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有些猜到了。
“杀女人杀小儿都是很容易的事，但暖柔母子要是叫你弄死了，父亲不会饶了你，恐怕也饶不了我。”
刘夫人神情自若，脸上挂着庙里佛像那样浅浅的笑意。
“无妨。等那个贱种死了，你父亲就只剩你一个儿子，即便是看你不顺眼，也只会对你更好，至于我，我是不怕他恨我的，刘氏一族也是有兵马有城池的，你父亲再恼火，也不会把我怎样。”
刘夫人眼中闪过笑意，压低了声音，神秘莫测地说：“何况你父亲去救冀州，战场上，刀剑无眼，或伤了，或死了，他的东西就全是你的了，曹孟德这一仗打的，对咱们母子来说，百里无一害。”
袁熙显得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
“母亲也该想想，即便事事都如你所料，暖柔死了，她儿子死了，父亲也被曹孟德杀了，袁家六十城池，十万兵马全归了我，届时又该如何？”
“你便是当之无愧的车骑将军。”
“母亲，你生了个什么出来当真心里没数？瞧瞧我像不像能打仗的样？像不像能指点江山的样？还车骑将军？我穿着那身甲胄在军营里走一遭，怕要笑掉几十斤牙。”
刘夫人眉间成川，脸色十分难看。
“落子无悔，你如今说这个已经晚了。”
说话间，门外有人来报，黑乎乎的身影隔着门窗禀道：“夫人，事办好了，一大一小，两刀毙命。”
刘夫人轻闭双眼，捻着念珠，合掌道：“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她们逃生苦海了，阿弥陀佛。”
门外的声音问：“敢问夫人，尸首如何处置？”
“生于天地，归于天地，放把火烧了吧，连那屋伺候的丫鬟小子也一并烧了，以免有些人多嘴多舌，搅了府里的清净。”
待黑影从门旁消失，刘夫人站立起身，舒展四肢，推开某扇窗户，指着外头说：“你瞧人间像什么？像天堂，也像地狱，其中变化，就在一念之间，当世的枭雄霸主，徐州的吕布，许都的曹操，荆州的刘表，还有你父亲，哪一个不雕心雁爪杀人如麻？”
“熙儿，你父亲若能从冀州回来，你便是将军府的世子，他若回不来，你便是主公，袁家兴衰荣辱全在你身，你也该懂点决断了。”
袁熙对着敞开的窗打了个喷嚏，搓着手坐到椅子里，姿态慵懒无比。
“我只有在女人方面有决断，论打仗练兵，我不是那块料，车骑将军留给娘去做吧。”
“胡闹！娘做这些都是为你！”
“那你也得提前打听打听我的喜好，要真心疼我，就把贴身的婢女，叫阿武的那个送我得了，江山前程什么，我并不在意。”
刘夫人气的差点没站稳，手扶着窗台，摇摇晃晃的，此时暖柔院里火光已起，烟尘滚滚朝四面八方涌去。
袁熙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搂住刘夫人的肩膀说：“你也知道人的秉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母亲望子成龙，心情可以理解，但着手的实在太迟，我已经成了这幅样子，再改也难。不如折中一下，你把阿武给我，生个小子出来，到时你把那些兵法书法，心计谋略，全教给他，如何？总比教给我容易。”
“阿武是区区婢女，怎配给你生孩子？”
“我可见母亲疼她的很，阿武长的好，性情也好，这些年跟在母亲身边，本事也学了不少，他日生下我的孩子，肯定也是人中龙凤。”
刘夫人冷冷道：“我就怕她在我这学到了本事用到你身上，此事不必再提，邺城这样大，你想找什么女人没有？”
袁熙悻悻地告别母亲，溜达着来到阿武的住处，屋内亮着暖黄色的光，窗户上映出阿武的轮廓，他痴痴地看了一会，才推门进去。
“家里一处地方着火了，我唯恐你害怕，来陪陪你。”
说着坐到床沿上，抱住阿武半个身子，阿武嬉笑着挣脱开来，望了望外面火场的位置，知道刘夫人已经下手了。
“浓烟刮到这里来了，公子不觉得呛吗？”
“看到你，耳朵不是耳朵，鼻子也不是鼻子了，哪里还知道呛？好阿武，让我抱抱。”
