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时
谢衡岚在山中收敛气息，躲了整整一日才慢慢坚持不住了。
在闭眼之前，便瞧见树下有一个人影，可他确实强弩之末了，只盼那人只是过路之人，当没看见他便好。
徐玉卿将他藏在山中数日，他也慢慢好转，当她上山采草药时，他还能帮着采摘。
遇到一些长在陡峭悬崖的药草，便由他代劳，徐玉卿在一旁担忧的瞧着他。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会给他系根绳子。
谢衡岚的身体逐渐恢复，两人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少年人的喜欢总是来的更加轻易赤诚。
徐玉卿发现自己将那人放在心上时，是在一个雨夜。
那夜暴雨如注，山路也被泥石堵塞，等天亮她去见他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无法通过了。
清理道路需要许多时日，可她担心他会受寒，会挨饿挨冻，还是偷着上山了。
到了山洞发现谢衡岚已经走了，果然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留在这危险之地呢。
她怅然若失，并未注意到身后人影的靠近。
“你是怎么上来的，山下的路还封着。”
“我还以为你走了。”两人相顾无言，此刻便确定了心意。
不久，徐玉卿便领他去见了徐牧远，徐牧远自然是不同意，可徐玉卿自小是个有主意的，她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妥协。
两人便在小山村住了三年，可谢府的人终究还是找到了谢衡岚。
所幸，并不是叶言芳的人，而是谢云山派出的人。
那人告诉他，谢云山生了重病，只希望见他最后一面，谢衡岚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见他一面。
谢衡岚不愿让徐玉卿担心，便告诉他要离开的原因。
不料此时徐玉卿有了身孕，心下不安，坚持要和他一起走。
他考虑了良久，或许谢云山见他已经娶妻生子，便会歇了那些念头，让他瞧一瞧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算是全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徐牧远担心女儿，也要跟着上路，他对谢衡岚一直不太满意，谢衡岚也不太敢违逆他，只好一同上路。
一路小心护着，徐玉卿身子康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谢衡岚将他们安排在了邺京京郊，打算自己先去探探情况。
谁知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最初之时，偶尔还是有人给他们送来一些东西，有时候是银两，有时候是一些首饰或者玩具，也会有话本送来。
可后来，谢衡岚便失去了音信，连东西也没有再送来。
徐玉卿一日日的沉默下去，月份越来越大，身形却越来越消瘦。
徐牧远瞧着女儿的样子，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只当他是个负心人，心里大约已将他千刀万剐了。
再有他的消息时，徐玉卿刚刚生下孩子。
邺京中人只道：谢丞相家的嫡子外出游历多年，在回家途中被山匪所截杀。
徐牧远本想瞒着她，可徐玉卿日日盼着他的消息，身体刚刚好，便会悄悄出门去打探消息。
那时她刚生产完还不足一月，在路上瞧见了谢衡岚的送葬之礼，满目皆是一片雪白，哀哭之声阵阵刺耳，她一时悲戚至极，晕死在地。
幸而徐牧远及时赶到，可自打哪儿以后，她便迅速消瘦，面色终日苍白，一双眼总是暮气沉沉。
她如同即将燃尽的油灯，勉强撑了三年，还是在一个雪夜撒手人寰。
徐牧远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枯坐灵堂七日，终究还是被徐灵姣的啼哭声唤醒。
在谢衡岚刚死的时候，徐牧远也曾想带徐玉卿再次回到山中，可那时谢衡岚是因为被追杀才藏匿在山中。
而谢府的人既然是在山村中找到的他，此时回家无异于羊入虎口。
索性便留在邺京，反而会安全一些，他便带着孙女在邺京立足，后因医术精湛又做了御医。
徐牧远也知道谢衡岚是家中逼迫，才出逃的，如今看来，这偌大的谢府，还不知道藏着多少隐私，若是真告诉了谢家，还有个孙女流落在外，他们必然是要接回去的。
而徐灵姣此时还小，若是回了谢家，还不定会被怎样磋磨。
当初来找谢衡岚的人谎称谢云山重病，此时谢云山依旧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谢家家主，他的嫡长子却已殁了。
徐牧远却也并不打算给这位未曾谋面的亲家送些慰籍，他可不愿让徐灵姣成为下一个谢衡岚。
谁知徐灵姣还是惹上了谢家，他如今说出这些，也是希望她在紧要关头，得到谢家的庇佑。
