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些人无所谓，有些人紧张的气氛里，统考的日子到了。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新校长作了慷慨激昂的讲话。这位雷姓校长行事作风和他的姓氏一样，雷厉风行。
“这次统考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要当成普通的月考！统考之后我会找一些人进行一对一的谈话。天助自助者，学校只会倾尽全力去帮助那些想要学习的人！当然，想不想学不是你自己说了就算，而是会体现在你的成绩上。”
陈知然混在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中深感这个雷校长真是个狼性文化，一点不搞怀柔那一套。
经过这一通讲话，确实能感觉到学生脑子里那根弦绷起来了，而且这次统考和期末大考一样，以全校成绩排名分了考室。
全校高二623人，陈知然排538，在吊车尾的危险边缘徘徊。齐琪在她后面，两人刚好卡在一个考室。
齐琪非常亲热地和她贴贴：“真开心啊。”
陈知然：“……”
看到这个排名，是真的开心不起来哇。
她自认为已经算是拼命地复习了，看到原有的排名，瞬间底气又不足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算特别聪明的人，如果真的够聪明，原来的她也不会坠到500名之后了。
如同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她的成绩全部得用努力去换。
让学生们怨声载道的是统考设在周末，因为每个考室只留一半的桌椅防止作弊，教室就不够用了，正好周末高一不补课，就腾出来给统考用。
所有人突然意识到，这次统考是来真的。
统考总共3科，第一天上午数学下午语文，第二天早上英语，考完就可以回家。
排到最后的几间考室被安排在高一的教室里，大家都是最后一百名，考室气氛却奇怪地很轻松，在开考前都还在互相打闹。
教室里就只有陈知然还在看书，她前后左右的人本来还在说笑，看她这样，有几个渐渐地笑不出来，也悄悄地翻开书临时抱佛脚，但因为平时就没做过笔记和重点，这时候翻都不知道翻哪里，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
陈知然：……
她默默地收起了书。
体育老师拿着一沓卷子和草稿纸走了进来，还带了一个1L的大杯子，里面悬浮着菊花和罗汉果还有胖大海。
“草稿纸收起来，用学校统一发的。”发完草稿纸，他也不纠正纪律，自顾自地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悠然看向窗外。
铃声一响，他才站起身：“开始考试了啊、自觉坐好了，拿到了先别做。”
学生磨磨蹭蹭回了自己的位置，第一排拿到试卷往后传。
试卷拿到手，陈知然先翻了一遍，大概在心里合计了一圈，她稍稍定下心来。
这次的试卷出得有些水平，知识点都在考纲之内，但是题型却很新颖。好在全都是复习过的，有些乍眼一看有些奇怪，到底就是旧瓶换新瓶，中间多套了几个公式而已。
从暑假开始的集中冲刺有了效果，陈知然做起题来行云流水，顺利得让她自己都开始心慌。
最后的大题很烧脑，这显然就是最后一个拉开名次的地方，陈知然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题眼，理清思路，叠了不少二级公式。虽然最后做出来了，但整个解题过程显得很臃肿，陈知然皱皱眉，不过也没有时间让她另外找解法了。
她倒回第一道题重新检查，这一次没了开头那股兴奋夹杂着紧张的劲儿，反倒是能沉下心来好好读题。
果然有好几个陷阱题做错了，陈知然暗道自己太大意，赶紧重新算。
这个教室有的人坐满1个小时就提前交卷了，有的人想走，看看周围坐着的人，又只好假模假式地坐回去，熬到差不多时间才走。
陈知然卡着时间再三检查完所有题，涂好机读卡，一抬头发现教室空空如也，只有齐琪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等她，看她终于打算交卷了，长长的松了口气，跳起来一个箭步把卷子交上去，对陈知然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在门口等她。
体育老师监考监得打哈欠，好不容易等到这最后一个学生交卷，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写得满满当当的，颇感意外，但看向陈知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这么努力却还在这间考室，想必是脑子不好使。