袁熙大臂环住阿武娇小的身躯，嘴巴往耳朵眼里吹气，手也开始不老实。
“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是极喜欢你的，在冀州的这段日子，我那些女人都是照着你的模样找的，有的身段像你，有的眉毛像你，有的下巴像你，可摞在一块也不如你，阿武，给我做妾好吗？”
阿武掩嘴巧笑，翘起一根指头抵住袁熙进攻的胸膛，说：“公子喜欢阿武，是阿武的福气，若叫将军府其他婢女知道，要眼红死呢。”
“那些歪瓜裂枣，小地瓜，让她们眼红去！”
阿武躲过袁熙的吻，从他腋下钻出，神情哀伤地说：“可公子并不是阿武想要的男人。”
袁熙掏掏耳朵。
“什么？”
“阿武虽然是婢女，身份低微，但嫁人这件事上是不肯低就的。”
“你是让这烟呛糊涂了，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我是将军府嫡出的公子，是多少女人可望不可得的男人，低就？你居然说低就？天子的女儿嫁我也不敢说低就。”
阿武微微低头，把散下的头发拨到耳朵上去，颈间的香气叫袁熙一时神迷，忘了生气。
“阿武并非那个意思，若是我的意中人，即便是为奴为婢，没有名分，阿武也是愿意的，但若不是意中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也不肯。”
“难不成你的意中人不是本公子？”
“阿武喜欢公子，但远未达到要托付终身的地步，我自小发愿，要找个英武潇洒的英雄，他必需聪明好学，武功盖世，必需手握权柄，振臂一呼天下应，若终其一生遇不到这样的男人，阿武宁愿出家做尼姑。”
袁熙齿间发出嗖嗖风声，“难道你要嫁玉皇大帝？”
他郁郁寡欢地离开了，一路见花踢花，见树踢树，见人踢人，贴身侍卫简良子见主人这个模样回来，便问袁熙出了什么事？袁熙把在阿武那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
“她在我面前是什么样儿你见过，什么悦耳的话不说？什么风情的身姿不曾展示？摆明就是倾慕与我，想上我这条船，今日一见，像变了个人，说喜欢强壮的，聪明的，精通诗词武功盖世的，还要振什么一呼天下应，完全就是反着我来说。”
简良子劝道：“一个婢女，哪里敢说这样的大话？兴许心里有了人，用来搪塞公子的。”
“意中人？”袁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若有女子喜欢其他男子，定然是因为没见过我，阿武既然见过我，就不可能有旁的意中人。”
袁熙托着腮帮子思考许久，猛然大拍简良子的后背。
“我想通了！定然是受了我娘的唆使，她想叫我习武读书，又晓得我不听她的，便叫阿武编出这套话来，为的就激励我奋进，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物。”
简良子咂咂嘴，摇摇头。
“刘夫人知公子，却又知的不深，您这般潇洒不羁的人，可不会为了哪个女人去练字习武。入夜了，阿春姑娘方才捎信，邀您过去喝酒呢。”
岂料袁熙大笔一挥，“不去了，喝来喝去，睡来睡去，那也没什么意思，去把我的宝剑拿来，好好磨一磨。”
简良子下巴掉到胸前，“公子，要练剑？”
“不仅要练剑，舅舅大前年送我的兵书没沤坏吧？从箱子里掏出来晾晒晾晒，从今天起，我要朝着玉皇大帝的方向努力了。”
袁熙洗心革面若干天，他束起头发，把绣着繁复图案的衣裳换成深色长衫，绸缎制成的宽腰带系在腰间，简单以玉佩悬挂点缀，手里提着剑，胸前穿着护甲，乍一看，真像个军中好儿郎。
只是走路时身姿依然懒散，像随时能躺在哪歇一会似的，某日乍晴，密云散去，太阳高升，袁熙大步拦在阿武面前，展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
“如何？本公子现在是不是你想要的男人？”
