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桓赶到时,栾晨曦正百无聊赖的扣着手指给她守门,听到脚步声,她歪头看了一眼,看清来人的脸后,惊讶的直起身,下意识想用身形挡住身后的景象。

    程桓淡淡看了她一眼,视线轻松从她头顶穿过,落到包厢内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身影上。

    她依旧背对着这边,单膝抵在沙发边缘,亮色的裙子印着她此刻的姿势更紧得裹住她纤秾合度的身形,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明艳糜丽。

    站在蒲名荔对面负责按住赵卓手脚的四个保镖十分警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程桓,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人出声提醒:“蒲总,您先生来了。”

    刚好手里的一瓶酒灌完,捏着酒瓶的手自然垂下,蒲名荔身体没动,只偏了偏头,用余光扫了一眼程桓后,又很快回过头来,神情丝毫未变。

    程桓的到来对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将手里的空酒瓶甩开,拿了一瓶新的想要塞进赵卓嘴里。

    不知是不是听到程桓来的消息,让他觉得有了得救的机会,原本已经像一条死鱼一般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蒲名荔眉心一紧,扼住他脖颈的手猛地用力,俯身贴近他耳畔,“你不会天真的觉得程桓能救你吧?”

    赵卓瞪圆了的眼睛昭示着他内心的想法。

    蒲名荔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应该知道,作为程氏的总裁夫人,我是不可以有污点的。”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想要永远没有污点,唯一的办法就是……”

    圆润的指甲划过他的动脉,指尖下的脉搏疯狂跳动。

    “解决掉这个污点。”

    她的声线很轻很柔,像在哄宝宝入睡一般,却听得赵卓遍体生寒。

    平日里他作恶无数,所谓的“解决”,没有人比他更懂其中的含义。

    “赵、赵家不会,任由你们做这些事的。”

    “赵家?”蒲名荔拧起眉,五指微曲,指甲随着力度渐渐嵌进肉里,“那是什么东西,地上爬的蝼蚁吗?”

    赵卓被扼住喉咙,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

    随着时间流逝,赵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被一层青紫色覆盖,蒲名荔却依旧没有松手,反而越来越用力。

    就在赵卓已经受不住翻白眼的时候,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身后探出,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卸了她手上的力道。

    蒲名荔呼吸一顿,偏头去看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的人。

    他的表情跟平常一般无二,淡淡的,带着点上位者的肃穆和威严,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蒲名荔刚刚差点将人掐死的恶毒行径,又或者说,他并不在乎他的新婚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公?”蒲名荔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我以为你来,是为我撑腰的,原来不是吗?”

    程桓略一拧眉,淡声教导:“众目睽睽之下,做事要有分寸。”

    蒲名荔的表情一点点敛起,到最后,已经面无表情。

    从来没有人教她做事要有分寸。

    她生在如此强大的蒲家,足够为她的任何肆意妄为断后,如若处理起垃圾仍然畏首畏尾,不能让自己舒心,那就是她自己无能了。

    “分寸?老公你要是知道赵卓对我说了些什么,应该就不会这样说了吧。”她甩开程桓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录音,赵卓令人作呕的声音顿时在包厢内荡开。

    “跟着程家那个老古板,那方面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老子教你点新玩意儿,保证是那个老古板没玩过的!”

    蒲名荔歪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虽然他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眼底凝起的戾气却不是假的。

    程桓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古板又正经,可谁都知道,那一条蹚血的路塑造出的却是一颗残忍冷酷的心。

    赵卓那几句话不仅侮辱了蒲名荔,连同程桓的脸面也一同扔到地上践踏。

    他应该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勇敢的人了。

    录音重复完第三遍,蒲名荔终于按了暂停,“事情的经过你都听到了,你想怎么有分寸的处理这件事我管不了,交给你了。”

    严格论起来,程桓表现得最凶残的那几年她都在国外读书,等她学成回国的时候,程桓早就把程氏从高管到基层整治的服服帖帖,端起一副端方有礼的模样。

    因此对于程桓这人的手腕,她也只能算是道听途说,从未亲眼见识过。

    要说多好奇自然没有,但真有机会让她开开眼她当然也不介意。

    歪躺在沙发上的赵卓此刻酒劲儿上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却还叽里呱啦的骂着脏话。

    程桓眉心微不可查的折了一下,视线移向一直缩在角落,试图削弱自己存在感的赵家大小姐赵瑾铃。

    赵家主家唯二的两个血脉,一个污言秽语羞辱他的新婚妻子,一个捏造伪证构陷挑拨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

