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今天安排了舞蹈表演,场内灯光全部熄灭,留下台上唯一光源照着跳动的身姿。

    这是姜梨第一次见到跳舞的许清凝。

    和往常的不一样,少女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站在万众瞩目舞台之上,在光束集中的地方翩翩起舞。

    顺着她的位置往下,姜梨还发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初秋时节有几分凉意,少年穿着黑色卫衣,袖子卷起,露出的小臂肌肉流畅自然,下身是黑色运动裤和白色运动鞋。

    从这个位置看,只能看见侧脸。

    男生额前的碎发被拨起,没了阻挡,露出凌厉分明的五官,下巴隐匿在衣领之下,漆黑的长眼透着点点舞台的光亮。

    江逸池懒懒散散的坐在椅子上,手上把玩着魔方,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时不时,舞蹈每切换一次阵型,他就抬眼看一次。

    没想到,原来江逸池真的喜欢看舞蹈表演。

    还真的是培养艺术审美?

    没等想明白,身后的人催促,让她往前一步走,说是舞蹈准备结束可以参加面试。

    众人挤入到一边的阶梯处。

    姜梨跟着人群,一路走到第二排座位,站在离少年不到一米的位置,看着他高大的身影。

    身边的祝淮一刚结束一把游戏,手搭在江逸池身上抱怨,“我又输了。”

    “你那实力,输了是家常便饭赢了是烧香拜佛。”少年丝毫没顾他脸面,怼回去。

    “什么叫我这实力。”祝淮一听不下去,开始反抗,“说起来也怪你,要不是你来看舞蹈,我会无聊到打游戏?”

    “怪我?”

    “也不是怪你,只是觉得无语,没舞蹈表演你就不来学校是吧。”

    周围悉悉索索的人声有些嘈杂,但姜梨还是听到这句话。

    原来,江逸池每次来上学是因为看舞蹈表演。

    她看着舞台上跳舞的许清凝,心生疑惑。

    可是,他上次那样子对许清凝,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还会特意来看她比赛。

    难道,男人喜欢口是心非。

    姜梨摇摇头,觉得好乱,想不明白这之间的关系。

    舞台的灯光伴随着音乐结束熄灭,整个舞蹈厅的灯光亮起,一片光明。

    姜梨看清了整个室内面貌,大厅分为两大部分,两个表演台,主台和副台,舞台对下去,是一排排整齐舒适的红色座椅组成的观众席。

    第一排表演评委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张资料单的东西。

    应该是今天面试的地方。

    表演结束,有穿着蓝白色校服带工作牌的学生走过去,面朝观众席,大声询问,“你们都是面试的同学吗?过来这边排队吧。”

    场内开始有目光转向这边,祝淮一第一个发现在人群中的姜梨。

    他神色一下子激动起来,招招手,大步流星的跑过去,“小同学,好巧啊,你是来面试的吗?”

    她慢了一步,只能排在队伍最后面。

    面试需要保持安静,姜梨对着过来的祝淮一小声说话,“嗯,我也是来面试的。”

    目光稍微侧过一点,她就看见了跟随在身后,大摇大摆走过来的江逸池。

    还没说上话,前面面试的同学催促抓紧进度。

    姜梨收回视线,只好先离开一步。

    面试要求其实很简单,高一或者高二的学生,最好是扶贫户或者家庭有困难的学生,满足以上两项的,按学习成绩排。

    来之前每个人都交了资料,姜梨自身的状况很符合这个条件,加上时延事先打过招呼。

    她虽然内心忐忑不安,但也觉得自己应该没问题。

    主面试的学生看完她的资料,满意的点点头,正想把资料单递过去。

    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夏栀挂着学生会的胸牌在前,抱手站在桌子边,“今天的面试怎么样?”

    “我们打算选这位同学。”主面试的学生指了下姜梨。

    她低头,轻声说话,“时主席说姜同学的成绩人品都不错,还挺适合的。”

    “挺适合的。”女孩特意拉长了语调的尾音。

    夏栀看向站在面前的将姜梨,目光紧锁着她,挑了下眉,“我也是主席团之一,我可不这样认为。”

    “打扫艺术楼的同学一个有四个,分别负责舞蹈音乐美术和其他类,今天招的是舞蹈,但是我们招这个不只是打扫卫生。”

    “有时候碰到训练表演还要帮忙压腰,什么紧急缺人的表演还更需要替补上场,所以来的人要有一定的舞蹈基础。”

    “啊?”坐着的同学满眼困惑,欲开口,“我们什么时候,,,”

    “我也是舞蹈生的一员,里面的内容我更清楚一点。”夏栀及时打断她的话,眼里算不上有笑意,“不知道姜同学会不会跳舞?”

