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将你许给了无极门主,或许别有内情。”本来还在生清疏气的辛力,再也硬不下心肠,勉强安慰了一句。

    “有什么别情?那无极门主嗜杀成性,而且和那个花花太岁一样,就喜欢迫害年轻女子,把小姐嫁给他,不是羊入虎口吗?”

    “辛叔叔,红云姐姐说得对,”珊珊插嘴说道,“她爹爹一定不爱她,爱女儿的爹爹,不会这样的,不会让她做伤心的事。”

    这孩子太古灵精怪了,辛力无奈说道,“珊珊,你还小,你不懂。”

    “我不小了,你们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珊珊噘嘴说道,“我小的时候,除了不爱吃鲁壁藏书这道菜以外,爹爹从没强迫我做过任何事,有一次我跌伤了,几个月都下不来床,爹爹当时心疼地都掉眼泪了。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辛力无奈,没词了。

    “珊珊说的是,难为我这么大了,才醒悟,我太蠢了。辛大哥,我对不起你,等逃到一个没危险的地方,你要杀要剐,我都认了,这都是我欠你的。”说完这句话,清疏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滴滴滑落,不知道怎么,仿若砸在了辛力的心上。那么疼,那么酸涩,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如今,自己都命在旦夕一身伤毒,明知道都是她害的,自己还是不忍心怪她,不忍心骂她?

    想到这里,辛力不自觉地厌弃自己,发出一声怒吼,“停车!我要下车!”想起白玉莲,他的心里就都是懊悔,白玉莲害的郭旭如今都没有痊愈,如今又来个谢清疏,他气她的欺骗,气她利用自己的关心,更气自己双眼有目如盲。一个白玉莲还不够,还来第二个,辛力啊辛力,你什么时候能过的了这一关!

    “唉,你别叫啊。”清疏拦着要跳车的辛力,“这时候不能停下来,没准儿追兵一会儿就到了。”

    “我要下车!”辛力努力挣扎着,“到了这里,咱们就分开,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论我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我不找你报仇,你也别再管我。”

    “辛大哥,你别这样,你不能拿你自己与我置气啊,这不值得的,是不是?是不是啊?”清疏一面拽着辛力,一面大声劝着。

    红云也在一边帮忙,珊珊也不同意此时分开,此时车里一团乱麻。

    “吁!”车夫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众人在车内都倒了。

    清疏顿时觉得大事不好,轻声问道,“怎么了?师傅?”

    此时在车里没有掀开帘子,看不到车夫被前面的场景吓到已经当众溜了。

    清疏心下有了计较,突然撩起帘子,坐在赶车的位置,不顾前方道路上堵截她的大队人马,猛地拔下簪子,朝着马屁股就是猛的一扎!马儿吃痛,顿时撒野似的向一旁的林子里狂奔而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围堵地大部队顿感措手不及。

    谢金富和马无情对视一眼,怒道:“追!”

    这厢清疏赶着马儿狂奔,后面数人紧追不舍,清疏早就没了大小姐一举一动都讲究端庄的形象,经过一夜的折腾,她钗散发乱,身上还黑一块糊一块,动人的面庞上好几道印记,显然都是火场的痕迹,泪痕满布是又脏又乱!她这一生都没有这样脏乱过,但是此时她根本想不到这些,她只想着,快一点,快一点,千万不要被抓到,千万不要,马儿马儿,求求你,快一点,嘴中不断重复着:“驾!驾!”

