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会说话啊，小哑巴。”
江窈因为感染性脑炎，今天是住院的第二天。一个小时前，她本来在和同病房的小朋友玩捉迷藏，没成想藏起来的小朋友们没找到，倒是在后花园角落处的垃圾桶后面找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眉目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小男孩。
江窈自小在临城的老家长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小姑娘便直接愣在了原地，就那样呆呆地打量着蜷缩着的傅衍舟。
只是这个洋娃娃未免也太像洋娃娃了。
“你长得好漂亮啊。”
“……”
小江窈鼓起勇气搭话，回答她的却是沉默和更用力地退缩。
“你叫什么名字啊？”江窈看向他身上和她样式一致却明显十分合身的病号服，“你也生病了嘛？”
“……”
“我叫江窈，长江的江，窈窕的窈。”
“……”
“你知道窈窕怎么写嘛？很难的。”
“……”
持续的单向输出让小江窈也来了小脾气，她小嘴一撅：“你不会说话吗？”
傅衍舟依旧沉默。
江窈哼一声，刚要打算离开，又回过头：“你怎么躲在这里？你也在玩捉迷藏吗？”
傅衍舟终于有了反应，他浓密又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抬眼看向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江窈。
缓慢又滞涩地点了点头。
小女孩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江窈得到回应，方才的小脾气瞬间一扫而空。
她咧开嘴笑得甜：“那我现在算不算找到你了？”
没等傅衍舟反应，江窈就继续说：“那下面该轮到你找我了。”
“你就在这里闭上眼睛，数完六十秒才能来找我哦！”
说完也不等确认傅衍舟有没有闭上眼开始数，小姑娘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江窈就在病房楼下的大门口处等着，心里琢磨着等那个小男孩一找过来，她就把他拽回病房。
周老那快要把病房楼整个翻过来的架势，也惊动了小江窈。
她狡黠地转动着琥珀眼珠，心里打着小算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没有等到傅衍舟过来。
小江窈这才有些慌了。
不知道自己默默数了多少个六十秒，从后花园过来的那条路上还是静悄悄的。
江窈坐不住了，她一路小跑，重新回到方才傅衍舟躲起来的垃圾桶旁边，却也是空空如也。
她挠挠后脑，五六岁的脑袋瓜实在想不通傅衍舟的所作所为。
也许他怕家人担心、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跟她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大概是回去了。
江窈无所谓地摇摇头，“嘁”了一声：“不玩就不玩。”
刚要转身离开，肩膀就被一只小手轻轻一拍。
“啊！”
江窈吓了一大跳，回过身，就看到傅衍舟直直站在她身后。
他紧紧抓着江窈的袖子，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小哑巴，你没走啊？”
傅衍舟一愣，呆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小哑巴’似乎是在叫他。
傅衍舟没回答，只是紧紧地攥着她。
“你不会根本没去找我，就在这里等我来找你吧？”
傅衍舟被她盯得有些虚，默默垂下眸子不去看她，心里却在悄悄反驳：
这叫守株待兔。
等来的‘兔子’有些生气，扯下他抓着她衣袖的手，改为攥着他的。
两人的姿势瞬间转换。
“你不遵守游戏规则，要接受惩罚。”
傅衍舟疑惑地看向她，既不明白自己哪里没有遵守，又在无声询问着惩罚是什么。
于是江窈便一路拉着傅衍舟，往病房楼走去。
还没回到楼里，就遇到了出来寻找傅衍舟的周老一行人。
-
小江窈童言无忌，周老却因为这个称呼略微皱了下眉，却又想到傅衍舟能重新开口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便将那股不悦重新压了下去。
“‘yansheng’又是什么词？我们老师没有教过。”
“……”
傅衍舟又沉默下去，周老暗自叹口气，刚要出口和江窈道别，手中牵着的傅衍舟的手却突然挣脱。
对面的江窈还怔愣着，手里就突然被上前来的傅衍舟塞了什么。
