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赵王郁卫川一把将手里的白瓷茶杯掼在地上,背着手烦躁地走来走去,旁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俱都在角落深深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皇后即将重新掌握后宫权柄,淑妃娘娘想问问王爷,咱们可以安插些人手?”赶过来报信的心腹沉声问。

    赵王摆了摆手:“母妃有点操之过急了。后宫的权柄在谁手上,还不都是父皇说了算?而今老大没了,老六流放,剩下几个都是不成器的,根本不足为惧,孤只需要稳住阵脚就行,何必画蛇添足?万一安插了人却被父皇知道,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心腹心悦诚服:“王爷英明!”

    赵王却又皱起了眉:“孤倒是没想到,老六都残废了,还能在那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闹出动静来。种田,真亏他想得出来!要不是他非要折腾,父皇能叫皇后重新掌了后宫权柄?你们也不想想,后宫几个女人的事,父皇能有多上心,还不都是跟前朝事有关联?想当初若非他老人家听之任之,老六能那么容易中毒断腿?”

    心腹的腰弯的更深了:“果然还是王爷更懂皇上。”

    赵王冷笑一声:“只要别把他当父亲,只当成一个铁血手腕的皇帝,就明白了。老大和老六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

    “不过,孤这里只能做个孝顺儿子,老六却在外头搞得风生水起,却也不是件好事。”他摸摸下巴,“你有什么好建议?”

    心腹迟疑片刻:“要不,再往那边多派几个人?”

    “废物!”赵王突然暴怒,“上回去了三十人,还说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寻常三五个出任务都没有失败的,怎么到最后一个人都没回来?还闹得父皇训斥了孤一顿,现在还要派人,是生怕父皇没把孤也给流放了吗?”

    心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息怒……”

    赵王余怒未消,上前就给了心腹一脚,想了想又唤了王府属官进来,问道:“上次叫你查一查杨江县附近的情况,可有眉目了?”

    属官忙道:“回王爷,杨江县附近却有一地,刚好符合王爷要求。”

    “哦?是哪里?”

    “杨江县隔壁杨平县,物产丰饶,商业繁华,那一处的县令已在任上九年,今年正是考评之年,依属下看,或可给他个升迁的机会……”

    赵王顿时拊掌大笑:“妙啊!那这件事干脆就你来负责,尽快把人调走,这留下来的缺嘛,可得好好找个人才行啊!”

    属官心领神会,迅速告辞,赵王叉腰仰首,想到接下来郁寒川将会遇到的窘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都流放了,就老实点,还惦记着上边那个位子,就实在太不自量力了!

    这时,丫鬟小声在门外禀报:“王爷,前头马上要开戏了,王妃和纪大小姐都到了,就等王爷了!”

    “纪斯如来了?”赵王当即由着丫鬟更衣,穿着一件金光闪闪亮眼至极的衣袍,满面春风往外去了。

    “咚咚咚锵……”

    戏台上的锣鼓声铿锵有力,隔着好几道院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林震却充耳不闻,只拉着守门的侍卫苦苦哀求:“大哥你行行好,我待在这地方都好几个月了,王爷早先答应了我要送我去军伍,这么久也没有消息,我只是想见王爷一面,你就叫我出去吧!”

    侍卫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见王爷的面?王爷金尊玉贵之人,每日里事情多得很,见的人不是尚书就是将军,哪有空见你个下贱胚子?”

    “那梁红呢,她在哪里……”

    “什么梁红梁绿的,赵王府没有这么个人!”

    见附近的侍卫婆子都循声望过来,林震脸红一阵白一阵,还要再求,那门却被砰地一声关上了,接着一个大锁卡擦一声,彻底斩断了他出去的希望。

    林震拖着脚步往回走,脑海里闪过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

    他是个孤儿,曾在周王府田庄干活,有一回去周王府送瓜果的时候认识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梁红,两人就慢慢好上了。

    再后来,梁红怀孕了,害怕被田庄赶出去,于是说服他暗地里帮贵人做事……

    然后某天半夜田庄突然来了很多玄衣铁甲的禁军,抄出来好几百藏起来的兵器,于是周王被斩首,整个田庄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自那以后几个月了,林震一直被关在这里,他从没见过赵王,也再没见过梁红。

    对,梁红,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林震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重新回到门口,他想着还是要再求一求,就算进不来军伍,好歹叫他看看梁红,至少他得知道自己的孩子好不好吧?

    这么想着,他脚步轻快了些许,但距离门口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隐约的几声哄笑,却让他整个人定死在了原地。

    “……就一个小贱种,要不是王爷,他能天天吃饱饭?还想进军伍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简直笑死人了!”

    “说的就是啊,咱们王爷将来可是要做皇上的人,要我说干脆把他一刀杀了才好呢!”

    “你们听见没,梁红!哈哈哈哈,他居然还想着梁红呢!小红,你要不要进去见他一面,也好叫他看看你这肚子里,可有他的种没有?”

    “呸,再拿我取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他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陪他睡了几天已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了,还想我给他生孩子?做梦去吧!”

    ……

    林震手指紧紧攥在一起,额头青筋暴跳,整个人如坠冰窟。

    最后一个说话的声音,就是梁红,大半个月的朝夕相处,这个声音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得!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个骗局!

    他们还想要杀了他!

    砰地一声,木门被人一拳轰开。

    外面闲聊的众人还没回神,里头一个人影已经猛冲出来,撒开腿就朝外狂奔。

    “来人啊,林震跑了!”

    侍卫们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抄起家伙就追,此时林震的身影已七扭八绕,快要看不见了。

    “斯如,这是南边刚刚进贡过来的荔枝,在冰鉴里放了一上午了,正是味道最好的时候,可要尝一尝?”

    戏台上长袖挥舞,戏台下最好的位置上,赵王正拈起一颗还挂着水珠的荔枝,亲自剥皮。

    坐在他右边的纪斯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王爷厚爱,小女还是自己来吧!”

    “哎,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赵王已经将那一颗晶莹饱满的果肉剥了出来,置于粉白的骨瓷碟中,“还是说,斯如不肯赏脸?”

    纪斯如笑容一僵,只能伸出如玉的素手,拈起荔枝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分明是凉沁沁甜滋滋的味道,她却只觉味同嚼蜡,屁股底下更是宛若针扎,再次后悔听了母亲的话,非要来赴赵王的约。

    赵王左侧的赵王妃瞧着比几个月前更显憔悴,一袭华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倒像是那形销骨立的身体撑不起这衣服一般。

    她冷眼看着赵王对纪斯如大献殷勤,终于耐不住咳了几声,放下手帕,才发觉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王爷恕罪,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纪大小姐,失陪了!”

    赵王妃被人扶着走了,纪斯如感觉旁边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朝自己看过来,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脸上红的滴血。

    赵王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强行摁回到座位上,又欣赏了片刻少女面颊酡红的美景,这才安抚道:“别管她,病歪歪的,瞧着晦气!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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