    姜梨是一个偏远的小乡镇出来的。

    这样地方出来的女孩,怕是连舞蹈课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跳舞。

    夏栀拿定她这点,打击痛楚。

    姜梨听完对话内容,明白了夏栀是刻意为难她,想让她下不来台。

    这份工作待遇真的很好,她不想错过。

    至于跳舞方面。

    还好小的时候爸爸看她喜欢,花钱送她去舞蹈班待过一段时间,即使长时间不练,但简单的还是可以。

    姜梨从人群中站出来,目光坚毅,“我可以的。”

    夏栀的眼中闪过片刻惊讶,挤眉弄眼的开口,“那你去那边的舞台表演一下?”

    大舞台刚表演结束,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只剩下旁边平时展示服装的小舞台。

    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为了工作,也为了不被别人看扁,姜梨只好硬着头皮上场。

    好心的舞蹈生借了她一套舞蹈服,姜梨穿上,随便绑个丸子头上场。

    舞蹈厅唯一的聚光处转移,落在姜梨身上。

    印象中,她一直都是穿着宽大的校服,现在换上紧身的□□色舞蹈服,轻易将少女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来。

    姜梨扯了下身上紧实的舞蹈服,面对着台下一众汇聚而来的目光,掌心紧张的出汗,浑身不自然。

    内心默默鼓励几句,姜梨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

    音乐响起,少女抬起纤长白皙的双手,天鹅颈之上,是一张稚嫩无粉墨装饰的脸,小巧精致。

    双眸灵动似水,却带着高傲和冷淡的意色。

    她的身形很优越,体态也丝毫不比专业的舞蹈生差。

    重新站在舞台之上,当初的感觉回来,

    沉溺于音乐之中,姜梨很快进入状态。

    座位前的暗处中,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光源下翩翩起舞的少女。

    江逸池倚靠在评委台前,一双大长腿随意交搭,默不作声。

    身边满是夸赞和惊讶的声音。

    周贺看着台上身影,手臂碰了下江逸池,轻笑,“逸哥,你喜欢这款吗?”

    周贺和他们不同班,自然不知道姜梨的身份。

    他只是对江逸池的反应好奇,以往江大少爷每次来看舞蹈表演,上面女孩的风格都是明艳类型。

    这种清冷又软糯的乖乖女还是第一次见。

    江逸池推开搭在肩膀的手,掀起眼皮睨着他,唇角上扬,弧度有点坏坏的感觉,“我喜欢你这款。”

    “卧槽你变态啊阿逸。”在一边的祝淮一忍不住大笑。

    周贺无奈,但依旧不为所动,“喜欢就去追啊。”

    “闭嘴吧你们两个。”少年神色倦懒,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音乐由舒缓转变为激昂,渐渐到达高潮。

    女孩随音乐舞动,转换位置。

    到达舞台最前端,木板破裂,忽然瞬间的踩空,她觉得脚底的支撑点不在,身体以反应不过的速度失去重心,整个人向舞台前方倒去。

    在身体碰撞到地面前的一秒,身侧飞驰而过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熟悉的柠檬香,猛烈的灌入她的鼻腔。

    她跌入一个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之中。

    江逸池扶住女孩的腰际,把人倾斜的姿势调整过来。

    唇贴在左耳,落下一片温度,“你没事吧?”

