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就算是我扳回一局吧。

    江陵倚着行李箱,静静注视着眼前不敢回头的陆鹤山。

    从之前陆鹤山下定决心和她一起回来的时候,江陵对于这些年的等待就已经释然了。

    不用太多的语言赘述,只看这家伙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就明白里面一定有着其他的内幕。

    只要待会陆鹤山不作死地试图隐瞒,这一茬就算是揭过去了,两个人还是朋友。但若这家伙死性不改还是想要用善意的谎言瞒过去,那就别怪江陵心狠手辣了。

    收起脸上不自觉溢出的笑意,江陵挑眉出声:“还以为你早都不记得了。”

    语气淡淡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倒像是在谈论什么和她毫无关系的事情。

    陆鹤山强撑出来的气场瞬间破功,像是突然被放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萎靡了下来。原本不自觉在靠近房子时逐渐挺直的腰背此时也打回了原型,肩膀松了力气,却是不再紧绷了。

    还好。陆鹤山心里松了一口气,还能刺人就说明小月亮现在心情还没有跌倒谷底,等时候这位偶尔打直球的傲娇主子连毒舌都不肯了,那才是出大问题。

    “肯定得记得啊,以前被宋姨追着打…”陆鹤山停顿了一瞬,暗恨自己怎么回来就放松了警惕,嘴上没留个把门,不动声色地放大了对身后人气息的感知,接着说了下去:“那可是绕着房子跑了好几圈,熟的不能再熟了。”

    在听到陆鹤山提到母亲的时候,江陵不可避免地恍惚了几息,后面的话也不过是在耳朵里过了一遍,压根没往心里去,完全凭着本能反应在回答。

    “是啊,我妈就看不惯你这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两步,江陵斜着睨了陆鹤山一眼,“我也看不惯。”

    陆鹤山一个激灵,寒气从脚后跟直达天灵盖,原本散漫的站姿不自觉又变回了一开始的军姿。

    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江陵方才收回了些思绪,哼笑一声,径直往门口走去。

    这栋别墅并不大,是江父在白手起家后买的第一套房子,对于一家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后来不管公司规模有多大,一家人还是住在这栋不是很大但足够温馨的家里。

    从前宋姨在时,门口一圈的小花园里总是种满了各色蔷薇,间或随着季节交替种几样其他应时的花。郁郁葱葱的一片,叫人仿佛能从中看到几分这个强势女人掩藏的真心。

    陆鹤山的目光停在如今只是一片悦人的绿意上,若有所思,终归是时移世易,怎么会一点不变呢。

    目光没有久留,时间太长总会让人看出不对来,更何况江陵对情绪变化感知向来敏锐。

    纵然做足了心理准备,陆鹤山在踏进房间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

    房间里的装饰摆设都和他那天离开时一模一样,甚至连这副拖鞋也还是十年前的牌子。只是再也没有了那对总是吵吵闹闹的夫妻,昔年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如今也变成了满身是刺的刺猬。

    看着若无其事托着行李准备回房间收拾的江陵,陆鹤山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江陵,你就这样,守着这些东西过了十年吗?”

    就这样一个人,任由这些回忆一遍遍凌迟你吗?

    陆鹤山没有办法问出口,仅仅只是想想就要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十年,这样的自我惩罚,他的小月亮做错了什么呢?

    陆鹤山在修真界受的经年风霜,他向来看得很开,不过都是自找的意外罢了。只是他的小月亮什么也没有做错,怎么就在这个所有人都抛弃了她的地方,独自守着回忆过了这么多年呢?

    陆鹤山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年没有听那些人的话,他和江陵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也曾无数次后悔年少时的冲动,只是没有哪一次的悔恨来得如此震撼。

    房间里一寸未变的家具在这十年中,每一分每一秒凌迟在江陵心上的刀,在这一刻挥向了陆鹤山。

    江陵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停在了前方。索性将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行李放到了一旁,随意往沙发上一坐,扯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家',这个私密又神圣的字,让两个总是口是心非的人暂时都摊开了自己的柔软。但明显江陵没有再一次将自己过去十年的软弱扯出来的意思,只得沉默以对。

    这十年怎么熬过来的,她比谁都难忘。只是她能逼问陆鹤山过往的不易,却总是习惯隐藏自己的酸楚。

    江陵很想问一句那你呢,你不是也一样不易吗?

