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打过招呼,让映珠塘的村民们不要聚过来围观,所以介锡堂前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郑焞在谭慕妍身边睡得很安稳,马车停下来,节奏不对才醒过来。

    郑家父子还是住原来的屋子,谭诩给沈菁,谢路,宋惊羽分好了屋子,谭家兄妹四人,就先去承本堂,给祖父母问安了。

    “心肝肉儿……”

    何氏对着孙子孙女一通怜爱。

    田桐脉脉地看着孩子们,侧过脸去把眼角的泪水抹掉,平安回来就好了,什么都不说了。

    “姐姐!”

    “哥哥!”

    还有谭令驰抓着哥哥姐姐们不放。匪徒出来的这几天,雅溪县所有学堂私塾,都不上学了,所以他这个时间在这里,谭定家里办丧事的几天,田桐和谭令驰也会住在承本堂。

    谭德远眼神好一点,对谭庭栖说道:“你爹呢?”

    谭庭栖请祖父到别的屋子里说话,只他们祖孙两人,谭庭栖才说山庄的情况,谭实收茶叶,常有向他献采茶女的事,谭实只把那一位带回山庄养着,可见有点感情的,所以谭实雇了单家兄弟和他进山,去收尸了。

    谭慕妍牵挂郑焞,和长辈们说了几句话,就回介锡堂了,她走近路,从连廊走过去,后门进去,刚好看见沈菁从郑焞这边的廊下往前面去,谭慕妍提起了心,轻轻进了郑焞的屋子。

    郑焞趁谭慕妍不在的时候,让沈菁来换药,和昨天一样折腾了一次,这个时候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头压在枕上,眼睛紧闭,艰难的挨着痛楚的余波,侧脸全是细密的冷汗。

    谭慕妍便在郑焞的身边躺下来,在他后背伤口的周围,轻轻的揉着。

    郑焞靠过来,脸埋在谭慕妍的肩窝,身体几不可见的微颤,这波疼痛渐渐过去,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嗯……”谭慕妍嗯哼了长长的几声,开口道:“我马上就回来的,怎么不等我?你都知道我知道,沈菁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现在看他和女人一样的,你那么好看,被他看着,我很不放心,一定要守着。”

    郑焞惨白的脸露出笑意,道:“你嘴好损!”

    “我真吃醋呢!”谭慕妍很坦然的说道。

    郑焞果然很受用,嘴角轻微的勾起,道:“别胡思乱想的,我都是你的。”

    谭慕妍反被哄得很开心,积极主动的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沈大夫反映反映,那个药太苦了,我们不说,他可能无所谓没考虑味道,或许能改一改的,当然了,若是影响了药效,那就只能算了,然后我回来给你擦身子。”

    谭慕妍真的去和沈菁说这个了,郑焞应该是好面子,从来没有反馈过,谭慕妍心疼自己的男人,也就去说一说了。

    沈菁正在熬药,他做大夫,专业是很行的,有空儿,他就会亲自来做这种事情,琢磨药物的问题,那士大夫四个烧钱的爱好,他也占了一样,就是这个。

    今天晚上这顿药和早上的药有辅佐关系,不能改变的,沈菁照常煎药,只是回复说他听到了。

    那样就可以了,能不能改尊重他的专业,谭慕妍说完就赶紧离开了,上次和他大吵了一架,再次见面,还有点尴尬的,主要是觉得他是一个很深沉的人,会令她敬而远之的那种人。

    叫上两个在介锡堂做事的男仆,抬了很多的热水和两个暖炉回到郑焞的屋子,回了映珠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很多的,屏风拉过来挡起来,更换的衣裳烘在暖炉上,谭慕妍照顾郑焞很周到的了,可以给他擦擦头发。

    从上往下,从头到脚……

    这次都看清楚了。

    郑焞脸上红红的,呼吸都带着灼热。

    谭慕妍也潮红一片,两个少男少女都害羞得不行,不过他们羞情上来,也没有避开,而是相互颈靠着,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只是心贴着心,两颗心,咚咚咚的跳着。

    谭定把写墓志铭的进士老爷请进家来了,在家里设了席,请进士老爷和护卫们边吃边聊,聊聊去世的那六位护卫的平生,聊聊当晚发生的具体细节,做文章,要了解详情才能写出好文章啊。

    护卫们知道这是撰记此事,述之笔墨流传后世,大丈夫已逝还有一名要挣,自然详细的把当天经过道来。

    谭定不忍听之,留进士老爷在家做文章,他带了谭晗谭诩和谭庭栖来介锡堂陪贵客们吃饭。

    郑焞不出来的,郑可贤,沈菁,谢路,宋惊羽和谭家人凑了一桌席,谭定亲自来给贵客们酌酒,对郑可贤道:“亲家公,不是我占你便宜啊,以后你儿子,就和我亲儿子一样。”

    这是谭定也知道了在山上的细节了,郑可贤看一眼站在谭定后面的谭晗,莫名对他产生怜爱之意,道:“我早说过了,我的儿子做事一根筋,不顾前不顾后,经了这一遭也好,他吃了苦头就懂事了,以后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郑可贤喝了这杯酒,谭定谭晗就坐下了,谭定恢复松快的面色道:“我刚才在县城里,知县来说,要给这两个孩子送牌匾,书‘勇毅之家’,我觉得这四个字,对这两个孩子,是夸耀太过了,亲家公觉得呢?”

