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把抱住男人拿着匕首的手,大颗的泪珠落了满脸,低声吼道:“你要干什么?”

    男人咬着牙,半晌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已经安排好了,想要山海活下去,必须让别人看不出她的样子。”

    “可山海她还小啊!”

    山海茫然地看着两人,手还拽着没有系好的斗篷,心里却有些慌乱:“爹娘,是发生什么了吗?”

    身材魁梧的男人眼圈一下红了。

    他干了半辈子的杀手,如今金盆洗手躲在这小地方,却没想到仇家追杀,连累妻女。

    是他造的孽。

    男人挣开夫人的手,步履沉重地走向山海,长满茧子的大手抚上山海白皙娇嫩的小脸,另一只手发抖抬起。

    “对不起,海儿,都怪爹,你要活着去看遍万千山海景。”

    从脸上滴落的血浸湿了衣襟,山海躲在暗处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爹娘,脸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她想大喊,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跑,跑到了男人最后给她指的方向,是几户散落的人家,她不敢敲门,只躲在牛棚之中,依旧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仇家追到这里,杀了两户人家,确定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才离开。

    “我来迟了。”

    天明之后,一个胡子拉碴穿着夜行衣的人找到了山海爹娘的尸体,然后挖了个坑把他们俩埋在了一起,连碑都没有立。

    他慢慢走到山海藏身的地方,那些人家看着他的穿着如临大敌,全都躲到了屋子里。

    地上的尸体还没有挪开,男人叹了口气,鼻翼微动,走进牛棚看见了脸上血已经干了的山海。

    他伸出手,看着缩在角落的山海道:“你爹让我来接你,和我走吧。”

    暗室之内,蚊虫乱飞,山海指间寒光射出,两根中,一根空。

    男人坐在一旁喝茶,摇了摇头道:“天分不足,更该努力才行。”

    山海垂眸,声音平淡无波:“我爹娘的坟在哪,我想去看看。”

    茶盖合上,男人看向她,语气有些不悦:“你去做什么?向你爹娘说你还活着,还是说杀死你爹娘的仇人还活着?”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会去吗?”

    山海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不去。”

    两个字是从喉间挤出来的,她恨,恨自己学习多年依旧不够精通此道,恨自己无法报仇。

    “那就不要被别的事扰乱心神。”男人转身往外走,“等你大仇得报,我会告诉你的。”

    画面一转,山海看着眼前的四层楼,慢慢走了进去。

    她手中短刃滴着血,不知杀了多少人,只知自己心里一直在咆哮。

    “杀,把他们都杀了,这样就能去看爹娘了!”

    血溅在墙上,地上,脸上,山海不觉害怕,只觉得畅快极了,她要在这里,把这里烧了,祭奠爹娘!

    她的手抬起,要落下时有人抓住了她。

    “别拦我!”山海大吼一声,随后转身瞪着拦住她的人。看清来人后,她身体一抖,然后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秦曦月?”

    异香代替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秦曦月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走啦,我们得去找宝贝呢,你在这发什么呆呀?”

    山海没说话,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任由秦曦月拉着她往目标的反方向走,走出这四层楼,外面的阳光太过刺眼。

    阳光散开,眼前又暗了下来,秦曦月和姜子扬蹲在她的身边,还没有注意到她睁开了眼。

    “你这个香离山海最近,她会不会是第一个醒的啊?”

    “不一定吧,想脱离幻境得靠自己,这香就是来打个辅助。”

    “我看还有人流口水了,不知道是梦到什么了。”

    “肯定是梦到好吃的了,哎呀你提什么不好,我饿了都!”

    “是你自己联想出来的!我也要背锅?”

    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幼稚的对话,山海无奈道:“你们俩聊好了吗?”

    空气突然一滞,紧接着就是秦曦月充满好奇的眼神:“山海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好事还是坏事?”

    山海想了想,藏在黑布之下的唇微微上扬:“都有吧。”

    别的她不想多说,秦曦月也不打算多问,只是伸出手:“醒了就快起来,我们搞点东西吃吧。”

    身处这处空间的人陆陆续续醒来,看着自己双手捧着的碗,色香味俱全,姜子扬有一瞬间在想:这些人是不是被饭香诱惑醒的。

    因为这些人无论坐的多远,都眼巴巴地朝这里看。

    但秦曦月没那么大方,她准备的食材当然只有玉凛山弟子可以吃。

    有人在低声聊幻境之中的事,有恋恋不舍,也有劫后余生,但玉凛山的人都没怎么聊。

    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情况。

    正休息呢,周围的一切突然慢慢开始溶解,露出了天空。

    夜幕之下星光闪烁,月光皎洁,时有流星坠落。

    群数环绕中,是一座巨大的宫殿,白雾笼罩之下,隐约可见水晶瓦片的华美光泽。白玉阶梯上雕刻浅浅花纹,花叶草木,栩栩如生。墙壁之上,雕画幅幅,像是讲述故事。宫檐四角,有铜铃悬挂,编绳为缀,风起时铜铃声脆,长久不散。

    秦曦月眯起眼睛:这宫殿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呢?

