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旧
这世界弱肉强食，晏寄词要想活下去，自然不会是良善之辈。
徐灵姣呼出一口气：“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晏寄词没有回答，只是又将灯笼递还给了她：“回去吧，夜深了。”
离被安排的宫殿还有一段路，晏寄词将灯笼还给她后，便转身离去。
今夜无月，夜晚显得格外漆黑，他一人走入夜色，一阵风吹过，徐灵姣裹了裹衣衫。
这是晏寄词要走的路，他注定要成为颠覆大昭的反派，也注定要死于以后男主的刀下，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姓名的小小女官，又怎能妄图去改变故事的走向呢。
天气渐暖，大兖使团终于离去，可徐灵姣依旧十分忙碌，明日便是春猎的日子，她们司药局更是要备齐了各种药物，免得那些王孙贵族有个跌打损伤，又找不到药。
胡玉娘忙碌地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光是给各位宫妃皇子要带的补药就十分繁杂，何况还要准备那些突发情况的伤药。
徐灵姣只好给她打了打气，“好歹，我们也能跟着去春猎，说不定还有野味可以吃呢。”
果然，一听到吃，胡玉娘还是提起了些力气。
徐灵姣正揉着酸疼的肩膀，便见李管事走了过来，“灵姣，皇后娘娘要见你。”
见她，见她做什么，她观察了一下李如的神情，似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能疑惑地跟着前来的宫女去见皇后。
那宫女直接将她引进殿里后便退了出去。
徐灵姣只好自己去找皇后，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气味，似乎是有人在这里供奉了佛像，徐灵姣循着气味前去，果然见皇后正在上香。
徐灵姣连忙福身行李，“娘娘，您找我。”
皇后没有理会，直到上完香后才转身看她。
她伸出一只手，旁边的侍女忙搀扶着她走了过来。
杨月清眼神并未落在徐灵姣身上，也没有让她起身，反而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杯，用盖子撇着茶沫。
看来这次大事不妙啊，难道皇后发现了什么，是自己投靠晏寄词的事败露了，还是她发现许婉的事被人知道了。
杨月清终于将茶杯放下，徐灵姣低垂着头，看来这次确实是惹了麻烦了。
她“扑通”一下跪伏在地，“娘娘此次唤臣前来，可是因为臣做错了什么，不小心触怒了您。”
杨月清没有回答她，她俯下身子，护甲轻轻地刮着徐灵姣的脸颊。
“那日去普华寺祈福，你去哪儿了，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徐灵姣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皇后，“我去寻那日与我一同当值的同寅，寻到后也想净手，便让她先回来了，可普华寺地界太大，回来时转悠了许久才找到路，臣疏忽值守，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杨月清盯了她一会，直起身子，“无论你是否看到什么，想必也不敢说出来，你们这些人，杀了你们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不过我如今是一国之母，也不愿沾染人命。”
她语气平淡，眉目慈祥，腕间还挂着一串念珠，不时的转动几下，此次放过徐灵姣，或许并不是因为相信了她的话，只是不在乎。
徐灵姣绷直了身子，虽然保住了小命，但不代表她已经过了这一关。
杨月清常年在殿里进香拜佛，一直萦绕着一股禅香，她轻移步子，留徐灵姣跪在原地。
她伸手揭开香炉，素手白皙纤柔，显然保养良好，丢了一片云锦香进去，白烟袅袅，散出阵阵幽香。
“近日是你给那兖国来的质子送药吧？”她突然出声，视线却没有转向徐灵姣，依旧随着那一缕烟雾。
“是，娘娘。”怎会突然问到此事。
“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听闻你与那质子这几日相交甚密啊，若是发现了什么，可会告知与他。”明明是在询问她，可言语之间，却有威胁之意。
“臣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至于臣与他相交甚好，只是因为大昭一向以礼治国，即便是对待他国质子，也应当以礼相待。”
皇后怎么会知道，这药有问题，看来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你倒是懂得臣子的本分，只是既然与那质子交好，那便继续好好相处，若是发现了什么，及时报给我，你终归是大昭的臣子，若是你的阿爷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
看来皇后这是让她做双面间谍啊，听这语气，若是自己不答应，恐怕她还会对阿爷下手。
徐灵姣深俯下身，“是，臣会盯着那质子的。”
如今是选皇后，还是选晏寄词呢，选了皇后，大概也阻止不了晏寄词攻入邺京，话本中的故事线，不会轻易改变的。
