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主任到嘴边的训斥就这么被堵在喉头。
他私下没少接受傅衍舟外公的‘嘱托’，也知道他的自闭症需要特别照顾。
再加上傅衍舟年级第一的成绩，年级主任当下被他光明正大的理由噎得哑口无言。
全班同学都因为傅衍舟的那句‘控制不住’而投来同情的目光，像是在看低他们一等的异类。
江窈反感地凝起眉，嘴唇开合要说什么。
“刚才我同桌也是为了应和我才说话的。”
傅衍舟再添一句，似乎要把江窈摘得干干净净。
年级主任无话可说，但脸色也并不好看。没好气地甩了甩胳膊，说了句‘认真自习’就径自离开。
讲台上瞌睡的老师早已经清醒，本来正惶恐的担心着自己是否会因为一时的懈怠而被扣工资，见主任离开后狠狠松了口气。
还算和善地示意两人坐下，值班的老师不敢再摸鱼，开始在教室里来回巡视踱步。
江窈觉得傅衍舟就像是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口味的巧克力，她永远会随着对他的了解变多而被他的隐藏属性所震惊到。
就像是今晚，她完全没想到傅衍舟撒谎撒的这般顺畅平和。
但是用他的病来为自己开脱，江窈总觉得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的滞涩。
尤其是刚才班里人看向他的那种充满同情与悲哀的眼神，给江窈一种他们在‘渎神’的冒犯感。
老师从他们身边经过离开，江窈瞅准机会，匆匆写了张小纸条塞到傅衍舟面前——
“谢谢你啊。”
那边很快回复：“不客气。”
犹豫半晌，江窈写道：“本来就是我主动讲的小话，你以后别用自己的病帮我开脱了。”
她十分感激，心里莫名的沉重却让她难以承情。
江窈强迫自己专注于题目上，许久纸条传了回来。
“抱歉，我以为的帮助好像给了你压力。本来刚才的违纪我就也有参与，而且我只是觉得作为男生，本就应该主动承担多些责任的。至于我的病，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它可以为我省去很多麻烦。于我而言，它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不可触碰的伤疤，你也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
“我有责任并且很乐意这么做，江窈。”
隽秀的字迹洋洋洒洒，几乎要将小小的便签纸写满。
江窈倏地真正意识到傅衍舟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不在他优越的外表，也不在他突出的成绩，更不在他的自闭症。
而在于他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
他从来不像青春期的毛头小子那般有色笑话张口就来、对他人评头论足、冲动无礼又自命不凡。
他谦虚有礼、温以待人，从不会因为自己的优秀而自视清高。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这样好的人。
……
十月临近，空气中逐渐多起了秋日的凉意，校园里不少惧寒的同学都逐渐套上了校服。
江窈体热，还穿着夏季的校服短袖。
至于同桌的傅衍舟，自开学以来就一直穿着长袖，发过校服后就一直穿着校服外套。
江窈还没见过他那跟古代没出嫁的小媳妇似的藏得紧紧的胳膊肘呢。
“化学卷子借我看看呗。”
江窈笑得讨好，圆圆的杏眼弯成可爱的弧度。
傅衍舟无奈，把卷子递给她。
“最后一次。”
“嗯嗯嗯。”
江窈忙答应，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最后一次’了。
不需要动脑筋地抄着答案，江窈嘴也闲不下来。
“听说快举办运动会了，你参不参加？”
“不参加。”傅衍舟回答，“你呢？”
“我当然不参加了，我体育烂的要死。”
江窈又问：“你为什么不参加啊？”
“自闭症，肢体不协调。”
江窈抬头，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话的傅衍舟，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最后是傅衍舟先败下阵来，无奈一笑：“饶了我吧，江同学。”
