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泽迟到了一点,但9班的管理向来宽松,打了个报告老师就让他进去了。

    陈知然非常莫名其妙,不知道陶雨泽为什么还能迟到,可这是上课时间,他们都没有在上课分心的习惯,等到下课陈知然才问:“你去干什么了?”

    “这个,”陶雨泽把笔记递给她,发现有点皱,又收回来抹平才放到陈知然面前,“只找到这些,你看看还有没有缺?”

    “你是去找这个了啊?”陈知然吃了一惊,“怎么找到的呀?”

    “嗯,去找你那个室友,叫……”陶雨泽装作想了想,“王什么的,她说是在对面复印店丢的。”

    “人家叫王倩啦。谢谢你……”陈知然一脸感动地拿了过来,找回自己的笔记她还是很高兴的,“你是因为这个迟到的?”

    陶雨泽点点头,表情像一只叼回了木棍的小狗一样:“因为昨天中午到今天已经蛮久了,我怕再耽误下去可能会被丢掉。”

    “哎——你人也太好了,”陈知然唇角抿出个笑来,忍不住摸了摸陶雨泽的胳膊,“但真不该耽误你的……”

    陶雨泽很自然地道:“没关系的啊。”

    顿了顿,他伸手去拨弄笔记的一角,那里被弯折得很厉害,怎么抚都抚不平了。

    “以后别再借给他们了,”他仿佛撒娇似地小声抱怨,“一点都不珍惜,看他们随意对待你的东西,就觉得好生气。”

    陈知然笑出声来,哄小孩一样地附和道:“嗯,不借给他们了。”

    “……住寝室真的是,”陶雨泽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什么人都有。”

    “怎么了呢?”陈知然摸摸他的头发,“还没习惯吗?”

    陶雨泽的室友有哪些是早就和陈知然说过的,全是9班自己人。9班的整体氛围就是有竞争但还算是和谐,陈知然觉得还是不会发生霸凌的事件,毕竟对9班的人来说,自己顾好学习都来不及了,哪里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欺负别人啊?

    听了陈知然的问话,陶雨泽做出思考的样子,摇了摇头:“也不是说习不习惯,就是觉得……嗯,很孤单。”

    这两个字他一说出口,陈知然就心疼了,恨不得当场就搬到陶雨泽寝室里去和他当室友:“没事的啦,反正回寝室也是那么一会儿呀。”

    陶雨泽又笑了起来:“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别在意啊。”

    陈知然当然在意,在意得不得了,于是她去找了汪羽。

    汪羽正好是陶雨泽的室友。

    “真稀奇。”汪羽现在和陈知然都没什么接触了,他除了功课学习之外,还要和他伯父跟进项目,忙得要死,也没有余力再和陈知然掰扯有的没的,“你居然主动来找我。”

    陈知然开门见山地道:“你们寝室其他人和雨泽相处得怎么样?”

    “哈啊?”汪羽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眉,“你这难得来找我聊天,结果聊得是其他男人?”

    陈知然死鱼眼:“好好说话。”

    两人本来是并肩站着趴着过道的围墙看外面,汪羽转过身,背靠着围墙和陈知然面对面:“什么相处得怎么样,就那样啊,你当是女生寝室有那么多事。”

    “说话就说话,你搞什么性别歧视?”陈知然怼了他一句,又试探着问,“是不是没人和他说话?”

    视线看向左上方,汪羽艰难地回忆了片刻:“好像是……?”

    他是没有故意去和陶雨泽说话的,也没注意过这一点,只是确实陶雨泽在寝室里基本是没声音的,仿佛他身上有什么音量开关,一进入寝室就自动关上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陈知然有些责怪地道:“你们别孤立他啊,他是很敏感的。”

    “谁孤立他了?”汪羽瞪大眼睛,“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明明是他在孤立全寝室吧?”

    在汪羽的角度看得明明白白,不是别人不想和陶雨泽交流,而是陶雨泽根本没有想要和谁交好的意思。

    不是说陶雨泽没有礼貌,如果向他搭话也会正经的回答,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一直包裹在他身上,即使不用说出口也会让人感受到。

    “他只是慢热啊。”陈知然对汪羽的说法并不认同,“和他混熟之后就会发现他人很好的。”

    汪羽啧了一声,一脸我信你个鬼:“你是不是被他下蛊了?那小子一看就不简单。”

    “汪羽,我可真没想到啊,”陈知然一脸诧异,“你一个成年人,这么去揣测一个高中生真的好吗?”

