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俞飞翔的房间,没有被红黑图案渲染、缠绕,因为这里有只属于俞飞翔的“开心乐”,因为待在这里,俞飞翔才能感受到真实的自己、才能为所欲为地回忆曾经的那份恬静幸福;他虽然心甘情愿做火神的火引子,但却从未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过去的不堪中。

    俞飞翔从落地窗的反射中看着只仍然静静坐在那里的辛爱,这个女孩儿就像从前一样对他所说的任何事情没有质疑、更没有期待,似乎只要他随时后悔,说自己不想再继续讲那个什么孤儿的故事了,辛爱就会起身回复他【不讲就不讲,只要你高兴就好】;此时,他面前的“闹主”、“某先生”、“Story”“和曾经那个因为吓唬自己不成而尴尬不已的女孩儿重叠了,但是这次,俞飞翔做了决定,他不想再逃避了,所以即便辛爱不问,他也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那个只百分百信任着他,却从不会给他施加沉重的“期待”的女孩儿。

    “…曾经总是听人说,一步错,步步错,还觉得可笑,觉得…只要改正错误,继续前行就好了,哈哈哈,谁想真正轮到自己犯了错误后,才明白,这个世上,能被改正的事情,就根本就算不上错误”俞飞翔转身走到辛爱面前,整理了一下心情,回到刚刚被自己省略的故事情节中,准备将他那无法弥补的人生错误讲给辛爱。

    辛爱知道俞飞翔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才是他真正想要讲给自己听的【一个孤儿的故事】,这个故事中的“孤儿”不是因为失去父母而孤单,而是因为失去对幸福的向往而孤独;她只仍然笑了笑,心中对俞飞翔说到【讲就讲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房东将我赶走的那天,好像也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呵呵,不知为什么,每次我陷入绝境的时候,天气却都格外的好,真是讽刺。虽然我已是走投无路,但看着曾经红红火火的公司被慢慢搬空,大门还被贴上【紧急招租】的公告,却仍然很不甘心,不甘心宋家对我的打压,更不想那个女孩儿再次孤身奋战。正琢磨着如何才能东山再起时,便接到一个人的电话,这个人是我曾经的客户,也算是我…那时自以为是的“伯乐”吧,当初我在家装设计行业初出茅庐后,就是他提议我自己开公司的,还借了我初始资金,却只要了很少的回报,说是将来或许少不了合作,到时候给他优惠就好。这个人的帮助,让我放心大胆开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每每生意上遇到难题,也是他帮我出谋划策,供应商集体涨价时,我想要找他商量,却没联系上,因为他人在国外,只听他公司的人说,他也正在被宋家打压,所以才去国外找找门路。那个人电话里跟我说,他回到京市后听到我的困境,便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说他起初也不服宋家,但是去了国外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宋家家主不在京市,却依然能令宋家成为京市的头筹,因为宋家在国外也早已混得风生水起,他一样是走投无路,所以只能回到京市、只能准备着向宋家准备低头认错了。起初那个人对我也是一番劝阻,见说不动我,便说对我的气概很是佩服,可以偷偷无息借给我一笔救命钱,帮我度过危机,算是给他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他说自己为了公司经营,也拉了别的合作伙伴,所以借钱给我还得签个借款协议,好让他跟那个合作伙伴有个交代。我本就一直敬仰着那个人,那时对于他的仗义帮忙,更是觉得真是雪中送炭,挂了电话,便按他说的地址去了他的公司,那个人的公司很是气派,他的秘书听了我的来意后,只说那个人已经跟她嘱咐好了,钱已经打到我的账户上,借款协议也准备好了,只差我的签字,我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那笔丰厚的救命钱,感动不已,看都没看,就在那份借款协议上签了字”俞飞翔讲着曾经的一切,已经没了起初的愤恨,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不过想到那时自己的愚蠢,还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辛爱听到此时,已经明白了俞飞翔肯定是让他口中的这个“伯乐”给摆了一道,而这位“伯乐”很有可能不过是与宋家蛇鼠一窝,微微地攥了攥拳头。

