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则刚-14
杜夫人今晨一起床，身边的张嬷嬷就过来然她过去一趟。杜夫人生怕儿子出了什么事，急急地让丫鬟挽了一个斜斜的堕马髻，匆匆跟着张嬷嬷过去。
杜谨言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杜夫人，被后赶上的丫鬟扶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儿啊？怎么了？”
忽又想起儿子听不懂自己说什么，又看向从后面走过来的张嬷嬷。
杜谨言低头垂眸不语，凌氏以为儿子还在为姜家小娘子的离去而不悦，想着自己好生安慰她。
“你们先下去吧！”凌氏朝着众人一挥手。
张嬷嬷退出去，带走了一干丫鬟，顺便带上了门。
只见杜谨言从离开杌子，直直地在凌氏面前跪下来，作揖。
凌氏一时被儿子的动作迷惑了，这是儿子最近学的新花样？等到儿子抬头时，她看见了儿子清明的眼神，“儿……啊，你这是好了？不傻了？”
杜谨言清朗的声音道：“娘，是儿子不孝，让娘日夜担心。儿子好一些了，每日有一个时辰的清明时刻。”
凌氏激动道：“一个时辰，那也不少了？儿子，这是何时的事情？为娘竟然一无所觉。”
杜谨言回道：“娘，这是最近到田庄后的事情。我初始也吃惊，不知怎么回事。后来，我终于想通了——
这是姜凤娘的原因。但是具体她是如何做到的，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娘，你没来的时候，我出去的时候碰到一个道士，他对我说道：‘那姜凤娘是十世大善人转世，我若要不痴不傻，需得助她行善积德。’
我前日问凤娘有何心愿？她说从周口村一路过来，看到许多人病痛寻不着医，她想开医馆。”
杜谨言抬头，坚定地说道：“娘，我想助她！”
凌氏扶起儿子，心疼道：“儿啊，这有何难？只要你能好，别说一家药馆，就是十家药馆，百家药馆，娘也助得起。等会儿，娘就去合计一下，咱家哪些店适合做医馆。不行，咱就买。
不过，眼下，咱先写封信告诉你爹这个好消息。”
杜谨言道：“娘，不急，你忘了爹再过一月就要回来了吗？”
凌氏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信，咱先不写，你给娘细细说说，你这清醒的时辰，它有什么讲究……”
“对了，姜凤娘现在不在田庄，对你有没有影响？万一她在外面做坏事了，那你不是助纣为虐？我不放心，要不，咱们陪同她一路回去吧！”
杜谨言扶额，“娘，她既然是十世大善人，就不会做坏事。如果她着坏事了，那一定是有坏人。再说，咱们也不可能一辈子看着她啊？”
凌氏若有所思。
*
卢氏坐在回家的马车中，这趟回家，与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
过来时，心里惴惴不安，担心着丈夫，还担心口袋里的银钱不够，又怕遭遇路匪抢劫。
现在，女儿和丈夫一路同行，心里喜悦又踏实。虽说是秋日，卢氏掀开帘子，看到簌簌下落，打着旋儿飘下来的树叶，竟也觉得有趣儿。
祝乐兴致勃勃地说道：“娘，你看，这里竟然有种藕的人家呢，咱们下去看看怎么样？”
卢氏对残荷没兴趣，道：“没有荷花，有什么好看的呢？”
祝乐道：“娘，没有荷花可以在田庄里挖个水塘，种些莲藕，等明年不就有荷花看了吗？咱们去问问他们卖不卖藕呀？”
卢氏一听，这主意好！
两辆马车停下，姜老三去找人问，有人带他去主人家处。
祝乐出行时着男装，并不怕人说道。下了马车，饶着池塘看，忽有一尾红色的鲤鱼跳跃而起，待要仔细看时，已掉入塘中，去那莲叶密集处，寻觅不见。
蹲在吃糖边，看着不是很深的水里，不时有几尾鱼经过。
护卫过来请她上车，爹已经出来了，有几人在路边，正是姜老三和一位老者话别。
“不能再停歇了，这天色渐暗，城门关了就进不去了。”姜老三道。
既然已经碰到了，就不能不打招呼，祝乐上前招呼。
几人刚要走，碰到两个下人模样的后生，各背着一个背篼，身后还有不少蜜蜂围着转，给老者打招呼。
“老人家，他们背的是蜂箱吗？”姜老三疑惑道，“不瞒您老，我女……我儿也喜欢喂养蜜蜂，家里她养了两箱。”
