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身怀憎恨,你还会喜欢我吗?

    面具之下的他已经片体鳞伤。

    光启市飞机场,人来人往,行人行色匆匆。

    只有一个人在落地窗前停留,眼睛落寞地看着光启市的天空,呼吸着光启市的空气。

    好久不见,光启市。

    忽然,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匆匆赶来他身后,神情激动地说:“您好,久仰大名!夏先生,这个案子,可真的是没你不行啊!”

    “哪里有没有我就解决不了的案子。”夏鸣星温和地笑了笑。“再说了,我这些年,全球飞全国跑,已经很久没有回光启市看看了。我很想念光启市。”

    “是。夏先生确实是。”

    时过境迁,夏鸣星已经从连山会的督察升迁到特别行动组,主要负责解决全球所有连山会组织点的重案难案。

    夏鸣星一直执着地追踪那个害了他父亲的血族,但是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寻找了十年,毫无进展。

    光启市,最是让他伤心的地方。

    光启市最近几年经济迅速发展,高楼大厦,一栋栋写字楼贴着漂亮的玻璃,写字楼在夜里闪闪发亮。

    我远眺,看着对面写字楼还亮着灯的地方,又抬头看看自己的办公室。

    自己在万甄工作很久了,Pristine,时尚,设计,好像也就那样了。自己很久没有和自己直视了。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了。

    工作好像没有尽头,自己的精神和思想被时尚、设计图、走秀、杂志局限在这间水泥写字楼里。自己的思想已经僵化了。大家也开始嘲笑我江郎才尽了。

    我擦了擦墙上挂着的奖牌。这些奖牌都是我刚刚当Pristine主理人时获得的奖牌了。我已经很久很久得不到时尚圈的认可了。

    我大概知道自己加班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还是关灯关门离开办公室。

    夜里很凉,听说最近光启市在降温,啊,没想到夜晚会那么冷,不会结冰吧?

    双手手掌摩挲着,希望能使微凉的手掌升温。

    “姐姐?”

    “姐姐!”

    “姐姐!你怎么忘记戴围巾了啊!”

    我忽然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是夏鸣星吗?

    夏鸣星?

    夏鸣星在我身后吗?

    “夏鸣星!”

    我转过头,我看见空荡荡的街道,看见光启市的灯光,看见光启市的行道树。

    可能是幻想。

    我笑了笑,扯了扯衣领,迎着风朝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一个黑色巷子里,夏鸣星淡淡地看着姐姐一个人迎着风吹,一个人回家。

    夏鸣星脚边躺着一个瘫软失去意识的血族。

    夏鸣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了。姐姐。

    我身上有太多不能告诉你的秘密,有太多黑暗,连一秒的触碰都会让你陷入困境。

    我一个人回家,智能家居随着我的步入,一盏盏灯亮起。

    但是这灯,这份光明,就像一份如梦似幻的虚景,是假的,是冷的。

    太阳光是灿烂的,温暖的,会在冬天给每个人驱散寒冬和给每个人融化冰雪。

    家里的灯,只是一份光,并不温暖,触摸这些灯光,触摸这些灯照耀的地方,触摸冷锅冷灶,一切都是冷的。

    我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颗小太阳。

    但是他不见了。

    我有一点想他。

    我有一点颓废,不吃晚饭了,晚上洗漱睡觉。

    “咔哒。”

    一张小纸人从门缝里爬出来,打开了门窗,摆出欢迎的姿势恭候来者。

    “关上吧。别让姐姐受冻。”

    夏鸣星摘下帽子围巾,巡视一番,娴熟地为姐姐开了暖气,又整理了冰箱。

    “姐姐的冰箱一如既往地乱。”

    “姐姐鞋柜居然还放湿巾纸巾卸妆水卸妆棉……归置归置……”

    “姐姐梳妆台……”

    我忽然觉得好热,把被子掀开,还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但是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恐惧。

    我忽然听到。

    “姐姐买了五六七八个卷发棒,居然电线都缠在一起了。”

    我心情从惊喜到恼怒,我一怒之下吼他:“夏鸣星,你!”

    “你醒了?”夏鸣星淡淡瞥我一眼,将手上的电线往梳妆台一扔,施施然说:“你醒来了就来解开卷发棒电线吧。”

    我迅速盖上热烘烘的被子:“我睡觉了。别打扰我。不然我让你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鸣星!!!”我盖着被子凶他。

    “好。我给你整理。”

    我感觉到夏鸣星在被子上拍拍我脑袋。

    我忽然放松下来,忽然整个人睡着了。

    夏鸣星一个人在姐姐家里忙忙碌碌,后来发现姐姐在被子下面睡着了,于是把姐姐的被子整理一下,被子掖在姐姐下巴和肩膀上,给姐姐擦擦满脑袋的汗,调整一下空调温度,离开了。

    那一晚就像一个梦。我有一点恍惚,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梦中梦到了夏鸣星。

    但是我打开冰箱,看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水果,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的食物。

    夏鸣星应该是来过,还是来当田螺姑娘的。

    我不敢打乱了这份整齐。

    于是我没有去拿冰箱里的东西,也没有触碰冰箱里的东西。

    我会打开冰箱看一眼,看一眼,冰箱里的东西还是那么整齐,好像是昨天夏鸣星刚刚整理过。

    我就这样子看着这个冰箱,看了好久。

    其实夏鸣星很久没有来过了。

    冰箱里的食物都坏了。

    我最后只能把整个冰箱里的东西丢掉。

    “夏鸣星。你在哪里。”

    “你去哪里了!”

