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郑焞的意思,根本不想要这一船黄花梨,这一船木头做成木器,至少得三个月,而且,有这一船黄花梨,也就意味着,他的妻子,在公主府另起了一套居所,这自然是他们这样人家的规矩,他父亲母亲,大哥大嫂,起居自成一个院子,他并不想这样,他现在住的院子,加一个谭慕妍,完全住的下,以后谭慕妍住哪里,他就住哪里,现在非要另起一个院子,房屋修整和家具打造,好几月过去了。

    普通人家成亲,男方出房子,女方出家具,不是整套宅邸的家具,寝室里的几件箱柜是至少要陪送的,但是,谭定预料到了,郑焞成亲,宫廷会赏赐起居的家具下来,按照皇室的习惯一定是黄花梨家具,谭家哪里能拿出相配的家具去配套,因此,谭定给谭慕妍准备的嫁妆里,就没有木器这一大头。

    现在是一船黄花梨原木。

    谭定知道郑焞来说这件事的顾虑,他和郑家是亲家了,那就是平等的关系,不是给郑家干活做事的关系,所以才有木材直接拉去京城一说,但是,他谭定就是做家具制造的,有什么可以回避的呢,他钟爱自己的事业,他往后也要继续经营这份事业的,由他来负责这件事,打造出来的家具,才能最符合女儿的心意,所以谭定就说了,拉到雅溪来。

    来料加工费当然是不收了,郑焞那一叠银票,是一万两,谭定收下了,全用到两个孩子成亲这件事情,办的热闹喜庆就好了。

    郑焞也是想让谭定来承办这件事,自己的岳父做事,做事还能墨迹了,郑焞急迫的再确认,道:“伯父有经验的,这一船家具,能像先生家里的一样,三月完工吧。”

    一看眼神就知道郑焞是什么意思了,恨不得把大婚的日期都定下来,这一项,郑焞的父亲明天就来了,谭定是不会和郑焞商议了,含糊道:“先拿房屋的图纸来。”

    郑焞先自顾愉悦了,道:“房屋图纸也带来了,在父亲手里。”

    谭定点头,他起身了,他现在忙碌得很呢。郑家之前密不透风的,故意到腊月初九,带着几百人杀过来,十二就要放定,也是有心要试一试他们谭氏,他谭定的办事能力,他明天午后就要陪着亲家了,真正给他安排的时间只有一天了,他要把色色都安排好,把事情办漂亮了,让郑家人看得上眼啊。

    请柬早上的时候,谭定和谭德远谭守,就商量好名单一份份的誊抄着了,现在马上填上宾客的姓名和日期,交给得力的人,近的走路,骑驴,坐牛车,远的骑马,马匹不够早预料到了,早上就去雅溪县城租借了十几匹,带上请柬把人手都撒出去,若是天黑了还没有送到,就黑夜里赶路,送到为止。

    谭实做家具制造的,要去雇主家里测量房屋的尺寸,家具做好了,运输的路线,也会安排人先勘探走一遍,几十个人一起去送请柬,最远的人也表示,后半夜必定送到。

    那么有两天半的时间,让宾客们赶过来赴宴,谭定又在秀屏镇包了三家客栈,告诉送请柬的人,宾客早来了,先入驻客栈,吃喝全包,这样少不得又安排了一批人,协同客栈的伙计去打扫布置客栈。

    腊月举办各种定亲成亲寿宴等喜事的人很多,谭家十二日办事,初九发请柬,已经很晚了,正常情况早十日就要通知的,免得与别家冲突起来,很多人家或许十二日已经接了别家的请柬要去别家赴席的,这也是体现了郑家的霸道之处了,接了请柬的人家,必然是要推了别家来映珠了。

    总之,每个人都很忙,当事人最闲。

    郑焞和谭慕妍不欺暗室哦,还是坐在郑焞屋子前的廊檐底下的老木仿根雕的木墩子上说话,诉说别后各自的生活。

    “陛下生病了吗?”

    谭慕妍的心口都揪了一把,捂着胸口问。

    经历过前世的乱世,谭慕妍深切的知道,一个不广封宗室贵戚,不广开后宫,私生活也不宠爱佞幸,亲近宦官,生活不奢靡,不穷兵黩武的君主,是多么难得了。元熙帝对政务没有勤政之名吧,一个人的勤政,把所有事情攥手里,也未必是好事啊,陛下海纳百川,让人才各就其位,垂拱而治,无为而治,也是明君治世的典范了。

    就像隋一世隋文帝在位二十四年就开创了开皇之治的盛世,如今元熙五十一年,也有元熙盛世的美誉了。

    “老人家不服老啊。”郑焞还能背后说他小话,道:“那几天各地总督进京,他老人家骑马与他们出去走走,吹了风就病了,好在四五日就差不多痊愈了,中途也没有发热。”

    谭慕妍心里在算元熙帝的年纪,佩服的道:“陛下是骑马了……”七十几岁快八十的人了,一把老骨头,也不怕被颠散架了,身体很好嘛。

    说到马,又说到郑明翼身上去了,谭慕妍嘿嘿笑笑,道:“它现在是不是温驯很多了啊?还没有这个灵光生你的气吧?”

