去便在人群里认了出来，望着虞兮的背影不禁喃喃冒出一句。
“虞二姑娘。”
周身嘈杂，明明距离的不是很近，声音也不大。不知是被听见了还是碰巧回头，小姑娘回首的瞬间恰好对上萧钰的目光。
四目相对，刹那间又好像过了很久，等到萧钰反应过来，虞兮已背过身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小姑娘的身影时掩时现，压抑着心中杂陈的情绪，还是决定速战速决，同身旁的小厮吩咐些许向虞兮走去。
“虞二姑娘。”
“姑娘可是在等李家姑娘？
掩饰心中的无措，茫然看向萧钰，对上小姑娘的目光，萧钰顿时有些局促，“平西王妃想诏请姑娘一同游街，还望姑娘走一趟。”一点也没给虞兮拒绝的机会，递上王府的腰牌。
“王妃已经让人给李家姑娘传话了。”虞兮接过腰牌细细端详起来，腰牌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青铜打造细看还有些锈迹，上头刻着扁平的四字“平西王府”。
“虞二姑娘可识得此物。”
虞兮将信将疑看了一眼萧钰，将腰牌递回。
她不识得。
见状萧钰心里也明了。本就刺骨的街道更冷淡了，两两相望都安静不语。
虞兮狐疑看着面前的少年，她这几日可安分的很，除了私塾，就是暮冬院。唯一可能与平西王妃有间接联系的，便是同一私塾的萧长幼，平西王府的庶二女，可她同萧长幼平日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若是说平西王妃就是想见见她，也大可早早让人去虞府通传一声，便是临时起意，也可以隔日挑个时间宴请她过去，今夜这......虞兮抬头仰望着长空，这残灯枯火的能瞧见什么？她可不是个会说话的，同平西王妃怎么看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
但抛开这些不说，她根本不相信平西王妃会召见她，尤其还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可是听说了晏云世子这次闯下的祸事似乎挺大的。
自家儿子闹出这么大事，还有这闲心邀请她？
但是眼前的少年既知道她在这，又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在等人，就连等的是谁他都知道，想着想着虞兮心里又有些动摇了，前两者或许是因为见过她，可这事可只有她和知道，而且表姐向来不会迟到的，可今晚愣是迟了一炷香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虞兮想的入迷，完全没注意对面的少年半锁眉头，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
“姑娘不信?”这话说的萧钰都心虚了。
“我……”虞兮支吾其词，她该信吗？
“那我陪姑娘在这等一会儿。”
思来想去虞兮还是点点头，华灯碍月，二人坐在桥头，各有心事。
或许是尴尬了些，但对于萧钰而言这样也好，能多耗一些时间。
身侧的虞兮心中一紧，她没听错吧？耗什么时间？莫不是她表姐路上出了什么状况？
“公子来时可有见到我表姐？”虞兮打量着萧钰，一眼见到萧钰就有种说不出的……低沉的贵气？
“表姐？”来时萧牧可没同他说这些。
“就是李大姑娘”
闻言萧钰点点头“李大姑娘在平西王妃那。”
“那我们快些赶路吧，还是莫让王妃等久了。”这话倒也不是她少不更事，只是她的异能可远不止读人心声这一个。
这就走了？
“请吧。”萧钰转过身，脸上多了一丝慌乱，虞兮这反应是他没料到的，也不知小厮找到他母妃说没情况没。想着萧牧的话，最后决定相反而行再多转几个条街。
二人并肩却没有说话，奇怪的气氛逐渐蔓延，虞兮开口道“不知公子是王府什么人？”
“平西娘娘的侄子。”
西街比白日多了些摊子，琳琅满目虞兮几次都想上前看看。无奈萧钰走得太快，一直也没有细看的机会。
面前少年比她高出许多，虞兮跟在后面并不能看清少年的脸，有时萧钰走的快，虞兮甚至小跑才能跟上。
“虞二姑娘想去便去吧。”萧钰第一次觉得洛阳城这么小。
灯光下，虞兮略有所思看了一眼萧钰，随后向摊前走去，琳琅满目的一时有些挑花眼，但好像也不全是，看了几眼拿起了一个香包，“就这个了。”
“这个十九个铜板。”还在解钱包的虞兮怔了一瞬。似是看出了虞兮心思，“这上面的兔子鄙人闺女绣了一宿，不算贵了。”
