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红着脸收回视线，视线飘忽着没有定处。
她不禁感慨傅衍舟真的变了好多——从高中的沉默内敛，成为如今从容温和的模样。
“花言巧语。”
江窈嘟囔一句，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傅衍舟莞尔：“不是花言巧语，对阿余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他实现直视前方，似乎只是在平铺直叙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却让江窈心中波澜大起。
“傅衍舟。”
“嗯？”
“你是高中喜欢上我的吗？”
傅衍舟打方向盘的动作滞了一瞬，随即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这么问？”
“连清礼说的那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江窈说，“这还只是她知道的。我在想，是不是还有很多你为我做过的事，是我依然不知道的。”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春日溪涧中缓缓流淌的泉涌，甘甜可口。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们交集最多的阶段，就是高中。”
“总不能，是最近才喜欢的吧？”
其实江窈也不自信，高中她并不耀眼、普通至极，她实在想不透傅衍舟喜欢她什么。
“不是。”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江窈没有想象中那么吃惊。
只是还是有些她自己也道不清楚的失落。
“你现在…还挺雷厉风行的。”
她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前脚刚喜欢上她，后脚就冲动表白了。
傅衍舟扶了下眉心，知道她误会后有些无奈。
本来不想提前戳破的那些话，在她垂下去难掩失落的眸子中尽数妥协：“还要早。”
“？”
江窈仰起小脸看向他。
傅衍舟第一次有这种些许羞涩的神态。
“高中以前…就喜欢了。”
江窈直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
突然想起来高二开学那天，她坐在他旁边，走道上是不断发书的同学来来往往。
江窈埋首写着名字，他第一次跟她搭话：“你叫江窈？”
当时无疑有他，如今回想，却莫名多了别的东西。
可是江窈翻遍脑海，都没有记起高中以前和傅衍舟有过什么交集。
她还想再问，傅衍舟的手机却突然一阵急促地铃声。
只见傅衍舟神情一凛，动作利落地打方向盘，没一会就停在了就近的路口。
他没耽搁，几乎是停好车的下一秒就立刻接起手机。
“出血量什么情况？”
“抬运时幅度放到最小。”
“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傅衍舟迅速重新发动车子，速度几乎是刚才的两倍。
江窈猜测到他似乎是医院出了紧急状况，也没问，只是安静地看向窗外飞速倒转的风景。
“阿余，有一位车祸的病患情况有些严重，得抓紧手术。你在车里稍等，我上去让同事送你回家。”
江窈有些迟疑。
“我让上次聚餐的那个姚医生送，你认识的。”
江窈轻轻摇摇头，突然一股冲动上头：“不用送我，我在医院等你吧。”
傅衍舟沉默一瞬。
片刻后，他点点头：“好，我会尽快。”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被傅衍舟硬生生加速到十几分钟。到达医院后，江窈本想去找林暮枝，在路上的时候发了微信才知道，林暮枝出差去了。
江窈人生地不熟，只能下车后紧跟着傅衍舟。
手术室上方的红色指示灯亮着，在空寂的纯白色走廊中，让踱步等待的人愈发焦灼。
江窈悄然扫了眼病患的家属们，个个缠满愁容的苍老面颊上，泪水横流。
有的在怨天、有的在虔诚祈祷、有的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却无一不是满怀担心。
俨然一副美好家庭被晴天霹雳的厄运砸中的悲惨景象。
江窈却没有太大的触动。
手术室门打开，一位身穿手术服的医者朝着众人开口——
“谁是病人张盛的家属？”
江窈攥紧了手，咬着牙让自己毫无异常。
张盛。
江窈心下冷嘲，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安排如此恶毒的巧合。
她想起一个小时前跟着傅衍舟来到手术室门外时，看到的那张血肉模糊却永世难忘的脸。
她几乎动了把傅衍舟甚至所有的主刀医生赶走的恶毒心思。
那个让傅衍舟和她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如今居然要被傅衍舟拯救。
那名医护人员在和张盛的家属沟通，说着什么情况危急不容乐观，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江窈几乎恶毒地想，他死了最好。