他不能护她一辈子，可谢家这种已经绵延数百年的簪缨世家，必然是根系繁茂，乱世中也可屹立不倒的庞大力量。
听了如此长的一个故事，徐灵姣也久久无法回神，她双手环着阿爷的脖子撒娇，却带了哭腔，“对不起阿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怎么会呢，只要我的乖孙女好好的，阿爷便每日都高兴。”鬓角已花白的老人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眼中也噙着泪。
哭了许久的徐灵姣很快便睡着了，梦中似乎看到了年少时徐玉卿每日上山采草药的模样。
她虽衣着朴素，但那样的神采却如晨间的日光一般，让人目眩神迷，情不自禁的靠近。
徐灵姣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偶然得知她竟是丞相府的嫡女，确实消化了一阵。
想起那家人对她的态度，她就心情复杂，更不要说与谢家人相认了。
谢云山上一世视她为妖女，这一世也不遑多让，谢曼宁将她当做想要抢夺太子宠爱的坏女人，她每日躲着他们都来不及。
这几日心不在焉的上了几天职，好在，皇后和谢家没有找她麻烦，她终于有空去普华寺看看许婉了。
距离上次见许婉已经快两个月了，不知她恢复的如何，皇后有没有找她麻烦。
她其实时常会想去看看许婉，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好不容易才能抽出时间。
慧机和尚见了她也很惊喜，自她与晏寄词失踪之后，他也派人多方打听，如今见她还活着，自然十分欣慰。
向她问了许多晏寄词的情况，才带她去见了许婉。
许婉气色也逐渐恢复，皇后已经许多日没有过问她了，她也没有再被关进笼子里。
遗忘是抚平恐惧与伤痛的良药，许婉如今还能活着，也是她选择失去一部分心智的结果吧。
见徐灵姣来看她，许婉想个小女孩一般蹦跳着来拥抱她，还将采来的花束送给她。
徐灵姣也笑着接过，将她带给她的点心从怀中掏出，许婉十分欣喜的连忙塞了几个在口中。
许婉披散着头发，吃点心的时候，老是有头发落到嘴边，她还要伸出手去拨开。
徐灵姣见状，便帮她将头发挽起来，毕竟慧机也不可能帮她梳头。
她仔细的瞧了瞧，许婉头发还算干净，应当平时会注意清洁，不知是她自己一直的习惯，还是慧机指导她清理的。
不过仔细一想，大约也是她根深蒂固的清洁习惯吧，可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死气沉沉，并不曾在乎过自己的形象。
难道是因为从笼中出来，心情好转，便有了清洁自己的兴致。
不过，慧机对许婉还算不错，如今将她养在后山，山林中还有间竹屋隐匿其中。
慧机将徐灵姣带到屋子里，关好门，才留她与许婉相处一会。
她沉默的吃着糕点，徐灵姣四处走着，看一看她住的地方。
走到床铺旁，她伸手摸了摸被子，这被子有些潮湿了，于是抱了被子想帮她晒一晒。
刚晒好被子，回过头便发现她站在门口，“谢谢你，徐姑娘。”
“没关系的。”她牵着她进屋。
等等，她叫她徐姑娘，许婉似乎从未对她有这样的称呼，以往，她都是直接与她讲自己的需求，或是叫她“姐姐”，怎会有这样的称呼。
她看向许婉，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神变得镇定而清澈。
“许姐姐，你……”她恢复神智了，徐灵姣有些震惊的瞧着她。
许婉浅笑，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多亏你救了我。”
她拉着徐灵姣坐下，又将她带来的点心捻了一块放入口中，“这点心，我已许久没有吃过了。”
她被囚在这普华寺地底下十几年，刚出来是，多日不能见太阳，肌肤也是苍白如纸。
如今还能恢复，该是多么强大的心性啊，徐灵姣有些敬佩的望着她，“许姐姐，您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啊？我竟都未曾察觉。”
“其实，从你上次离开之后，我便隐隐有些清醒了，后来慧机有此来看我，偶尔提到你失踪的消息，我十分着急，慢慢便完全清醒。”许婉拉着她的手，神色担忧。
“许姐姐不必担心，只是出了些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灵姣此时有万千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问问许婉是谁，为何会沦落至此，为怎么得罪了皇后，将她囚在这里十几年。
可这些问题到了嘴边，却怕是怎样问，都会让她陷入痛苦。
思考许久，徐灵姣突然想起，上次她们见面的时候，许婉曾提过的一个人——小五。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许姐姐，我想问问小五……是谁啊。”
许婉似乎等她提问已经很久了，斟酌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开口回答：“小五，他是我的儿子。”