    姜梨的手掌扶着他手臂,借力站起。

    脚踝处的疼痛缓过来,密密麻麻,像电流传遍骨头每一处。

    女孩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语气微弱,“我,我好像扭到脚了。”

    江逸池抱着她的手动了下,似乎想把人抱起。

    但是他没有行动,而是扭头看向评委席的祝淮一,“啊淮,外套拿来。”

    姜梨明白他的意思,脸上染起一片绯红。

    祝淮一抱着外套过来。

    少年抬手,毫不费力的公主抱起女孩。

    确认外套盖好,他才迈开步子走动。

    临走时,江逸池把视线落在夏栀身上,带着威胁的语气开口,“她的条件很合适,如果你再继续为难,我想你也不好办。”

    ——

    十月份中,五点多恰好是夕阳色彩最浓重的时候。

    校园内来来往往,依旧有很多学生的身影。

    路上行人的目光集聚,带着探究和好奇,落在他们身上。

    姜梨缩了缩自己的身体,把头扭向少年的胸前假装看不见。

    来九中之前,她只是希望能简单低调的过完高中最后两年,没想到自己会受到那么多关注。

    之前贴吧就已经让她有了曝光度,现在和江逸池扯上关系,极有可能马上就会成为话题议论的中心。

    她真的不想这样。

    校医院离艺术楼的距离不远,几分钟左右就能走到。

    姜梨第一次来,没什么经验,全程都是江逸池帮忙找医生和办理手续。

    医生说她被送来的及时,并且扭伤程度不大,简单涂抹几天药酒就能恢复。

    开药拿药的步骤也是江逸池负责。

    等到一切事情完成,病房挂壁上闹钟的时针已经指到六的位置。

    房门推开,少年指尖勾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走近。

    姜梨提前伸手,想要接过来,“谢谢你。”

    袋子被高举起来,远离开伸出的那只手。

    江逸池没有把袋子给她,自顾自的在病床空出的位置坐下。

    少年眼皮掀起,底下蕴着一丝丝好奇,“你以前学过跳舞?”

    “啊。”姜梨没反应过来,眼神中有片刻的迷茫闪过。

    怎么突然问她这个。

    姜梨点头,认真的说:“小时候学过一点。”

    “去舞蹈室里面学的?”

    江逸池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姜梨本来还想和他说谢谢,但是现在看来没找到机会。

    她思考了一下,较为全面的回答,“小学的时候都是在舞蹈室练习的,后面上了初中因为一些意外就没有学习了。”

    “什么原因?”

    “嗯。”姜梨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欲言又止,“可以不说吗?”

    江逸池看出了她前后表情的变化,知道什么。

    他唇角扬起,把身边的药递过去,“早晚涂一次,记得涂完之后不要碰到水。”

    巧妙的把她不想说的话题避过去。

    姜梨松了口气,挂起笑容接过,小声道谢,“今天谢谢你。”

    要不是他出现,可能自己还要一个人磕磕绊绊的走来这个陌生的医务室,然后陌生迷茫的处理一堆事情。

    夏栀那边还不会放过自己,把打扫艺术楼的工作让出来。

    夕阳光线渐渐微弱,刚好覆盖住靠窗边的整张病床。

    时间不早,今天的超市小摊的食物还没来得及领。

    想到这,姜梨有些着急,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快速折叠好递过去。

    “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她刚有起身的动作,少年的高大的身子倾斜过来,伸手握住她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脚踝。

    姜梨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整个人向后倒去,两侧手用力撑住身体保持平衡。

    这个姿势,像是要将她半禁锢起来。

    呼吸和身上洗衣粉的味道交织,在空气中升温,形成暧昧的氛围。

    两人都没说话。

    姜梨被少年炽热的眼光盯得脸颊发热,把头扭到一边,抿唇不语。

    夕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落在两人脸上。

    江逸池的目光锁下来。

    少女的皮肤很白,像被泡在过牛奶里的一样,额头处新长出来的绒毛软软的搭拢着。

    她是很标准的鹅蛋脸,整个五官小巧精致,配上一双灵动的小鹿眼,淡色棕瞳。

    白色的舞蹈服勾勒着初发育的身姿,天鹅颈流畅白皙。

    江逸池回想起刚才她跳舞的画面,脑海里面全是周贺的话。

    “你喜欢这款啊?”

    少年看的出神,喉结轻微滚动。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对方耳垂,不轻不重的摩挲着。

    姜梨被突然的触碰惊到,心间一颤,瞳孔紧缩,下意识抖了下肩膀。

    她一愣,扭头,对上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双眸。

    “嗯,很不错。”江逸池把手收回来,自然的撑在她身侧,唇角上扬,语调漫不经心。

    “什么很不错?”

    姜梨没懂。

    “我说你,跳舞,跳的,很不错。”他放慢语速,眼神敛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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