    “那个人不仅给了我一笔救命钱,还告诉我,其实那些供应商集体涨价应该也都是情非得已,他听说其中一家供应商也正在被宋家打压,资金链出现断裂,他可以帮忙斡旋一下,建议那个供应商偷偷以原价给我供货,这样那个供应商便也可以解燃眉之急。当我再次找到那个供应商时,两个人一拍即合,那个供应商说自己确实急需用钱,如果我能一次性多采购些,还能支付全款的话,价格可以在原价的基础上再偷偷给我低一些,只是他也不想同宋家公开作对,所以不想签采购合同,担心哪天被宋家看到会凭添不必要的麻烦,那个供应商原本就与我关系不错,在我又经历过种种后,自然更是理解供应商的难处,所以根本未多加思虑就答应了那个供应商的要求,连合同都没签就直接将全部采购款打给了他,而且…除了那个人借给我的救命钱外,还再次拖那个人帮忙找了牢靠的银行借了不少贷款”俞飞翔边讲述着那时的一切,边想着这如此明显不过的圈套,那时的自己却完全看不出,因为那时的他深信所有人都会像辛爱那样不求任何回报的支持和帮助,再次看向辛爱时,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他竟然将那些蛇鼠看成与辛爱一样的人,甚是鄙夷自己。

    “我等了好多天,都没收到货物,给那个供货商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去找他时,看到门口儿已经聚集了很多讨债的人,说是那个供应商居然卷款跑了,那些人吵吵着要去报警,本想一同去,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着那时的他们是不是也因为遭了困难才不得已为之,终是没有追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借我钱的那个人突然说不知宋家怎么知道他借了钱给我,逼着他让我立刻还钱;我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实情和盘而出,谁想他却说这次他也帮不了我了,只能给我指条暗路,说是看我长得挺精神,可以推荐我去一家地下歌厅陪酒,运气好的话,几个晚上就能将债还上,我听完只觉得真是可气,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陪酒的不只是女人;起初自然是拒绝了那个人,只是没几天就收到了一纸诉状,看到那高额的违约金时,我才彻底傻了眼,当我再次找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却说他也不清楚那个借款协议的内容,告了我也是他那个合作伙伴背着他的行为,而他在公司早已被架空,说是很有可能一切都是宋家搞鬼,但他最终却还是对我说了一句【你的男色,不错】。我摔门而去,想着之前那些讨债的人去报警,也毫不犹豫地跑去警局,可是警察却对我说根本没有任何人报警,对于我给那个供应商打钱的事情,警察说那是我们个人之间的民事纠纷,呵呵,不归警察管,我回到家后,整个人都是懵的;那段时间,那个人也不催我还钱,只每天给我发上一条信息,告诉我当日违约金累计的金额,开庭的前一天刚好是银行还贷的日子,在我接到银行的电话后,彻底崩溃了,终是再次出现在那个人的办公室,而他看上去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只很是平淡地问了我一个简单却又复杂的问题,他问我【想通了?】”一直以来,压到俞飞翔喘不过气的沉重不是因为被骗的经历,而是因为他最终还是自己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我不是想通了,而是没得选。在那个人说的什么地下歌厅,我见识到了很多丑陋的女人,她们让我感到恶心,但那时候,我不仅像被困在迷雾中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更是像陷在泥潭中,而且越陷越深,只一门儿心思想着不论如何,都要赶紧把身上的债务还清,都要尽快结束一切;因为那个女孩儿知道我突然不再汇钱后什么也没问,只直接给我打了3000块钱,说她买彩票中了大奖,分给我一些算是投资入股我那个公司了,但我明白…她不过是像从前一样,只是想帮帮我。一次陪酒中,听几名女客闲聊,说是地下歌厅两位老板有段时间没给她们物色“新人”,看着我们都已经有些腻烦了。那之后没过几天,我居然因为业绩最差被轰了出来,真是闻所未闻,呵呵,那种职业,居然还会被开除。我离开的那天,一位曾经总是点我台的女客看到我,却连正眼儿都没瞧上一眼,听别人说她每次都要第一个“尝鲜”,才知道原来是代替我的“新人”来了,与那个“新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垂头丧气、神色暗淡,直到那一刻,我似乎才突然看明白了,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在地下歌厅附近蹲了几天,才见到那位“新人”被暂且放了出来,就像我刚去的时候一样,没被那些女人新鲜够,是没有机会离开的,我最是懂那位“新人”那时那刻需要什么,买了些酒跟上他,也不管他的意愿如何,直接盘聊起来,那位“新人”也并未排斥,几瓶酒下肚,前因后果跟我说了个清楚,竟然真的如我所想,他的境遇与我…如出一辙”俞飞翔一口气讲完自己最是黑暗的那段经历,正是这段无法磨灭的过去,成为他一生无法改正的错误,让他再也无法回到曾经那个可以在汪洋大海中自由自在畅游的小鱼儿。