“我不喜欢人多，而且下周要参加一个化学竞赛，要练习。”
江窈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去。
“那你是不是也不会去看啊？给他们加油什么的。”
“应该不会。”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教室嘛？那不是会很无聊？”
“做题的话，应该还好。”
上课铃声一响，赵顺卡着铃声的点走了进来，果不其然先开了个小班会，说了运动会的事情。
“这是你们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大家积极到体育委员那里报名，为班争光。”
大家稀稀拉拉地应和着，但实际对此都提不起什么激烈的热情。
但终究还是在体育委员和赵顺的‘坑蒙拐骗’下，各个项目都报满了名。
很快就到了运动会当天，虽然对运动没什么热情，但是大家对不上课都热衷得很。
再加上赵顺早早透漏给大家运动会结束立马放国庆假的消息，一时间班里人热情更甚。
江窈性格活泼又幽默，和班里人相处的都不错。今天和室友连清礼作了个伴，找了个视野不错的观众席坐下。
另外四个室友见她们的位置，跟着坐在周围挨着的位置。
尽管班里平时关系都算不上铁，但是这种牵扯到班级荣誉的比赛性质的活动，总能激发大家的集体荣誉感。
观众席一大片人为运动员加油呐喊的声音一波接一波的，再加上偶尔写一些鼓励人心的小段子交到主席台被选中读出来，还没到上午，江窈就累的够呛。
江窈喜欢拍照记录，就买了个卡片相机偷偷带来学校。
比赛进行过去四分之一，江窈也拍了不少的照片。
中场休息的时间，江窈正和连清礼看着自己拍的照片。
“唉江窈，你同桌怎么不来啊？”
江窈沉迷在相机里的一张张热血沸腾的定格照片上，听见室友的声音就草草回应。
“哦他生病来不了。”
“生病？什么病啊？自闭症？”
江窈闻言微微凝眉，应了声“昂”。
“傅衍舟是不是喜欢你啊？”
“什么？”
江窈从相机中抬起头，一脸无语的看着刚才说话的室友吴嘉禾。
“大家都说他是自闭症，但是我看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挺正常的呀。”吴嘉禾笑得无辜，“大家都是同学，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
“他都这样了，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那年的江窈活泼恣意，即便身材并不纤细，但靠性格和长相也不乏向她表白的男生。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的存在。
但是她每每看向傅衍舟那张神祇般精致的脸，她都暗骂自己实在自恋过了头。
她总觉得，像傅衍舟那样好的人，如果喜欢自己，就像是洁白无暇的上品玉蒙上了灰尘。
江窈没说话，眉头却蹙得越来越紧。
“平时课代表收个作业他理都不理，你上课开小差人家都陪你聊天呢。”
“哦对了，那次是不是还替你开脱了？说什么自己自闭症控制不住，实际是你在说小话吧？”
平时寝室里气氛还不错，欢声笑语的。如今看来，倒像是粉饰太平下有暗流涌动。
江窈一直没吭声。
一方面她觉得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一方面……她又觉得真的无法反驳。
傅衍舟也有对她说过，自闭症让他抗拒陌生人。
可是开学伊始，她对他来说也一样是陌生人啊。
最终是连清礼看不下去，她也不惯着吴嘉禾，张嘴就怼。
“你够了啊！”连清礼出声打断吴嘉禾的滔滔不绝，“说没完了还？”
“嘴长人家傅衍舟脸上，想跟谁说话跟谁说，别人家不理你你就心理不平衡，搁江窈这刷存在感来了。”
“我上次去收作业人家特别礼貌的说谢谢，走到他们那还分零食给我吃呢。”
“你听听你这阴阳怪气的酸气话，人家理你才怪呢。”
“怎么？没见过男女同学的纯洁友谊啊？我看是你想钓傅衍舟没得逞，才来酸江窈吧？”
江窈拉拉连清礼的衣袖制止她。
后者撂下句‘我们走’就拉着江窈离开了操场。
“早看她不顺眼了，在寝室天天装出一副高贵大小姐的样子，恶心死了。”
连清礼嘴里还念叨着。
江窈无奈又有些好笑：“你跟她废什么话嘛。”
但心里更多的是被撑腰的开心与满足。
“谢谢你啊清礼。”
“你跟我客气什么，本来就是她羡慕嫉妒你，又在这嘴欠。”
“好好好，别生气了不值当。”
