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傅衍舟被老师准许坐下，江窈都还在愣神。脑子里千回百转过后，回过神来江窈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不小心读出了题目，继而让傅衍舟出了糗，当下她便有些愧疚。
“对不起啊傅衍舟，我不小心读出了声才——”
“没关系。”
他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是熟悉的笑意：“不怪你的。”
傅衍舟回过身去，江窈愣愣地点了点头，也尽力专心起自己手里的事情。
江窈本以为傅衍舟是因为一时的心情不好或是怎么样，才会出现复苏的自闭症状。
但是开学后的一个星期之间，江窈逐渐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事情逐渐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
比如他上学期明明已经开始改变的饮食习惯，这个学期又重新变回了最初的三餐配置。
比如吃饭时的强迫症习惯、比如下五子棋愈发升高的频率、再比如……
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常听不到别人所说的话。
江窈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切是否又是傅衍舟‘装’出来的。但认识他大半年，傅衍舟的一举一动和种种行为，都否定了她的猜测。
他的病，好像是真的复发了。
终于，在一个江窈因为生理期肚子疼为理由请假的跑操课间，她抓住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傅衍舟，傅衍舟？”
这一星期以来，叫一声就得到回应的次数愈发少起来。
傅衍舟停下手中画五子棋的动作，偏头看向江窈。
眸光清澈，江窈粗略判断，他此刻状态不错。
“傅衍舟，”江窈微微抿起唇，小心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淡然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崩塌，但一瞬便恢复如常。
“没有，怎么了？”
江窈拧着眉头，想起他之前所说的“自闭症并不是他难以启齿、不可提及的伤疤”，便大着胆子开口：
“那你，知道自己的病……症状，”她还是不忍心说出那三个字，“好像变严重了吗？”
傅衍舟唇角的浅笑一僵。
他垂下眼眸，像是漫不经心：“我的病本来就没好。”
江窈蹙眉，他上学期的改变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尽管谈不上好的完完全全，但绝对和常人区别不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比初来时的状态更严重。
“你还记得在林州你问我的问题吗？”
傅衍舟：“？”
“我当时问你，‘你的病好了吗’。你却问我：‘你觉得我好了吗？’我那时候回答你，是因为我和你朝夕相处，你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江窈咬了咬唇：“但现在，那个问题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案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
一直到楼道都隐隐传来跑完步之后，大家返回教室轰隆隆的脚步声，傅衍舟才缓缓开口。
“江窈。”
江窈看向他依旧是温和笑意的脸，听他又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女孩。”
他的眉眼是严肃的认真，每个字都清晰又深刻的吐出。
江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她发好人卡。
“我查过了，桐今市的大学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你如果想考去桐今，如今的分数是远远不够的。”
江窈更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不是在讨论他的病吗？怎么话题突然就转换成考大学了？
而且讨论大学就讨论大学，人身攻击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许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傅衍舟又说，“我只是想让你多专注自己的学习。”
“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不久之后就要进入高考一轮复习的阶段。”自始至终他都看着自己的桌面，没有分给江窈半点目光，“像这种……与你学习无关的事情，”
“不值得你分心。”
最后一句话结束，江窈终于听懂了。
扯东扯西说什么大学什么桐今什么成绩，其实全篇就是在委婉地表达一句话——
“少管闲事。”
江窈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傅衍舟，一时之间无言。
她突然觉得喉口发涩。
“傅衍舟。”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窈不是第一天认识傅衍舟，面对他的异常虽然伤心，但也做不到全然相信。
她挣扎着开口，觉得傅衍舟莫名其妙的举止和这一堆话都难以置信。
“是你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
