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葳葳听着身后的动静,只当是宋子毓跟上前来了,便絮絮叨叨开始诉苦,“子毓哥哥,你说我都追过来低头了,她为什么还是要凶我?”

    她有些想不通,而杜时莺就默默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说的话,等她说得累了,再转过身去,就见杜时莺跟在她身后。

    “嫂嫂?”罗葳葳突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就不知所措了起来。

    杜时莺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好,那天太过失态。”

    罗葳葳见她如此正经,也不由得有些哑火。心中那些埋怨便随风散去了一般,结结巴巴道,“嗨呀,我早就不怪嫂嫂了。”

    罗葳葳生得富贵,向来没有人惹过她半分不快,今日得了一分甜,那些委屈很快便消失得无影踪了。

    两人策马并行,相谈甚欢。身后的裴怀雁和宋子毓坐在马车里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各看各的不顺眼。

    一行人边走边停,没过两天就到了中顺县。

    到了中顺县,便离这天益县不远了。

    马庚本不愿进去歇脚的,但此时队伍里多了个罗葳葳便不一样了。

    罗葳葳可不像杜时莺和裴怀雁一样好说话,任凭马庚在她面前舌灿莲花,分析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罗葳葳还是见了糖葫芦串儿就将他丢在了身后。

    见自家小祖宗闹腾,宋子毓也只好由着她,跟了上去。

    既是一行人,便自然要跟着一起。

    马庚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们进县歇脚。便跟在杜时莺一行人身后,垂着头进了城门。

    这中顺县虽不及天益县繁华,却也是发展很不错的县城了。

    杜时莺看见罗葳葳停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妪面前,转过身来数有几个人,数完之后朝着老妪说了些什么。

    就见老妪满是皱纹的手伸手从稻草架子上拿下来几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递给罗葳葳。

    罗葳葳正要拿着糖葫芦转身来寻他们,便被老妪拦住了去路。

    好在宋子毓过去得快,杜时莺见状也加快了脚步,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罗葳葳买糖葫芦没给钱。

    想来也是,她身边通常是有人陪着的,有人替她付钱,她自是不用自己带的。

    杜时莺正这样想着,就见宋子毓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子,递给了老妪。

    那老妪手却是一个哆嗦,用她那浑浊的老眼仔细端详了一阵儿宋子毓,然后费力地从兜里翻出一串一串儿的铜钱找他。

    罗葳葳见她老眼昏花,便摆了摆手,“不用找了。”

    说着,拉着宋子毓就要走,那老妪却拉住了她的袖子,声音嘶哑开口,“几位是外乡人吧!”

    罗葳葳点点头,就听她又道,“怎的偏挑这时候来,”

    她说着,眯了眯眼,看着罗葳葳精致的小脸,“早点回家去吧!小姑娘。”

    她说着,将找好的铜钱一分不少的放进罗葳葳手里。随即便转头再也不看他们,弯着腰驮起那稻草架子便走了远去。

    杜时莺看着她的背影就觉得奇怪,她年纪大了,弯着腰正常,可她为什么不吆喝?

    杜时莺可是记得在天益县的时候,贩夫走卒,打喝叫卖,无不卖力。这样想着,手里便被塞进去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杜时莺低头一看,一串红红的糖葫芦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杜时莺看着那果子十分之大的糖葫芦,心里暗道自己太过敏感。

    马庚自然也是听到老妪那话了,再一次提议撤出中顺县。

    罗葳葳怎肯依他?风餐露宿这么多天,她又怎么能放过睡好床,吃好饭的机会?

    罗葳葳不愿,马庚也不能打晕了她背出去不是?便也只好跟着她一起走街串巷,进到客栈里定好房间。

    将所有行李安置妥当以后,罗葳葳便像脱了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杜时莺也被感染似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着她俩走出去,宋子毓正要跟上去,就被裴怀雁拦住了,“让她们好好玩玩吧!”

    宋子毓打掉他的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说罢,就大踏步走了出去,要去追她们,留下裴怀雁一个人留在客栈里。

    他哪里不知道危险?

