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曾在电视和大屏幕上看到过很多次爱人之间相吻的场景。

    在这一方面,她是个出奇保守的人。如果是点到为止,镜头一切,她反而会松了口气,而旁边阅片无数的李莎莎发出遗憾的声音。

    溪月无法理解外国人,尤其是电影里的法国人无时无刻不要将对方生吞入肚的疯狂劲。所以每次看到国外电影的激.情时刻,溪月总是要蹙眉转头。到得后来,国内电影将西方这点给学了下来,每次男女主角的脸在荧屏上疯狂乱蹭,总是把溪月尴尬不已。

    她倒不是一个古旧保守的人,旁人的事与她无关,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碰见这些,就像有些人社恐一样。这方面的戏码,溪月会更加偏向含蓄古典的中国剧。男女主角于古典花园一个鸟语花香的角落,无人打搅的时刻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不要深度纠缠,点到为止才是中国的文化精髓。

    可为什么她与宋之扬总是沾染不可触碰的禁.区。上一次是在寺庙的榕树下,不远处有一群在争夺食物的猫和正在忙碌的员工。现在的情景是带点花前月下的风采,不过沙发上还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李莎莎,她随时都可能睁开眼睛,然后发出大惊小怪的声音。

    宋之扬却是忘我。这方面他倒真不愧是海外长大的华人,有着一鼓作气的派头。

    宋之扬头一次感觉小鹿乱撞的意味,所碰之处皆是柔腻,他无法忍.耐,像沙漠中旅行太久的人,过于干渴,她是他眼前唯一可以解渴的果实,所以他必须非常细致地品尝每一处纹理。如果说上一次完全是冲动,那么现在就是他有所谋划。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他甚至拒绝了著名导演胡妙兰抛来的橄榄枝,原因不外乎是:我觉得自己演不了爱情的戏份。

    在这方面,大姐宋晚晴形容老弟,那是又淳朴又刚烈,跟古时候的小媳妇一样,你碰一下我的脚我得叫全家跟你拼命。

    他终于结束了不得章法的,不西不中的方式,溪月也终于可以关闭她非自愿敞开的大门。两人同时微微垂下头,溪月看得他长长的睫毛落在眼睑,形成一片阴影。她是应该生气的,给他一个巨大的耳光,可以惊的李莎莎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的那种。

    可她没有。

    宋之扬靠了过来,靠在她的脖颈上,一瞬间溪月以为他要模仿吸血鬼来吸自己的血,可他只是将溪月的肩膀揽了过来,靠着她的脖颈,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去嗅主人的呼吸。他呼吸严重不稳,连自己都怀疑是否心律失齐,整个心恨不得此刻就跳出。

    溪月将手放在了宋之扬的手肘上,然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扭了他一把。宋之扬吃痛,但没发出声音。

    “再用力点,你没吃饭吧?”

    他是故意激怒的,溪月又找了个新地方狠狠掐了他一把。宋之扬眸子微敛,唇边勾起一丝冷笑:“真的没吃饭。”

    溪月放弃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宋之扬揽着她的腰,将她放下来,轻声说:“睡吧,等晚一点我把落地灯给熄了,这样你能睡的更好。”

    “我想到一个事。”

    “你说。” 他明明已累的眼皮沉重,但既然她有事要说,他就一定要听。

    “明珠死的时候我其实挺震撼的,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已好很多了。我只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出凶手。”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了。” 宋之扬欣慰地说。

    “还有个事。” 溪月慢慢地说:“我见证了外公和明珠的去世,却没能在爸爸死之前看他最后一眼。明珠最后求了我一件事,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我怕麻烦。可我想到了爸爸,心里很愧疚,我居然就答应了。”

    很多人都以为她乐观开朗,父亲去世之后三个月就恢复了往日,该说笑说笑,上学工作,吃喝玩乐,与人聚会,一切照旧。周文统的旧友们都为她担心,但见她恢复的快,个个都为此松了一口气,夸她真是个通透的人。除去母亲梁晨,只有与溪月极熟识的李莎莎和林莞知道,溪月有这个始终都无法完全跨过去的心结。

    她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一分女儿的责任。

    夜深人静的时候,溪月也觉得自己变了,从前外面的世界无论怎样都是好的,所以她永远都保持乐观。父亲死后,她却觉得所有的繁华都是如此虚假,没有切肤可感的真实。

    或许只有方才宋之扬吻住她的时候是真的。那时理智乱成了一团,他吻的太吃力,像饥寒交迫的人遇到了温暖的食物,可她却真的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能帮你做什么,你说。” 宋之扬是个很实际的人,他不会说太多安慰的话,也不通佛经里的道理,只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也不用。我只希望我能早点迈过这道坎。”

    “你会的。”