两人打打闹闹又抱怨着回了教室。
他私下没少接受傅衍舟外公的‘嘱托’，也知道他的自闭症需要特别照顾。
再加上傅衍舟年级第一的成绩，年级主任当下被他光明正大的理由噎得哑口无言。
全班同学都因为傅衍舟的那句‘控制不住’而投来同情的目光，像是在看低他们一等的异类。
江窈反感地凝起眉，嘴唇开合要说什么。
“刚才我同桌也是为了应和我才说话的。”
傅衍舟再添一句，似乎要把江窈摘得干干净净。
年级主任无话可说，但脸色也并不好看。没好气地甩了甩胳膊，说了句‘认真自习’就径自离开。
讲台上瞌睡的老师早已经清醒，本来正惶恐的担心着自己是否会因为一时的懈怠而被扣工资，见主任离开后狠狠松了口气。
还算和善地示意两人坐下，值班的老师不敢再摸鱼，开始在教室里来回巡视踱步。
江窈觉得傅衍舟就像是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口味的巧克力，她永远会随着对他的了解变多而被他的隐藏属性所震惊到。
就像是今晚，她完全没想到傅衍舟撒谎撒的这般顺畅平和。
但是用他的病来为自己开脱，江窈总觉得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的滞涩。
尤其是刚才班里人看向他的那种充满同情与悲哀的眼神，给江窈一种他们在‘渎神’的冒犯感。
老师从他们身边经过离开，江窈瞅准机会，匆匆写了张小纸条塞到傅衍舟面前——
“谢谢你啊。”
那边很快回复：“不客气。”
犹豫半晌，江窈写道：“本来就是我主动讲的小话，你以后别用自己的病帮我开脱了。”
她十分感激，心里莫名的沉重却让她难以承情。
江窈强迫自己专注于题目上，许久纸条传了回来。
“抱歉，我以为的帮助好像给了你压力。本来刚才的违纪我就也有参与，而且我只是觉得作为男生，本就应该主动承担多些责任的。至于我的病，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它可以为我省去很多麻烦。于我而言，它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不可触碰的伤疤，你也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
“我有责任并且很乐意这么做，江窈。”
隽秀的字迹洋洋洒洒，几乎要将小小的便签纸写满。
江窈倏地真正意识到傅衍舟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不在他优越的外表，也不在他突出的成绩，更不在他的自闭症。
而在于他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
他从来不像青春期的毛头小子那般有色笑话张口就来、对他人评头论足、冲动无礼又自命不凡。
他谦虚有礼、温以待人，从不会因为自己的优秀而自视清高。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这样好的人。
……
十月临近，空气中逐渐多起了秋日的凉意，校园里不少惧寒的同学都逐渐套上了校服。
江窈体热，还穿着夏季的校服短袖。
至于同桌的傅衍舟，自开学以来就一直穿着长袖，发过校服后就一直穿着校服外套。
江窈还没见过他那跟古代没出嫁的小媳妇似的藏得紧紧的胳膊肘呢。
“化学卷子借我看看呗。”
江窈笑得讨好，圆圆的杏眼弯成可爱的弧度。
傅衍舟无奈，把卷子递给她。
“最后一次。”
“嗯嗯嗯。”
江窈忙答应，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最后一次’了。
不需要动脑筋地抄着答案，江窈嘴也闲不下来。
“听说快举办运动会了，你参不参加？”
“不参加。”傅衍舟回答，“你呢？”
“我当然不参加了，我体育烂的要死。”
江窈又问：“你为什么不参加啊？”
“自闭症，肢体不协调。”
江窈抬头，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话的傅衍舟，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最后是傅衍舟先败下阵来，无奈一笑：“饶了我吧，江同学。”
“我不喜欢人多，而且下周要参加一个化学竞赛，要练习。”
江窈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去。
