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由脸黑的都能滴油,生于越家,他自小众星捧月似的长大,见过的女子不是端茶送水的婢子,就是家中的长辈晚辈,或是玉凛山上的师姐师妹,因着身份,她们都对自己客客气气,哪里见过秦曦月这种连个招呼不打就一个拳头上来的。

    这位小少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

    秦曦月在心里啐了一口,暗道晦气,她头一次领会什么叫做“冤家路窄”,“傻缺”这两个字还真配这个糟心玩意儿。

    别说自我介绍了,两人是连看都不愿意看对方一眼,越千由扭头看见面无表情的越流光,立马又把头扭过去对上了秦曦月挑衅的眼神,心里直骂娘。

    生在修仙世家,总是有些好处,比如越千由,屁大点刚学会走路就测了仙根,吃的都是些灵物,资质不算上等,但优势算是占满,现在已经凝丹后期了。

    心动中期对上凝丹后期,胜算几乎为零,可惜秦曦月从来不看胜算。

    佩剑在手中转了几圈,秦曦月抬眼反手握紧剑柄冲了出去,越千由躲都不躲,直接将剑竖挡在身前,刀刃相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铮鸣。

    一人低头,一人抬头,两人脸色不似刚开始,都严肃了起来,佩剑横竖相向,白色和红色的灵力从交叉处纠结开来,吹的两人发丝纷飞。

    秦曦月松开手,任凭佩剑掉落,闪身到越千由身后,佩剑将要落地的那一刻又回到了她的手上。越千由迅速回身,再次挡住了秦曦月的剑。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秦曦月打了个嗝。

    越千由往后一跃,用手扇了扇鼻子旁的空气,用一种嫌弃又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秦曦月。

    “你喝酒了?”

    站直身子,秦曦月抬起手臂闻了闻,什么都没闻到,索性也不再管它。

    “那么明显吗?我上场之前特地捏了个净身诀。”

    “赛前喝酒,本事真大。”

    “喝酒壮胆,虽然我不需要。”

    两人提剑,同时朝对方冲去,灵力缠绕,道道寒光之间,修为不够的弟子眼睛已经看花了。

    越千由招招逼人,秦曦月面色不变,拿着剑的手腕已经被振麻了,越是往后,修为高低之间的鸿沟就会越来越深,她是再清楚不过。

    “麻烦。”

    秦曦月压低声音,闪身至空中,身后灵力凝成细针般大小她往越千由站立的方向做了个手_枪的手指,然后嘴里发出“biu”的声音,身后灵力便齐齐朝越千由射去。

    越千由抬手,那些灵力就停在了半道上,五指一合,数根灵力凝聚成的针便齐齐爆开,像极了绽开的红色烟花。

    “雕虫小技。”

    又是一阵刺耳的铮鸣,越千由再次挡住了本该在空中的秦曦月,双双沉默之间,越千由冷哼了一声。

    “我爹说的对,你们女子,是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声音不大不小,裁判席刚刚好能听的清清楚楚。自小纨绔的李古都忍不住想要骂人了,他扭头看向越流光低声道:“越师姐,你们越家就是那么教孩子的?”

    越流光面上沉沉,吐出的声音似乎能把人冻在三尺厚的冰里。

    “二房的人,不奇怪。”

    话刚说出来,越千由脸色的表情便滞了一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裁判席,见越流光低着头还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才放下心去。

    秦曦月皱皱眉,并不多言,这种瞧不起女人的男人,一百多年她可没少见,对付这种人,就是把他打服了。

    她退后几步收起佩剑,手中化出红缨枪,正是秦朗元送给她的那一柄,在双手中转了几圈,然后单手将其背于身后。

    “那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何种地步。”

    话落,红缨甩动,枪头直冲越千由而去。

    “仙家武器,多数为剑、鞭等,再者各式灵器,或普通乐器以声散开灵力,千由将剑学好就可。”

    父亲曾那么告诉他,他小小年纪便拿起了木剑,在大大的院子里的那棵树下那柄小小的木剑,直到用木剑挥出的剑气将树上落下的一片枯叶从中斩断,父亲才给他换了铁剑。

    越千由小时顽皮,常常在片刻休息的时间里爬上树,翻上墙,从高处往下看,总觉得自己长高许多。

    婢子总是在下面大喊着让他下去,小心别摔着,但从不主动爬上去将他抱下,所以,他总是在心中暗暗嘲笑她们。

    明明是自己怕高,小时候肯定是摔过,哪里像他如此厉害,从来没有摔过。

    大房有个姐姐,听说常年不在家中待着,日日在外闯荡,父亲和他说,以后娶妻可不能取这种不安于闺阁的人,要不然会落得和大伯一样的下场。

    大伯?

