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东风起,万物于阳光中起舞。高山流水处,有樵夫身穿布衣草鞋,手提镰刀,上山割草捡柴火。

    从山腰处远远望去,高高低低。圩田上插满了青绿一片的秧苗。圩田旁,是依着地势置放的龙骨水车。

    水车上,农民们脚踏车轮,把溪河的水踩进河田里。他们偶尔聊几句天,但更多的享受田间的静谧。

    时不时地,水从溪流处汲起时会不小心甩到裤脚。不一会儿,他们的裤脚便湿透了。

    “古三叔,那个是不是你女儿?怎么身后还跟着两个异族人咧?”龙骨水车上,一个年轻男子开口道。

    古老头顺着声音扭头看向身后,果真看着自己的女儿古凤。他一看自己女儿身旁一老一少两个异族男子,顿感不妙。这不是要来提亲吗?

    “呀,他们身后好像还跟着群牲畜。凤妹别是要嫁人了吧?”

    “别瞎说!”

    古老头丢下这句话后急急忙忙下车赶回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另一边,古凤一回到自己的村子,立马从家里拿出铁犁,把铁犁套在牛头上,现场为村民们演示如何用铁犁耕地。

    一旁的大婶惊讶地高声道,“呀!这东西还能这么用呢?这不省好多事了吗?”

    古凤道,“那当然,李家婶子,这一头牛可是相当于一个壮汉呢!而且啊,我跟你们说啊!”

    说完在大家的注视下,古凤从怀里一个精致的羊皮纸,上面盖着郡守专有的红章。她拿着这羊皮纸在众人眼前展示了一遍,“看清楚了吗?这可是郡守大人亲自写了盖上的文牒!”

    “郡守大人怎么会见你一个村民?!阿凤啊,我家亲戚阿娟在那做事,我可是知道的!你可别说大话啊!”李家婶子说着,忽然又凑在古凤耳边嘀咕道,“你这身后怎么回事啊?咋还跟了个人高马大的异族男子。婶跟你说啊,这异族人可不兴嫁啊,背井离乡的。”

    阿古木站在那,瞧见李家婶子瞥他,便瞥了回去。

    这一看,可把李家婶子吓了个半死,“他这人眼睛是黄色的,怪慎人的。”

    古凤扭过头,“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人家天生长那样。跟我啊,用郡守的话来讲是生意伙伴,什么提亲啊、没那个闲工夫。婶子,我还真见过你家亲戚阿娟,是不是个哑巴?”

    李家婶子点头,诧异道,“你还真见过郡守大人?”

    一旁一年轻妇人道:“我们阿凤走南闯北,在谷音镇卖烤熟赚大钱,见过郡守大人也没什么稀奇。快跟我们说说,郡守大人长啥样啊?她吃饭的汤碗是不是都是金字做的?”

    一旁的古凤添油加醋地把林土土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身旁的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

    阿古木和叔父两人被晾在一旁,更加格格不入。

    当古老头走近时,一眼便瞧见自己的女儿站在人群中间,叉着腰喷着唾沫星子、昂首挺胸地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大家听得那叫群情激昂。

    “阿凤!你在干什么!”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喊声响彻天空,犹如五雷轰鸣。

    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吹散百姓的一天的劳累。日头渐渐从西边落下,黄昏处,几只飞鸟划过天际。

    待到日落时,古凤跑遍了附近村落,才总算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十头牛全部卖掉。

    农忙时节,又正巧赶上年前林土土推行的番薯免税政策。周国举国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昂扬之气,各地适宜种番薯的地区蓄势待发,期待着夏日的丰收。

    促成这一切的人------林土土,此刻也正沐浴在黄昏中,享受着片刻的清闲。

    茶香从小木屋处蔓延,伴着竹叶香味一道,沁人心脾。

    林土土端起茶壶,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茶杯中蓄水。身旁,炉子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得响着。

    “火有些太大了。”

    韩宇说着,起身从炉子里抽走一片竹林,上下晃动熄灭火苗。

    “那个叫古凤的人,算是清白。”

    林土土挑眉,“算是?”

    “她曾偷过邻居三个鸡蛋,偷摘过官府的柑橘十次。”

    “十次?可真不屈不挠。”

    韩宇见林土土眉宇间带着几分欣赏之情,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你既信得过她,又为何不直接帮她在书斋寻人?”

    林土土拿过茶杯,用力吹着杯中的水,注视着茶杯因此泛起的涟漪,乐呵得不行。

    “我这是考验她嘛,她如果连书斋里记账的助手都找不到,又如何走南闯北卖牛呢?”

    韩宇点头,心想确实如此。

    风疏忽间大了起来,几片叶子簌簌掉落。

    林土土抬起头,透过树叶缝隙,见到了西下的落日。

    暖黄色的余晖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的脸上。

    韩宇忽然觉得,她是被阳光偏爱的……

    “对了,”林土土起身,“我们不是要修路吗?路线图规划的如何?”

    韩宇随着一道起身,两人在山脚下漫步闲聊。

    身后,是绵延不尽的群山。眼前,是翠绿一片的竹林。

    “昨日刚来信,徐州往南的路线已规划好了。只待农闲时刻,发举国之力修路。”

    林土土点头,“只是这修路不止要避开农忙时间,还需要避开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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