    他并不是安慰的语气。

    “周溪月,你是我见过的最最优秀的人之一,这不是在恭维你,是真心的。我觉得优秀的人具备的品质你身上都有,你不是信佛,信老天吗?那我也随你信一次,我相信老天必定会帮你,天无绝人之路,有什么坎迈不过去?我那时刚来琴洲不也是一片茫然,整个人像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今天可能还唱着歌,明天就可能露宿街头。全世界可我就秉信这一点,老天不会亏待我的,所以到现在也总算是豁然开朗了。”

    溪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宋之扬,你有大智慧。”

    “才没有。你以后慢慢教我……”

    **

    早饭是宋之扬买回来的,糯米鸡,豆浆和茶叶蛋。他并没有吃过糯米鸡这东西,只是听老板说这东西紧俏的很,就剩下最后三个了。他看着旁边堆成小山的包子,就决定对糯米鸡下手。

    事实证明他买对了,周溪月和李莎莎都特别喜欢,茶叶蛋也煮的很入味。

    溪月放下豆浆,忽然问道:“莎莎,你昨晚睡的还行吧?”

    “还行!” 莎莎打了个哈欠:“你自己不做生意,是不会知道我们这种餐饮业的有多累,所以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那你,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吧?”

    宋之扬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神都不过来。

    “没听到啊。” 莎莎疑惑地歪歪脑袋,又瞪大眼睛,一把抓住溪月的胳膊:“不会吧,难道你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不是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啊?你跟她说不是你干的啊,让她冤有头债有主啊!”

    溪月心里一宽,翻了个白眼:“李莎莎,你真那么害怕,现在去港城黄大仙再多上几炷香啦!就算你要怕,也是怕以前你的男朋友来找你还人情债!”

    莎莎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你真是吓死我了。其实你要说一点声音没有也是假的,其实我还是听到了。不过呢,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在讲什么太冲穴啊涌泉穴一类的,还听到了一点咕噜噜的水声——”

    这次连宋之扬也没有崩住,脸上那种淬炼之后钢铁般的冰冷在一瞬间倒塌,溪月又气又羞又急:“你莎莎,我掐死你!掐死你算了!”

    “你急什么呀?” 莎莎一边狂笑一边任由溪月摇着自己的胳膊:“我估计是一只公老鼠和一只母老鼠,你可要小心点,家里不能出现老鼠,记得在冰箱后面放点药!”

    “在冰箱后面放药是杀蟑螂的!你个蠢材!”

    **

    莎莎担心溪月会对明珠的死有心理阴影,在几次玩笑话和陪伴后,发现溪月并没有严重伤心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她本想找林莞来安慰溪月,想溪月最是听林莞的话。但林莞最近工作很拼命,除了咖啡店的副店长一职又找了一份家政的兼职。李莎莎从同住的其他聋哑人姐妹那里得知,林莞最近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总是怏怏不乐。

    莎莎心想,要是林莞自己心里都不快,再叫她来安慰溪月,最后搅到两个人一起抱头痛哭,场面岂不是更加不能控制。

    莎莎有次在咖啡店下班路上堵住了林莞,问她发生了什么,是否需要帮助。但小姑娘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无论怎么问都不肯说。几次之后莎莎的耐心就耗尽了。接连到来的新年和即将到来的2月春节,将她这个在餐饮业里翻滚的女强人折腾的几乎瘫倒在地。

    梁晨听闻女儿遇到这事,第二天就从度假区赶了回来。话说到最后,还是叫溪月出去找份安稳的工作,朝九晚五,不要再过这种散漫的日子。可溪月觉得自己这份工作不仅自由,而且赚的钱足够过日子,明年还会在新开办的《琴之音月刊》中再开一个新专栏,明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前进,梁晨却是还是持反对意见。

    两母女争论不休,倔强的梁晨来了句:“不换工作也行,但你不能这么吊儿郎当下去!你看,你给人写自传我不是反对,可问题是那个明珠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我是真担心你再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这样吧,你找个男朋友!”

    “怎么工作的事突然扯到男朋友了?再说,找男朋友就安全了?反正我有钱,大不了我请保镖,保镖总比男朋友可靠多了吧!”溪月一听争论工作的话题转到了男友,赶紧将视线从电脑屏幕前移开。

    梁晨吃过离婚的亏,不像其他父母会催婚。在结婚方面,她反而会劝女儿谨慎一些。但人容易受环境的影响,尤其是在国内,一旦看到周围人的儿女婚事都开始有了着落,就算不结婚的也有个男女朋友,这么一比较,梁晨也未免也有点着急。

    这时在周家聚会的李莎莎突然来了句:“阿姨你急什么?你们家小月很有人气的,说不定你女婿今年春节就来家里拜访你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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