若是告诉了晏寄词，他知晓皇后对他下手，报复回去，自己也肯定会暴露的。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日春猎，见到他的时候正好试探一二。
晏寄词作为话本中的反派，肯定耳目众多，说不定已经知晓此事是皇后所为，到时候自己再将今日之事告诉他，还能表一下忠心。
徐灵姣刚刚准备起身，却有脚步声传来。
“母后，儿臣来向您请安。”太子来了，徐灵姣又默默地跪了回去。
“母后，徐掌使这是犯了什么错吗。”
“她呀，方才将我一盏茶杯打碎了，正在向我赔罪呢。”杨月清神色淡淡，对太子来看望她也不甚欣喜。
“想必徐掌使也是不小心，母后就莫要难为她了。”宇文殊行了一礼，为徐灵姣求情。
闻听此言，杨月清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瞬，“没想到我儿与徐掌使还有交情啊，不过就算是你不求情，母后也不会责怪徐掌使的，徐掌使，你先起来吧。”
徐灵姣也依言起身，若不是太子这时候进来，她应该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不过他又给她求情，也确实责怪不起他来。
皇后一向是以恬淡不争的模样示人，在太子面前也不会惩罚于她，不过与太子的关系确实过于冷漠。
虽然她上一世便知晓他们关系疏远，但没有想到，皇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淡泊宁静，暗中不知做了多少出乎意料的事。
她对晏寄词下手，恐怕也是为了太子，虽然他如今是个质子，但难保他不会成为一个威胁。
母子两人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说，太子闲谈两句便走了。
徐灵姣又向皇后表了几句忠心才被放行。
行至殿外，却见一抹玄色身影立在前面，宇文殊还没有离开。
徐灵姣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方才多谢太子殿下为我求情。”
宇文殊瞧了她一眼，“不用。”随即缓步向前，徐灵姣连忙跟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求情吗？”
“臣不知，不过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想必是同情我吧。”徐灵姣面无波澜奉承道。
他唇角微勾，“我可没那么好心，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少见的东西。”
“那是什么？”说实话，徐灵姣也想知道宇文殊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上一世，他们明明也没见过几次面。
“勇气，这深宫里，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你倒是想着保护别人，谢曼宁，晏寄词，哦，还有你那个小姐妹。”
他顿了一下，忽然带了些讽意，“你只是个小小的女官，何必如此呢，即便是皇族贵胄，也不一定有勇气，愿意去庇护他人，哪怕是母亲，也不一定会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他神色阴寒，等话说出口，才突然像是反应了过来，一瞬间又恢复了柔和。
徐灵姣勉强扯出一抹笑，“或许是母亲早已经做了许多，只是儿子不知道呢？”
“皇族之人，最重要的便是保住自己。”
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了。
早上来见皇后时，天气还十分晴朗，如今已是云低阴沉，看来快要下雨了。
徐灵姣想着后天春猎的时候，应当找机会试探一下晏寄词了。
风雨渐来，她急忙加快了步伐。
下了两天的雨，春猎这日倒是日头不错，徐灵姣这次是跟着宇文景来得，她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正跃跃欲试想要策马奔腾了。
徐灵姣只好看顾着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跑出去了，若是玩得太疯，再搞成旧伤复发，皇帝怪罪下来，她怕自己小命不保。
一边要盯着宇文景，一边又要找机会去见晏寄词，她着实有些分身乏术了。
终于，也许是皇帝知道宇文景不是个愿意闲着的主，派了人来传唤她。
宇文景往日每逢这种活动，都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候，这次皇帝能想到她，也合乎情理。
有皇帝在，她应该不会轻易造次了。
宇文景听了公公的传话，瞬间蔫了下来，像是被霜打了一样，不情愿地跟着走了。
徐灵姣依旧跟着她，宇文景即便不参与围猎，但肯定会先去祭祀的仪式，晏寄词应该也会在那里。
果然祭祀仪式已经开始，一群女眷在场外伸着脖子看，晏寄词当然不可能和那群文武百官参加仪式。
徐灵姣略微寻了一下，便看到他正与一群他国质子待在一处。
看起来似乎非常受欢迎，一直泰然自若地侃侃而谈，与平时那幅冷戾的模样完全不同。