    “小姐,怎么了?”红云不明所以,在车里问道。

    “你们坐稳了,他们追来了。驾!”清疏吼道。

    不像做戏,难道她真的因为愧疚,救我和珊珊出牢笼么?辛力不敢相信,但是他更不愿意相信,那个给了吴四一大笔银子触目神伤的谢姑娘,会是白玉莲那样的恶贼。同样的当,他真的不想上两次。

    马车一路狂奔,马上要到断崖前,霸刀寨二当家的马无情一个飞身落至马车的后方,一刀劈开车厢!“啪!”整个车厢碎裂,众人都被真气震得重重落在地上。只可惜那健壮的马儿,后方卸了力直冲入前方断崖,徒留下一声哀鸣。

    清疏吐了一口血,擦了擦嘴角坚强地爬了起来,第一个上前扶起辛力,众人相继爬起,看着面前追杀自己的大队人马,不由得连连后退。

    珊珊躲在清疏后面,瑟瑟发抖,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她真的逃不动了,姑姑,姑姑,我好想你。

    清疏感受到珊珊的颤抖,看着辛力的眼眸中都是愤恨自己失去武功的无能为力,心下懊悔到了极致,不由得扔下辛力,咬牙上前,面对谢金富,用尽全身力气跪下,“爹,女儿不孝,就算宝莲是假的,可是女儿已经拼尽全力去做了,您就放了辛大哥和珊珊吧,珊珊还是个孩子啊。”

    “啪!”谢金富一个巴掌打在清疏脸上,“你个孽女!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我闯了多大的祸!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出来!不向着亲爹爹,倒向着外人,你是猪油蒙了心,脑子傻了!”

    “哎,谢员外,当心别把脸打坏了。”马无情劝道,“婚事如果还想结,就不要打脸,免得三楼主不高兴。”

    清疏跪在地上,背直直的,嘴角都是这一巴掌带来的血迹,可此时的她不论膝盖下头的石子硌得自己怎么生疼,也不论爹爹当着众人给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毫无颜面,这些,她都预料到了。只是她不能接受,他们要赶尽杀绝,她当下磕下头去,“爹爹,辛力几次救女儿于危难,女儿真的不忍自己的恩人落得如此下场,更不忍他因为自己沦落这个下场,如果您答应了,女儿同意嫁给无极门主。”

    言下之意是自己不答应,她就不嫁?哼,好大的脸面,谢金富怒吼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和你那个娘一样,下贱!见个男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她见了老子,还不是心甘情愿当个外室,老子只是让她去陪客,她就投水自尽!如今你也是这个死德行!见了个男人,就把爹放在一边,还敢要挟我!来人,给我上,把辛力和岳家小丫头抓了,红云打死不论!”

    当下几个喽啰就冲上前去,辛力正拼死和几个喽啰过招。娘不是抑郁而终?而是投水自尽?天哪...缓过神来,谢清疏已经顾不得这些语言带给自己的震撼,当下冲了出去,想要挡在辛力和红云前面,可惜谢金富一把抓过了她,可她依旧怒吼着:“你让他们停手!停手!”

    “啊!”红云一声惨叫,将清疏的魂魄就教散了。

    清疏绝望地转身,红云已经倒在血泊里,她倒在地上的时候只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小姐,快走!”

    辛力和珊珊被抓到压在地上时,看到红云倒在血泊里,终于知道这一切真的不是做局。谢清疏,向来将红云当做妹妹看待,对她疼爱有加,就算算计自己,也犯不着搭上自己最关心的丫头。

    “啊!”清疏甩开谢金富冲进了人群,从怀中掏出匕首一下扎在自己的手臂,不顾自己手臂的伤势将带着血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谢金富吼道:“我告诉你,今日不放他们两个,我就死给你看!我看你拿什么去和无极门主交代!到时候为了我个不孝女,搭上谢府满门!这笔买卖真是划算!”

    “谢大小姐,别挣扎了,你们今日是逃不出手掌心的。”马无情毫不怜香惜玉地打击道。

    “那就看谢员外,敢不敢赌了!”清疏的匕首近了一分。

    血迹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流下来,“你这又是何苦呢?嫁给无极门主有什么不好?”

    清疏凄然笑道,“没什么不好,就是不想让你称心如意而已。马当家的,谢员外,宝莲虽是假的,但是我探听到的消息却是真的,我知道宝藏的线索,你们要是放了他们两个,我就告诉你,否则今日我死在这里,他们二人相继自尽,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总楼主的手段,我是不知道的,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呢?”