是了，她一眼就相中了。想了想还是将铜板递过去。萧钰哑然，亏他先前还一直以为虞二姑娘很聪明。
再看时，虞兮面色嫣然向他走来，又绕了条街，想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引这虞兮向梅山。他母妃喜爱红梅，所以这是他母妃每年必去的地方。
前面的萧钰倒没察觉什么，只顾着带路，突然间只觉颈部一痛，抬眼看去，灯火阑珊间好似看见虞兮眼睛泛着蓝光，随后一阵目眩神迷倒在地上，隐约听见身边的小姑娘喃喃自语“西街来回逛了三遍，就算不识路也不至于蠢成这样，骗人都不会……”
阖眼缓了缓，体内灵力平稳后眼中墨蓝渐渐散去。头也不回原路返回。她下手虽说用了全力，可全力也并不能把人打昏过去，萧钰能昏过去，其实是她异能的作用。
但异能有反噬，她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至于李宛书为何没来赴约，等她回去让海棠去李府问问吧。
听那日海棠的话，应该是杨姨娘被祖母送去洛阳的另一个院子内，而且限制出行。
她是不明白祖母的用意，但想着以后不用再见杨姨娘的嘴脸，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不过听府中人说虞诗已经好久没出过房门了。
“姑娘，该去李府了。”不知是不是想的太入迷，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吓一激灵。“姑娘？”
“没事，带路吧。”
到马车上小姑娘还有些心不在焉，一路上屋舍俨然，朱门威武。虞兮垂眸将微微掀起的窗帷放下。或许是天冷，衣袖里的手不停摩挲着。
她记得今日夫子是要考察琴艺。这几日和夫子见过几面，学问好，品德好，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倒是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没了严厉，反而更好相处。
不一会儿较内便没了颠簸，在海棠搀扶下出了马车，一位妇人上前作揖，回礼后便由那妇人带路，穿过回廊画堂，绕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到了后院。
砖墙黛瓦，屋檐西南角还雕刻了几朵红木牡丹，这是虞兮第一次来就注意到的，依夫子的意思，便是希望她们日后个个都能成为这洛阳城的牡丹。
洛阳牡丹，名动天下。
刚辞别带路的妇人，转角便遇见安侯府的苏娇娇，手中还有个暖手的痦子。
女夫子姓枢，如今名下弟子五位，除去虞兮和李宛书，还有平西王府的庶女萧二姑娘萧长幼，杜御史的嫡三女杜三姑娘杜书云。此外便是安候府嫡九女苏九姑娘苏娇娇。
“虞二姑娘早好，来找李大姑娘吗？”二人虽没见过几次，三言两语之间却也投机。
虞兮点点头莞尔，模样瞧着平添几分温良乖巧，只是这样看着就讨人欢心。
“方才来时貌似看见李大姑娘在南书房，虞二姑娘可以先去那儿找一找。”语罢作福离去，欢快看上去应该心情不错。
揣着一路的疑惑，缓缓推开南书房的门，抬眼看去屋内窗边的火炉烧的正旺，许是虞兮裹的太严实，刚一进门，身上不自觉的冒汗。
屏息凝神，一时缓不过来，书房里放火炉？听见开门声却迟迟见不到人，李宛书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看过去。
“前些日子风雪大，家仆又忘了关窗，瞧见屋内有些潮湿，这才移来了炉火。”
语罢转身回了木椅上，“表姐今日不去练琴吗？”虞兮紧随其后，“今日萧夫人回宫省亲，枢夫子被王上召入宫了。”
“萧夫人？”
手中的笔缓缓抬起，似是挺满意这副临摹。“你在京时日短，这事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将临摹放在窗台用墨研和纸镇压住“当朝八公主及笄后就嫁入了北魏，也就是如今回宫省亲的萧夫人。听说北魏帝恩宠萧夫人，如今的位分也仅次于王后，何况北魏后位无人，册封也是早晚的事。”少女盈盈只顾着忙手中的事。
二人没有再语，虞兮望着李宛书，不知该接些什么。“听说萧夫人想看灯会，但考虑元宵还早，就安排在今夜了。”
这个她倒是听大夫人说过，只是没想到灯会是圣上为萧夫人准备的。
“今夜没有宵禁，岚月妹妹可有安排？”
