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吟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是她先斩后奏在先,自当给人解释。

    她平心静气道:“除魔。”

    “原来是除魔...多谢姜师姐”苍晚清顿了一下,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的模样。

    “跟我来。”

    她并没有想同苍晚清进一步交谈的意思,将剑收好,丢下一句话。

    魍楼落在后面,沉默望着姜止吟的背影,仔细忆及那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模样。

    那时的她生的比同龄人更加引人注目,但他喜欢的从不是一个人的皮囊,而是贪恋她内里的温情。

    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很是疑惑。

    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

    两人到时,钟声恰好敲起,弟子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齐刷刷地朝姜止吟看过来。

    众人见了身后的魍楼,一时有些疑惑。

    为何感觉从未见过他?

    姜止吟自是不会注意到这些动静。她两指微微并拢,口中念一道法诀,一股清气从指间散出,随后迅速消失在虚空之中。

    水流声萦绕在众人耳畔,疑惑之际,天空中仿佛撕出一道口子。

    雨滴沉沉的坠在脚下,不一会儿聚成一道溪流,停顿片刻,仿若水蛇似的朝前疯狂蔓延,所到之处徒然生起百道水墙。

    视线起落时,天空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第二试,剑阵。各队随机进入水门挑战,完成后便会自动传入下一阵,三炷香内连过二阵的队伍,进入下一关。”

    又补充道:“在此期间每人都会有一颗水珠,若遇危险或者弃权可以捏爆,稍等几息便会有人接你们出去。”

    听到这,弟子们齐刷刷地抬起手,手腕上果然缠上了青色水珠,有了保障,便再没什么可顾虑的。

    “姜师姐,我们这组去。”

    “我们也可以。”

    ......

    “这组也可以。”

    姜止吟轻轻一挥手,水墙开启,才一会儿,几十组人便进了一半。

    这边,方炯伸出手,透亮的雨点落在手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猜的果然不错。

    这些雨水也是灵气所化,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人群找到了苍晚清,走了过去,怔了一瞬自己到底叫他师兄还是苍晚清后,他选择了什么也不叫。

    “我们在这多呆一会吧。”

    方炯征询地望向魍楼。

    “嗯。”对面应了声,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墨色凤眼未掀起丝毫波澜,显得冷淡至极。

    他这自然疏离人的样子,方炯见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倒是有些吃惊,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见苍晚清答得这么爽快,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你们为何不进去?”寂静过后,方炯一扭头便寻到了这声音的来源。

    是她!

    方炯对这个麻衣少女印象还是很好的。

    初见时,她帮过自己。第二次,她替自己解围。

    想着,方炯双手抱拳,“多谢姑娘。”

    少女闻言,唇角微扬,定睛望着他:“别整这些虚的了,若真的想谢我,便一起组个队。”

    “好。”方炯想也没想地答应了,又突然想到什么,将魍楼拉到一边。

    试探性地问:“师兄。这位姑娘...”

    “随你。”

    他的嗓音也有些冷淡,让人看不出情绪。方炯却很高兴,折了回去又答了声好。

    那少女被这打岔,引得一头雾水,却也懒得多问,对她而言,过程不重要。

    她只看结果。

    “你那朋友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倒是副热心肠。”少女微微偏头,瞧向不远处傲然挺立的身影兀的开口道。

    方炯愣了一瞬,也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微风袭过,苍晚清静静立在那,神色专注,仿若陷入沉思。

    心中惊异,好像每次他望过去时,苍晚清都是这样。

    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师兄他...莫不是有心疾?

    所以才一直抑郁寡欢?

    越想越觉得荒谬了,他嗤笑一声,收回视线,眼神有些困惑,“为何这么说?”

    “你还不知道?”少女先是一愣,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轻笑。

    方炯:“。”

    怎么个事?

    见他听的不解,也不再打哑谜:“我可只揍了莫佑泽一顿。”

    身旁一寂。“你是说——”方炯顿了一下,继而将声音压低,“他也出手了。”

    “嗯哼。” 少女挑眉,“还有一个。”

    她说这话时视线扫过还未入水门的弟子,方炯怔了怔,下意识也跟着望了望,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多半也是看不惯莫佑泽的义士,方炯心里盘算着来日谢恩,又听耳旁道:“时辰不早了,过完试炼我还想要用膳。”

    “不再吸收点灵气?”