老者听了，立马来了兴趣，滔滔不绝讲起来：“池塘养藕我养了一辈子，这是我擅长的。养蜂，我哪里会养，不过是半月前，听说有人在卖驯养好的蜂蜜，赶紧买了回来。这不，年纪大了，听人说，多喝点蜂蜜水好。我家幸有薄产，也不求大富大贵了，只愿身体康健，多为儿孙做两年的牛马。”
“冬日就要到了，老伯你割蜜的时候去一半留一半，如是，这些蜜蜂可安然越冬。”祝乐说道。
“这倒是没有听买家叮嘱过。多谢你啊小后生。”老者诚心诚意地谢道，“不过，这是何道理？”
“这和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是一样的。冬日里，蜜蜂采不到蜜，如蜜香里的蜂蜜不够吃的话，会被饿死，还会打架，相互撕咬。这样一个冬日下来，所剩下的蜜蜂就不多了。”祝乐解释道，佯装疑惑，“这些养蜂人都知道的，怎么没有告诉你？”
老者道：“我这蜜蜂连同蜂箱是在县城那头的周口村买的，买蜂蜜的那家姓姜，我听别人叫他姜老大。那姜老大说他三弟托他买了蜂箱，好给女儿备嫁妆。”
姜老三道：“卖了蜂箱备嫁妆？”
老者道：“是啊，备嫁妆。嫁得就是我们村的牛老三的小儿子，牛老三家在县城里有个院子，看上去是不错。但是知情的都不敢嫁女儿到他家。只是这姜老三家不知道怎么想的，敢将女儿嫁给他家……”
姜老三看老者摆头，急忙问道：“听您说，这其中有隐情啊！那牛老三家是怎么回事啊？”
老者道：“看在你家后生指导我养蜂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你不要为外人道。”
老者低低的说起来:“那牛老三的小儿子前面已经娶过两次亲了，单说娶两次亲也不算什么。奇怪的是，第一个妻子过门不到一年就没了，村里就传出那女子死前就在相好的妇人面前说过，她丈夫爱打人。人没了，娘家过来闹，牛家赔了些钱，就了了。
那第一任死了以后，不到半年，又娶了一个。这会长一些，第二人妻子过了两年才没的。听说死的时候满脸都是血，身上就没一块好肉。
唉……造孽啊！”
姜老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问道：“那姜老三家就不派人打听打听？”
老者道：“听说姜老三不在家，女儿的婚事是他媳妇托姜老大家给相看的。说是明年开春就要迎新媳妇了。有这么一对糊涂爹娘，那姜老三的女儿算是完了。”
姜老三合上掉下的下巴问道：“下聘了吗？这么快！”
老者道：“下聘了的，听说给了五两银子。”
告别老者，祝乐觉得她爹的脸色有些不好，沉着脸和她换了位置，去和卢氏坐一辆马车。护卫上车，赶着马车往县城去。
“你给凤娘订了人家了？”姜老三质问道。
卢氏有些不明白，就出去谈了会儿买莲藕的事情，怎么就扯到婚事上面了:“先前大嫂提过一家，住在县城里的，有个院子，说是家里还不错。”
姜老三面有愠色道：“你去打听过，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吗？人品如何？可否娶过妻子？是继室还是什么？”
卢氏轻言细语道：“你大哥和大嫂说的人家，想来也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给凤娘说。”
姜老三瞠目盯着卢氏道：“你就没想过，真是好人家，人家为什么不说给自己的女儿，还往外推？”
这是与丈夫重逢后，姜老三第一次凶她，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哭道：“你不在家，家里没有主事的，我一个妇道人家，门都不敢出，就怕别人说闲话。村里只有大嫂过来和我说话，帮我卖草鞋，主动给女儿找亲事……要不是当你是亲兄弟，哪里能事事尽心？”
姜老三看着媳妇头疼，当时自己就看上她的温柔，可这性子软得什么人都相信，也是害人啊！
“这天下不会掉馅饼，你想想咱们分家的时候，大哥大嫂是怎么做的？硬是逼着我们一家三口出了老宅，什么都没分……”自己的媳妇还得自己教啊，姜老三只有把这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地讲。
……
“当初还未离开周口村去寻你的时候，凤娘就给我说过，大嫂在村子外说草鞋都是她做的，我还不信。”
姜老三更加疼惜自己的女儿了，这哪里是做女儿，明明就是在为母亲遮风挡雨。
