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怀疑的种子并没有在司马懿心中消失,他告诉郭照,甄宓大概也是穿越来的,并要对方在日常生活中多观察,找出甄宓穿越的证据。

    郭照听了很生气。

    “又是甄宓,曹子桓,曹子建,你,心里嘴里都是甄宓,天下没别的女的了?”她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很不好受,“她若是穿越人,第一个弄的就是你——司马懿。”

    “弄我干嘛?甄宓要也是穿越来的,咱们三就有说不完的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郭照冷笑,“你司马家日后是要抢她儿子的江山的,她不弄你,弄谁?”

    司马懿猛拍额头:“哎呀,我怎么忘了!”须臾又自我安慰道:“我得瞅机会告诉她,这儿是平行世界,跟历史里的不一样,很多东西都变了,我往后要生出儿子,满月就教导忠孝悌廉,保准不叫他们谋朝篡位,再不济,不生了,好叫她放心。”

    “你对姓甄的很好嘛。”

    “我对你也一样好。”

    这句话,说的人知道是假的,听的人也知道是假的,郭照如今对司马懿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若一时兴起想找人回忆穿越前的岁月,温习旧时的生活习惯,大可在许都城中找个冰粉店或者火锅城,里头净是穿越人。

    曹子建被关了三天,终于被魏王放出,崔氏备了轿撵接他。

    “你先回吧,我还有事。”

    他大步经过轿撵,向东疾走,崔氏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你还不死心,还要去找她?”

    “是。”

    “夫君,告诉我为何?”

    曹子建回头,崔氏已是泪流满面。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从嫁进曹家开始,我事事以你为先,处处替你着想,竟将我亲生的爹娘,同胞的兄弟都放在一旁,可......”崔氏动情,看着自己走掉的鞋跟苦笑,“可始终无法博你一句赞赏,子建,你的心像颗捂不热的石头,我心灰意冷了。”

    言罢,转身,肩膀向下垂着,脚步无力缓慢,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却没找到要去的地方,等这个背影消失,曹子桓恍若从梦中醒来,更加急匆匆地往东去了。

    东府的人拦着他不让进,可哪里拦得住狂浪不羁的曹家三公子,他推开拦路的下人,闯了一个院子,又一个院子。

    “二嫂呢?我有话说。”

    “三公子,别闹了,闹到魏王耳朵里,对谁都没好处,您刚被解禁出来,犯不上再去触霉头。”

    “她的住处还在里头?”

    没等到回答,曹子建远远看见在庭院中摆弄花草的甄宓。

    “二嫂!”

    他走到跟前,甄宓仰面奉上个微笑,倾国倾城之姿,“子建,你二哥并没有回家。”

    “你知道我不是来找二哥,是来找你的。”

    他抓住她的手腕,她手里的花碎成花瓣,落了一地,“我不在意世子位,不在意朝臣们是拥护我还是反对我,甚至也不在意父王是否器重,我在意的只是......二嫂好硬的心肠,你与司马懿沆瀣一气,编出那些谎话来,二哥并没有在东吴纳妾,你也没受委屈,只是想让满朝文武厌弃我,让父王觉得我不可托付罢了。”

    他话不停歇一口气说完,末了还是不死心,软软地问她一句:“是吗?”

    甄宓的背微微弯着,用右手去抚被抓住的左手,“你弄疼我了,子建。”

    他立马放开手,表情战战兢兢的,仿佛真的怕刚刚握碎了嫂子的手骨。

    “你这样疑心我,也是人之常情。”甄宓说着,眼眶聚起泪水,十分真情实意,“可是子建,我并没有想过害你,司马懿告诉我你二哥有了新欢,意欲休我,女子本柔弱,遇到这种事我不免心中慌乱。”

    “许都,虎狼之地,真心待我的人只有你,子建,或许你不信,嫁给你二哥以后,我总是在想如果的事情,如果当时子桓娶了崔氏,而你娶了......”