“杀女人杀小儿都是很容易的事，但暖柔母子要是叫你弄死了，父亲不会饶了你，恐怕也饶不了我。”
刘夫人神情自若，脸上挂着庙里佛像那样浅浅的笑意。
“无妨。等那个贱种死了，你父亲就只剩你一个儿子，即便是看你不顺眼，也只会对你更好，至于我，我是不怕他恨我的，刘氏一族也是有兵马有城池的，你父亲再恼火，也不会把我怎样。”
刘夫人眼中闪过笑意，压低了声音，神秘莫测地说：“何况你父亲去救冀州，战场上，刀剑无眼，或伤了，或死了，他的东西就全是你的了，曹孟德这一仗打的，对咱们母子来说，百里无一害。”
袁熙显得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
“母亲也该想想，即便事事都如你所料，暖柔死了，她儿子死了，父亲也被曹孟德杀了，袁家六十城池，十万兵马全归了我，届时又该如何？”
“你便是当之无愧的车骑将军。”
“母亲，你生了个什么出来当真心里没数？瞧瞧我像不像能打仗的样？像不像能指点江山的样？还车骑将军？我穿着那身甲胄在军营里走一遭，怕要笑掉几十斤牙。”
刘夫人眉间成川，脸色十分难看。
“落子无悔，你如今说这个已经晚了。”
说话间，门外有人来报，黑乎乎的身影隔着门窗禀道：“夫人，事办好了，一大一小，两刀毙命。”
刘夫人轻闭双眼，捻着念珠，合掌道：“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她们逃生苦海了，阿弥陀佛。”
门外的声音问：“敢问夫人，尸首如何处置？”
“生于天地，归于天地，放把火烧了吧，连那屋伺候的丫鬟小子也一并烧了，以免有些人多嘴多舌，搅了府里的清净。”
待黑影从门旁消失，刘夫人站立起身，舒展四肢，推开某扇窗户，指着外头说：“你瞧人间像什么？像天堂，也像地狱，其中变化，就在一念之间，当世的枭雄霸主，徐州的吕布，许都的曹操，荆州的刘表，还有你父亲，哪一个不雕心雁爪杀人如麻？”
“熙儿，你父亲若能从冀州回来，你便是将军府的世子，他若回不来，你便是主公，袁家兴衰荣辱全在你身，你也该懂点决断了。”
袁熙对着敞开的窗打了个喷嚏，搓着手坐到椅子里，姿态慵懒无比。
“我只有在女人方面有决断，论打仗练兵，我不是那块料，车骑将军留给娘去做吧。”
“胡闹！娘做这些都是为你！”
“那你也得提前打听打听我的喜好，要真心疼我，就把贴身的婢女，叫阿武的那个送我得了，江山前程什么，我并不在意。”
刘夫人气的差点没站稳，手扶着窗台，摇摇晃晃的，此时暖柔院里火光已起，烟尘滚滚朝四面八方涌去。
袁熙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搂住刘夫人的肩膀说：“你也知道人的秉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母亲望子成龙，心情可以理解，但着手的实在太迟，我已经成了这幅样子，再改也难。不如折中一下，你把阿武给我，生个小子出来，到时你把那些兵法书法，心计谋略，全教给他，如何？总比教给我容易。”
“阿武是区区婢女，怎配给你生孩子？”
“我可见母亲疼她的很，阿武长的好，性情也好，这些年跟在母亲身边，本事也学了不少，他日生下我的孩子，肯定也是人中龙凤。”
刘夫人冷冷道：“我就怕她在我这学到了本事用到你身上，此事不必再提，邺城这样大，你想找什么女人没有？”
袁熙悻悻地告别母亲，溜达着来到阿武的住处，屋内亮着暖黄色的光，窗户上映出阿武的轮廓，他痴痴地看了一会，才推门进去。
“家里一处地方着火了，我唯恐你害怕，来陪陪你。”
说着坐到床沿上，抱住阿武半个身子，阿武嬉笑着挣脱开来，望了望外面火场的位置，知道刘夫人已经下手了。
“浓烟刮到这里来了，公子不觉得呛吗？”
“看到你，耳朵不是耳朵，鼻子也不是鼻子了，哪里还知道呛？好阿武，让我抱抱。”
袁熙大臂环住阿武娇小的身躯，嘴巴往耳朵眼里吹气，手也开始不老实。