唉~~~姜老三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叹息。
杜谨言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杜夫人，被后赶上的丫鬟扶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儿啊？怎么了？”
忽又想起儿子听不懂自己说什么，又看向从后面走过来的张嬷嬷。
杜谨言低头垂眸不语，凌氏以为儿子还在为姜家小娘子的离去而不悦，想着自己好生安慰她。
“你们先下去吧！”凌氏朝着众人一挥手。
张嬷嬷退出去，带走了一干丫鬟，顺便带上了门。
只见杜谨言从离开杌子，直直地在凌氏面前跪下来，作揖。
凌氏一时被儿子的动作迷惑了，这是儿子最近学的新花样？等到儿子抬头时，她看见了儿子清明的眼神，“儿……啊，你这是好了？不傻了？”
杜谨言清朗的声音道：“娘，是儿子不孝，让娘日夜担心。儿子好一些了，每日有一个时辰的清明时刻。”
凌氏激动道：“一个时辰，那也不少了？儿子，这是何时的事情？为娘竟然一无所觉。”
杜谨言回道：“娘，这是最近到田庄后的事情。我初始也吃惊，不知怎么回事。后来，我终于想通了——
这是姜凤娘的原因。但是具体她是如何做到的，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娘，你没来的时候，我出去的时候碰到一个道士，他对我说道：‘那姜凤娘是十世大善人转世，我若要不痴不傻，需得助她行善积德。’
我前日问凤娘有何心愿？她说从周口村一路过来，看到许多人病痛寻不着医，她想开医馆。”
杜谨言抬头，坚定地说道：“娘，我想助她！”
凌氏扶起儿子，心疼道：“儿啊，这有何难？只要你能好，别说一家药馆，就是十家药馆，百家药馆，娘也助得起。等会儿，娘就去合计一下，咱家哪些店适合做医馆。不行，咱就买。
不过，眼下，咱先写封信告诉你爹这个好消息。”
杜谨言道：“娘，不急，你忘了爹再过一月就要回来了吗？”
凌氏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信，咱先不写，你给娘细细说说，你这清醒的时辰，它有什么讲究……”
“对了，姜凤娘现在不在田庄，对你有没有影响？万一她在外面做坏事了，那你不是助纣为虐？我不放心，要不，咱们陪同她一路回去吧！”
杜谨言扶额，“娘，她既然是十世大善人，就不会做坏事。如果她着坏事了，那一定是有坏人。再说，咱们也不可能一辈子看着她啊？”
凌氏若有所思。
*
卢氏坐在回家的马车中，这趟回家，与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
过来时，心里惴惴不安，担心着丈夫，还担心口袋里的银钱不够，又怕遭遇路匪抢劫。
现在，女儿和丈夫一路同行，心里喜悦又踏实。虽说是秋日，卢氏掀开帘子，看到簌簌下落，打着旋儿飘下来的树叶，竟也觉得有趣儿。
祝乐兴致勃勃地说道：“娘，你看，这里竟然有种藕的人家呢，咱们下去看看怎么样？”
卢氏对残荷没兴趣，道：“没有荷花，有什么好看的呢？”
祝乐道：“娘，没有荷花可以在田庄里挖个水塘，种些莲藕，等明年不就有荷花看了吗？咱们去问问他们卖不卖藕呀？”
卢氏一听，这主意好！
两辆马车停下，姜老三去找人问，有人带他去主人家处。
祝乐出行时着男装，并不怕人说道。下了马车，饶着池塘看，忽有一尾红色的鲤鱼跳跃而起，待要仔细看时，已掉入塘中，去那莲叶密集处，寻觅不见。
蹲在吃糖边，看着不是很深的水里，不时有几尾鱼经过。
护卫过来请她上车，爹已经出来了，有几人在路边，正是姜老三和一位老者话别。
“不能再停歇了，这天色渐暗，城门关了就进不去了。”姜老三道。
既然已经碰到了，就不能不打招呼，祝乐上前招呼。
几人刚要走，碰到两个下人模样的后生，各背着一个背篼，身后还有不少蜜蜂围着转，给老者打招呼。
“老人家，他们背的是蜂箱吗？”姜老三疑惑道，“不瞒您老，我女……我儿也喜欢喂养蜜蜂，家里她养了两箱。”
老者听了，立马来了兴趣，滔滔不绝讲起来：“池塘养藕我养了一辈子，这是我擅长的。养蜂，我哪里会养，不过是半月前，听说有人在卖驯养好的蜂蜜，赶紧买了回来。这不，年纪大了，听人说，多喝点蜂蜜水好。我家幸有薄产，也不求大富大贵了，只愿身体康健，多为儿孙做两年的牛马。”