“我们主刀傅医生在尽力救治，不过病人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最后的结果谁也说不准。”
扔下这句，她又重新返回手术室。
剩下一堆家属在原地悲切哭喊，和有些茫然的江窈。
又过了许久，夜暮已经彻底笼罩窗外的车水马龙，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灭下，一群人就那样巴巴地守在手术门前，想在聆听生死之神最后的审判。
江窈突然觉得很可笑。
当年她与傅衍舟的狼狈，与他们如今的唯唯诺诺，像是两幅对比鲜明的时空图像，在她脑中盘踞着。
最先出来的是一身无菌服的傅衍舟。
他摘下口罩，不复温和的眉宇间沾染了冰霜，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尽是疲惫。
他面前的人们，死死盯着他，神情分外紧张。
“手术很成功。”
他们像是得到了最大的赦免，狠狠松出一口气，有几个女性家属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隔着熙攘，江窈眨着那双杏眼同样看着傅衍舟。
直到与他视线相接，几乎是一瞬间，就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所有。
又说明了几句病情和接下来的安排，傅衍舟才越过人群走向江窈。
“等很久了吧，饿不饿？”
傅衍舟站着，微微俯身看向江窈。
江窈缓缓点点头。
“在等我几分钟，我换一下衣服，可以么？”
江窈依旧是点点头，没有作声。
傅衍舟也不问缘由，手抬到半空中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嫌恶地缩回去。
-
傅衍舟带江窈去了医院的地下食堂，虽然已经将近半夜的时间，但仍有一处窗口在营业，是医院专门为值夜班和有晚上结束手术的医护人员准备的。
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不过外面还套着白大褂。
江窈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有些稀奇，便多看了两眼。
傅衍舟细心地把重新热过的饭菜摆到她面前，颇有些抱歉：“这个点外面的餐馆都关店了，将就一下？”
江窈将夹的红烧茄子放进口中，咽下后无所谓地回复：“没关系，饭菜很好吃。”
“我看到姚医生发我的微信了，她要送你回家，怎么不跟她走？”
江窈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就在傅衍舟以为她不会回答的前一秒，江窈出声了。
“想等你。”
声音小小的，透着小女孩的娇软。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还有着些许委屈意味的撒娇。
傅衍舟心里一下子陷下去一大块。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江窈的异常。
以往他们单独相处中，江窈话也不多，但是并不会像今晚一般，几近冷漠。
他忍下晚上手术时挣扎的情绪起伏与疲惫，故作轻松地一直在向她抛出话题。
她却兴致缺缺，几乎有些冷然地回复着。
傅衍舟不愿在吃饭的时间提起沉重的话题，于是等着两人都吃完饭回到他的办公室。
“我今晚要在这里留夜，你是在我的休息室睡一觉每天送你回去，还是现在帮你叫个车送你回家？”
江窈没回答，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举到傅衍舟面前：“没车了。”
屏幕上是她打车呼叫了十几次之后，没有车接单的提示信息界面。
傅衍舟看向那数不清的申请消息框，约摸着她估计在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叫车了。
他轻叹口气，拉住江窈的手腕放下来，却没有松开。
江窈挣扎了几下，却在傅衍舟少有的强势力道下徒劳一场。
“不想跟我呆在一起？”
他明明神情和煦，语气温柔，可江窈就是低着头，像是不敢看他。
“阿余，说话。”
“嗯。”
得到江窈毫无迟疑的肯定答案，傅衍舟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针刺一般，传来密密麻麻的疼意。
“因为我救了他？”
江窈紧紧抿着唇，不愿意回答。
“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江窈依旧沉默着，只是敛起的眼中，似有晶莹闪动。
傅衍舟同样也一脸受伤，攥住她细腕的大手，传来小心翼翼地颤抖。
空气随着周遭的情绪一道凝脂，在偌大的整洁办公室中，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阿余，我——”
“不是。”
江窈声音带着颤意，傅衍舟这才仔细看向她的脸。
几近苍白肤色的小脸上，鼻头和眼眶都红了个遍。眼眶中的泪水将落不落，愈发惹人心疼。
重逢以来，傅衍舟第一次感到无措。
满心满眼的心疼，让他几乎都忽略了方才的受伤和江窈的回答。