“那你是不是也不会去看啊？给他们加油什么的。”
“应该不会。”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教室嘛？那不是会很无聊？”
“做题的话，应该还好。”
上课铃声一响，赵顺卡着铃声的点走了进来，果不其然先开了个小班会，说了运动会的事情。
“这是你们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大家积极到体育委员那里报名，为班争光。”
大家稀稀拉拉地应和着，但实际对此都提不起什么激烈的热情。
但终究还是在体育委员和赵顺的‘坑蒙拐骗’下，各个项目都报满了名。
很快就到了运动会当天，虽然对运动没什么热情，但是大家对不上课都热衷得很。
再加上赵顺早早透漏给大家运动会结束立马放国庆假的消息，一时间班里人热情更甚。
江窈性格活泼又幽默，和班里人相处的都不错。今天和室友连清礼作了个伴，找了个视野不错的观众席坐下。
另外四个室友见她们的位置，跟着坐在周围挨着的位置。
尽管班里平时关系都算不上铁，但是这种牵扯到班级荣誉的比赛性质的活动，总能激发大家的集体荣誉感。
观众席一大片人为运动员加油呐喊的声音一波接一波的，再加上偶尔写一些鼓励人心的小段子交到主席台被选中读出来，还没到上午，江窈就累的够呛。
江窈喜欢拍照记录，就买了个卡片相机偷偷带来学校。
比赛进行过去四分之一，江窈也拍了不少的照片。
中场休息的时间，江窈正和连清礼看着自己拍的照片。
“唉江窈，你同桌怎么不来啊？”
江窈沉迷在相机里的一张张热血沸腾的定格照片上，听见室友的声音就草草回应。
“哦他生病来不了。”
“生病？什么病啊？自闭症？”
江窈闻言微微凝眉，应了声“昂”。
“傅衍舟是不是喜欢你啊？”
“什么？”
江窈从相机中抬起头，一脸无语的看着刚才说话的室友吴嘉禾。
“大家都说他是自闭症，但是我看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挺正常的呀。”吴嘉禾笑得无辜，“大家都是同学，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
“他都这样了，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那年的江窈活泼恣意，即便身材并不纤细，但靠性格和长相也不乏向她表白的男生。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的存在。
但是她每每看向傅衍舟那张神祇般精致的脸，她都暗骂自己实在自恋过了头。
她总觉得，像傅衍舟那样好的人，如果喜欢自己，就像是洁白无暇的上品玉蒙上了灰尘。
江窈没说话，眉头却蹙得越来越紧。
“平时课代表收个作业他理都不理，你上课开小差人家都陪你聊天呢。”
“哦对了，那次是不是还替你开脱了？说什么自己自闭症控制不住，实际是你在说小话吧？”
平时寝室里气氛还不错，欢声笑语的。如今看来，倒像是粉饰太平下有暗流涌动。
江窈一直没吭声。
一方面她觉得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一方面……她又觉得真的无法反驳。
傅衍舟也有对她说过，自闭症让他抗拒陌生人。
可是开学伊始，她对他来说也一样是陌生人啊。
最终是连清礼看不下去，她也不惯着吴嘉禾，张嘴就怼。
“你够了啊！”连清礼出声打断吴嘉禾的滔滔不绝，“说没完了还？”
“嘴长人家傅衍舟脸上，想跟谁说话跟谁说，别人家不理你你就心理不平衡，搁江窈这刷存在感来了。”
“我上次去收作业人家特别礼貌的说谢谢，走到他们那还分零食给我吃呢。”
“你听听你这阴阳怪气的酸气话，人家理你才怪呢。”
“怎么？没见过男女同学的纯洁友谊啊？我看是你想钓傅衍舟没得逞，才来酸江窈吧？”
江窈拉拉连清礼的衣袖制止她。
后者撂下句‘我们走’就拉着江窈离开了操场。
“早看她不顺眼了，在寝室天天装出一副高贵大小姐的样子，恶心死了。”
连清礼嘴里还念叨着。
江窈无奈又有些好笑：“你跟她废什么话嘛。”
但心里更多的是被撑腰的开心与满足。
“谢谢你啊清礼。”
“你跟我客气什么，本来就是她羡慕嫉妒你，又在这嘴欠。”
“好好好，别生气了不值当。”
两人打打闹闹又抱怨着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