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汤这玩意溪月会做但不喝。从前周文统一身酒气的回来,清醒全靠的女儿亲手做的醒酒汤。

    喝醉的宋之扬没有过分闹腾,不过喝汤的时有些不配合,溪月将碗凑到他嘴边,他才屈尊一般张了张嘴,汤汁没能全部灌到嘴里,部分飞溅到他价格不菲的丝绸衬衫上。

    溪月一直很喜欢他穿这种衣服,正如同做菜,越平淡的菜式越考验厨师的功力,在时装界,极度的简约和极致的奢华是两种极端,宋之扬适合第一种,他能穿出低调的高贵感。

    他的衣衫上并不是只有醒酒汤的痕迹,也有些红色的酒渍。

    溪月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一个柔软美丽的女郎依靠在宋之扬的怀.里,他推开她,她在愤怒之下将手中的高脚杯砸到了宋之扬的头顶,这酒渍就是证据。

    这样想会让她觉得好受一点,这段时间宋之扬的表现,好像她犯下了偷/汉子的重罪。

    但她心知肚明宋之扬绝不会做这种事,他不会出入那些声/色场合,更不会寻欢作乐,他的人生简单到纯粹,光是音乐足以填补内心所有的空虚,更何况还有他爱的电影,旅游和书籍。他觉得用钱购买与女性的关系是件恶心的事,所以永远都无法理解有些男人为何会成为浪子。

    “你去客房睡吧?你现在一身的酒气,不合适洗澡。”

    溪月担心他的洁癖发作,还特地补充了一句。

    宋之扬嗯了一声,溪月点点头,正要离开之时,他却将她手腕擒住。

    溪月曾听一些女人抱怨,丈夫在醉醺醺回来之后的求/欢是最令人恶心的环节,你拒绝可能会遭到野蛮人一样的暴.力。男人这时一般是半醉半醒,理智尚存,可他们总喜欢以丧失理智,失去回忆来作为逃避责任的借口。

    “我们都知道,如果全醉是不可能“执行”任务的。” 那个家庭妇女告诉溪月。她们说最讨厌家里男人那时的味道。你难以想象美酒到了人的嘴巴里,会被酝酿成什么样的恶臭,而且混杂着洋葱大蒜辣椒之类刺鼻的气味。

    就这样,这些个臭男人还想从妻子那里索取一个长长的深吻,一个艳/遇时才会邂逅的吻。

    宋之扬则是个文明人。无论是清醒还是沉醉,他永远都不会臭气熏人,无时无刻不带着各色清雅的香气,从柠檬到薄荷再到桔子,他本身对气味的敏感造福了溪月,奇特的香气让她从镇定到投入只需要几秒钟,她接受了他飞薄的嘴唇。

    但宋之扬是个有反差的人,他热爱清新淡雅的气味,待人却持有距离感,但处于突破障碍阶段时,他与那些个凡夫俗子也没任何区别。放在溪月腰的手不带一丝仁慈,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强硬,这股冷冷的力量让他的风度大打折扣,但同时又有一种古怪的魔力,她能感觉那股湍急的欲/望被搅的更加狂乱。

    溪月的声音里有连自己都不熟悉的仓皇。宋之扬的酒醒了一半,正想要道歉,溪月却大喊了一声,是很难听的英文,从一个个单词再到成串的句子。宋之扬有些茫然,溪月用中文说了句:“你听不懂吗?我英文也没那么差吧?”

    “你的母语并不是英语。” 宋之扬并非嫌弃溪月的英文,他在国外长大,自然从小就是本地人的口音,溪月能讲出一口流利的英文,带点口音又算什么,语言是重在交流,口音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溪月哭了,像个吃不到糖委屈的孩子,死活不愿意走,除非家长能满足她的无理请求。

    “宋之扬你这蠢货!我恨死你了!”

    她刘海凌乱,哭得梨花带雨。

    宋之扬终于恍然大悟,他渐渐体会了溪月那一刻的心情,因为她太羞赧,无法用自己的母语精准表达出心中所想,这时多学一门外语的优势就体现了。她面对他已放肆甚至粗暴不堪的行径,并不是厌恶,并不是憎恨。

    他觉得有点好笑,但眼前的情势让他不敢笑。溪月埋首在他的肩窝,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她真愿意就这么死了。

    第二天溪月遭到了物业的投诉,因为有邻居控诉她十一点之后弹钢琴。

    溪月脸上一红,物业将这一态度理解为羞愧,声音放软了些:“你想练习钢琴也不是不可以,现在不是有那种无声的钢琴吗?带个耳机就行了的。”

    溪月赶紧回家带了一大批燕窝月饼给物业,请他们分发给昨天受到影响的业主,以此表达她的愧疚。

    邻里一些小事物业见得多了。噪音是她最常遇到的投诉,还有谁家的狗随地大小便没清理完,谁家暂时占用了车位之类,都是鸡毛蒜皮的破事。

    物业并不知溪月就是宋之扬的女友,他们眼里她是个新搬进来的有钱业主,况且小区里住的名人不算少,这点程度在他们眼里已算不上什么。总之,溪月是属于安分的类型,谁都不会想到她的钢琴会在十一点半左右响起。

    自然全是宋之扬的错,溪月恨恨地想,是某些人昨晚托起她的背,然后往钢琴上砸去。

    当初买下这房子,溪月特地买了一台三角钢琴,一是用来做装饰,二是方便宋之扬随时弹琴。溪月昨晚是特地开了琴盖等宋之扬来吃晚餐,到后来忘记合起来了。

    她被压到琴键上,自然会发出那一连串不规则的声响。物业问到底怎么了,她含糊其辞:“我家猫上去乱踩了。”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腰回了家里,今天褚纤纤病情好转,想叫她去医院聊聊天。

    溪月到衣帽间去找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对着镜子开始一件件将衣服褪去,这个动作勾起了昨晚某些狂乱的回忆。

    她“弹”了几分钟的钢琴后,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抗议:“不行,这样会吵到邻居的!”