她不禁感慨傅衍舟真的变了好多——从高中的沉默内敛，成为如今从容温和的模样。
“花言巧语。”
江窈嘟囔一句，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傅衍舟莞尔：“不是花言巧语，对阿余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他实现直视前方，似乎只是在平铺直叙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却让江窈心中波澜大起。
“傅衍舟。”
“嗯？”
“你是高中喜欢上我的吗？”
傅衍舟打方向盘的动作滞了一瞬，随即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这么问？”
“连清礼说的那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江窈说，“这还只是她知道的。我在想，是不是还有很多你为我做过的事，是我依然不知道的。”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春日溪涧中缓缓流淌的泉涌，甘甜可口。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们交集最多的阶段，就是高中。”
“总不能，是最近才喜欢的吧？”
其实江窈也不自信，高中她并不耀眼、普通至极，她实在想不透傅衍舟喜欢她什么。
“不是。”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江窈没有想象中那么吃惊。
只是还是有些她自己也道不清楚的失落。
“你现在…还挺雷厉风行的。”
她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前脚刚喜欢上她，后脚就冲动表白了。
傅衍舟扶了下眉心，知道她误会后有些无奈。
本来不想提前戳破的那些话，在她垂下去难掩失落的眸子中尽数妥协：“还要早。”
“？”
江窈仰起小脸看向他。
傅衍舟第一次有这种些许羞涩的神态。
“高中以前…就喜欢了。”
江窈直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
突然想起来高二开学那天，她坐在他旁边，走道上是不断发书的同学来来往往。
江窈埋首写着名字，他第一次跟她搭话：“你叫江窈？”
当时无疑有他，如今回想，却莫名多了别的东西。
可是江窈翻遍脑海，都没有记起高中以前和傅衍舟有过什么交集。
她还想再问，傅衍舟的手机却突然一阵急促地铃声。
只见傅衍舟神情一凛，动作利落地打方向盘，没一会就停在了就近的路口。
他没耽搁，几乎是停好车的下一秒就立刻接起手机。
“出血量什么情况？”
“抬运时幅度放到最小。”
“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傅衍舟迅速重新发动车子，速度几乎是刚才的两倍。
江窈猜测到他似乎是医院出了紧急状况，也没问，只是安静地看向窗外飞速倒转的风景。
“阿余，有一位车祸的病患情况有些严重，得抓紧手术。你在车里稍等，我上去让同事送你回家。”
江窈有些迟疑。
“我让上次聚餐的那个姚医生送，你认识的。”
江窈轻轻摇摇头，突然一股冲动上头：“不用送我，我在医院等你吧。”
傅衍舟沉默一瞬。
片刻后，他点点头：“好，我会尽快。”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被傅衍舟硬生生加速到十几分钟。到达医院后，江窈本想去找林暮枝，在路上的时候发了微信才知道，林暮枝出差去了。
江窈人生地不熟，只能下车后紧跟着傅衍舟。
手术室上方的红色指示灯亮着，在空寂的纯白色走廊中，让踱步等待的人愈发焦灼。
江窈悄然扫了眼病患的家属们，个个缠满愁容的苍老面颊上，泪水横流。
有的在怨天、有的在虔诚祈祷、有的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却无一不是满怀担心。
俨然一副美好家庭被晴天霹雳的厄运砸中的悲惨景象。
江窈却没有太大的触动。
手术室门打开，一位身穿手术服的医者朝着众人开口——
“谁是病人张盛的家属？”
江窈攥紧了手，咬着牙让自己毫无异常。
张盛。
江窈心下冷嘲，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安排如此恶毒的巧合。
她想起一个小时前跟着傅衍舟来到手术室门外时，看到的那张血肉模糊却永世难忘的脸。
她几乎动了把傅衍舟甚至所有的主刀医生赶走的恶毒心思。
那个让傅衍舟和她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如今居然要被傅衍舟拯救。
那名医护人员在和张盛的家属沟通，说着什么情况危急不容乐观，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江窈几乎恶毒地想，他死了最好。
“我们主刀傅医生在尽力救治，不过病人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最后的结果谁也说不准。”