    她好像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将美丽的脑袋轻轻低下。

    曹子建叹了口气,说了句二嫂今后多保重,便离开了曹家东府。

    他不能信她的话,又不能一点也不信,不然那簇火苗骤然灭了,从此看风不是风,看月也不是月了。曹子建暗自思量,即便他的二嫂是诓了他骗了他,他也无法真的恨她。

    回到西府,下人禀告崔夫人回娘家了,曹子建嗯了一声,回屋重重躺到床上,随便吧,谁人登黄山,谁人赴乌泉,谁人得意,谁人失意,都随便,去他妈的蛋。

    一觉醒来,隐隐听到许多哭声,曹子建推开门看见家中仆人婢女齐齐地跪在门外,不停地揉着眼睛。

    “是谁死了吗?”

    “三公子,并没有谁死,是魏王下了旨意,打发咱们去雍丘。”

    “去雍丘便去就是,哭成这样作什么?”

    曹子建吩咐下人打点行装,给马匹为草料,准备路上干粮,还有给卞夫人备礼物,期间胸中毫无波澜,只想尽快奔赴到另一种生活状态中去,他真是不满意许都的朝堂纷争,人情算计,离开,是心之所想。

    午时,曹家西府里浩浩荡荡驶出二十多辆马车,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三百余口,人马走出城门七八里,从后面跑来一匹骏马,停在曹子建的轿撵前。

    “三公子,略等一等。”骑骏马的人不时往许都城的方向看。

    “等什么?”

    “崔夫人就来了。”

    曹子建忽然心头一暖,第一次充满柔情地想念起自己的妻子,所谓患难与共,就是这般了。

    “马匹给我,我去迎一迎他。”曹子建跃到马背上,拉住缰绳,在滚滚尘埃中朝崔氏奔去。

    曹子建一走,朝中局势日渐明朗,曹子桓成了世子的不二人选,他人还未到许都,送礼的人已经踏破了东府门槛,甚至作为亲密谋臣的司马懿也得了不少金银厚礼,他趁机又买了块地,扩建了府邸,添了些婢女。

    这天郭照来找司马懿,看见新修的鱼池也长廊,发出啧啧的声音,“看来,你马上要混出头了。”

    司马懿瞅了瞅郭照鲜艳的衣裙,面露不满,“你如今实在是不成体统,我虽是你名义上的兄长,但毕竟是个外臣男子,你赶着天黑来,也不知打扮的低调些。”

    “得了吧,我既没本事又不得宠,就连曹家的下人也早不把我放眼里了,谁会注意我去了哪见了谁。”

    郭照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往藤条椅上一躺,两腿搭在一起,脚翘的老高,忽然宣布,“我准备跑了。”

    “跑?”

    “我想的很清楚,曹子桓宠爱甄宓,一朝一夕改变不了,往后就算他烦她了,喜新厌旧也只会喜欢那些更年轻的姑娘,反正没我的份,在曹家,我只能混个一日三餐外加几件衣裳,可即便是这样,也难保能长久。”

    郭照卷了根烟,点上后说:“据我观察,甄宓不是个善茬,绝对跟电视剧里演的不是一回事,她要是有点记性,就该记得我从前欺负过她,等腾出空来,还不得收拾我?所以,大魏皇后我不当了,我只有跑的本事。”

    “你有跑的本事,你有活的本事吗?出了许都城,哪里不在打仗?”

    司马懿有自己的考量,棋子闲着可以,但不能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劝你收了这门心思,留在曹子桓身边,以待来日。”

    “来日?来日又能怎样?我已经不报幻想了,司马懿,我跑,你会帮我的吧。”

    “如何帮?”

    郭照掐灭烟,笑着说:“瞧你,跟我一块来的,学会拽文了,我就是学不会,大概是天生爱自由,过不惯三国生活,你给我备点钱,把我送出去。”

    “郭照,你有个脑子,但不会用,跑能跑到哪去?用不了多久,天下都是姓曹的,我只当你今夜发癔症,快回去吧。”

    烟蒂被扔到地上,郭照又卷了一根,抽了两口,离开藤椅,悻悻地说:“我就知道,你不肯帮我,凡事还得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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