细细盘算着，如今阿娘是不会去的，阿爹应该会陪阿母，祖母这几日应该没这个雅兴，虞诗虞词更不用想了，如此想着摇摇头。
“我知道几个热闹的地方，岚月妹妹若是没安排就一起吧。”闻言小姑娘眉眼盈盈的“也好。”毕竟她阿娘若是知道和她表姐一起游花灯，钱袋都会给的比往常多。想到这不禁嘴角上扬。
二人约好在画桥前见。
待到虞兮辞别李府，天边已是一片夕阳红。今日穿的素，回府换了一件合时的衣服，又去大夫人那讨了些铜钱。
街道两侧早已挂上了灯笼和彩带，远山夕阳熏染天际，虽说还未入夜，但光看着却也感觉喜庆得心。
晚云与炊烟相伴落入酒楼南窗内，几位穿金戴银围坐一起把酒言欢，樟木桌边的各位公子哥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们高兴也不是没有原因。
宫中前几日便传出萧夫人要回宫省亲，刘家是萧夫人的母家，如今圣宠正浓，而萧钰公然在这个时候打伤萧夫人的嫡亲侄子刘铎宁......
众人心照不宣面面相觑，嘴角的弧度似有若无，有意没意打量几眼萧钰，平日早看不惯萧钰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了，就算当今圣上不同他萧钰计较。回府后，平西王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话说回来，萧夫人当年是不愿去和亲的，但是江东战事不断，萧夫人最后只好妥协。便是素日圣上再包庇他萧钰，可亏欠萧夫人在前，也未必会护住他萧钰。
他们来时可是听说了，今早刘家一家都被召入王宫了，通常没事刘七公子都会找事，何况如今这么好一个机会。饶是再怎么伪装眼底的嘲讽也没能藏住。
虽然平日刘铎宁看不起他们，但如今能帮他们整治萧钰，看不起看得起，就算是不拿眼看那又如何？
但无论他们如何高谈阔论，东窗的少年始终只听不言，许久众人似乎也觉得没意思了，气氛默默淡下来了。
少年不语倒不是因为害怕，平西王动家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往日他或许还愿意同这些人装一装，但当下萧钰不这么想了，反正他是东家，今日饭桌上这些人不哄他高兴，这顿饭他是一个铜板也不会出的。
前排几名男子也看出些噱头，先前的兴致登时僵住了。
见状萧钰眉眼微蹙，打刘铎宁的时候他可能乱了分寸，可再那之后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可是一步也没错走，这事可大可小，往大处，就怕有心人做文章，那就是他明摆有意对萧夫人大不敬。
但往小处做文章的也可以是他。
少年慵懒扫过一眼，饭桌两旁偶有对视上的，也是慌乱撇过头，其余不知情依旧在原位幸灾乐祸。
剩下的官家公子见萧钰不说话，随口起了一个旧话为开篇“要我说那虞大夫人婚前就有了身孕，谁知道是不是在闺阁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李太尉见事情瞒不过才逼着亲信虞将军认下。”
不然他们实在不明白一个高官家的姑娘竟然会下嫁给这么一个芝麻官。
看着上座的萧钰不表态，揣测或许是萧钰不喜欢这个话题。
另一男子倒没这么多顾及，反正就是来落井下石的，萧钰自己恐怕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需像平常一样看他脸色行事。
“鄙人听说平西王妃当年好像也是这般。新婚之夜追到了江东。”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看过去，谁不知道这事不能当着萧钰的面提。
一直充耳不闻的少年，难得有了动静，抬眼盯着说话的官家公子。那官家公子自己一个人在一旁嬉笑似是挑衅，又像是想缓和一下。
周围一名少年见萧钰没了下文，便提着心附和先前的官家公子硬笑了两声。周围人见状都尬笑了起来。
“这么好笑？”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原本说话的官家公子，那官家公子心底莫名多了几分怯意。
一名男子见状低声介绍道“这位是鲁四公子鲁文全，鲁父是前不久从河东调回京城的，想着萧兄以前也在河东待过，这才带过来赴宴的。”语罢心里多少有点慌乱，本来就是想来看萧钰出丑的，结果这还差点引火烧身了。
