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卧室后,程思宁迎面便遇上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精致女性。她化着完美的妆容,穿着米白色的长裙,不仅面容年轻美丽,气质也非常出众。权娜丽无疑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容貌和形象都和妈妈非常相似。

    “娜丽,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没精神。”权妈妈轻声问。

    程思宁摇摇头:“我挺好的呀。妈妈,我不想自己过去,你能送送我吗?”不管该去哪里,反正她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赖上权妈妈了。系统没有发出警告,说明这个八岁的小姑娘平时向妈妈撒撒娇是很正常的事情。

    权妈妈试了试女儿额头的温度,觉得应该没什么事,于是牵起了女儿的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妈妈送你去上英语课。”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还是拿着手包带着女儿一起出门了。

    要去的地方应该离得并不远,母女俩是步行出发的。权家生活在富人区的一栋高楼公寓里,旁边就是繁华的商业区。离开公寓大楼,再经过一个专供附近居民散步游玩的小公园,前方就是数个百货商场。

    程思宁仔细记下了这段路程,对商业区和住宅楼之间的小公园格外在意。百货商场人来人往,坏人通常不会选择那种地方动手;公寓的安保比较严格,进进出出都是邻居,遇到凶手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有这个小公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能过来。

    不过,公园面积不大,树木比较少,看着不像是能藏人的。周围都是草坪和水泥地,还有专供孩子们玩耍的沙池、滑梯等游乐措施,在附近玩的孩子以及陪护的家长都不少。从商业区过来散步的小情侣什么的,几乎是随处可见。众目睽睽之下,凶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吧?

    “娜丽,你是不是想去玩了?”权妈妈注意到女儿的视线,抿着嘴唇笑了起来,“等上完英语课,你就去公园里玩会儿吧,记得要早点回家。”

    “嗯!”程思宁把自己代入八岁小姑娘的角色,眼眸微微发亮,笑得格外甜美。

    二十分钟后,母女二人来到了商圈附近最大的百货商场内。

    权妈妈所说的“上英语课”,应该是上英语补习班。程思宁着实没想到,二十几年前高丽国就这么盛行补习班了。她们俩到达百货商场五层的时候,身边几乎都是带着孩子来上课的妈妈们。整个楼层都是这家少儿英语补习班的地盘,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英语儿歌的节奏。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曲调,让程思宁想起了曾经被爸爸妈妈尝试送进英语补习班的自己。看来,这是想让她再体验一次童年啊。她都十八岁了,竟然还得和八岁的小朋友们一起卷英语。

    权妈妈遇到了好几位认识的妈妈,他们的孩子都是娜丽的同学。孩子们向妈妈挥了挥手告别,妈妈们自然相约去逛商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四处走一走,购购物喝喝咖啡打发时间。

    程思宁不出意外地走错了教室,被其他同学给喊住了:“娜丽,你这是去哪儿呀?走错啦,跟我来!!”

    她们笑闹着走进了某个小教室里,特意坐在一起听课。这个教室只有普通教室的三分之一大小,坐满之后学生不超过十人,应该是小班制授课。带着夸张的表情走进来的英语老师是一位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口音听起来像是米国人。

    小学二年级学生学英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对话和做活动。对于孩子们来说,上这样的课就像是变相地做游戏,总比枯燥的练钢琴好玩多了。所以,大家都非常积极主动,玩得也很开心。

    程思宁也意外地非常投入,觉得这位英语老师讲得不错,也很懂怎么调动小朋友们的积极性。这样的英语补习班应该算是高端补习班了吧?和她小时候参加的那种补习班相比,这可真是高明多了,占用时间补习英语这件事本身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痛苦了。

    上了两三节课,下午三点左右,补习班准时下课放学。一群小朋友涌出教室,或像乳燕投林一样扑进外面等待的母亲怀里,或三三两两准备结伴去玩耍。程思宁随口问旁边的几个同学:“你们去公园玩吗?”