交了试卷后大脑有点空的陈知然对此毫无察觉。齐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怎么这时候才交卷，我都睡了一觉了。”
没想到陶雨泽和汪羽也在门口等着了。
“考得怎么样？”汪羽伸手要替她拿包，意料之中被陈知然躲开。他倒也不觉得尴尬：“去原木卡吃饭吧，那地方方便休息，我请客。”
原木卡是一个提供西式简餐的咖啡厅，对于学生来说已算高档。
“好啊好啊，他们的意大利面好好吃哦。”齐琪也对他俩这种互动模式免疫了，对于汪羽的大方很是欣赏，“走嘛知然，有人请客哎，不吃白不吃。”
陈知然扭头问：“雨泽，你想去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陶雨泽被点到名，稍稍抬了抬头，轻声道：“都听你的。”
不知为何陈知然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愉快，可陶雨泽的感情本就不外显，也不爱表达，所以陈知然老担心哪一天他就钻了牛角尖。
“那好，我们一起去吧。不过钱就自己付自己的。”陈知然做了决定，特意跟在陶雨泽身边，“今天考试怎么样呀？”
道路宽度有限，他们两人肩并肩走了，另两个人不便再跟上去，只得并排跟在后面。
陶雨泽保守地回道：“还可以。”
他每次说完话，嘴唇就像是再也不打算开口了似地抿着，陈知然只能不停找话题：“你上次多少名来着？”
陶雨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阴郁的心情些微好转了点：“270多名。”
并不是个太好的名次，又比陈知然要好太多了。
两人就着试卷上的问题讨论了一路，发现大家多数题答案都一样。
“不要再对题啦！”齐琪及时打断，“考完就让它过去吧，老说这个真倒胃口。”
陶雨泽对着陈知然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应该都考得不错。”
他下巴瘦削，笑起来的时候很清浅，又很难说出这样略带亲昵的打趣话来，陈知然闪了一下神，莫名地高兴起来：“如果能一起考到尖子班就好了。”
“……对。”陶雨泽像是才发现这件事似的，若有所思地道，“尖子班……那就是同班同学了……”
四人走进原木卡，除了他们之外也有学生选择了这里当中午的休憩地点。吃了饭后陈知然只想安安静静地眯一会儿，汪羽想要逗她说话，像是碰上了一座冰山，被看不下去的齐琪接了话茬。
最后变成了两个人聊天，陈知然和陶雨泽休息。
把他们的话语声当成了白噪音，陈知然背靠在沙发上慢慢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轻，轻到飘到了半空中。
黑白的视界里，熟悉的卧室里，陈知然看到自己蜷缩在床边，手机就落在离自己不足十厘米的地方。手机上闪烁着汪羽的来电，灭了又亮，亮了又灭，但再也不会有人接起来了。
直到汪羽终于姗姗来迟，却因为和自己闹的不愉快不肯进卧室，在客厅一直待到天光大亮，实在要出门换衣服了，才带着未消的怒意进了卧室。
就像一个滑稽的默片，陈知然看着他本来扭着头故意另一侧，看着他逐渐意识到不对，看着他扑到自己身边，看着他的嘴开开合合在喊着什么。
可惜所有的措施都成为了徒劳，毕竟她已经死了很久了。
救护车喊来了殡仪馆，陈知然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管，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最后竟然是汪羽帮她主持了后事。
孙嘉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陈知然心情平静地站在一旁，跟着失魂落魄的汪羽从殡仪馆回到公寓，坐在她死去的那个地方，从抽泣到痛哭。
无论多么帅气的人，这种时候都很丑，眼泪鼻涕横流，五官因痛苦扭曲到一起，大概没人能想到意气风发到自负的汪羽有一天会哭成狗。
陈知然也是第一次看，她稀奇地盯着这样的汪羽，想靠近点，看得更清楚一点，眼皮却逐渐变得沉重起来，恍如一场老旧的电影到了末尾，渐渐拉上了帘幕。
她睁开眼睛。
鼻尖闻到的是饮料和食物混合的香味，耳边持续响着其他人细碎的谈话声。
“怎么了？”
陈知然的五感逐渐恢复功能，看向正望着自己的陶雨泽。他似乎敏感地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脸上带着担心：“不舒服吗？”
汪羽停下聊天：“是不是空调太冷了？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毯子。”
说着就要起身，被陈知然叫住：“没事，我就是睡迷糊的，几点了？”
已经1点多了，学校安排的考试在2点，也差不多该往回走了。
汪羽带头结了账，但还是收下了陈知然递来的钱。
她带了头，其他人便默认这次吃饭是AA制。