    郑焞脸塌下来,他并不想把郑明翼那个了,生灵没有了那个部分,就像灵魂缺了最重要的部分,他最动人的情感没有了,但是他确实爱不释手,也没有那么伟大放他离去的,草原之大,此等良驹也是众矢之的,它能被抓住一次,也是被别人拿捏住软肋了,它们这样的生灵单纯的很,抓不到它抓它的母马,它就会自投罗网的,同样的方法可以抓它第二次无数次,反正它往后是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它可以为了它的母马去死的,郑焞这样宽慰自己,才同意把郑明翼那个了。

    “怎么了,你还心疼啊?”

    郑焞什么也没有说,谭慕妍看出来了,调笑着追问。

    郑焞把脸撇过去,他本来要告诉谭慕妍,郑明翼喜欢的母马怀孕了,现在也不想告诉她了。

    这时,一个郑焞看着脸生的丫鬟,年纪小小,大概十三四的丫鬟过来,有几分拘谨的道:“姑娘,二姑奶奶和二姑爷想过来说说话。”

    家里连田桐都出去做事了,不放心郑焞和谭慕妍孤男寡女的独处,安排了谭晚照张湘夫妻来作陪,谭慕妍只能道:“请姐姐姐夫来吧。”

    郑焞随口问道:“你之前用的丫鬟挺好的,怎么换了人?”

    “年纪大了,过了年就二十二了。”谭慕妍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道:“要放她出去嫁人了,本来这几天就要安排她出嫁了,再留几年,好的男子被人挑光了,她只能挑小丈夫了。”

    郑焞还挺羡慕的,道:“这样挺好的,说成亲就成亲。”郑焞预料他和谭慕妍成亲的日子没有那么快,真是好麻烦。

    谭慕妍仰头大笑,不接这个话茬,她虽然很喜欢郑焞吧,她在娘家过得舒心自在,她往后余生都是郑焞的,多留几天陪家人,她不急的哦。

    “我前几天带甘香去黄田镇置办嫁妆,我发嫁自己身边的丫鬟,我时姐姐的丫鬟小卉倒是一副受惊的样子,好像有一天时姐姐也要把她嫁出去,抛弃她一样的。”谭慕妍把这个隐秘的发现和郑焞分享。

    郑焞幽怨的看她,道:“你又知道了,对别人的事倒是关心的很。”

    “那时候,若不是有小卉推我们一把,时姐姐的母亲宋伯母排斥着我们,我们也不会去揽事。”谭慕妍感慨道:“所以算小卉自己救了她的小姐吧,缘分缠绵如此,真是奇妙啊。”

    谭晚照携夫来了,她怀孕重了四十斤,生后还有二十几斤,减了减,现在还有十几斤贴身上,是个丰腴的美人,自小理家,爽朗大气,人走过来就爽利的道:“我们三房人,就我没有见过郑公子,今天终于见着了。”

    郑焞站起来让座,主要是他这个座位朝阳,阳光晒到,让给谭晚照,他坐到里面阴影处,谭慕妍的另一边去了。

    这个细节,谭晚秋当然感知到了,人就更加放松放肆了,和谭慕妍贴着耳朵轻语了一句。

    谭慕妍笑着一指抚唇,手指又绕了一圈耳朵,示意郑焞听力好,会听见的呢。

    谭晚照刚才在谭慕妍的耳边道:“他真漂亮啊!”

    这虽然是个不争的事实,郑焞的性格偏内向腼腆,倒是不好当面如此夸耀他。

    郑焞绝对听见了,问旁边的张湘,道:“你们还住在隔壁的吗?”

    张湘给谭晚照倒着热水道:“我们要过了孩子百天才回家去,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生得是时候,若是生在上半年,岳父要出去收茶叶,不会在家的,我们也没有机会带着孩子承欢膝下了。”

    谭慕妍和谭晚照相处自在,道:“姐,你生了孩子,脑子还好使吧,没有一孕傻三年吧。”

    “好使好使。”谭晚照晃晃头道。

    谭慕妍就去楼上拿了一副跳棋,棋盘是她自己挖的,棋子是她练手雕琢的,胡桃木和黄桦木,一个棕色一个黄色,一深一浅,和郑焞说清楚规则,两两一组,一人下一手,闲散得过他们的时光。

    黄昏时分,谭以明带着婺州府最有名的戏班,四喜班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有谭庭栖和四个州府的差役,谭庭栖道:“郑驸马与陆布政一行,统共五百人左右,已经到了婺州府了。”

    婺州知府派了谭庭栖下来,说是维持地方的治安。

    四喜班这样出名,接的堂会都排到正月了,谭定问谭以明截了谁家的胡。

    谭以明道:“后面是同知大人为母亲过寿,杜襄杜举人长孙娶妻,两家府上,我已经赔过礼了,两家皆有玉成之意,把戏班子让出来了,还有随礼,我坚持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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