在闭眼之前，便瞧见树下有一个人影，可他确实强弩之末了，只盼那人只是过路之人，当没看见他便好。
徐玉卿将他藏在山中数日，他也慢慢好转，当她上山采草药时，他还能帮着采摘。
遇到一些长在陡峭悬崖的药草，便由他代劳，徐玉卿在一旁担忧的瞧着他。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会给他系根绳子。
谢衡岚的身体逐渐恢复，两人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少年人的喜欢总是来的更加轻易赤诚。
徐玉卿发现自己将那人放在心上时，是在一个雨夜。
那夜暴雨如注，山路也被泥石堵塞，等天亮她去见他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无法通过了。
清理道路需要许多时日，可她担心他会受寒，会挨饿挨冻，还是偷着上山了。
到了山洞发现谢衡岚已经走了，果然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留在这危险之地呢。
她怅然若失，并未注意到身后人影的靠近。
“你是怎么上来的，山下的路还封着。”
“我还以为你走了。”两人相顾无言，此刻便确定了心意。
不久，徐玉卿便领他去见了徐牧远，徐牧远自然是不同意，可徐玉卿自小是个有主意的，她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妥协。
两人便在小山村住了三年，可谢府的人终究还是找到了谢衡岚。
所幸，并不是叶言芳的人，而是谢云山派出的人。
那人告诉他，谢云山生了重病，只希望见他最后一面，谢衡岚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见他一面。
谢衡岚不愿让徐玉卿担心，便告诉他要离开的原因。
不料此时徐玉卿有了身孕，心下不安，坚持要和他一起走。
他考虑了良久，或许谢云山见他已经娶妻生子，便会歇了那些念头，让他瞧一瞧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算是全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徐牧远担心女儿，也要跟着上路，他对谢衡岚一直不太满意，谢衡岚也不太敢违逆他，只好一同上路。
一路小心护着，徐玉卿身子康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谢衡岚将他们安排在了邺京京郊，打算自己先去探探情况。
谁知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最初之时，偶尔还是有人给他们送来一些东西，有时候是银两，有时候是一些首饰或者玩具，也会有话本送来。
可后来，谢衡岚便失去了音信，连东西也没有再送来。
徐玉卿一日日的沉默下去，月份越来越大，身形却越来越消瘦。
徐牧远瞧着女儿的样子，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只当他是个负心人，心里大约已将他千刀万剐了。
再有他的消息时，徐玉卿刚刚生下孩子。
邺京中人只道：谢丞相家的嫡子外出游历多年，在回家途中被山匪所截杀。
徐牧远本想瞒着她，可徐玉卿日日盼着他的消息，身体刚刚好，便会悄悄出门去打探消息。
那时她刚生产完还不足一月，在路上瞧见了谢衡岚的送葬之礼，满目皆是一片雪白，哀哭之声阵阵刺耳，她一时悲戚至极，晕死在地。
幸而徐牧远及时赶到，可自打哪儿以后，她便迅速消瘦，面色终日苍白，一双眼总是暮气沉沉。
她如同即将燃尽的油灯，勉强撑了三年，还是在一个雪夜撒手人寰。
徐牧远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枯坐灵堂七日，终究还是被徐灵姣的啼哭声唤醒。
在谢衡岚刚死的时候，徐牧远也曾想带徐玉卿再次回到山中，可那时谢衡岚是因为被追杀才藏匿在山中。
而谢府的人既然是在山村中找到的他，此时回家无异于羊入虎口。
索性便留在邺京，反而会安全一些，他便带着孙女在邺京立足，后因医术精湛又做了御医。
徐牧远也知道谢衡岚是家中逼迫，才出逃的，如今看来，这偌大的谢府，还不知道藏着多少隐私，若是真告诉了谢家，还有个孙女流落在外，他们必然是要接回去的。
而徐灵姣此时还小，若是回了谢家，还不定会被怎样磋磨。
当初来找谢衡岚的人谎称谢云山重病，此时谢云山依旧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谢家家主，他的嫡长子却已殁了。
徐牧远却也并不打算给这位未曾谋面的亲家送些慰籍，他可不愿让徐灵姣成为下一个谢衡岚。
谁知徐灵姣还是惹上了谢家，他如今说出这些，也是希望她在紧要关头，得到谢家的庇佑。
他不能护她一辈子，可谢家这种已经绵延数百年的簪缨世家，必然是根系繁茂，乱世中也可屹立不倒的庞大力量。