扔下这句，她又重新返回手术室。
剩下一堆家属在原地悲切哭喊，和有些茫然的江窈。
又过了许久，夜暮已经彻底笼罩窗外的车水马龙，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灭下，一群人就那样巴巴地守在手术门前，想在聆听生死之神最后的审判。
江窈突然觉得很可笑。
当年她与傅衍舟的狼狈，与他们如今的唯唯诺诺，像是两幅对比鲜明的时空图像，在她脑中盘踞着。
最先出来的是一身无菌服的傅衍舟。
他摘下口罩，不复温和的眉宇间沾染了冰霜，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尽是疲惫。
他面前的人们，死死盯着他，神情分外紧张。
“手术很成功。”
他们像是得到了最大的赦免，狠狠松出一口气，有几个女性家属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隔着熙攘，江窈眨着那双杏眼同样看着傅衍舟。
直到与他视线相接，几乎是一瞬间，就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所有。
又说明了几句病情和接下来的安排，傅衍舟才越过人群走向江窈。
“等很久了吧，饿不饿？”
傅衍舟站着，微微俯身看向江窈。
江窈缓缓点点头。
“在等我几分钟，我换一下衣服，可以么？”
江窈依旧是点点头，没有作声。
傅衍舟也不问缘由，手抬到半空中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嫌恶地缩回去。
-
傅衍舟带江窈去了医院的地下食堂，虽然已经将近半夜的时间，但仍有一处窗口在营业，是医院专门为值夜班和有晚上结束手术的医护人员准备的。
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不过外面还套着白大褂。
江窈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有些稀奇，便多看了两眼。
傅衍舟细心地把重新热过的饭菜摆到她面前，颇有些抱歉：“这个点外面的餐馆都关店了，将就一下？”
江窈将夹的红烧茄子放进口中，咽下后无所谓地回复：“没关系，饭菜很好吃。”
“我看到姚医生发我的微信了，她要送你回家，怎么不跟她走？”
江窈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就在傅衍舟以为她不会回答的前一秒，江窈出声了。
“想等你。”
声音小小的，透着小女孩的娇软。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还有着些许委屈意味的撒娇。
傅衍舟心里一下子陷下去一大块。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江窈的异常。
以往他们单独相处中，江窈话也不多，但是并不会像今晚一般，几近冷漠。
他忍下晚上手术时挣扎的情绪起伏与疲惫，故作轻松地一直在向她抛出话题。
她却兴致缺缺，几乎有些冷然地回复着。
傅衍舟不愿在吃饭的时间提起沉重的话题，于是等着两人都吃完饭回到他的办公室。
“我今晚要在这里留夜，你是在我的休息室睡一觉每天送你回去，还是现在帮你叫个车送你回家？”
江窈没回答，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举到傅衍舟面前：“没车了。”
屏幕上是她打车呼叫了十几次之后，没有车接单的提示信息界面。
傅衍舟看向那数不清的申请消息框，约摸着她估计在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叫车了。
他轻叹口气，拉住江窈的手腕放下来，却没有松开。
江窈挣扎了几下，却在傅衍舟少有的强势力道下徒劳一场。
“不想跟我呆在一起？”
他明明神情和煦，语气温柔，可江窈就是低着头，像是不敢看他。
“阿余，说话。”
“嗯。”
得到江窈毫无迟疑的肯定答案，傅衍舟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针刺一般，传来密密麻麻的疼意。
“因为我救了他？”
江窈紧紧抿着唇，不愿意回答。
“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江窈依旧沉默着，只是敛起的眼中，似有晶莹闪动。
傅衍舟同样也一脸受伤，攥住她细腕的大手，传来小心翼翼地颤抖。
空气随着周遭的情绪一道凝脂，在偌大的整洁办公室中，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阿余，我——”
“不是。”
江窈声音带着颤意，傅衍舟这才仔细看向她的脸。
几近苍白肤色的小脸上，鼻头和眼眶都红了个遍。眼眶中的泪水将落不落，愈发惹人心疼。
重逢以来，傅衍舟第一次感到无措。
满心满眼的心疼，让他几乎都忽略了方才的受伤和江窈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