徐灵姣呼出一口气：“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晏寄词没有回答，只是又将灯笼递还给了她：“回去吧，夜深了。”
离被安排的宫殿还有一段路，晏寄词将灯笼还给她后，便转身离去。
今夜无月，夜晚显得格外漆黑，他一人走入夜色，一阵风吹过，徐灵姣裹了裹衣衫。
这是晏寄词要走的路，他注定要成为颠覆大昭的反派，也注定要死于以后男主的刀下，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姓名的小小女官，又怎能妄图去改变故事的走向呢。
天气渐暖，大兖使团终于离去，可徐灵姣依旧十分忙碌，明日便是春猎的日子，她们司药局更是要备齐了各种药物，免得那些王孙贵族有个跌打损伤，又找不到药。
胡玉娘忙碌地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光是给各位宫妃皇子要带的补药就十分繁杂，何况还要准备那些突发情况的伤药。
徐灵姣只好给她打了打气，“好歹，我们也能跟着去春猎，说不定还有野味可以吃呢。”
果然，一听到吃，胡玉娘还是提起了些力气。
徐灵姣正揉着酸疼的肩膀，便见李管事走了过来，“灵姣，皇后娘娘要见你。”
见她，见她做什么，她观察了一下李如的神情，似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能疑惑地跟着前来的宫女去见皇后。
那宫女直接将她引进殿里后便退了出去。
徐灵姣只好自己去找皇后，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气味，似乎是有人在这里供奉了佛像，徐灵姣循着气味前去，果然见皇后正在上香。
徐灵姣连忙福身行李，“娘娘，您找我。”
皇后没有理会，直到上完香后才转身看她。
她伸出一只手，旁边的侍女忙搀扶着她走了过来。
杨月清眼神并未落在徐灵姣身上，也没有让她起身，反而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杯，用盖子撇着茶沫。
看来这次大事不妙啊，难道皇后发现了什么，是自己投靠晏寄词的事败露了，还是她发现许婉的事被人知道了。
杨月清终于将茶杯放下，徐灵姣低垂着头，看来这次确实是惹了麻烦了。
她“扑通”一下跪伏在地，“娘娘此次唤臣前来，可是因为臣做错了什么，不小心触怒了您。”
杨月清没有回答她，她俯下身子，护甲轻轻地刮着徐灵姣的脸颊。
“那日去普华寺祈福，你去哪儿了，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徐灵姣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皇后，“我去寻那日与我一同当值的同寅，寻到后也想净手，便让她先回来了，可普华寺地界太大，回来时转悠了许久才找到路，臣疏忽值守，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杨月清盯了她一会，直起身子，“无论你是否看到什么，想必也不敢说出来，你们这些人，杀了你们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不过我如今是一国之母，也不愿沾染人命。”
她语气平淡，眉目慈祥，腕间还挂着一串念珠，不时的转动几下，此次放过徐灵姣，或许并不是因为相信了她的话，只是不在乎。
徐灵姣绷直了身子，虽然保住了小命，但不代表她已经过了这一关。
杨月清常年在殿里进香拜佛，一直萦绕着一股禅香，她轻移步子，留徐灵姣跪在原地。
她伸手揭开香炉，素手白皙纤柔，显然保养良好，丢了一片云锦香进去，白烟袅袅，散出阵阵幽香。
“近日是你给那兖国来的质子送药吧？”她突然出声，视线却没有转向徐灵姣，依旧随着那一缕烟雾。
“是，娘娘。”怎会突然问到此事。
“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听闻你与那质子这几日相交甚密啊，若是发现了什么，可会告知与他。”明明是在询问她，可言语之间，却有威胁之意。
“臣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至于臣与他相交甚好，只是因为大昭一向以礼治国，即便是对待他国质子，也应当以礼相待。”
皇后怎么会知道，这药有问题，看来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你倒是懂得臣子的本分，只是既然与那质子交好，那便继续好好相处，若是发现了什么，及时报给我，你终归是大昭的臣子，若是你的阿爷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
看来皇后这是让她做双面间谍啊，听这语气，若是自己不答应，恐怕她还会对阿爷下手。
徐灵姣深俯下身，“是，臣会盯着那质子的。”
如今是选皇后，还是选晏寄词呢，选了皇后，大概也阻止不了晏寄词攻入邺京，话本中的故事线，不会轻易改变的。