    “不去了,我回家做作业。”

    “我们俩打算去顶层玩游戏。”

    “那好吧。”找不到同伴,程思宁也并不强求。她和打算走路回家的同学一起说说笑笑走出了商场,顺着公园外围的人行道走了一段路,便相互告别了。同学转身穿过马路回家,而她也转身,慢慢地向着公园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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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看着她。

    程思宁坐在秋千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从补习班里出来的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她。她不确定是不是凶手,毕竟商场里人头攒动,有人偶尔看她几眼是很正常的。

    可公园不一样,人相对少些,大多数人都在三三两两聊天玩耍,很少有人会注意其他陌生人。所以,一直持续注视着她的人,肯定不太正常。她打开任务面板匆匆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变化。这意味着,她还没有触发能让任务内容解锁的条件。

    就在这时候,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那是个挺着大肚子,穿着宽松的裙子、身体却显得异常沉重的孕妇。她看起来挺年轻的,微微浮肿的脸上化着妆,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程思宁忍不住看了她的肚子好几眼,确定这确实是真的孕肚,不是乔装打扮。

    孕妇?一个孕妇?!

    简直难以置信,一个看起来已经快要生产的大肚子孕妇,竟然是凶手?!

    说实话,这一瞬间,程思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并不是认为,孕妇里就没有罪犯。她只是觉得,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要实施犯罪,这有点不太合情理。毕竟孕妇身体沉重,如果她拔腿就跑,她肯定是追不上的。

    就在她百味陈杂的时候,孕妇亲切地朝着她笑了笑:“你一个人在这儿玩啊?来,我帮你推秋千吧,小妹妹。”

    “好呀,谢谢您!”程思宁露出了“乖巧”的微笑。所有主动搭讪套近乎的人,她一律视为怀疑对象。就算最终证明孕妇只是个路人甲,她现在也得保持充分的警惕,将她当作凶手来对待。

    孕妇很友善地陪着小姑娘玩起了秋千,时不时提起自己腹中的孩子,满脸都是爱意。“看见你这么漂亮可爱,我就觉得如果能生一个像你这么乖巧的小女孩就好啦。”这样看起来,她好像确实只是个母性爆发的路人甲,不但陪玩秋千,还陪玩滑梯和散步,非常有耐心。

    只是,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陪的时间越长,程思宁对她的怀疑就越重——毕竟如果没有别的企图,很少有人会陪着陌生孩子玩那么久。说话间还总是提到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有试图博取同情和怜惜的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这位孕妇只是个诱饵?她还有其他的帮凶?不,不会吧。仔细算起来,这应该是个新手任务,不至于让宿主扮演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去对付两个凶手。

    “小妹妹,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谢谢您一直陪着我。”

    孕妇勾起嘴角,目光轻轻浮动,声音略有些低:“你喜欢玩娃娃吗?”

    程思宁发挥演技,连连点头,眼睛亮亮的:“嗯,我超级喜欢娃娃。我家有上百个芭比娃娃,都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每天我都要和她们一起玩过家家。” 然而她的内心却是毫无波动:来了,果然是她。

    确定了凶手的身份,她反倒是平静了许多。毕竟她可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女性凶手见过,十三岁的未成年少年凶手见过,死缠烂打的青年凶手见过,七十岁的老头凶手她见过,十一二岁的未成年少女凶手她也见过。呵,不过是个孕妇凶手而已,说特别也没什么特别的。

    孕妇轻声笑起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娃娃特别多,特别好玩。你想不想去呀?”

    “想!”尽管心里百般不想,但程思宁还是答应下来。因为她必须符合人设,而当年的权娜丽小姑娘应该对这个陌生的孕妇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只有答应她,人设才不会崩塌,任务才能继续。

    “来,跟我来吧。”孕妇伸出手。

    程思宁沉默了片刻,把白嫩的小手放在她的掌心里。对方似乎有些紧张,出了不少汗,手心里黏黏糊糊的。

    “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程思宁佯装高兴的模样,跟在她身边。远远看上去,孕妇带着乖巧的小女孩,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母女,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她们走得越来越远,离开了熟悉的小公园,绕过了繁华的商业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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