    “赵家就是这么教养子孙的。”程桓缓缓摇头,“我也不难为你们,酒都拿来了,就别浪费。”

    他推了一把停在一旁的推车,小车缓缓滑到赵瑾铃身前,磕到她的膝盖后微微回弹又停下。

    程桓用下巴隔空点了点堆叠成山的酒,“只要你们今天能把这些酒分完,这事就算过去了。”

    闻言,赵瑾铃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赵卓的狐朋狗友们。

    这些人她知道,都是赵卓的酒肉朋友,平日里凑一起喝的不在少数,酒量都不差。

    虽然这里的酒是多了点,但只要每个人都分一些,最多喝到他们去医院挂个吊针,闹不出人命的。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命令,程桓便直接断了她的后路,“我说的是你和赵卓,你们、二人。”

    赵瑾铃脸色瞬间变了。

    如果是他们二人分了这些酒,是真的会丢了命的。

    “程总。”赵瑾铃红唇一抿,眼底顿时蕴起了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我平日里滴酒不沾,真的喝不了这么多,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今天是小卓喝多了乱说了,我可以替她给荔枝姐姐道歉,只要荔枝姐姐能高兴,我怎么赔罪都行!”

    程桓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不仅没有丝毫心软,神色更是少见的倨傲,“不能喝酒却来了酒吧,是专门为了拍那些似是而非的照片吗?”

    “捏造证据挑拨别人夫妻关系,只要道歉就可以了吗?赵大小姐的教养,程某不敢苟同。”

    “不是的,”赵瑾铃拼命摇头,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法打动程桓,立刻转移目标,泪眼婆娑的望向蒲名荔,“荔枝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拍你的照片的,求求你,帮我跟程总求求情吧,我如果喝这么多真的会没命的!我们都是女孩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蒲名荔扬眉,“照片?让我看看什么照片,拍的好看吗?”

    赵瑾铃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好看,真的,荔枝姐姐你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真的!”

    说着,她急忙翻出跟程桓的聊天记录,点开那张照片,然后塞进了蒲名荔手里。

    蒲名荔认真鉴赏了一遍那张照片,开口夸赞道:“确实拍的不错,本来是可以换一些奖励的。”

    赵瑾铃被吊的连装可怜都顾不上了,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她。

    欣赏了一会赵瑾铃的表情后,她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挺不喜欢你管我叫荔枝姐姐的,荔枝、姐姐,两个词没有一个我喜欢的,你怎么能这么精准的踩雷呢?”

    “我……”

    “不过没关系。”蒲名荔不想再听她废话,“我喜欢你拍的这张照片,所以我不爱听的那些话都可以当没听到。”

    “我给你多一个选择,”她指了指只剩三分之二酒的那一层,“你只需要将上面这一层的酒喂赵卓喝完,你就可以不用喝了,怎么样?”

    赵瑾铃神情顿时僵住,“我……我喂他?可是他是我亲弟弟,我、我下不去手啊,我……”

    “那你就自己喝喽,”蒲名荔无所谓的一耸肩,“下面这一层满的,只要你喝完,我也可以劝程桓不追究,怎么样?”

    赵瑾铃攥紧了手。

    她并不在乎赵卓是死是活,但赵卓决不能在她手上出事,否则赵家不会放过她的。

    似是看穿她内心的挣扎,蒲名荔上前几步,俯身凑在她耳边,“怕什么,赵卓已经神志不清了,只要我让其他人闭紧嘴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还是要为自己多想想,赵卓不管什么样,都有赵家兜底,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赵家真的会管你吗?”

    不会。

    赵瑾铃在心里默默回答。

    赵家早已是强弩之末,正盼着她能找个好夫家帮扶帮扶,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对于赵家来说就失去了最后的价值,赵家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

    可赵家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她绝不能被赵家放弃。

    她的唇已经抿成薄薄的一条线,思索再三,她终于颤抖着朝就摆在自己面前的酒瓶伸出手。

    蒲名荔丝毫不意外她的选择,但被缠了这么久,难免觉得有点累,此刻终于舒了口气,满意的直起身,朝着依旧守在赵卓身后的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等赵瑾铃拎着酒瓶扑到赵卓面前的时候,默默拿出手机点开了录像。

    人人都知道程桓手段毒辣,不能招惹,却极少有人知道,常被各家夫人挂在嘴边的模范千金蒲名荔,骨子里也不过是睚眦必报的恶人。

    她与程桓的这段婚姻是她拿着做了两天两夜的利弊分析争取来的,赵瑾铃胆敢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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