走在回校的路上，头顶的阳光重重地砸在头上，陈知然忽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新校长作了慷慨激昂的讲话。这位雷姓校长行事作风和他的姓氏一样，雷厉风行。
“这次统考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要当成普通的月考！统考之后我会找一些人进行一对一的谈话。天助自助者，学校只会倾尽全力去帮助那些想要学习的人！当然，想不想学不是你自己说了就算，而是会体现在你的成绩上。”
陈知然混在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中深感这个雷校长真是个狼性文化，一点不搞怀柔那一套。
经过这一通讲话，确实能感觉到学生脑子里那根弦绷起来了，而且这次统考和期末大考一样，以全校成绩排名分了考室。
全校高二623人，陈知然排538，在吊车尾的危险边缘徘徊。齐琪在她后面，两人刚好卡在一个考室。
齐琪非常亲热地和她贴贴：“真开心啊。”
陈知然：“……”
看到这个排名，是真的开心不起来哇。
她自认为已经算是拼命地复习了，看到原有的排名，瞬间底气又不足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算特别聪明的人，如果真的够聪明，原来的她也不会坠到500名之后了。
如同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她的成绩全部得用努力去换。
让学生们怨声载道的是统考设在周末，因为每个考室只留一半的桌椅防止作弊，教室就不够用了，正好周末高一不补课，就腾出来给统考用。
所有人突然意识到，这次统考是来真的。
统考总共3科，第一天上午数学下午语文，第二天早上英语，考完就可以回家。
排到最后的几间考室被安排在高一的教室里，大家都是最后一百名，考室气氛却奇怪地很轻松，在开考前都还在互相打闹。
教室里就只有陈知然还在看书，她前后左右的人本来还在说笑，看她这样，有几个渐渐地笑不出来，也悄悄地翻开书临时抱佛脚，但因为平时就没做过笔记和重点，这时候翻都不知道翻哪里，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
陈知然：……
她默默地收起了书。
体育老师拿着一沓卷子和草稿纸走了进来，还带了一个1L的大杯子，里面悬浮着菊花和罗汉果还有胖大海。
“草稿纸收起来，用学校统一发的。”发完草稿纸，他也不纠正纪律，自顾自地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悠然看向窗外。
铃声一响，他才站起身：“开始考试了啊、自觉坐好了，拿到了先别做。”
学生磨磨蹭蹭回了自己的位置，第一排拿到试卷往后传。
试卷拿到手，陈知然先翻了一遍，大概在心里合计了一圈，她稍稍定下心来。
这次的试卷出得有些水平，知识点都在考纲之内，但是题型却很新颖。好在全都是复习过的，有些乍眼一看有些奇怪，到底就是旧瓶换新瓶，中间多套了几个公式而已。
从暑假开始的集中冲刺有了效果，陈知然做起题来行云流水，顺利得让她自己都开始心慌。
最后的大题很烧脑，这显然就是最后一个拉开名次的地方，陈知然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题眼，理清思路，叠了不少二级公式。虽然最后做出来了，但整个解题过程显得很臃肿，陈知然皱皱眉，不过也没有时间让她另外找解法了。
她倒回第一道题重新检查，这一次没了开头那股兴奋夹杂着紧张的劲儿，反倒是能沉下心来好好读题。
果然有好几个陷阱题做错了，陈知然暗道自己太大意，赶紧重新算。
这个教室有的人坐满1个小时就提前交卷了，有的人想走，看看周围坐着的人，又只好假模假式地坐回去，熬到差不多时间才走。
陈知然卡着时间再三检查完所有题，涂好机读卡，一抬头发现教室空空如也，只有齐琪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等她，看她终于打算交卷了，长长的松了口气，跳起来一个箭步把卷子交上去，对陈知然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在门口等她。
体育老师监考监得打哈欠，好不容易等到这最后一个学生交卷，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写得满满当当的，颇感意外，但看向陈知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这么努力却还在这间考室，想必是脑子不好使。
交了试卷后大脑有点空的陈知然对此毫无察觉。齐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怎么这时候才交卷，我都睡了一觉了。”
