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你的手还好吗?”

    溪月抓过宋之扬的右手仔细看了看,除了一些练习乐器留下的茧子,基本是完美无缺的右手,指.关节经常泛着淡淡的粉.色,听说那是因为男性的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原因。

    宋之扬反握住她的手:“我想听你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溪月抬起头看他,脸上带着解恨的表情:“我知道你想说我冲动,可我不后悔,至少我解恨了!你把司空给打的鼻青脸肿,风先生还叫人把他架了出去。这些可都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啊,他肯定终身难忘!”

    宋之扬目光笔直地看着溪月,脸色沉沉:“为什么不告诉我,司空煜成调戏你的事?我以为我至少还是你男朋友。”

    “我不想你因为我去找他的麻烦!而且这事并不光彩,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说。” 她嘴巴还硬,但心里已有点虚。

    “我今晚已找了他的麻烦了,我们和司空的梁子已结下了,既然如此,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他眼里咄咄逼人的火焰让溪月蔫了下去,她怯怯地说:“我真的是为你着想,你大小不是个名人?”

    这句东北话并不能让场面缓和下来,宋之扬自嘲地说:““我今晚进了赌场还打了人,都是为你。”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

    “你并不是错在这里!从头到尾都不是!进了就进了,打了就打了,我做了就不后悔!你以为我在意只是我的名头?我在意的是你!”

    如果不是在探视莎莎时,她趁着溪月不在偶然说起那事,宋之扬至今依然是被蒙在鼓里的。得知此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愧疚,偏偏他那天还在琴洲大学的校庆活动上,在为采访彩排,排练那些早已被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溪月从来没告诉他在琴洲大学里遭遇的一切事。那天见面,她一如既往的笑颜如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有的惊慌,不安和羞耻她都一人默默扛了下来。

    “我们都太为对方着想了。” 溪月努力找补:“所以这一页就揭过去好吗?”

    “揭过去,那以后呢?以后你会所有事都同我分享吗?”

    溪月不愿意对他说假话,她年纪越长,越喜欢将心事放在心里。一来是不想依靠他人,二来是不想给他人寻烦恼,她不希望自己成为朋友口中那个“负能量”的人。

    溪月垂下眼帘,说道:“我不想骗你,我没办法做到百分之一百什么都告诉你,我想有点个人隐私空间。”

    “你被骚扰的事情我没有知道的立场吗?”

    “有,但是这事已经过去了。”

    “它在我心里没那么容易过去,会随时提醒我作为男朋友是多么失职。”

    “你有什么职责呢?你又不是我爹!” 溪月知道,如果莎莎没出事,如果今晚没发生这一系列的事,她或许能以一种更和平的态度去解决问题,但现实是她的思绪混乱了,态度也随之恶劣起来。

    “我没想过做你父亲!我想做你丈夫!” 宋之扬沉着脸,眼底是无法掩藏的明火:“如果我是你的丈夫,是不是就有这个立场?周溪月,我想做你的丈夫!”

    “你是在求婚吗?这是求婚的态度吗?” 溪月吼道。

    宋之扬却忽然冷静了下来,溪月忽然有些心酸,他明摆着是关心自己,可她为什么要拒绝?真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将她人都弄混乱了。

    “如果是呢?” 宋之扬将她按到了沙发上。起初溪月以为他是想做了,可他只是让她坐下,溪月将双膝靠拢起来,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宋之扬看出她的局促不安,他们相爱至今早已心有灵犀,此刻都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如果要决定是否结婚,就现在吧,现在是不可替代的完美时机。

    宋之扬觉得胸腔里有股起伏的气息,像不平静的海面,莫名的眼眶湿润了,他强忍着眼泪,维持最后一点“大男子主义”的尊严。

    他跪下了下去,但不是单膝。宋之扬实在太高,双腿修.长,单膝跪下也比坐在沙发上的溪月高一些,所以为了所谓的仪式感,他必须要矮一些,这样才能仰视她。

    “周溪月,我知道现在有点仓促,但有时时机比所谓的仪式要紧,你可以拒绝,你当然有拒绝的自由,但我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对不起我可以说英文吗?”

    他太紧张了,一时间发现中文好像过于直接,像一把剑将一切的遮掩都掀开。

    “可以。” 溪月轻声说。他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一双很大的手,足以将她的膝盖包裹住,一种被温暖的爱宠溺于掌心里的感觉。

    “will you marry me?”

    溪月伸手去抬起宋之扬的下颌,他很好看,干净明亮的好看。她忽然觉得很幸福,自己的下半生就要和一个干净纯粹的人度过,眼泪滚滚而下,她笑说:“好,做我丈夫吧,宋之扬。”

    在他们所有的经验里,那一晚是最为疯狂的。哪怕是在婚后的蜜月,两人也没能再重复那一晚上的热情。溪月觉得身.体所有的血液都在疯狂的寻找一个出.口,烧的她意识所剩无几。她说喜欢宋之扬的手,于是就让他的手光顾了可以光顾的每一个地方。

    有好几次,宋之扬觉得他已失去了自主权,只是个没有思想,没有血.肉的机器人,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就是一个妥妥的玩具,是溪月的玩具,她让他往哪走他就往哪走,她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有时候宋之扬都觉得过了,因为她喊疼。他想别招.惹了,可溪月不依不饶,摁灭了他想撤.退的最后一朵火苗。

    两人发现一旦决定结婚之后,很多细节讨论就变得无趣起来。混乱之后,宋之扬和溪月躺在沙发上聊着要准备的各种事项。溪月还来不及清理,将大腿随意搭在宋之扬的腿上,冰凉凉的液.体让他有点不舒服,他起身拿了张纸巾帮她整理。