    “灵气?”少女反问。

    方炯伸出手,接过雨滴给她看,“我先前就在想,多吸收点灵气过剑阵是不是也能顺利些。”

    少女一时不知该笑他天真还是傻,神情难得无奈,“没用的。”

    这个争论很快散去,三人终入步入正轨。

    水门里的世界,出奇地透亮,亮到仿若是一面镜子,清晰漾着他们的脸。

    “这就是剑阵?”方炯下意识地惊叹,却被身旁的少女握住手腕。

    她摇了摇头。

    仿若察觉到人类的侵入,周围渐渐开始散起了白雾,轻轻一嗅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快走。”身边响起一道冷喝。

    雾气里,三人捂着口鼻,压低身子,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到了一片净地。

    还没安分几分钟,鼻翼间,又嗅到淡淡的花香,像雨打栀子的淡雅。虽然好闻,但出现在这里便显得分外危险。

    方炯从未这么讨厌过香气。

    他轻叹,撩起衣袍便跟着转移阵地,走着走着,少女兀的停在他面前。

    方炯低头,看见蹲下身子的少女紧闭起双眼,蜷缩着抱着头,豆大的汗珠自发丝出落下,整个人像是痛苦极了。

    “你没事吧?”

    “...没事。”

    少女嘤咛着回他一声。这声音轻轻地,透了股虚弱,方炯放低身子,将背交给她,“上来。”

    温热的手,生疏地将她扶上自己的背,默默将她抱紧。

    “这次后...”少女停在方炯耳后看了片刻,才轻声说:“我们也算两清了。”

    方炯怔了一下,“那确实。”

    几人又走到一扇水门外,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了异香。更奇怪地是,这个地方同他们来时的地方一模一样。

    魍楼漠然看着。

    在他看来,这奇门遁甲之术也只不过是迷幻之术,雕虫小技。

    水门合北斗七星位,七地随异香交互变幻,给人以进了同一处的错觉。

    旁人怕是很难想到,这令人致幻、头疼难忍的异香恰恰是这阵法的关键。

    而这香味消失便就说明,他们已经走出了七星位,离阵眼很近。

    “放我下来吧。”这里没了异香,少女感觉头疼少了些,也愈发清醒,拍了拍方炯。

    方炯闻言微微侧过头,“好些啦。”

    “嗯。”

    兴许是先前虚弱的紧,少女的声音还有些软绵绵,如同羽毛轻轻滑在他的耳畔,温柔至极。

    “我们离阵眼不远了。”

    双脚落地后,少女看向四周,片刻后笃定道。

    魍楼眼皮轻抬。

    此人倒是对阵法之术精通至极,如此甚好,也省的他费心费神。

    “那就还等什么,快走吧。”方炯看着她,眼眸中闪过几分兴奋。

    少女摇了摇头,望了两人一眼,又将视线落在方炯身上。

    若她未察觉错,这两人灵气微弱,进了阵眼中心后如何自保都是个问题。

    她这样想着,心中便有了主意。“你们待会跟着我,注意看我脚下走势。”

    方炯点点头。

    .....

    落雪千片,冷寒浸天,几人立在风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好霸道的剑气。”无穷不尽的雪花从天穹处飘落,稍作思索他便明白了,“是这些雪花。”

    少女算是默认,片刻道,“跟我走。”

    只见她莲步轻移,迈着方步而后纵然飞起,翻身站住脚,下一瞬急骤一闪,紧贴着墙根儿。

    而此时,苍穹之上卜阳子隔着云镜,垂望着里面的少女。

    他的眼波闪了闪,就那么静静盯着她,眉梢处似乎多了一丝伤感。

    自己已经太久太久没见到故人之步了,久到记忆都有些模糊。

    一片雪花轻轻地飘落,兀的一道掌风打来,“京谅,试试我新创的步法。”

    被叫做京谅地男子迎着掌风退了十米,朗声笑道: “好!”

    ...

    “无相步,最是能破奇门遁甲之术。”

    思绪回笼,卜阳子又多了些欣慰,剑晨的无相步也算后继有人,不至于绝迹。

    这边方炯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女,他年幼时体弱,父亲便找了师傅教他强身健体之术,这套不需灵力的步法便是其中之一,师傅曾说会无相的人屈指可数,她又是从何学来的?

    “姑娘这套步法倒是奇妙。”方炯跨过最后一步,还是疑惑的紧,便问:“不知师从何处?”

    “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

    听到这话,方炯眼底带着一缕诧异。

    “不曾骗你。我甚至不知自己叫什么,父母是谁。我来自哪里,要到哪里去。”少女默然垂眸,淡淡道。

    方炯一听完,怔怔愣住,同先前天书上的消息串了串,便有了个猜测:“原来姑娘就是那个无名氏。”

    想到方才自己为解一时之惑,勾起他人伤感之事。又垂头,“是方某无理了。”

    “习惯了。”

    方炯沉思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这一路,一定很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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