    从陆鹤山的只言片语里不难看出,之前这家伙经历的一切绝不是和平世界能接触到的。在明白这一点后,习惯性的,江陵就把自己的酸楚隐藏了起来。

    你看,两个人都很可怜。就不要变成伤口展示大会了。

    江陵这么对自己说。

    只是陆鹤山进门这句带着心疼的逼问,让江陵有些迷茫。

    很久没有人这样直白地告诉她,不高兴可以说出来。长久的情绪缺位使江陵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条件反射似地将自己团团抱住。

    从有记忆时起,江陵很少感知到父母对自己的爱。感知到最多的是母亲的期盼,父亲欲言又止的叹息。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你要懂事。

    只有曾经的陆鹤山,这个莫名其妙闯进她的生活,扰乱了一池春水的小混蛋。会一遍遍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难过就要说出来,伤心就该流眼泪,害怕也可以逃避。

    在别人眼中,过去永远是江陵跟在陆鹤山背后收拾烂摊子,笑陆鹤山是江陵家的童养夫。

    直到陆鹤山突然从她的世界抽身离去的那一天,江陵才发现,原来被驯服的不止是桀骜肆意的陆鹤山,还有被规矩束缚住的江陵自己。

    漫长的,迟缓的失去的阵痛,变成了这十年里江陵最好的止痛药。

    “总不能连我也走了。”

    沉默半晌,江陵率先打破了寂静。和缓的声音中依然带着迷茫,抬头看着站在玄关处宛如雕像的陆鹤山,随即移开视线,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

    “别站门口了,进来吧。”

    陆鹤山几乎是耗光了自己的理智才压下了灵魂深处传来的自厌自弃,沉默着走到江陵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再度开口时,声音已然带了嘶哑。

    “那天,有人来找我。说我父母的死另有内情……”

    随着低沉的嗓音,过往的故事也慢慢浮出水面。

    不过是烂俗小说里的狗血剧情,试图捕风捉影地挑拨陆鹤山和江家的关系,试图在江氏夫妻二人离世后分一杯羹。机敏的陆鹤山察觉不对试图逃跑,却被猝不及防的一刀送到了陌生的修真界。

    关于要不要告诉江陵修真界的事,陆鹤山犹豫了很久。直到踏进房子的那一刻,十年前隐瞒的子弹猝不及防地射进了陆鹤山的眉心,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有所保留。

    修真界的血雨腥风陆鹤山试图一笔带过,本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一群想成仙想疯了的怪物罢了。

    若是以往,陆鹤山不介意说出来换几分江陵的怜惜,只是现下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江陵一直安静地听着,只是蹙起的眉越皱越紧,直到听见陆鹤山对白若菲和顾景琛两人“有古怪的天命姻缘”的评价,才感觉终于有什么地方说的通了。

    “第一个挣脱天命的人,居然是你吗?”

    江陵低声喃喃道。

    五感过人的陆鹤山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心里突突跳个不停。他有预感,江陵也即将向他吐露一个大秘密,一个可能会决定未来所有事情发展的秘密。

    “什么天命?”

    陆鹤山反问。

    江陵张了张嘴,又不知该怎么回答。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所有的一切都是规定好的,这无异于重塑世界观。

    陆鹤山抬手阻止江陵继续说下去,神色一肃,指节翻转掐出一个奇怪的手印。闭目念着些虽然听不懂,但无比诡异崎岖的音调,半晌才睁开双眼看着江陵。

    “所以这个世界果然有什么不对,是吗?”

    陆鹤山不等江陵回答,再次抛出问题,语速越来越快。脑海中思绪飞转,散落一地的思绪被这一句‘挣脱天命’瞬间串联在一起。

    江陵攥紧手中的抱枕,直直迎向陆鹤山急切的目光。

    两人独处的房间,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既然决定彻底摊牌,那就一次说个干净吧。何况陆鹤山刚才的那些手段,就算江陵不说,估计要不了几天这个家伙自己就能摸出些门道了。

    “是,”江陵点头道:“这个世界,只是一本被设定好了所有剧情的书。”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原本晴空万里的窗外突然闪过一道惊雷。

    陆鹤山闻声转头,还泛着红的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戾气,无声启唇。

    “杀”

    三番两次欺到他头上,真当他是什么好脾气的叫花子了。虽然不能直接抹杀残缺的天道,反击一次还是能让祂吃不少苦头的。

    现在什么天命,异常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迫切的知道一个答案。

    “所以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害怕我们会变成原本设定好的坏结局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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