还没等打开看，傅衍舟就径直转身往病房楼里跑走。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也跟着他离开，剩江窈在原地拆开他给的那张纸。
被折了很多下，江窈废了些功夫才展平。
【奖状
傅衍舟同学由于在期末考试中获得第一名，被评为学习标兵。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桐今市第一小学】
这张奖状像是一道无言的约定，从这之后，江窈经常在跟同病房的小朋友们玩时见到傅衍舟。
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沉默样子。
也不说话，好像声音在那天之后就被重新封印了一样。
江窈有时候邀请他加入他们，傅衍舟也摇摇头。但是等到他们都散去回病房找父母时，傅衍舟又会默默跟上江窈。
江窈以为他怕生，慢慢地就开始拒绝和其他小朋友们玩耍的邀约，而是直接带着傅衍舟单独去玩。
每次见面，她都会给他带些小零嘴。有时候是一颗糖果，有时候是一块饼干，有时候是一个果冻……
江窈也都会用这些东西来逗他。
“想吃吗？你喊一句我的名字来听听，我就给你。”
“……”
“不喊就不给。”
“江窈。”
-
“其实我还有小名，叫阿余。”江窈眼珠一动，“你喊声阿余姐姐，我就给你吃。”
“我比你大。”
“我不管，就要你喊。”
“……”
“今天这个棒棒糖真的很好吃，你不喊我就不给你了。”
“阿余……姐姐。”
-
“你是桐今人啊？那你们桐今有没有方言？你说句呗。”
“……”
“作为交换，我不仅会给你一半棒棒冰，还会教你一句临城方言。”
“……”
“傅衍舟傅衍舟傅衍舟，你说一下嘛！”
“……勒蹦。”
“嗯？”
“……”
“刚才你说的是你们的方言嘛？什么意思啊？”
“……”
“什么意思嘛傅衍舟，你跟我说呀。”
……
一直到分别，傅衍舟也没告诉过她，其实那些零食他并不热衷。从小家里就限制他吃这些来历不明的垃圾食品。但是因为每次都能见到江窈，每个都是江窈送的，每一次都能换来小姑娘的撒娇。
所以他乐此不疲。
同样，傅衍舟也没告诉过她，其实那句方言的意思是——
笨蛋啊。
……
…
-
神思从回忆中抽离，傅衍舟定了定目光，放在眼里满是担心的江窈脸上。
这些年她变得很多，长高变瘦，变得沉默。但是那张脸，尽管婴儿肥褪去，却是等比例出落得水灵可爱。
他当即拆开那包小饼干，放进嘴里。
抹茶的微苦和糖精的甜味混在一起，不涩不腻，入口香甜。他暗自感叹，这味道确实值得江窈喜欢了这么多年。
江窈因为感染性脑炎，今天是住院的第二天。一个小时前，她本来在和同病房的小朋友玩捉迷藏，没成想藏起来的小朋友们没找到，倒是在后花园角落处的垃圾桶后面找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眉目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小男孩。
江窈自小在临城的老家长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小姑娘便直接愣在了原地，就那样呆呆地打量着蜷缩着的傅衍舟。
只是这个洋娃娃未免也太像洋娃娃了。
“你长得好漂亮啊。”
“……”
小江窈鼓起勇气搭话，回答她的却是沉默和更用力地退缩。
“你叫什么名字啊？”江窈看向他身上和她样式一致却明显十分合身的病号服，“你也生病了嘛？”
“……”
“我叫江窈，长江的江，窈窕的窈。”
“……”
“你知道窈窕怎么写嘛？很难的。”
“……”
持续的单向输出让小江窈也来了小脾气，她小嘴一撅：“你不会说话吗？”
傅衍舟依旧沉默。
江窈哼一声，刚要打算离开，又回过头：“你怎么躲在这里？你也在玩捉迷藏吗？”
傅衍舟终于有了反应，他浓密又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抬眼看向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江窈。
缓慢又滞涩地点了点头。
小女孩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江窈得到回应，方才的小脾气瞬间一扫而空。
她咧开嘴笑得甜：“那我现在算不算找到你了？”
没等傅衍舟反应，江窈就继续说：“那下面该轮到你找我了。”
“你就在这里闭上眼睛，数完六十秒才能来找我哦！”
说完也不等确认傅衍舟有没有闭上眼开始数，小姑娘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江窈就在病房楼下的大门口处等着，心里琢磨着等那个小男孩一找过来，她就把他拽回病房。
周老那快要把病房楼整个翻过来的架势，也惊动了小江窈。
她狡黠地转动着琥珀眼珠，心里打着小算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没有等到傅衍舟过来。