没想到陶雨泽和汪羽也在门口等着了。
“考得怎么样？”汪羽伸手要替她拿包，意料之中被陈知然躲开。他倒也不觉得尴尬：“去原木卡吃饭吧，那地方方便休息，我请客。”
原木卡是一个提供西式简餐的咖啡厅，对于学生来说已算高档。
“好啊好啊，他们的意大利面好好吃哦。”齐琪也对他俩这种互动模式免疫了，对于汪羽的大方很是欣赏，“走嘛知然，有人请客哎，不吃白不吃。”
陈知然扭头问：“雨泽，你想去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陶雨泽被点到名，稍稍抬了抬头，轻声道：“都听你的。”
不知为何陈知然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愉快，可陶雨泽的感情本就不外显，也不爱表达，所以陈知然老担心哪一天他就钻了牛角尖。
“那好，我们一起去吧。不过钱就自己付自己的。”陈知然做了决定，特意跟在陶雨泽身边，“今天考试怎么样呀？”
道路宽度有限，他们两人肩并肩走了，另两个人不便再跟上去，只得并排跟在后面。
陶雨泽保守地回道：“还可以。”
他每次说完话，嘴唇就像是再也不打算开口了似地抿着，陈知然只能不停找话题：“你上次多少名来着？”
陶雨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阴郁的心情些微好转了点：“270多名。”
并不是个太好的名次，又比陈知然要好太多了。
两人就着试卷上的问题讨论了一路，发现大家多数题答案都一样。
“不要再对题啦！”齐琪及时打断，“考完就让它过去吧，老说这个真倒胃口。”
陶雨泽对着陈知然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应该都考得不错。”
他下巴瘦削，笑起来的时候很清浅，又很难说出这样略带亲昵的打趣话来，陈知然闪了一下神，莫名地高兴起来：“如果能一起考到尖子班就好了。”
“……对。”陶雨泽像是才发现这件事似的，若有所思地道，“尖子班……那就是同班同学了……”
四人走进原木卡，除了他们之外也有学生选择了这里当中午的休憩地点。吃了饭后陈知然只想安安静静地眯一会儿，汪羽想要逗她说话，像是碰上了一座冰山，被看不下去的齐琪接了话茬。
最后变成了两个人聊天，陈知然和陶雨泽休息。
把他们的话语声当成了白噪音，陈知然背靠在沙发上慢慢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轻，轻到飘到了半空中。
黑白的视界里，熟悉的卧室里，陈知然看到自己蜷缩在床边，手机就落在离自己不足十厘米的地方。手机上闪烁着汪羽的来电，灭了又亮，亮了又灭，但再也不会有人接起来了。
直到汪羽终于姗姗来迟，却因为和自己闹的不愉快不肯进卧室，在客厅一直待到天光大亮，实在要出门换衣服了，才带着未消的怒意进了卧室。
就像一个滑稽的默片，陈知然看着他本来扭着头故意另一侧，看着他逐渐意识到不对，看着他扑到自己身边，看着他的嘴开开合合在喊着什么。
可惜所有的措施都成为了徒劳，毕竟她已经死了很久了。
救护车喊来了殡仪馆，陈知然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管，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最后竟然是汪羽帮她主持了后事。
孙嘉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陈知然心情平静地站在一旁，跟着失魂落魄的汪羽从殡仪馆回到公寓，坐在她死去的那个地方，从抽泣到痛哭。
无论多么帅气的人，这种时候都很丑，眼泪鼻涕横流，五官因痛苦扭曲到一起，大概没人能想到意气风发到自负的汪羽有一天会哭成狗。
陈知然也是第一次看，她稀奇地盯着这样的汪羽，想靠近点，看得更清楚一点，眼皮却逐渐变得沉重起来，恍如一场老旧的电影到了末尾，渐渐拉上了帘幕。
她睁开眼睛。
鼻尖闻到的是饮料和食物混合的香味，耳边持续响着其他人细碎的谈话声。
“怎么了？”
陈知然的五感逐渐恢复功能，看向正望着自己的陶雨泽。他似乎敏感地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脸上带着担心：“不舒服吗？”
汪羽停下聊天：“是不是空调太冷了？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毯子。”
说着就要起身，被陈知然叫住：“没事，我就是睡迷糊的，几点了？”
已经1点多了，学校安排的考试在2点，也差不多该往回走了。
汪羽带头结了账，但还是收下了陈知然递来的钱。
她带了头，其他人便默认这次吃饭是AA制。
走在回校的路上，头顶的阳光重重地砸在头上，陈知然忽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