    越千由不知道大伯的声音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大伯的样貌如何,因为大伯早早就去世了,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

    听说,是被伯母害死的,连尸体都没了。

    在越家最大最漂亮的那个院子里,越千由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大房的姐姐。

    那日,他甩开了婢子,随意爬上了一堵墙,坐在上面,刚往下望,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青色衣衫的越流光。

    寒光一次次散开,落花全被切成了两半,越千由好奇地看着越流光手里的武器,他曾在书里见过,叫做刀。

    这一次爬墙,他头一次见到眉间含冰的大房姐姐,也头一次见到那个叫做刀的武器。

    回去之后,越千由想着越流光手里的那把刀,在纸上画,扔了一张又一张纸后,他就让婢子用木头造出来,花纹都不能差半分。

    做废了的刀一次又一次的被拿去当柴火烧了,一个月之后,越千由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把木头刀。

    和刚开始练剑一样,越千由在树下挥舞着刀,成功将一片落叶砍成两半,他开心地蹦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了面色阴沉的父亲。

    他还没来得及邀功,脸上就挨上了一巴掌,用了一个月造出的木刀也被折断扔在了墙角,那些帮他造刀的婢子也都被赶走了。

    后来,越千由再也没见过那群天天站在树下、墙下喊他下来的婢子,那把木头刀也烂在了墙角。

    而他,再也没爬过树,爬过墙,再也没碰过除剑之外的武器,即便手中的那柄用好材料锻造出的剑还没有那把烂了的木头刀好用。

    秦曦月手上的那个武器,越千由在书上也见过,叫红缨枪,凡兵多用此,用父亲的话来说,这种东西只会脏了修士的手。

    “你就用这个?”

    越千由皱了皱眉,面上却并无嫌弃,一边说着,一边用剑挡住秦曦月手中那左右抖动的红缨枪。

    秦曦月歪头,不是很理解他问这话的意思,于是很是自然地说道:“我用着顺手就用他了。”

    “用着顺手就可以吗?”

    越千由喃喃道,还没等他想明白,秦曦月便将红缨枪往后一拉,旋身转了一圈,将其向他的侧边甩了过去。

    越千由提剑附上灵力一挡,却还是被红缨枪打来的力道冲击到往旁边退了几步。

    他大惊,那枪上可是一点灵力都没有。

    秦曦月勾唇一笑,再次将红缨枪拉回,扫向越千由的下半身。

    枪、头在比舞台上划出刺耳地声音,越千由往后一跃,挥出一道剑气,秦曦月丢枪下腰躲过那道凌厉的白色。

    秦曦月此刻看不见越千由在干什么,但如果是她,她必然要趁对方没有武器还没有视线的好时机提剑冲过去。

    脚尖一勾,红缨枪再次回到了秦曦月的手上,起身的同时,红缨枪也挥了过去。剑尖对着她的剑瞬间改变了本来的轨迹,被越千由竖在了身前,这一次红缨枪上附了灵力,他被力道打的连连后退,在将要掉出比舞台的瞬间止住了后退的步子。

    秦曦月将红缨枪竖在自己身侧,冲越千由挑了挑眉。

    “你不会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吧?”

    越千由面色凝重,但没有一丝恼意。他本以为心动中期和凝丹后期之间的差距足够让他轻易赢得这场比赛。

    他看向挑眉的秦曦月,此时才明白,对面这人,似乎不受常识拘束。

    越千由平生第一次发现父亲的话,似乎不是完全正确。

    不受常识拘束的秦曦月可没耐心等着越千由想东想西想清楚,她立刻提枪上前,越千由也不再思绪乱飞,提剑挡住秦曦月的一次次攻击。

    攻击是挡下去了,可是越千由慢慢发现,他完全近不了秦曦月的身,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近了身,却被那长木头挡了下来。

    两人拉开距离,皆喘着粗气。

    越千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将灵力凝聚成数根羽箭,汗珠被甩至地上的那一刻,羽箭齐齐射出。

    秦曦月将红缨枪朝越千由抛去,迅速将佩剑握于手中,跟着红缨枪的速度。

    红缨枪在前,穿过一根根羽箭,提剑的秦曦月在后,将羽箭一一斩断。

    越千由用剑将红缨枪挑开,秦曦月空着的手凭空一抓,那红缨枪再次落到了秦曦月的手里。

    剑刃再次相向,秦曦月的剑却从手中脱落,被打至台下,插、入地面。

    秦曦月再一个旋身,红缨枪划出一道长鸣,越千由反应速度已经没有一开始快,他皱着眉提剑试图挡住,下一刻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秦曦月的剑的旁边,多了一把剑,正是越千由那柄用好材料打造出的佩剑,而红缨枪的枪、头距离他的喉咙只有分毫。

    一滴汗从越千由的额角滑落,他此刻看着那鲜亮的红缨,脑中不是失败的震惊,而是在想,如果他手中的是一把刀,结果是不是会更好。

    “秦曦月,胜。”

    越千由站在台上沉默了许久,祁长羽的声音才从裁判席那边传过来。

    秦曦月脸上笑的肆意,将红缨枪拉回的一瞬间,越千由看见了她淡蓝色的护腕上,一抹淡金色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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