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有个人影转眼间便进来了。

    徐灵姣撑着手臂想起身,言景见了连忙来扶她,却被一旁的晏寄词抢先。

    “你没事吧?”徐灵姣先开口询问他。

    晏寄词摇了摇头,徐灵姣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似乎像是要穿透皮肉,一直看到她的灵魂。

    “没事便好,那个言景……”

    言景闻言,便知这是要让他出去了,本来若是徐灵姣不说,他可不会出去,他还要留在这里,看着晏寄词,以防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如今徐灵姣开了口,他只好不情愿的出去了。

    晏寄词换了一身玄色衣衫,大概是言景找来的侍卫服饰。

    徐灵姣瞧着,到有些像梦中的他的装束。

    晏寄词瞧了她一会,终于有所行动了,他凑近她,额头贴了贴她的额角,“没发烧了。”

    他露出了一点笑意,有些如释重负。

    “我现在好多了,你不用担心的。”两人互相表达了关心,又继续相顾无言。

    “你在洞中的时候说,与他的婚约是权宜之计,可是真的?”晏寄词似乎连谈云轩的名字也不愿提及。

    “当然是真的,若不是为了逃避和亲之事,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这次,不会有和亲了,你放心吧。”晏寄词很自然的想把她拥入怀中。

    徐灵姣却有些抗拒,不知为何出了山洞,她倒有些不适应了。

    晏寄词也没有勉强,如今他俩的窗户纸捅开,徐灵姣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眼前的他国质子。

    “你先回去休息吧,听言景说你在这守了许久,我们都是大病初愈,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晏寄词给她也掖了掖被子,“好。”

    他完全顺着徐灵姣的意思,“徐姑娘,你知道的,我这一辈子,并无十分看重的东西,即便是皇位,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牢笼。”

    她静静地听他讲话,她大概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让你离开这里,若是你愿意,我也可以在这里陪你。”

    徐灵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晏寄词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突然说这么一番话,算是表明心意吗。

    不过接下来几天,晏寄词反而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她问了言景,才知道晏寄词早就离开了。

    他留在这里,总归会引人注目,若是真的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又是一场不必要的风波。

    为此,徐灵姣还特意叮嘱言景,让他的那些属下守口如瓶,包括她被人暗害受伤的事,也不能往外说。

    若是被阿爷和兄长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担心呢。

    她那哥哥必然又会去找谢云山,她还指望着谢云山看在她这层关系上,能成为徐灵赋的助力呢。

    徐灵姣只养了五日的伤,便抓紧时间离开庄子。

    一来是怕叶家还有后手,二来她在这里已经留的太久了,若是迟迟不回去,说不定徐灵赋还会派人来找她。

    她回了谢府后,并没有立即去复命,言景也十分理解,便自行替她去见谢云山。

    徐灵姣只想看看谢云山知道叶家做的事后,会不会继续这样姑息养奸。

    一路奔波劳累,她一直在她的别院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这时谢云山也应该早就知道了她在谢家庄子里发生的事,大概也做好了决定。

    徐灵姣梳洗一番,还是决定去见谢云山。

    她去了谢云山的书房,等待着他下值归来。

    书房布置十分简单,并无什么精巧的摆件,字画也只有当今皇上赐的一副字,上书“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1)

    竟是王文公的词,看来谢云山还真是家事国事都要操心啊。

    徐灵姣四处看了一会,着实没有什么可看的,那些柜子抽屉,她又不能动。

    好在,谢云山此时也回来了,旁边的管事一边给他更衣,一边迈入书房。

    见徐灵姣在里面,谢云山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徐灵姣福了福身子,“丞相,您回来了。”

    这称呼着实生疏,徐灵姣也知道底下人会悄悄讨论,可她也并不愿意改掉。

    谢云山微微点了点头,他步子有些蹒跚地到了书桌旁,旁边的管事扶他坐下。

    “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您大概也知道了吧,我来也是想讨一个说法。”叶家人一心要置她于死地,还是在谢家的庄子里,这当然要归谢云山管了。

    谢云山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而是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旁边的谢管事。

    “老爷,你这是……”谢管事难掩震惊之色。

    徐灵姣不由的有些好奇,她悄悄抬眼去看,信封上竟写了“休书”二字。

    竟是休书,谢云山的休书还能给谁,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要闹和离。

    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一时之间成为邺京城的笑谈,谢云山竟然浑不在意么?