    汪羽刚想反驳,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十分有既视感,不由得住了嘴。

    他有些烦躁地摆了摆头,双手插进了裤兜里往教室走去:“随便你吧,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你……雨泽?”陈知然跟了几步,就看到站在拐角处的陶雨泽,“去小卖部了吗?”

    陶雨泽的视线从汪羽的背影上收回,冲着陈知然静静地一笑:“嗯,早上没来及吃早饭,有点饿就去买了点东西。”

    陈知然内疚了,她早该想起陶雨泽没吃早饭的。

    “给你带了一瓶酸奶,喝吗?”陶雨泽提了提塑料袋示意。

    陈知然欣然道:“好呀。”

    把酸奶的吸管插上后递给了陈知然,陶雨泽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陈知然道:“就是问问你们寝室的事,对了,那个廖承辉不是也在你们寝室吗?”

    “他啊……”陶雨泽有些困扰地道,“有点合不来。”

    “这样,”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磁场的,虽然陈知然觉得廖承辉和陶雨泽应该挺说得上话的,可是如果陶雨泽自己觉得不合适那也没有办法。

    她喝了几口酸奶,苦恼地道:“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很单纯的场合,即使不善交际也没有什么大碍,可以用成绩来说话,可是步入社会后,人或多或少都要和他人产生社交链接,即使不愿意。如果自我封闭到陶雨泽这一步,陈知然觉得他会吃亏。

    陶雨泽闻言不仅不愁,还笑了起来:“是啊,我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陈知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晚上陈知然一回到寝室,王倩就迎了上来:“知然,你拿到笔记了吧?”

    陈知然嗯了一声:“拿到了,谢谢。”

    她这么平淡的反应让王倩很是不满,强调道:“我为了找这个迟到了哎!”

    “哈!”鲁丹彤冷笑,“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借了人家的东西就该好好还回来,知然还给你道谢。”

    王倩语塞。

    怎么回事,和那个陶雨泽说的不一样啊!?

    为了试探陈知然的态度,她没有提前上床,等陈知然洗漱回来后拿了一道题上前问:“知然,可以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吗?”

    陈知然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了一眼,皱眉道:“这题我记得给你讲过。”

    对于别人来问问题这种事陈知然从来是没有怎么回绝的,即使王倩缠她缠得那么紧,但凡放在寝室里,每隔了一会儿就要来问她问题,只要有空她都是会讲的。可是她发现有些问题都十分基础,只要看着答案详解,好好思考就能想通,根本没有必要专程来请教。

    尤其是这会儿拿过来问的这道,陈知然给她讲解过的,只是换了一种出题方法,甚至只是换了一批数据。

    陈知然直接拒绝道:“你自己翻翻之前的笔记。”

    躺在床上的袁亚楠笑出声来。

    王倩脸色都变了:“知然,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陈知然实话实说道:“没有。”

    王倩眼巴巴地投诉道:“那你都不肯给我讲题了。”

    这人真的讲不听。

    对她都没什么好说的了,陈知然拿了书就出去看了。

    看着她这么毫不犹豫地出了门,留下尴尬的自己,王倩越想越委屈,难受得要死,只觉得整个寝室都在针对自己。

    她边哭边跑到其他寝室去了。

    “我没想到她是这种人。”王倩呜呜呜地在和自己玩得好的寝室里,“亏我为了帮她找弄丢的笔记都迟到了。”

    其他人都是8班的,纷纷安慰她:“哎,早该想到,她们9班的人是很排外的。还以为这个第一名不一样呢。”

    “之前你还说和她玩得好我就觉得奇怪。”趴在床栏杆上的女生道,“有什么不一样,我每次看那个陈知然,走路都目不斜视的,感觉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王倩哭诉道:“本来还好好的,给大家复印笔记之后就这样了。”

    有人恍然大悟:“哎呀,是不是因为这个啊,觉得自己的笔记给其他班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道,“9班都是这样的啊,你看他们班主任也是,都不给其他班上课的。”

    看王倩哭得可怜,有人建议:“算了,王倩你去和宿管阿姨说一声,看能不能换一个寝室吧。”

    因为王倩借笔记造福了班里,让她被9班的人欺负,让众人十分同情她,也对9班升起了同仇敌忾的情绪。

    宋晶刚好是生活委员,直接道:“我明天帮你给李老师说说,如果老师开口,你换寝室容易一点。”

    王倩垂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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