    眼前的宋之扬在理智与疯狂界限有点模糊,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划过流畅的下颌,路过滚滚的喉/结,最终隐没在衬衫下面。

    他嗯了一声,沉重的愧疚感袭来:“对不起,可千万别连累你被邻居骂了。”

    “倒也不至于。” 溪月说:“今天只是意外,大家不会见怪的,我在邻里的名声还行。”

    “那……我——”

    溪月抓过宋之扬的手,说道:“你跟我来。”

    走路的时候溪月被地上的拖鞋轻轻绊了一下,宋之扬想将她打横抱起,溪月倔强地摇了摇头,她把他带到了二楼,她的衣帽间。

    宋之扬此时的衣衫几乎是完整的,现在这样子有点狼狈,但也不是不能出门。

    可溪月则像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刚刚来到这混沌的世界,那件睡裙早就魂归天外。

    “你?” 宋之扬声音有点嘶哑,他清了清嗓子:“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溪月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宋之扬低下头去,用手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冷峻的脸上露出意思羞赧之意。他居然不敢看刚才触碰过的所有地方,明明柔腻的好像还被握在手里,可被她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盯着,灵魂就像被看透,毫无遁形。

    “你坐这里。”

    溪月指了指衣帽间中央的一张宽大舒适的软椅。

    宋之扬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走过去。

    “快点呀!啰嗦什么!”

    他的脸腾一下红了,溪月这语气与方才激烈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有时候她已到了目的地,宋之扬稍微慢一些,她便这么不耐烦的催促。其实她本身的性格并非如此急躁不安,她本是随遇而安的性子。

    在教导主任一般严厉的目光下,宋之扬坐到了椅子上,那像大学图书馆里公共休息室会准备的椅子。

    溪月的衣帽间东西很多,而且有些不仅是衣服,宋之扬发现她将部分收藏的精美文具也放在这里。溪月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有点像袜子一样的东西,待得展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是领带。

    溪月父亲的遗物都在滨海区的房子里,她除了打扫清洁是绝对不会动的。宋之扬的衣物有工作室安排,平时不需要溪月费心。她这里所有的男性用品,九成都来自爱马仕。是莎莎在二十岁开始励志自己“养马”获得的各种战利品,俗称配货。

    “No.”

    意识到溪月接下来的狂妄,宋之扬咬牙决绝。她根本不明白这一招有多狠,他会受折磨,她也会,非要弄的两败俱伤不可吗,不能和平收场吗。

    溪月瞪了他一眼,眼眶湿/润却是亮晶晶的,她刚才哭过一场。

    “Yes.” 溪月不客气地说。

    宋之扬强硬地摇了摇头,重复了一次:“No.” 为了缓和语气,他加了个礼貌用语:please. 此时两人都心有灵犀,似乎多一点的辩解会让情况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展。

    溪月才没在意他所谓的礼貌,她依旧我行我素的原则,用领带将宋之扬的眼睛盖住,然后又多找了几条,让他的手脚均不能幸免。

    “大家都是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溪月故作深沉地说。

    酒精带来的浑噩逐渐消失,宋之扬的清醒却带来了更深层次的难熬。如今给他的心理冲击远远大于身体的,他整个人不知所措,被一个他一向视为小女孩的人操纵于股掌之间。

    是,他一向都觉得溪月是小女孩。她的身高在她自己看来是个巨大的弊端,但在宋之扬眼里却很可爱。溪月平跟鞋的时候一米五左右,穿上高跟也不过是勉强上一六零,所以她总是跟宋之扬说多么羡慕那些女明星。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想成为一个长腿美女过过瘾。

    溪月对他漫长的折磨才刚刚启程,宋之扬就已觉得头晕眼花,甚至想张嘴呼救。眼花可能是假的,因为他没睁开眼睛,睁开了所目睹的也是一片黑暗。

    他想让服溪月放弃,她却寒声道:“你再多嘴,以后想见我都难。”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醒了他。这一幕一定很蠢,宋之扬悲哀地想着,此时的他在溪月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像是案板上的鱼,只能微微睁着嘴巴,贪图世间最后一点宝贵的空气。

    溪月是恶作剧得逞,整个人快乐的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小松鼠。实际上她也确实同松鼠一样不安分的起伏,她将整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尽可能当成了她的玩具。从各种衣物饰品,再扩展到药品剪刀,最后她甚至异想天开的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吓得宋之扬急忙攥住她的手腕。

    宋之扬说他的喉咙和胃部都在燃烧,晚上只喝了酒几乎没吃菜,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的疼,浑身软绵绵的,实在经不起折腾,脸白得像一片阿司匹林。

    后来他已是个木偶一般的宋之扬,溪月一度怀疑他是休克了,一边嘟囔一边检查自己用过的东西,又索性去楼下的药箱翻江倒海,随便抓了几瓶。有一瓶药是她在T国买的药,薄荷味,只要用鼻子吸一下就能达到提神醒脑的效果。是她之前考试必备的。

    “宋之扬,你闻闻这个?”

    溪月将药凑到他鼻子下,他精神了些,颤抖着声音问:“几点了?”

    溪月看了下墙上的时钟:“三点左右吧,真是个尴尬的时间,睡睡不着,醒又累。”

    宋之扬几乎是花了全部的力气抬头,领带下的红唇吸引着溪月,那颜色几乎要灼烧她的眼眶。

    “差不多了吗?”

    溪月咬着自己的下唇沉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深奥的,温柔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

    “再坚持一下吧。”

    她继续鼓捣剩余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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