傅衍舟回答她，嘴角惯有的浅笑如今消失殆尽。
-
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瞬息来到。
江窈正常发挥，考了第三名的成绩。傅衍舟和李兴睿也稳定发力，还是第一第二的名次。
赵顺平时并不会过多的干扰同学们的私下活动，于是从上学期那次调桌后，四班就一直没有调过位置。
江窈本以为这次也还是照旧，却在成绩出来之后的一节数学课上，见赵顺打开了大屏幕，投影上了新的座次表。
她第一眼下意识地寻找傅衍舟的名字——还是如今的原位置。
只是江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傅衍舟旁边的名字，变成了陈帆。
原本虚握着笔杆的手指一下子攥紧，心里几乎要被灭顶的涩意淹没。
江窈迅速扫视了整张座次表，她被调到了右边最前排的位置。
和傅衍舟几乎是教室对角线的距离。
没人会比他们两个之间更远了，江窈苦想道。
看到这个结果，江窈不由得向身旁的傅衍舟看去。
他依旧低垂着精致的眉眼，专注自己的事情——好似什么都与他无关。
“傅衍舟，我被调走了。”
傅衍舟这才从桌面中抬起头来，看向大屏幕上的座次表。
片刻后，似是赞同地点点头。
“那个位置很不错。”
江窈微微拧起眉。
“老师能更好地关注到你，”他接着说，“而且你不用配眼镜，也能看清楚黑板。”
江窈一愣，听到后半句话后，神思被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傅衍舟抱怨看不清黑板的瞬间。
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搬桌子到座次表上的新位置，有些搬不动的女生便用拖的，桌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江窈却不为所动。
就那么看着傅衍舟，半晌后像是终于向他的淡然妥协，低头勾了一抹讽刺自嘲的笑后起身，也加入到搬桌子的行列。
这次位置改动实在是大，一派混乱中，只有左边角落位置上的傅衍舟在安然俯着身，像是遗世独立而岁月静好的高岭之花。
搬桌子、收拾东西再加上打扫卫生，占用了赵顺的数学课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剩下十几分钟他也没再开始讲新课，而是开了个小班会。
“和大家也相处了半个学期的时间，这次位置也是根据对大家的了解来进行调动的。当然我的了解不可能做到十分全面、尽善尽美，如果有同学对这次调位置有异议或者有特殊情况，比如近视看不清等需要另外调整的，下课来我办公室和我说一声，我再给你们调整哈。”
赵顺又讲了些有的没的，下课铃一响就给大家下了课。
也是在下了课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江窈才发现夏志伟在自己后桌的位置。
“要不要接水啊？”
之前下课的时候，他们也会相互顺手接水，江窈点点头，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谢谢。”
“对不起啊傅衍舟，我不小心读出了声才——”
“没关系。”
他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是熟悉的笑意：“不怪你的。”
傅衍舟回过身去，江窈愣愣地点了点头，也尽力专心起自己手里的事情。
江窈本以为傅衍舟是因为一时的心情不好或是怎么样，才会出现复苏的自闭症状。
但是开学后的一个星期之间，江窈逐渐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事情逐渐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
比如他上学期明明已经开始改变的饮食习惯，这个学期又重新变回了最初的三餐配置。
比如吃饭时的强迫症习惯、比如下五子棋愈发升高的频率、再比如……
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常听不到别人所说的话。
江窈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切是否又是傅衍舟‘装’出来的。但认识他大半年，傅衍舟的一举一动和种种行为，都否定了她的猜测。
他的病，好像是真的复发了。
终于，在一个江窈因为生理期肚子疼为理由请假的跑操课间，她抓住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傅衍舟，傅衍舟？”
这一星期以来，叫一声就得到回应的次数愈发少起来。
傅衍舟停下手中画五子棋的动作，偏头看向江窈。
眸光清澈，江窈粗略判断，他此刻状态不错。
“傅衍舟，”江窈微微抿起唇，小心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淡然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崩塌，但一瞬便恢复如常。
“没有，怎么了？”
江窈拧着眉头，想起他之前所说的“自闭症并不是他难以启齿、不可提及的伤疤”，便大着胆子开口：
“那你，知道自己的病……症状，”她还是不忍心说出那三个字，“好像变严重了吗？”
傅衍舟唇角的浅笑一僵。
他垂下眼眸，像是漫不经心：“我的病本来就没好。”
江窈蹙眉，他上学期的改变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尽管谈不上好的完完全全，但绝对和常人区别不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比初来时的状态更严重。
“你还记得在林州你问我的问题吗？”
傅衍舟：“？”