要是拿他出气，他也没处去找人要说法。毕竟在京中还要靠着萧钰作威作福。但眼下要是惹恼萧钰，这顿饭怕是要他自掏腰包。
扫了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心里不禁寒了半截。
给了鲁文全一个眼神，让他别在乱说话，可还没对上眼，冷不丁让萧钰点了名。
“曲斌，我看这鲁四公子看上去倒是瘦了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萧钰身旁的小厮递上了木托，木托上赫然摆放着几锭白银，随后传到了鲁文全的身侧。
“鲁四公子可要多补补。”主桌上的少年似笑非笑，曲斌一时间有点接不上话，以他对萧钰的了解，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反观一旁的鲁文全倒是心花怒放，连忙起身给萧钰敬酒，“都说世子胸襟宽广，鄙人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世子才是。”
这话似乎很受用，萧钰莞尔，面色戏谑看着起身的男子，神情多了几分寒意，鲁四公子怔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去接那托盘。
但也就只停留了一瞬，毕竟有钱拿不要白不要。同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头去接话。
鲁文全接过银锭，这事似乎在酒桌上翻篇了。酒过三巡，眼瞅众人尽兴，一位小厮跑上来同萧钰耳语了几句，萧钰微微皱了皱眉，随后递上了一个钱袋。
“今日还有些事，各位尽兴。”起身将钱袋扔给了一旁的曲斌，“余下的归你。”
抬手接住，又当众颠了颠手中钱包，这不是个小数目。一旁的世家公子见状不禁起哄起来，“曲兄，这一会儿不得再请一桌？”
“明日请吧，今日我这身上不得劲。”装模作样锤了锤肩，说着拔腿就要走。
“曲兄你这不厚道啊。”
“明日请，明日一定请。”说着不给众人接话的余地，转身向屋外走去，身后是富家子弟绵延不绝的扫兴声。本还一脸陪笑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步子快到小厮小跑都追不上。
“公子不等鲁四公子吗？”小厮忍不住发问道。
“这几日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病了。”少年阴沉着脸，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直到离开酒楼一段路这才缓慢下来。
他有预感鲁家在京中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看着也像个聪明人，但也就仅限于看着了。
他本是看鲁家前景好这才结交上嫡子鲁文全，但现在看来……似乎出了岔子。
“平昌侯府断不能再和鲁家扯上关系。”身侧的府厮不解，却也只是迟疑一瞬后应下声。
天色渐暗，街道的灯花也陆续点亮，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而过。寒风凛冽，再看过去华灯也莫名凄凉许多。
刚从酒楼出来的萧钰随着身侧的小厮向一个街口走去。“萧牧世子说找世子急事，具体什么事也没细说，只说是他的……”
顿了顿思量后还是决定原话传达，“他的终身大事。”晦暗的烛光透过粗布落在萧钰的侧脸，少年低沉的应下，谁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萧牧是季王府的独子，与他自幼交好。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季王与季王妃伉俪情深，王府倒是一个妾氏都没有。
如今九皇叔封了王，萧牧离京也只是早晚的事，等日后萧牧离京，这洛阳多少都有些单调了。许久后萧钰在河边停下了脚步，前方一位看似与萧钰差不多大的少年上前拉住萧钰的衣袖。
“晏云，你可算来了。”说罢一把鼻涕一把泪。萧钰用力抽出了手，这是萧牧惯用的伎俩，这么多年了也依旧是光打雷不下雨。
“今日灯会你不是要陪李姑娘逛吗？”
“宛书她约了人。”少年一脸生无可恋，萧钰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男的？”