“冬日就要到了，老伯你割蜜的时候去一半留一半，如是，这些蜜蜂可安然越冬。”祝乐说道。
“这倒是没有听买家叮嘱过。多谢你啊小后生。”老者诚心诚意地谢道，“不过，这是何道理？”
“这和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是一样的。冬日里，蜜蜂采不到蜜，如蜜香里的蜂蜜不够吃的话，会被饿死，还会打架，相互撕咬。这样一个冬日下来，所剩下的蜜蜂就不多了。”祝乐解释道，佯装疑惑，“这些养蜂人都知道的，怎么没有告诉你？”
老者道：“我这蜜蜂连同蜂箱是在县城那头的周口村买的，买蜂蜜的那家姓姜，我听别人叫他姜老大。那姜老大说他三弟托他买了蜂箱，好给女儿备嫁妆。”
姜老三道：“卖了蜂箱备嫁妆？”
老者道：“是啊，备嫁妆。嫁得就是我们村的牛老三的小儿子，牛老三家在县城里有个院子，看上去是不错。但是知情的都不敢嫁女儿到他家。只是这姜老三家不知道怎么想的，敢将女儿嫁给他家……”
姜老三看老者摆头，急忙问道：“听您说，这其中有隐情啊！那牛老三家是怎么回事啊？”
老者道：“看在你家后生指导我养蜂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你不要为外人道。”
老者低低的说起来:“那牛老三的小儿子前面已经娶过两次亲了，单说娶两次亲也不算什么。奇怪的是，第一个妻子过门不到一年就没了，村里就传出那女子死前就在相好的妇人面前说过，她丈夫爱打人。人没了，娘家过来闹，牛家赔了些钱，就了了。
那第一任死了以后，不到半年，又娶了一个。这会长一些，第二人妻子过了两年才没的。听说死的时候满脸都是血，身上就没一块好肉。
唉……造孽啊！”
姜老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问道：“那姜老三家就不派人打听打听？”
老者道：“听说姜老三不在家，女儿的婚事是他媳妇托姜老大家给相看的。说是明年开春就要迎新媳妇了。有这么一对糊涂爹娘，那姜老三的女儿算是完了。”
姜老三合上掉下的下巴问道：“下聘了吗？这么快！”
老者道：“下聘了的，听说给了五两银子。”
告别老者，祝乐觉得她爹的脸色有些不好，沉着脸和她换了位置，去和卢氏坐一辆马车。护卫上车，赶着马车往县城去。
“你给凤娘订了人家了？”姜老三质问道。
卢氏有些不明白，就出去谈了会儿买莲藕的事情，怎么就扯到婚事上面了:“先前大嫂提过一家，住在县城里的，有个院子，说是家里还不错。”
姜老三面有愠色道：“你去打听过，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吗？人品如何？可否娶过妻子？是继室还是什么？”
卢氏轻言细语道：“你大哥和大嫂说的人家，想来也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给凤娘说。”
姜老三瞠目盯着卢氏道：“你就没想过，真是好人家，人家为什么不说给自己的女儿，还往外推？”
这是与丈夫重逢后，姜老三第一次凶她，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哭道：“你不在家，家里没有主事的，我一个妇道人家，门都不敢出，就怕别人说闲话。村里只有大嫂过来和我说话，帮我卖草鞋，主动给女儿找亲事……要不是当你是亲兄弟，哪里能事事尽心？”
姜老三看着媳妇头疼，当时自己就看上她的温柔，可这性子软得什么人都相信，也是害人啊！
“这天下不会掉馅饼，你想想咱们分家的时候，大哥大嫂是怎么做的？硬是逼着我们一家三口出了老宅，什么都没分……”自己的媳妇还得自己教啊，姜老三只有把这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地讲。
……
“当初还未离开周口村去寻你的时候，凤娘就给我说过，大嫂在村子外说草鞋都是她做的，我还不信。”
姜老三更加疼惜自己的女儿了，这哪里是做女儿，明明就是在为母亲遮风挡雨。
唉~~~姜老三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