    “你混蛋!”

    周末,我在附近的KTV买了一个通宵的包厢。在KTV包厢,我喝醉了酒。我拿着麦克风发泄情绪。

    然后我被抓起来了。

    我坐在地上,手被反捆在背后。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这几个人。

    他们好像是KTV的服务生,但是神情阴郁,双眼无神,面色发白,指甲又长又尖锐。

    我心里竟觉得这像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尖爪子伸到我面前,抓起我的领口,举起我。

    “说!你是不是认识夏鸣星!说!”

    “咳咳咳。”我被衣服勒住了,有一点说不出话。

    “很好。不说。不说就吃了你!”

    我忍不住闭上眼。

    但是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我看见一个人逆着光走进这个包厢。

    他迅速甩开警棍挥向挡在他前面的人,踢腿,将那个人击倒在地,又迅速回身,用警棍又快又好地敲击在这几个人的四肢,使他们手脚麻软失去行动力。

    一阵温暖的大衣盖在我身上,大衣上飘来暖暖的橙香。

    我忍不住放下心,陷进沉睡里。

    夏鸣星喊来几个连山会的同事把这些血族试验品关押送回审讯。

    最后,一切回归平静。夏鸣星才抱起沙发上昏睡的人。

    他珍惜地在她洁白的额头上亲吻。

    “姐姐。这就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

    “请原谅我。”

    “我是爱你的。”

    我再一次醒来,我已经回到家里。

    床头柜上贴着一个便利贴:“血族失败的试验品常常在见不得光的场所出没,姐姐还是不要去夜间场所了。”

    我看着熟悉的字迹,忽然好想他。

    我把夏鸣星模模糊糊的身影画下来,又设计了几身适合夏鸣星穿着的皮靴和大衣。

    夏鸣星也许是我艺术创造的缪斯。大家竟然都夸最近Pristine品牌男装线有革新,有飞一般的进步。

    光启时尚圈好像又把我纳进去,大家追捧着我,问我是怎么想出来的?灵感来自哪里?到处邀请我参加晚会宴会,哪里都被人围着,瞻仰着,大家都端着酒一脸认真地倾听我说话。

    我看着这高朋满座,各个都是光鲜亮丽的时尚丽人,他们有的高傲,有的文艺,有的内敛,有的优雅。

    他们就像在海洋里漫无目漂流的水母,洋流流向哪里,他们就随着水流漂浮到哪里。

    我不是水母。

    我也很难和水母交流。

    我再一次感到孤寂。

    过去,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枯坐,想着设计稿,心里孤寂。

    现在我事业有成,被各种事业有成的人包围着,我还是觉得很空。

    “夏鸣星。你不让我去98!我偏要去!”

    我站在路边一棵树下,踢了一脚小石头。

    我又追上那颗石头,踢了一脚。

    “夏鸣星。你不让我去98!我偏要去!”

    我又追上那颗石头,踢了一脚。

    “夏鸣星。你不让我去98!我偏要去!”

    忽然,一只皮靴踩住那颗石头。

    “怎么?姐姐想去98?”夏鸣星穿着驼色羊绒大衣,双手插兜,锃亮的皮靴闪闪发亮。

    “我——我就是想去!我要谈恋爱!”我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他赌气。

    “……”夏鸣星暂时失语。

    我有一点失望,以前夏鸣星不是这样的,夏鸣星看见我生气了就会哄我,翻来覆去地找着词哄我,直到我不生气为止。我忍不住哭了。

    “哎呀,你怎么变成小哭包啦。”夏鸣星眉头皱在一起,手指在我脸上抹着眼泪。

    我按住夏鸣星的手指,脸颊忍不住蹭在他温暖的手指上。

    “我们和好吧。我喜欢你。”我把心口隐藏了多年的喜欢说出来,忍不住又掉下一串眼泪。“我从小就喜欢你。是你,是你说只是把我当姐姐。是你,是你说你不喜欢我,你喜欢隔壁学校的女生。但是我喜欢你。你声音那么好听,你去唱歌,我就想和你一起唱歌,一起报名唱歌比赛,想和你并肩领着唱歌比赛的奖状。上了初中,你进光启话剧社,我也要和你一起进光启话剧社。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就算你十几年前不告而别,我都喜欢你。我无法爱上任何人了。我无法爱上任何人了。”

    “姐姐。我也喜欢你。”夏鸣星又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和血族之间的纷争,会连累到你。”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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