“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是极喜欢你的，在冀州的这段日子，我那些女人都是照着你的模样找的，有的身段像你，有的眉毛像你，有的下巴像你，可摞在一块也不如你，阿武，给我做妾好吗？”
阿武掩嘴巧笑，翘起一根指头抵住袁熙进攻的胸膛，说：“公子喜欢阿武，是阿武的福气，若叫将军府其他婢女知道，要眼红死呢。”
“那些歪瓜裂枣，小地瓜，让她们眼红去！”
阿武躲过袁熙的吻，从他腋下钻出，神情哀伤地说：“可公子并不是阿武想要的男人。”
袁熙掏掏耳朵。
“什么？”
“阿武虽然是婢女，身份低微，但嫁人这件事上是不肯低就的。”
“你是让这烟呛糊涂了，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我是将军府嫡出的公子，是多少女人可望不可得的男人，低就？你居然说低就？天子的女儿嫁我也不敢说低就。”
阿武微微低头，把散下的头发拨到耳朵上去，颈间的香气叫袁熙一时神迷，忘了生气。
“阿武并非那个意思，若是我的意中人，即便是为奴为婢，没有名分，阿武也是愿意的，但若不是意中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也不肯。”
“难不成你的意中人不是本公子？”
“阿武喜欢公子，但远未达到要托付终身的地步，我自小发愿，要找个英武潇洒的英雄，他必需聪明好学，武功盖世，必需手握权柄，振臂一呼天下应，若终其一生遇不到这样的男人，阿武宁愿出家做尼姑。”
袁熙齿间发出嗖嗖风声，“难道你要嫁玉皇大帝？”
他郁郁寡欢地离开了，一路见花踢花，见树踢树，见人踢人，贴身侍卫简良子见主人这个模样回来，便问袁熙出了什么事？袁熙把在阿武那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
“她在我面前是什么样儿你见过，什么悦耳的话不说？什么风情的身姿不曾展示？摆明就是倾慕与我，想上我这条船，今日一见，像变了个人，说喜欢强壮的，聪明的，精通诗词武功盖世的，还要振什么一呼天下应，完全就是反着我来说。”
简良子劝道：“一个婢女，哪里敢说这样的大话？兴许心里有了人，用来搪塞公子的。”
“意中人？”袁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若有女子喜欢其他男子，定然是因为没见过我，阿武既然见过我，就不可能有旁的意中人。”
袁熙托着腮帮子思考许久，猛然大拍简良子的后背。
“我想通了！定然是受了我娘的唆使，她想叫我习武读书，又晓得我不听她的，便叫阿武编出这套话来，为的就激励我奋进，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物。”
简良子咂咂嘴，摇摇头。
“刘夫人知公子，却又知的不深，您这般潇洒不羁的人，可不会为了哪个女人去练字习武。入夜了，阿春姑娘方才捎信，邀您过去喝酒呢。”
岂料袁熙大笔一挥，“不去了，喝来喝去，睡来睡去，那也没什么意思，去把我的宝剑拿来，好好磨一磨。”
简良子下巴掉到胸前，“公子，要练剑？”
“不仅要练剑，舅舅大前年送我的兵书没沤坏吧？从箱子里掏出来晾晒晾晒，从今天起，我要朝着玉皇大帝的方向努力了。”
袁熙洗心革面若干天，他束起头发，把绣着繁复图案的衣裳换成深色长衫，绸缎制成的宽腰带系在腰间，简单以玉佩悬挂点缀，手里提着剑，胸前穿着护甲，乍一看，真像个军中好儿郎。
只是走路时身姿依然懒散，像随时能躺在哪歇一会似的，某日乍晴，密云散去，太阳高升，袁熙大步拦在阿武面前，展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
“如何？本公子现在是不是你想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