“那倒不是，是先前在王府指给你看的虞二姑娘。”萧牧语气有些急，紧紧抓着萧钰的袖子。
“没人陪你倒是想起我了。”少年冷着脸，一边说还不忘将萧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拔下去。
“那也不是。”萧牧一脸期待盯着萧钰，看的萧钰头皮发麻。
“你又要干嘛？”
“我同宛书说虞二姑娘让你母妃召去游灯了。”此话一出萧钰皱眉站在原地。
“我和刘家的事还没摆平，如今八皇姑又回宫省亲，我母妃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诏请一个官家姑娘？”
少年有些愠怒向河边走去“再者说就算没有这些事我母妃也不可能诏请这样一个名气平平，家室也一般的官家姑娘。”
猜到萧钰顾及的多，又摆出老一套的招数。“二皇叔母人那么好，游灯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残漏的灯光下，看着少年还有顾虑的样子，心中也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着萧钰的胳膊哭闹道“别啊晏云，我在宛书面前发誓的，若是有假以后就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来春就离京了，日后怕是见不到宛书了。”
推了推萧牧的头，抱的太紧怎么也推不开，眼看着四周频频看来，心中有些恼怒。怪只怪萧牧这家伙太不争气，却还是低声道“那我现在去哪找虞二姑娘？”
瞬间从萧钰身上起来。“在那边的画桥前。记住别把人向东街引。”
“也行。”萧钰将手伸到萧牧面前颠了颠。“加钱。”
本以为萧牧会像以往那样扭扭捏捏，半推半就。但这一次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萧牧将腰间的钱袋解给萧钰，看样子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虽然两人都是世子，但是在花销上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看着腰间的荷包快到自己手中，萧钰收回手，语气轻蔑转过身。
“你自己留着吧，离京前也给人姑娘多买些东西。”
看着萧钰嫌弃的背影，萧牧面色委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当然知道萧钰的嫌弃是装的，但只是这么一想，心中更堵了。他四岁同萧钰认识，中间这十年里难以割舍的实在太多了。
萧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现在可不是让他伤感的时候，他得赶快去找宛书，让人等久了就说不不过去了。
二人分开后，萧钰顺着萧牧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远远便瞧见站在路中间四处张望的虞兮。他认得虞二姑娘，之前在季王府时萧牧曾远远指给他看过一回，当时只觉得虞二姑娘似曾相识，犹如故人远归。
但时间久，来时还担心没了印象怎么找人，结果第一眼看过去便在人群里认了出来，望着虞兮的背影不禁喃喃冒出一句。
“虞二姑娘。”
周身嘈杂，明明距离的不是很近，声音也不大。不知是被听见了还是碰巧回头，小姑娘回首的瞬间恰好对上萧钰的目光。
四目相对，刹那间又好像过了很久，等到萧钰反应过来，虞兮已背过身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小姑娘的身影时掩时现，压抑着心中杂陈的情绪，还是决定速战速决，同身旁的小厮吩咐些许向虞兮走去。
“虞二姑娘。”
“姑娘可是在等李家姑娘？
掩饰心中的无措，茫然看向萧钰，对上小姑娘的目光，萧钰顿时有些局促，“平西王妃想诏请姑娘一同游街，还望姑娘走一趟。”一点也没给虞兮拒绝的机会，递上王府的腰牌。
“王妃已经让人给李家姑娘传话了。”虞兮接过腰牌细细端详起来，腰牌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青铜打造细看还有些锈迹，上头刻着扁平的四字“平西王府”。
“虞二姑娘可识得此物。”
虞兮将信将疑看了一眼萧钰，将腰牌递回。
她不识得。