    谢云山朝着管事点了点头,管事行了礼之后,还是出去了。

    “您真的要这样做吗?若是没了叶家的支持,谢氏这么多人可怎么养活啊?”

    “你不是要讨个说法吗,我若是不这样做,你大概会天天来这里闹吧。”

    徐灵姣摸了摸鼻子,她倒也没这么野蛮,但也肯定会一直记得这件事的,时不时就会拿出来说。

    “你不是早就告诉过我,要慢慢卸下肩上的担子吗?我做了这些年的家主,却不知养活了多少声色犬马,为害一方的纨绔子弟,也是时候停下来了。”

    见他这样说,徐灵姣也不知如何安慰,谢氏子弟繁多,不免有仗势欺人之徒,但他也算是为了谢氏一组鞠躬尽瘁了。

    “虽有仗势欺人之辈,但您也庇护了不少谢家子弟啊。”

    “庇护……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庇护。”

    这便是在说谢衡岚了,她还以为他早已经释怀。

    “我已经将此案的证据移交给了京兆衙门,有了后续,便由你跑一趟吧。”谢云山有些疲惫地说到。

    徐灵姣有些怔愣,“此案的证据……”,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谢云山的意思。

    时隔多年,他竟然要为自己的嫡子翻案了吗?而且还是直接移交京兆衙门,这是完全不顾念他与谢衡州的父子之情,更不用说是与叶言芳的夫妻之情了。

    徐灵姣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谢云山原来一直在惦念着谢衡岚,为了谢氏不惜忍辱负重这么些年。

    可现在一下子与叶家闹翻,恐怕谢家会有一段不太好过的日子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也是积弊颇深,去除对叶家的依赖,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将重申旧案的对接之事交给她,谢云山对她倒是放心。

    想起他让她去收租查账,如今又要让她接管这些事,徐灵姣忽然有了些猜测。

    “谢丞相,您知道的,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谢家的事鞠躬尽瘁,如果我不是谢府的小姐,大概此时会在悬壶堂为阿爷抓药,或是与他们一起云游四方,我不愿被困在这四方天地,我想,您也不愿意吧。”

    谢云山抬起有些浑浊的双目望着她,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愿,那便由它去吧。”

    看来谢云山真的有意培养她,她当初告诉他,可以适当的将事情交给别人,没想到谢云山竟然要考虑她。

    可他说,由着它去,真的会舍得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吗。

    谢家虽然树大根深,若是真的由着它去,大概也不会延续太久。

    谢云山这样说,肯定不是破罐子破摔,大约是说给她听得,她可以不在乎谢氏一族,可现在,谢家对哥哥来说,还是个强大的助力。

    谢云山背有些些微的佝偻,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要去拿书架上的书。

    徐灵姣过去帮他取了下来,“我可以暂时帮你做一些事情,虽然我才疏学浅,能力也有限,可在言景的帮助下,一些事大概也是做得成的,只是往后,你还是再物色些人吧,谢氏一族,青年才俊众多,想必也是能挑出一二的。”

    她说完便出去了,徒留着谢云山捧着书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谢云山有没有听进她的话,接下来的这几日,他确实没有再提及培养她做继承人的事。

    她这几日一趟一趟地往京兆衙门跑,此案年代久远,涉事之人的身份又如此特殊,一时之间果然盛嚣尘上,成了邺京茶余饭后的谈资。

    徐灵姣虽然并没有真正与她的这位父亲相处过一日,可如今看着案子一天天沉冤得雪,也不由有些唏嘘。

    谢云山大约也不愿眼见着他的小儿子入狱,也从未过问此事。

    但谢衡州亲弑其兄,下场大概也不会好,果然还是被判了秋后问斩。

    徐灵姣为着这案子一直忙的焦头烂额,她山洞落下的病本来就没有好全,操劳了几日,果然又卷土重来了。

    好在只是发了几天烧,并无其它大碍。

    如今她在谢府的地位有所上升,她身边那两个以前不怎么搭理她的丫鬟对她照顾也十分尽心。

    她好的也快,只是到了晚间,睡梦之际,总是感觉到有人探自己的额头,试自己的体温。

    她迷迷糊糊中还能感觉到那人喂了她药。

    徐灵姣以为是那两个丫鬟,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休息了几日,便恢复了许多。

    夜间,徐灵姣想要喝点水润润喉咙,因着身上恢复了力气,便也没有打扰丫鬟。

    她执了油灯,疲倦地半阖着眼睛,刚倒了杯茶,突地,身后一凉。

    她僵硬地转过视线,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旁边,也不知坐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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