    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已经有人踩着白玉阶梯到宫殿门前了。

    秦曦月有些不爽,跟着人群走了上去。

    “这门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谁来开门?”

    “我不敢。”

    ……

    叽叽喳喳不知来源的声音吵的秦曦月脑壳疼,她挤开堵住门的人,把手直接放了上去,然后轻轻一推。

    有人紧闭双眼,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有人瞪大眼睛,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宝物。

    门彻底被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秦曦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刚刚接触门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什么。

    脑子像是一本放在架子上很久,已经落了灰的书,连打开都要小心翼翼。可翻开之后,里面的字迹、图画已经模糊。

    好像是两个人的背影,一男一女,看女子的姿势,她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

    秦曦月一言不发走了进去,刚迈入一只脚,宫殿之内就亮了起来,如同白昼。

    抬头,是各形各色的花灯漂浮,挤满了整个顶部。

    “呼。”

    灯被吹灭,祁长羽揉了揉眉心想要缓解多日操劳积累下来的头痛。

    他一连跑了好几个国家,大大小小的门派都走了一边,关于食息的事情都快倒背如流,这才回到据点。

    还没来得及休息,面前就有一堆事要处理。

    从秦曦月进入秘境开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祁长羽夜夜总是要想着她才能入眠,梦里也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也不知她现下如何。

    走出帐篷,眼前是无边夜色,祁长羽忽然觉得此刻有些孤单了。他摸上耳上缀着的流苏,唇微微勾起,又有些心猿意马。

    隔壁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声“我去”让祁长羽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谷寻茗整个人都快麻了,这些日子妖族没了大动作,谷乔也不知跑到哪里藏着,她这下倒是闲下来了,天天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昼夜颠倒那都是正常,这不现在大晚上的她睡好了,准备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谁知道祁长羽大晚上不睡觉、不夜巡、不处理事物在外面站着。

    “不是,大哥,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祁长羽斜睨了她一眼,声音平静却很气人:“你不是人。”

    谷寻茗:……不是,你有病吧?

    她刚想发作,祁长羽又开口道:“你最近好像很闲?可以去密林里转一转,练练自己对梦境的操控度。”

    谷寻茗瞪大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闲好吗,每天都要和床对话许久,很费精力的。

    可毕竟身体里有一半妖族血脉,对于密林之中的的情况要比这些人族修士敏感的多。

    密林最深处,有股能量在慢慢变化,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我知道了,我回去密林里走一走的。”

    谷寻茗去找东西吃了,祁长羽还是站在夜色里。看着天边流光往自己的方向落下,他往后退了两步,李古下一刻就踩在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佩剑被挽出朵剑花,然后被利落地收回剑鞘。

    耍帅倒是耍的一流。

    李古自信抬头,却对上了祁长羽无语的眼神,顿时,他脸上的表情皲裂开。

    “你倒是捧个场啊!”

    “有事说事,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李古敢说什么?他什么都不敢说!

    “进去说吧,好歹让我喝杯茶吧。”

    两人入座,李古把这一个月所见到的情况都一一说了出来。

    “我着重在北虞探查一番,发现除了盛京以外,北虞其他地方的食息数量要高于其他国家。

    可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如果北虞的那位国师不想在自己地盘上看到食息,那为何唤月楼分部对于这件事丝毫不知?”

    祁长羽沉吟片刻,道:“他对北虞没有什么保护责任,只有盛京被他划为了自己负责的地盘。

    但是身为一国国师,他本该受制于皇帝,可按照我们对于北虞皇室的情况了解,这位国师似乎只是挂了个名头,更像是一个藏在背后的军师。

    那就说明,盛京有他要利用的东西。”

    这个要利用的东西,他们并不知道是什么。

    可祁长羽就是莫名想起了秦曦月。

    那位国师,似乎对秦曦月不一般,连郡主的位置,好像都是这位国师定下的。

    李古看着祁长羽曾经只有发冠、玉簪、玉佩一类的装饰品,如今多了个红珊瑚珠流苏耳坠,看着还真有些不爽。

    他想了想,还是出口道:“我们本不该沾染太多凡尘事,但是我要告诉你,小师妹她父亲已经踏上去南昭边境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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