    辛爱无意中听说俞飞翔突然不再给孤儿院汇钱后,便知道他一定是遇到困难了,偷偷跑到俞飞翔曾经的公司,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她不想给俞飞翔任何压力,所以并未询问,只将当时存了很久的钱全部给了俞飞翔,却没想到俞飞翔那时已经深陷无法自拔的泥潭,很是自责。

    “有酒吗?”辛爱记得跟俞飞翔说自己彩票中奖的那天,俞飞翔问过能不能陪他喝点儿酒,那时辛爱只以为俞飞翔不过是经历了一些挫折,所以只玩笑着让他还是喝瓶儿跑了气的开心乐过过瘾得了,买醉就算了,此时却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买醉又如何呢。

    俞飞翔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再次拿出一瓶跑了气的开心乐递给辛爱,因为那个时候,他便是听话的只买了瓶儿开心乐,放跑了气后,坐在明月之下,独自流着泪喝光。

    “后来我才知道,被我视为“伯乐”的男人和那个卷款跑了的供应商正是地下歌厅的两位老板,而我在装修公司初露头角的时候,竟然便已经被宋家盯上,正是宋家令那两位老板接近我,目的就是为了扶持我成立自己的公司,如果我成功了,宋家便买了我的公司,如果我不肯将公司卖给宋家或是直接失败了的话,宋家便会让两位老板毁了我,因为不听话和不中用都不是宋家想要的“人才”,而他们也不会白白浪费曾经的“付出“,一定会让我被【物尽其用】,榨干所有价值。总算弄清一切后,我冲回地下歌厅,找到那两个地下歌厅的老板时,他们竟然正在把酒言欢,看到我有些意外,却又似乎不意外,竟然毫无愧疚地邀我一起喝酒,而且对于他们的不齿行径完全不屑于隐瞒,直接摆明就是宋家让他们把我给“废”了,还说冤有头债有主,让我别找他们的晦气,真有本事儿,就去找宋家算账,不过警告我,当我出现在宋家人面前的时候,我那些不堪的所作所为便会被公之于众,包括我曾经的公司、学校、甚至心悦孤儿院的所有人都会看到我的另一个身份。我问他们【我和宋家无冤无仇、甚至连接触都没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们却像看傻子一样反问我【你踩死了一只蚂蚁,蚂蚁会问你,它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踩死它吗?】,五雷轰顶…就是这句话当时给我的感觉,原来在宋家眼里,我不过是一只可以被随意踩死的蚂蚁,而我和宋家的这场较量,一个是拼尽全力,一个却不过只是在玩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罢了。那个时候,我好想见一见那个女孩儿,想让她像小时候那样帮我想想办法;但已经走到那个地步,正如他们所说,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一个心“废”了的人。我又什么脸,去找那个女孩儿呢”俞飞翔的不告而别自始至终都充满了逼不得已,终于将在他看来最是肮脏的过去讲完后,发现辛爱的表情中没有惊讶、更没有嫌弃,转过身,一滴泪忍不住悄悄爬出眼眶,逃也似的落下,就像那时俞飞翔逃离京市一样,依然不想让那个女孩儿看到自己的悲凉、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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