“我当时问你，‘你的病好了吗’。你却问我：‘你觉得我好了吗？’我那时候回答你，是因为我和你朝夕相处，你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江窈咬了咬唇：“但现在，那个问题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案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
一直到楼道都隐隐传来跑完步之后，大家返回教室轰隆隆的脚步声，傅衍舟才缓缓开口。
“江窈。”
江窈看向他依旧是温和笑意的脸，听他又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女孩。”
他的眉眼是严肃的认真，每个字都清晰又深刻的吐出。
江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她发好人卡。
“我查过了，桐今市的大学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你如果想考去桐今，如今的分数是远远不够的。”
江窈更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不是在讨论他的病吗？怎么话题突然就转换成考大学了？
而且讨论大学就讨论大学，人身攻击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许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傅衍舟又说，“我只是想让你多专注自己的学习。”
“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不久之后就要进入高考一轮复习的阶段。”自始至终他都看着自己的桌面，没有分给江窈半点目光，“像这种……与你学习无关的事情，”
“不值得你分心。”
最后一句话结束，江窈终于听懂了。
扯东扯西说什么大学什么桐今什么成绩，其实全篇就是在委婉地表达一句话——
“少管闲事。”
江窈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傅衍舟，一时之间无言。
她突然觉得喉口发涩。
“傅衍舟。”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窈不是第一天认识傅衍舟，面对他的异常虽然伤心，但也做不到全然相信。
她挣扎着开口，觉得傅衍舟莫名其妙的举止和这一堆话都难以置信。
“是你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
傅衍舟回答她，嘴角惯有的浅笑如今消失殆尽。
-
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瞬息来到。
江窈正常发挥，考了第三名的成绩。傅衍舟和李兴睿也稳定发力，还是第一第二的名次。
赵顺平时并不会过多的干扰同学们的私下活动，于是从上学期那次调桌后，四班就一直没有调过位置。
江窈本以为这次也还是照旧，却在成绩出来之后的一节数学课上，见赵顺打开了大屏幕，投影上了新的座次表。
她第一眼下意识地寻找傅衍舟的名字——还是如今的原位置。
只是江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傅衍舟旁边的名字，变成了陈帆。
原本虚握着笔杆的手指一下子攥紧，心里几乎要被灭顶的涩意淹没。
江窈迅速扫视了整张座次表，她被调到了右边最前排的位置。
和傅衍舟几乎是教室对角线的距离。
没人会比他们两个之间更远了，江窈苦想道。
看到这个结果，江窈不由得向身旁的傅衍舟看去。
他依旧低垂着精致的眉眼，专注自己的事情——好似什么都与他无关。
“傅衍舟，我被调走了。”
傅衍舟这才从桌面中抬起头来，看向大屏幕上的座次表。
片刻后，似是赞同地点点头。
“那个位置很不错。”
江窈微微拧起眉。
“老师能更好地关注到你，”他接着说，“而且你不用配眼镜，也能看清楚黑板。”
江窈一愣，听到后半句话后，神思被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傅衍舟抱怨看不清黑板的瞬间。
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搬桌子到座次表上的新位置，有些搬不动的女生便用拖的，桌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江窈却不为所动。
就那么看着傅衍舟，半晌后像是终于向他的淡然妥协，低头勾了一抹讽刺自嘲的笑后起身，也加入到搬桌子的行列。
这次位置改动实在是大，一派混乱中，只有左边角落位置上的傅衍舟在安然俯着身，像是遗世独立而岁月静好的高岭之花。
搬桌子、收拾东西再加上打扫卫生，占用了赵顺的数学课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剩下十几分钟他也没再开始讲新课，而是开了个小班会。
“和大家也相处了半个学期的时间，这次位置也是根据对大家的了解来进行调动的。当然我的了解不可能做到十分全面、尽善尽美，如果有同学对这次调位置有异议或者有特殊情况，比如近视看不清等需要另外调整的，下课来我办公室和我说一声，我再给你们调整哈。”
赵顺又讲了些有的没的，下课铃一响就给大家下了课。
也是在下了课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江窈才发现夏志伟在自己后桌的位置。
“要不要接水啊？”
之前下课的时候，他们也会相互顺手接水，江窈点点头，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