    真他娘的是谢家人,这时候还在谈生意!吗的!马无情内心骂道,嘴上却说道:“谢员外,怎么办?”

    “先放,再抓。”谢金富悄声说道。

    “把他们两个放了!”马无情吩咐道。

    辛力带着珊珊踉踉跄跄走到清疏后面,清疏哀伤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红云,她还有好多话,她明明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和自己说,就这样去了,红云,我对不起你,这两行泪已经是泣血之泪,清疏只觉得心口痛如刀绞。

    “谢姑娘,我们听从你的,将他二人放了,你该告诉我们了吧?”马无情追问道。

    这先放后抓做的不要太明显,清疏护着辛力和珊珊逐步往后退,边退便说道:“殿中王击缶,贵贱均有一。朝来见古庙,今年已古稀。堂前...”

    随着清疏步步后退,后面就是断崖,念到‘堂前’二字时,清疏大喝一声:“跳!”

    “不要!”谢金富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崖边。

    云遮雾绕中,看不见身影,只在云中留下清疏一声凄厉,“谢金富,你我父女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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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坐在椅子上,对着坐在门口封平的背影,说道:“你救了我。”

    封平苦笑,“你给我解药,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运功逼毒。”

    “你可以不救的,这样我就死了。”‘胭脂’执着地问道。

    “我不能。”封平认命地低头。

    “为什么?”‘胭脂’走到封平面前,看着他黑白相间的沧桑长丝。

    “你知道。”如果你红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会喂我毒药,装成胭脂的样子,套我的信息呢?封平清醒了以后,一眼认出,眼前的假胭脂,是红娘渡的那位红姑娘假扮的。

    “你爱胭脂。”红姑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可惜,她已经死了。”封平这一次,终于清醒了。

    “封平,谢谢你。”红姑娘说道。

    “然后呢?”封平抬眼问道。

    “什么然后?”红姑娘不明所以。

    “然后,”封平站起身来,伟岸的身材将红姑娘罩住,“然后你还是会给我下毒,还是直接一剑杀了我?”

    “我,我...”红姑娘答不上来,自己该怎么办?主上会怎么责罚自己?真的要杀封平?那郭旭,郭旭他知道了会如何看我?他不会原谅我的,他绝对不会原谅我的,封平,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认识郭旭?”封平敏感地问道。

    “我,我...”红姑娘又一次卡住了。自己该怎么说?自己与郭旭曾春风一度,他是自己第一个男人?

    封平突然伸出手试探红姑娘,红姑娘快速撤后,只躲闪不反击。

    “你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武功,不可能在江湖上寂寂无名,你究竟是谁?”封平放下招数,上前逼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天绝教吗?那你怎么认识郭旭的?”

    “我,我...”红姑娘终于明白了,今日她流日不利,就是不宜说话。所有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

    “你终于清醒了?”秋芷曦突然出现在墙头,还是潇洒地在墙头一坐。

    “你是谁?”封平看向这个姑娘,感觉好熟悉,好像哪里见到过。

    “她曾经来救过你,只是那时你还中着毒,不明白情势,她就是红雨仙子秋芷曦。”红姑娘解释道。

    好像有那么一丝印象。

    封平说道:“多谢仙子,封平愧不敢当。”

    “我今日来,不是来救你的,你不用谢我。”秋芷曦还是那一身蓝衣,带着围帽遮住了面容。

    “那你今日来是?”封平不解道。

    “来打醒你!”秋芷曦一个飞身上前,红姑娘已经震惊到不会动,这是什么情况?他俩怎么打起来了?这秋芷曦真是名不虚传,真叫一个蛮不讲理!

    秋芷曦空手和封平过招,口中还叫着:“我让你是非不分!让你错怪好人!让你滥杀无辜!让你口无遮拦!”