小江窈这才有些慌了。
不知道自己默默数了多少个六十秒，从后花园过来的那条路上还是静悄悄的。
江窈坐不住了，她一路小跑，重新回到方才傅衍舟躲起来的垃圾桶旁边，却也是空空如也。
她挠挠后脑，五六岁的脑袋瓜实在想不通傅衍舟的所作所为。
也许他怕家人担心、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跟她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大概是回去了。
江窈无所谓地摇摇头，“嘁”了一声：“不玩就不玩。”
刚要转身离开，肩膀就被一只小手轻轻一拍。
“啊！”
江窈吓了一大跳，回过身，就看到傅衍舟直直站在她身后。
他紧紧抓着江窈的袖子，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小哑巴，你没走啊？”
傅衍舟一愣，呆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小哑巴’似乎是在叫他。
傅衍舟没回答，只是紧紧地攥着她。
“你不会根本没去找我，就在这里等我来找你吧？”
傅衍舟被她盯得有些虚，默默垂下眸子不去看她，心里却在悄悄反驳：
这叫守株待兔。
等来的‘兔子’有些生气，扯下他抓着她衣袖的手，改为攥着他的。
两人的姿势瞬间转换。
“你不遵守游戏规则，要接受惩罚。”
傅衍舟疑惑地看向她，既不明白自己哪里没有遵守，又在无声询问着惩罚是什么。
于是江窈便一路拉着傅衍舟，往病房楼走去。
还没回到楼里，就遇到了出来寻找傅衍舟的周老一行人。
-
小江窈童言无忌，周老却因为这个称呼略微皱了下眉，却又想到傅衍舟能重新开口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便将那股不悦重新压了下去。
“‘yansheng’又是什么词？我们老师没有教过。”
“……”
傅衍舟又沉默下去，周老暗自叹口气，刚要出口和江窈道别，手中牵着的傅衍舟的手却突然挣脱。
对面的江窈还怔愣着，手里就突然被上前来的傅衍舟塞了什么。
还没等打开看，傅衍舟就径直转身往病房楼里跑走。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也跟着他离开，剩江窈在原地拆开他给的那张纸。
被折了很多下，江窈废了些功夫才展平。
【奖状
傅衍舟同学由于在期末考试中获得第一名，被评为学习标兵。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桐今市第一小学】
这张奖状像是一道无言的约定，从这之后，江窈经常在跟同病房的小朋友们玩时见到傅衍舟。
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沉默样子。
也不说话，好像声音在那天之后就被重新封印了一样。
江窈有时候邀请他加入他们，傅衍舟也摇摇头。但是等到他们都散去回病房找父母时，傅衍舟又会默默跟上江窈。
江窈以为他怕生，慢慢地就开始拒绝和其他小朋友们玩耍的邀约，而是直接带着傅衍舟单独去玩。
每次见面，她都会给他带些小零嘴。有时候是一颗糖果，有时候是一块饼干，有时候是一个果冻……
江窈也都会用这些东西来逗他。
“想吃吗？你喊一句我的名字来听听，我就给你。”
“……”
“不喊就不给。”
“江窈。”
-
“其实我还有小名，叫阿余。”江窈眼珠一动，“你喊声阿余姐姐，我就给你吃。”
“我比你大。”
“我不管，就要你喊。”
“……”
“今天这个棒棒糖真的很好吃，你不喊我就不给你了。”
“阿余……姐姐。”
-
“你是桐今人啊？那你们桐今有没有方言？你说句呗。”
“……”
“作为交换，我不仅会给你一半棒棒冰，还会教你一句临城方言。”
“……”
“傅衍舟傅衍舟傅衍舟，你说一下嘛！”
“……勒蹦。”
“嗯？”
“……”
“刚才你说的是你们的方言嘛？什么意思啊？”
“……”
“什么意思嘛傅衍舟，你跟我说呀。”
……
一直到分别，傅衍舟也没告诉过她，其实那些零食他并不热衷。从小家里就限制他吃这些来历不明的垃圾食品。但是因为每次都能见到江窈，每个都是江窈送的，每一次都能换来小姑娘的撒娇。
所以他乐此不疲。
同样，傅衍舟也没告诉过她，其实那句方言的意思是——
笨蛋啊。
……
…
-
神思从回忆中抽离，傅衍舟定了定目光，放在眼里满是担心的江窈脸上。
这些年她变得很多，长高变瘦，变得沉默。但是那张脸，尽管婴儿肥褪去，却是等比例出落得水灵可爱。
他当即拆开那包小饼干，放进嘴里。
抹茶的微苦和糖精的甜味混在一起，不涩不腻，入口香甜。他暗自感叹，这味道确实值得江窈喜欢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