听了如此长的一个故事，徐灵姣也久久无法回神，她双手环着阿爷的脖子撒娇，却带了哭腔，“对不起阿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怎么会呢，只要我的乖孙女好好的，阿爷便每日都高兴。”鬓角已花白的老人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眼中也噙着泪。
哭了许久的徐灵姣很快便睡着了，梦中似乎看到了年少时徐玉卿每日上山采草药的模样。
她虽衣着朴素，但那样的神采却如晨间的日光一般，让人目眩神迷，情不自禁的靠近。
徐灵姣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偶然得知她竟是丞相府的嫡女，确实消化了一阵。
想起那家人对她的态度，她就心情复杂，更不要说与谢家人相认了。
谢云山上一世视她为妖女，这一世也不遑多让，谢曼宁将她当做想要抢夺太子宠爱的坏女人，她每日躲着他们都来不及。
这几日心不在焉的上了几天职，好在，皇后和谢家没有找她麻烦，她终于有空去普华寺看看许婉了。
距离上次见许婉已经快两个月了，不知她恢复的如何，皇后有没有找她麻烦。
她其实时常会想去看看许婉，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好不容易才能抽出时间。
慧机和尚见了她也很惊喜，自她与晏寄词失踪之后，他也派人多方打听，如今见她还活着，自然十分欣慰。
向她问了许多晏寄词的情况，才带她去见了许婉。
许婉气色也逐渐恢复，皇后已经许多日没有过问她了，她也没有再被关进笼子里。
遗忘是抚平恐惧与伤痛的良药，许婉如今还能活着，也是她选择失去一部分心智的结果吧。
见徐灵姣来看她，许婉想个小女孩一般蹦跳着来拥抱她，还将采来的花束送给她。
徐灵姣也笑着接过，将她带给她的点心从怀中掏出，许婉十分欣喜的连忙塞了几个在口中。
许婉披散着头发，吃点心的时候，老是有头发落到嘴边，她还要伸出手去拨开。
徐灵姣见状，便帮她将头发挽起来，毕竟慧机也不可能帮她梳头。
她仔细的瞧了瞧，许婉头发还算干净，应当平时会注意清洁，不知是她自己一直的习惯，还是慧机指导她清理的。
不过仔细一想，大约也是她根深蒂固的清洁习惯吧，可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死气沉沉，并不曾在乎过自己的形象。
难道是因为从笼中出来，心情好转，便有了清洁自己的兴致。
不过，慧机对许婉还算不错，如今将她养在后山，山林中还有间竹屋隐匿其中。
慧机将徐灵姣带到屋子里，关好门，才留她与许婉相处一会。
她沉默的吃着糕点，徐灵姣四处走着，看一看她住的地方。
走到床铺旁，她伸手摸了摸被子，这被子有些潮湿了，于是抱了被子想帮她晒一晒。
刚晒好被子，回过头便发现她站在门口，“谢谢你，徐姑娘。”
“没关系的。”她牵着她进屋。
等等，她叫她徐姑娘，许婉似乎从未对她有这样的称呼，以往，她都是直接与她讲自己的需求，或是叫她“姐姐”，怎会有这样的称呼。
她看向许婉，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神变得镇定而清澈。
“许姐姐，你……”她恢复神智了，徐灵姣有些震惊的瞧着她。
许婉浅笑，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多亏你救了我。”
她拉着徐灵姣坐下，又将她带来的点心捻了一块放入口中，“这点心，我已许久没有吃过了。”
她被囚在这普华寺地底下十几年，刚出来是，多日不能见太阳，肌肤也是苍白如纸。
如今还能恢复，该是多么强大的心性啊，徐灵姣有些敬佩的望着她，“许姐姐，您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啊？我竟都未曾察觉。”
“其实，从你上次离开之后，我便隐隐有些清醒了，后来慧机有此来看我，偶尔提到你失踪的消息，我十分着急，慢慢便完全清醒。”许婉拉着她的手，神色担忧。
“许姐姐不必担心，只是出了些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灵姣此时有万千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问问许婉是谁，为何会沦落至此，为怎么得罪了皇后，将她囚在这里十几年。
可这些问题到了嘴边，却怕是怎样问，都会让她陷入痛苦。
思考许久，徐灵姣突然想起，上次她们见面的时候，许婉曾提过的一个人——小五。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许姐姐，我想问问小五……是谁啊。”
许婉似乎等她提问已经很久了，斟酌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开口回答：“小五，他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