    一招接着一招,封平只躲不接,最终在墙角,封平不得不接下她的绣腿,一个变招将她的腿拿住,说道:“仙子这话是何意?封某听不懂。”

    秋芷曦收回自己的绣腿,“哼!你不需要懂!”一个芙蓉碎心掌就击了上去,封平不得不祭出霹雳飞刀,一把带着破空声音的霹雳回旋刀空中一走,秋芷曦的围帽就炸裂了。

    红姑娘此时已经呆住了,心下想着这秋芷曦那天和自己打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今日怎么打的,打得仿佛卸了力?

    清冷,这是封平对秋芷曦的第一印象。可是与常人不同的是,他能看到她清冷双眸下的孤寂,哀伤,还有被自己划破围帽的窘迫。

    红晕泛上了双颊,红雨仙子秋芷曦怒道,“你!冀北三狼,给我进来!”

    小院的门打开,经年不见的冀北三狼出现了。

    “封爷,小的想死您了!”

    “封爷,小的可找到您了!”

    “封爷,带上我们吧,自从姑奶奶去了,我们三个在江湖上真是惨不堪言啊。”

    “惨不忍睹啊。”

    “惨绝人寰啊!”

    “你们怎么在这里?”封平不解道。

    “我们,我们是被...”三个狼小心翼翼地看向秋芷曦。

    “他们三个,从此是我的人了。”秋芷曦宣布道。

    “你的人?”封平想起胭脂,说道:“如果我向仙子讨这三人呢?”

    “讨这三人?”三个小混混,果然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

    “不错。”封平说道。

    “我救了他们,他们从此跟着我,报答恩情,这符合江湖规矩。”秋芷曦突然走进屋内,自斟自饮了一杯茶。

    “不错。”封平也不能否认。

    “你真的想要他们三个?”秋芷曦再次问道,“给我个理由。”

    “因为胭脂。”封平已经敢当众提起胭脂这个名字,“他们三个跟过她,我必须讨他们回来。”

    这样的封平,和上次大为不同,让秋芷曦不禁重新正视了起来,“除非你和我打赌。”

    “赌什么?”封平也坐下,看向秋芷曦。

    她是这样的清冷,就像冬日里北风带来的一片雪,不沾染人世间一丝尘埃。哪怕握在手心里,都是冰冰凉凉的。

    “赌有一日,我能杀了你。”秋芷曦目光中,透着焦灼和挣扎,唯独没有杀意。

    “为什么?”封平不解,自己没有得罪过她。

    “你不要问,这是我的私事。”秋芷曦收起尴尬,“从现在开始,我会跟着你,直到有一日,我认为没有必要的那天。”

    “到了那日,你会杀我?”封平问道。

    “不错。”秋芷曦给自己打气。

    “好!封某赌了!”

    三个狼大气都不敢喘,命运就这样被裁定。

    “唉,红姑娘,你去哪里?”封平叫住要离去的红姑娘。

    “我该走了。”

    “为什么?”

    “我杀不了你。”红姑娘嫣然一笑。

    “给我个理由。”封平问道。

    “第一,你也为我损功逼毒,救了我一命。连杀人不眨眼的玉面修罗都知道,我不杀你,符合江湖规矩。”打不过你,还不能损你几句了?

    秋芷曦将头转过去,就当没听见。

    “那第二呢?”封平问道。

    “第二,因为郭旭。封平,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到那时,郭旭会告诉你,我是谁。”

    “我们该去哪里?”秋芷曦问道。

    “我要先去打听辛力的下落,然后再议。”封平转身出了门。

    “封爷,等等我们!”三个狼立刻跟上。

    “咳咳。”秋芷曦咳了几声。

    三个狼仿佛脚底挂了石板,立刻站住不动,转身笑对着秋芷曦,说道:“姑奶奶请,您先请。”

    秋芷曦满意地看着三个狼,胭脂还是很有品位地嘛,他们三个,还算识趣。想到这里,步履也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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