    他走到窗边,罗葳葳和杜时莺正在下面的街道上走着,尤其罗葳葳一身打眼的红衣,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再看她身后的杜时莺,身子单薄了不少,似有几分飘飘欲仙,让人抓不住之感。

    再后面便是宋子毓了,始终跟在她们身后两三步远,周身气质光华一掩,便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

    裴怀雁看着他们三人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了拐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柩。

    那厢杜时莺正被罗葳葳拉着去逛各种首饰铺子。宋子毓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便只充当一个移动钱袋子,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他看了看四周,感觉也没什么异常,便只觉得是那老婆子精神不正常,在那里危言耸听,心里暗自嘲笑自己听风就是雨,大惊小怪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就见一阵咕噜咕噜声响起,一个圆球状的漆黑物件儿滚落在他脚边,他心里顿觉不好,下意识地就要往旁边让。

    可谁知他快,那球更快,碰到他脚的时候就砰的一声炸开,一股白色的烟雾一下子四散开来,遮住了人的视线。

    他伸手要去捞罗葳葳和杜时莺,模糊间却只摸到了罗葳葳的手。

    随即一阵破空声响起,伴随着不知什么的摩擦声,宋子毓凭直觉将头一偏,一枚短箭便定在了地上。

    白色的烟雾散去了些许,宋子毓拉着罗葳葳的手,却并不见杜时莺。

    他心里一沉,一股无名怒火便从心底升腾起来!他就说会出事吧!

    罗葳葳见自家嫂嫂不见了,方才慌乱的人也恢复了正常,便提出要分头行动去找杜时莺。

    她说完这句话,便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抬起头看,宋子毓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于是两人拉着手,四处找了起来。

    罗葳葳却还是觉得这样找太慢了,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回头看着宋子毓,“子毓哥哥,我回去找小裴哥哥报官去,你留在这里继续找。”

    宋子毓看着她,沉吟一会儿,才勉强答应,嘱咐她好半晌才放她走,目送着她离开。

    罗葳葳脚步匆忙,快速地往前走,行至转角处,一只黑色的手飞快地伸了出来,将她往巷子里面拉。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不,不对,是半声,另外半声被捂住了嘴,淹没在了指缝间。

    异变来得突然,宋子毓眼睁睁地看完全程,他像是疯了似的冲过去。

    就见面前的小巷子空无一人,啥动静都没留下。宋子毓看到这里,一个没忍住,一拳砸过去,将墙面微微砸得凹下去。

    他也顾不得疼痛,往回走去。心里满是对裴怀雁的怨愤。倘若不是裴怀雁说什么无事,让她们自己玩得开心的话,他怎么会不带侍卫?

    看着客栈离自己越来越近,宋子毓心头火焰更胜甚。

    他飞快地冲进了客栈里面,像一头发了疯的牛似的,横冲直撞就进去了,倒把客栈里的客人连着小二吓了个够呛。

    见他衣着华贵,寻常人家哪里惹得起,便也没有人站出来讨个公道说法啥的。

    宋子毓又哪管那些,径直上了楼,一脚踹开裴怀雁的房门。

    就见裴怀雁正端坐在书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

    宋子毓走近前去,就见他正在描着一片荷塘,正画到菡萏处,宋子毓一把拍掉他手中的笔,将他从书案上提了起来。

    裴怀雁神色未变,那落下去的笔在纸上滚了两圈,洇出的墨汁将荷叶花骨朵儿扰乱,失了原本的形色,这幅画……算是毁了。

    宋子毓没有放手的打算,他将涌上口的暴骂努力地咽回去,就听见裴怀雁低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宋子毓听见这话,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他扔在书案上,按着他,“丢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死死地盯着裴怀雁,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慌乱地表情,裴怀雁的脸上却什么也没有,宋子毓不死心地盯着他看,却还是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便松开了裴怀雁的衣领。

    裴怀雁顶着他的目光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出了一句让宋子毓恨不得再将他压下去的话,“丢了就去找啊,冲我发什么脾气?无能之人才会将所有责任怪在别人身上。”

    宋子毓咬牙切齿,“是谁说的没有什么危险的?”

    裴怀雁看着他,眼神有些寒凉,“你自己蠢,与我何干?”

    宋子毓听了这话,又要伸出手来掐他脖子,却被他躲开了,“与其在这里怪别人,不如省点儿时间去找人。”

    宋子毓红着的眼慢慢平静下来,裴怀雁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他为何如此淡定?就像是早就料到她们二人会被拐走一般?

    宋子毓沉着脸看着裴怀雁,手紧握成拳。

    裴怀雁见他还是揪着自己不放,叹了口气,对着宋子毓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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