    “溪月,有个事——”

    “怎么?” 溪月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拒绝宋之扬的“洁癖”。

    宋之扬将她翻过来,固执的用湿纸巾擦着扭捏的她,说道:“我现在有点后怕,风予安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他说出那些话我一点都不奇怪。你以为风予安是很真心的帮我们?他确实是帮我们出气了,可今晚要换成是司空老爷子,他就不一定帮我们了。风予安是个厉害角色。以前我爸爸常说风家闹出的丑闻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从他叔公,父亲和兄弟那里夺权,你看风予卿也被我们给搞没了,获益的都是风予安。”

    风予安是宋之扬叫来帮忙的。在停车场上他看到熟悉的身影正是风先生,他并不知溪月是如何处境,但想着风予安在,至少能震慑下司空煜成。果不其然,风予安的出现让事情以另一种方式结局了。

    宋之扬和溪月,还有许多人,眼看着这家赌场的老板之一,司空煜成被两个安保给轰出去。如果不是赌场的规矩是不允许手机摄像,估计第二天热搜会热闹非凡。

    风予安在停车场送别两人,临走前他说了很多话。

    “我今天帮你们,是为了还当初轮船上的人情。” 风予安心平气和地说:“如果可以选择,我会尽可能避免冲突。司空煜成只是司空家族认养的一条狗,手上看着有些钱,实则不过是边缘人物。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仇怨,所以我不会轻易站队。不过周小姐,我想劝您一句,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与他人发生直接冲突。”

    他方才尽力解围,并让司空煜成出丑,大大出了溪月心中一口气,这时突然变得谨慎而生疏,一个眼神就轻轻巧巧的与两人划清了界限。

    风予安走后,溪月低声说:“他的意思是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他不会帮忙了。其实我也不对他抱希望,他跟叶可心都是一类人物,相比什么情义,他们更在意利益。为了我得罪了司空家族,风予安肯定觉得不划算。叶可心也会这么想的。”

    “所以你并没有去求助叶可心。” 宋之扬说。

    “对,因为不想做无用功。” 溪月说。

    回到此刻的时间点,宋之扬将湿巾丢入垃圾桶中,说道:“我担心司空会针对我们,你说过他是个面子大于天的人。这种人一旦失了面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很害怕?” 溪月坐起来靠在他肩膀上:“那你牺牲一下色相去讨好他的朋友好了。”

    “周溪月!” 宋之扬没有跟她调笑的心情,又恢复了眉眼冷峻的样子:“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你害怕?”

    “与其害怕他报复我,我更害怕你第二天就会后悔说出嫁给我的话。过段时间就是琴洲国际电影节了,你跟我一起出席吗?”

    琴洲国际电影节在每年的十月中旬举办,是国际的A类电影节之一,国际一流的竞赛电影节,备受全亚洲乃至全球的关注。这次宋之扬因褚纤纤的电影,首次提名了最佳原创配乐与最佳原创歌曲两个奖项,于他的事业是个极重要的里程碑。权威的电影杂志认为,奖项将在宋之扬与另一名德高望重的音乐家之间诞生。

    “我是说万一我没得奖的话,你在我也能有点安慰。” 宋之扬舔了舔嘴唇,有点无措。

    溪月笑说:“你得不得都是我未来老公,我这个奖杯你还是能拿的。出席就算了,我不想跟女明星一样弄的那么麻烦。”

    “好。” 宋之扬点点头,将她抱起,在落地窗旁边放下。

    “这世界不算太差对不对?” 溪月笑了一下。她觉得未来无限可期,她要结婚了,宋之扬可能要获奖了,全身上下都像沐浴在春风里,正长出蓬勃的新生命,她甚至忘记中秋还没过去多久。

    宋之扬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他们可能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司空煜成被丢出去的眼神刻在他的脑海里。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说。

    “你先说说,可别是我办不到的。”

    “我想你答应我永远在我身边。你从前承诺过,现在情况不同了,你再承诺我一次。”

    宋之扬的话有重量,静静地压着溪月的心。

    “我答应你。”

    **

    压在溪月心头的又何止是对宋之扬的承诺,其实她与宋之扬一样,也对司空煜成未来可能采取报复而感到惶恐不安。她不能也不敢表现出,担心她的忧虑会成为宋之扬的负担。

    人人都说今年天气古怪,七.八月的雨水加起来不如九.十月的多。琴洲电影节虽在大雨时节到来,但人气不减。各种影片点映,电影展览,更别提有明星出席活动,这些票在半年前就陆陆续续预定。溪月跟宋之扬说她不去参加,其实早已托了关系,弄到了一张颁奖典礼当天的票,想给他一个惊喜。

    今日她早早去圆通寺做早课,打算下午就去预约的美容室做晚上颁奖典礼的准备。

    到了寺里,早课她做的心不在焉,还被师父责罚了一番。这里的主持是恒善大师的弟子之一,与溪月早就相识。

    溪月将落叶扫干净,喂了猫,做了饭,雨又下了起来,一群吃斋的客人在雨棚在排成长队。溪月至始至终都没见林莞的身影,难道她也偷了懒?

    寺里的义工问溪月:“莞儿上个月底还来,怎么今天倒见你不见她了。”

    “她上个月底来了?”

    “嗯,做完早课又叫师父做法事。”

    “做法事?她母亲去世已有一段时间了啊。她哥还活得好好的,她做什么法事?”

    义工大姐笑了:“你跟她关系不是最好的吗?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话都说。”

    “那是以前。” 溪月神色一暗:“她现在啥也不跟我说了。我咩都唔知。”

    “你们两个吵架了?” 义工大姐一脸的八卦。

    溪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吵架,就是,就是我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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