    郑焞一人杀七个呢,也得让郑可贤知道有这个事情。

    郑可贤笑道:“他们年纪轻轻的,还是好好读书要紧,名声过早的担起来,小心束缚了孩子们。”

    谭定深以为然,道:“我和亲家公是一样想的,所以我当时已经回绝了……”

    一桌人边吃边聊,通过这件事,渐渐聊到对地方卫所的意见上去了,在此不作详叙。

    谭慕妍和郑焞一起吃饭,郑焞不是左撇子,但是他左右手都可以使兵器,他的左手也很灵活的,但是这会儿,他像双手都废了一般,由着谭慕妍喂饭给他吃。

    他自己都很惊讶,他真是好享受慕妍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他。而且他在谭慕妍的照顾下,越来越露出了自己的本性,随性的说道:“慕妍,菜不好吃。”

    谭慕妍自己也吃着的,道:“没有啊。”

    郑焞不得不点出,道:“菜好淡。”

    谭慕妍回避不过去了,只能讲道理,道:“就这几天吃得清淡一点,万一吃不好,你咳嗽起来,你不疼?我看着还心疼呢。”

    好吧,能得这么一句话,郑焞都觉得菜变咸了,很好吃了。

    前面散了席,谭定来接女儿,但是看到这对小儿女你侬我侬的样子和郑焞还是苍白的病容,谭定又心软了。

    他是遭受过伤病折磨的人,当年要不是为了妻子儿女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他那条腿,还真没有勇气重新去医治,这头几天,郑焞那个深透了的伤口,是时时刻刻都在疼的,将心比心,也是愿意成全他们的,就把谭慕妍叫了出来,嘱咐她好好照顾病人,不能胡闹,也不能由着郑焞胡闹了。

    谭慕妍觉得他们的人品遭到了质疑,她是会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吗?

    郑焞一直也很君子啊!

    不过,现在刚好是他们父女两人单独相处,谭慕妍把心思一转,转到沈菁和谭诩的事情上去,把事情先推到郑焞的头上,说无意间郑焞说起沈菁的隐私,说沈菁喜欢男子,她乱吃干醋,说是不是沈菁喜欢他。

    佛弥陀佛!

    郑焞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谭慕妍臆造了一顿与郑焞的口角,剖出了沈菁不喜欢郑焞这类男子,但是喜欢谭诩这类男子的结论。

    好了,以他爹的观察能力,只要提点到,就能察觉到了。

    父女俩儿在那边说话的时候,谭诩在前面等着,宋惊羽围着他道:“阿诩,我上次给你写的信,你怎么没有回我啊?我上次寄给你的曲谱,你学会了吗?”

    “先多谢你的好意啊。”谭诩与人相处,就是温风梳柳色的娴静摸样,道:“我马上就要拜先生,要开始读书了,每天要按着时辰读书,每天要做功课,可能没有时间费心在曲谱里了。”

    “哦!”宋惊羽完全没有失望之色,追着谭诩说话,道:“你要去哪里求学呢。”

    谭诩温声说道:“父亲请到了一个老秀才,来家里教导我。”

    “在家里读书?”宋惊羽爽朗的笑起来,道:“那在父兄的眼皮子底下,一点懒都偷不得了。”

    “这样学得快……”谭诩的目光落在沈菁身上,又回到宋惊羽身上,道:“惊羽,我有件事情,要单独和沈大夫说,我过去了。”

    “哦……好吧。”宋惊羽这才有失望的情绪上来。都是好南风,好同一种美色,宋惊羽知道,沈菁是他的情敌了。

    沈菁站在另外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听见了,谭诩过来,他就道:“你怎么了?”

    谭诩眉心轻蹙,脸带着笑意,道:“不是我的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是我叔公的事情,是这里怡和堂老爷,他家世代行医的,他的父亲……”谭诩把怡和堂的家事说出来,道:“你的名气太大了,我们这里提起你,都说你是神医呢,叔公想来请教你,想请你看看怡和堂老太爷的行医记录,看看是哪里错了,怎么就药吃死了人。如果你愿意,叔公明天就来请教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回绝他了,按照你的心意来。”

    这件事情涉及了先人的名誉,也是怡和堂一家对老祖宗的孝心,谭诩就帮这个忙递一句话。

    “怡和堂怎么走?”沈菁愿意分辨这种事情。

    介锡堂是郑焞养伤的地方,要清清静静的,还是沈菁去怡和堂走一趟的好。

    谭诩默默的带着沈菁去怡和堂了,怡和堂一家,也拿着老太爷的行医记录,聚在正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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