若是告诉了晏寄词，他知晓皇后对他下手，报复回去，自己也肯定会暴露的。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日春猎，见到他的时候正好试探一二。
晏寄词作为话本中的反派，肯定耳目众多，说不定已经知晓此事是皇后所为，到时候自己再将今日之事告诉他，还能表一下忠心。
徐灵姣刚刚准备起身，却有脚步声传来。
“母后，儿臣来向您请安。”太子来了，徐灵姣又默默地跪了回去。
“母后，徐掌使这是犯了什么错吗。”
“她呀，方才将我一盏茶杯打碎了，正在向我赔罪呢。”杨月清神色淡淡，对太子来看望她也不甚欣喜。
“想必徐掌使也是不小心，母后就莫要难为她了。”宇文殊行了一礼，为徐灵姣求情。
闻听此言，杨月清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瞬，“没想到我儿与徐掌使还有交情啊，不过就算是你不求情，母后也不会责怪徐掌使的，徐掌使，你先起来吧。”
徐灵姣也依言起身，若不是太子这时候进来，她应该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不过他又给她求情，也确实责怪不起他来。
皇后一向是以恬淡不争的模样示人，在太子面前也不会惩罚于她，不过与太子的关系确实过于冷漠。
虽然她上一世便知晓他们关系疏远，但没有想到，皇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淡泊宁静，暗中不知做了多少出乎意料的事。
她对晏寄词下手，恐怕也是为了太子，虽然他如今是个质子，但难保他不会成为一个威胁。
母子两人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说，太子闲谈两句便走了。
徐灵姣又向皇后表了几句忠心才被放行。
行至殿外，却见一抹玄色身影立在前面，宇文殊还没有离开。
徐灵姣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方才多谢太子殿下为我求情。”
宇文殊瞧了她一眼，“不用。”随即缓步向前，徐灵姣连忙跟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求情吗？”
“臣不知，不过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想必是同情我吧。”徐灵姣面无波澜奉承道。
他唇角微勾，“我可没那么好心，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少见的东西。”
“那是什么？”说实话，徐灵姣也想知道宇文殊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上一世，他们明明也没见过几次面。
“勇气，这深宫里，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你倒是想着保护别人，谢曼宁，晏寄词，哦，还有你那个小姐妹。”
他顿了一下，忽然带了些讽意，“你只是个小小的女官，何必如此呢，即便是皇族贵胄，也不一定有勇气，愿意去庇护他人，哪怕是母亲，也不一定会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他神色阴寒，等话说出口，才突然像是反应了过来，一瞬间又恢复了柔和。
徐灵姣勉强扯出一抹笑，“或许是母亲早已经做了许多，只是儿子不知道呢？”
“皇族之人，最重要的便是保住自己。”
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了。
早上来见皇后时，天气还十分晴朗，如今已是云低阴沉，看来快要下雨了。
徐灵姣想着后天春猎的时候，应当找机会试探一下晏寄词了。
风雨渐来，她急忙加快了步伐。
下了两天的雨，春猎这日倒是日头不错，徐灵姣这次是跟着宇文景来得，她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正跃跃欲试想要策马奔腾了。
徐灵姣只好看顾着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跑出去了，若是玩得太疯，再搞成旧伤复发，皇帝怪罪下来，她怕自己小命不保。
一边要盯着宇文景，一边又要找机会去见晏寄词，她着实有些分身乏术了。
终于，也许是皇帝知道宇文景不是个愿意闲着的主，派了人来传唤她。
宇文景往日每逢这种活动，都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候，这次皇帝能想到她，也合乎情理。
有皇帝在，她应该不会轻易造次了。
宇文景听了公公的传话，瞬间蔫了下来，像是被霜打了一样，不情愿地跟着走了。
徐灵姣依旧跟着她，宇文景即便不参与围猎，但肯定会先去祭祀的仪式，晏寄词应该也会在那里。
果然祭祀仪式已经开始，一群女眷在场外伸着脖子看，晏寄词当然不可能和那群文武百官参加仪式。
徐灵姣略微寻了一下，便看到他正与一群他国质子待在一处。
看起来似乎非常受欢迎，一直泰然自若地侃侃而谈，与平时那幅冷戾的模样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