见状萧钰心里也明了。本就刺骨的街道更冷淡了，两两相望都安静不语。
虞兮狐疑看着面前的少年，她这几日可安分的很，除了私塾，就是暮冬院。唯一可能与平西王妃有间接联系的，便是同一私塾的萧长幼，平西王府的庶二女，可她同萧长幼平日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若是说平西王妃就是想见见她，也大可早早让人去虞府通传一声，便是临时起意，也可以隔日挑个时间宴请她过去，今夜这......虞兮抬头仰望着长空，这残灯枯火的能瞧见什么？她可不是个会说话的，同平西王妃怎么看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
但抛开这些不说，她根本不相信平西王妃会召见她，尤其还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可是听说了晏云世子这次闯下的祸事似乎挺大的。
自家儿子闹出这么大事，还有这闲心邀请她？
但是眼前的少年既知道她在这，又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在等人，就连等的是谁他都知道，想着想着虞兮心里又有些动摇了，前两者或许是因为见过她，可这事可只有她和知道，而且表姐向来不会迟到的，可今晚愣是迟了一炷香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虞兮想的入迷，完全没注意对面的少年半锁眉头，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
“姑娘不信?”这话说的萧钰都心虚了。
“我……”虞兮支吾其词，她该信吗？
“那我陪姑娘在这等一会儿。”
思来想去虞兮还是点点头，华灯碍月，二人坐在桥头，各有心事。
或许是尴尬了些，但对于萧钰而言这样也好，能多耗一些时间。
身侧的虞兮心中一紧，她没听错吧？耗什么时间？莫不是她表姐路上出了什么状况？
“公子来时可有见到我表姐？”虞兮打量着萧钰，一眼见到萧钰就有种说不出的……低沉的贵气？
“表姐？”来时萧牧可没同他说这些。
“就是李大姑娘”
闻言萧钰点点头“李大姑娘在平西王妃那。”
“那我们快些赶路吧，还是莫让王妃等久了。”这话倒也不是她少不更事，只是她的异能可远不止读人心声这一个。
这就走了？
“请吧。”萧钰转过身，脸上多了一丝慌乱，虞兮这反应是他没料到的，也不知小厮找到他母妃说没情况没。想着萧牧的话，最后决定相反而行再多转几个条街。
二人并肩却没有说话，奇怪的气氛逐渐蔓延，虞兮开口道“不知公子是王府什么人？”
“平西娘娘的侄子。”
西街比白日多了些摊子，琳琅满目虞兮几次都想上前看看。无奈萧钰走得太快，一直也没有细看的机会。
面前少年比她高出许多，虞兮跟在后面并不能看清少年的脸，有时萧钰走的快，虞兮甚至小跑才能跟上。
“虞二姑娘想去便去吧。”萧钰第一次觉得洛阳城这么小。
灯光下，虞兮略有所思看了一眼萧钰，随后向摊前走去，琳琅满目的一时有些挑花眼，但好像也不全是，看了几眼拿起了一个香包，“就这个了。”
“这个十九个铜板。”还在解钱包的虞兮怔了一瞬。似是看出了虞兮心思，“这上面的兔子鄙人闺女绣了一宿，不算贵了。”
是了，她一眼就相中了。想了想还是将铜板递过去。萧钰哑然，亏他先前还一直以为虞二姑娘很聪明。
再看时，虞兮面色嫣然向他走来，又绕了条街，想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引这虞兮向梅山。他母妃喜爱红梅，所以这是他母妃每年必去的地方。
前面的萧钰倒没察觉什么，只顾着带路，突然间只觉颈部一痛，抬眼看去，灯火阑珊间好似看见虞兮眼睛泛着蓝光，随后一阵目眩神迷倒在地上，隐约听见身边的小姑娘喃喃自语“西街来回逛了三遍，就算不识路也不至于蠢成这样，骗人都不会……”
阖眼缓了缓，体内灵力平稳后眼中墨蓝渐渐散去。头也不回原路返回。她下手虽说用了全力，可全力也并不能把人打昏过去，萧钰能昏过去，其实是她异能的作用。
但异能有反噬，她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至于李宛书为何没来赴约，等她回去让海棠去李府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