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男带着一伙人从京市跑到海城混当后,想着人生地不熟的,还得是人多才能势众,为了扩大他的阵营,命人打着“火引子”的名号随便收编了很多新成员,琢磨着至少打架斗殴时,能忽悠这帮愣头青替他们冲锋陷阵,也算不白瞎他费尽心思想出这么个好主意。

    而这些人里,大多是些各地辍学后不入流的小玩闹儿,能被收编成功,全因心里对火域的无限向往却偏偏投靠无门,充其量算是有病乱投医才勉强听了纹身男的喝儿,不过喊打喊杀的时候,一个个倒是颇为拼命,为的就是将来能“出人头地”,有机会跟着这位“火引子”大人进到火域里去开开眼界。

    新成员中,也不乏对纹身男“火引子”身份起疑的人,只是在他们看来,哪有人冒充“火引子”还能“逍遥法外”的,所以慢慢的也就心甘情愿为纹身男马首是瞻。其中一名新成员本就是海城人,自小便着迷于古惑仔类的电影,对于海城势力也是了如指掌,接触下来,最是对纹身男起疑,一直琢磨着找个什么机会探探虚实,就在海城游乐园被一众奇装异服围攻,算是彻底看明白纹身□□本就不是火引子这茬儿,合着平日里带着他们四处嚣张跋扈的,不过是招摇撞骗罢了,被霍朕、温宇航两拨人轰赶出游乐园后,只感觉甚是屈辱,再想到纹身男每每舔着脸一副大爷的样子在他们面前摆谱儿后,心里是越想越憋屈,不想再被个狐假虎威的玩意儿差遣,直接撕破脸,冲着纹身男就是一通儿狂轰滥炸式地输出,摆明了曾经藏在心里的满腔不服、以及现如今毫不掩饰的蔑视。

    纹身男本来就被辛爱气的够呛,想要找个撒气桶泄泄愤呢,见曾经对他低头哈腰的小弟竟一反常态地大呼小叫起来,心中怨气没撒出去,反而又被气的是火上加火,听小弟骂自己“就是个臭不要脸的骗子”后,认为这小弟可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外加落井下石,怒气冲冲地反驳“要不是自己胆大妄为,打着火引子名号,他们这些怂人哪有儿机会在海城作威作福的”。只是纹身男的一番言论不仅没令人信服,反而引来更多新成员的不满与嘲讽,加入对抗阵营的新成员越来越多;跟着纹身男一起来海城的老成员,虽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道道,但想了想利害关系,还是纷纷选择站在纹身男这队,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的三五句后,内讧升级,新老成员分成两波儿,居然不顾颜面地又打了起来,一众人本就已经伤痕累累,再经这么一折腾,最终两败俱伤,是谁也没干服谁,还又伤上加伤。

    纹身男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一天,落得这般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场面,看着眼前的乱象,回想当初自己在家时的耀武扬威,琢磨着这么久过去,风声应该没那么紧了,犹豫要不要索性回去继续做他的街溜子时,起初反驳纹身男的小弟硬撑着站起身,看了看仍然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歇息的纹身男,啐了一口血后,扬长而去。纹身男见状气到发疯,想要起身追上,只是站到半截儿,感觉浑身疼痛难忍,龇牙咧嘴一番,愣是疼得没起来。

    其他新成员见状,想起每每跟人干仗时,纹身男都只是吆五喝六的,他们才是真正“冲锋陷阵”的扛把子,觉得纹身男不过是个窝囊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叫嚣他们是怂人,虽然倒是没再直接羞辱纹身男,只是纷纷离开时,满脸的鄙夷不要太明显。

    其他原本在京市就跟着纹身男的人,都是酒吧的服务员,本身也不是什么地痞流氓的人设,所以当初看到纹身男,才会畏惧,被纹身男忽悠着一起对抗薛逍遥却被反将一军后,没有其他出路,只得跟着纹身男混迹,倒是没曾想还过了些许看似飞扬跋扈的日子,此时虽然也将当下的局势看个清清楚楚,但一个个早已回不去给人端盘子、洗碗、赔笑脸的生活,互相看了看,知道他们也没有旁的势力可以倚靠,只好继续留在纹身男身边,走一步算一步。

    纹身男心有不甘,回到住处后,便将曾经上了京市头条的一桩桩宋氏新闻扒出来,锁定宋佩昌的样貌,发送给每个手下,下定决心先攀上宋家这根高枝儿。第二天,便不惜冒着大雪,带着一众伤兵残将跑到火域附近,只是等到浑身几近被冻僵时,也没等到宋佩昌,怨气犹生,心里将那个什么京市宋家的祖宗八辈骂了个遍。

    红妹本就觉得纹身男来火域等宋家家主,就是中了辛爱的诡计,怎奈一通儿劝说无果,还被纹身男威逼着一起来了火域;原以为就凭纹身男,指定等不了一会儿寻不到人,也就放弃了,所以穿着单薄,谁想这回纹身男却犯上了轴,不吃不喝愣是溜溜盯梢儿了一天。天色渐暗后,气温更是低了几个度,红妹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脑袋发麻,正咬紧牙关,琢磨着怎么也得想个辙脱身时,突然一件大衣披到她的身上,大衣上满载着的余温将红妹包裹住,令她感觉整个人立刻暖和多了,回头儿看去,竟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最是看不得女人受苦”带着面具的男人缓缓转到红妹面前,边温柔地帮红妹捋了捋散落耳边的垂发,边很是暧昧的解释,冰冷面具后那双似乎带着桃花儿的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令人初看难忘。

    红妹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女人,男人在她心中,更像是对待“衣食父母”一样,心里在是嫌恶,表面上也会表现的温柔似水,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从一个个男人的腰包中掏出令她满意的钞票;当然,那些男人看中红妹的,也一样是“有利可图”;这样的关系虽是“你情我愿”,但时间久了,红妹也会羡慕大街上那些男男女女之间的真情流露;看着面具男曲身帮自己掸掉落在大衣上的纷纷雪花后,很自然得握住她的双手,似乎是感觉仍然有点冰凉,竟将红妹的手拉向唇边,哈哈地呼气帮她取暖;这一系列的照顾有加,正是红妹求而不得的,一瞬间为之怦然心动,尽管她看不到面具下的容貌,但只凭那双眼睛及身形,就不难猜测出面具后一定是张英俊帅气的脸庞。

    纹身男盲目崇拜火引子的时候,便一通儿打探,听说过火域真正的主人“火神”浑身布满烧伤,而且想要求见还需要送个女人做什么“人肉拜帖”,当时只觉得这“火神”玩儿得真是花样百出,比自己还荒唐;此时见俞飞翔带着面具,对红妹还颇为怜香惜玉的样子,只以为老天开眼,见他溜溜苦等了一天,所以将“火神”送到他面前,想着巴结这位爷,可是比捧宋家那个糟老头儿的臭脚强多了,浑身上下的贪念、无知狂奔着窜出来,填满了他本就不是很聪明的脑袋。

    “火神大人,这妞儿是我们送来的人肉拜帖”纹身男搓着手,挤到一脸花痴样儿的红妹身旁,卑躬屈膝地冲面具男说道。

    红妹听纹身男八卦过“人肉拜帖”的事情,当时一众男人还很是YD地讨论“火神”是不是真的“浑身”布满烧伤,还说“火神”特立独行地搞个什么“人肉拜帖”,八成是被女人嫌弃过,所以肯定会以极其变态的方式泄愤;原本红妹被面具男关照后,还春心荡漾的,听完纹身男的话,整个人瞬间僵硬,也不再觉得面具下的那张脸肯定帅的迷人了,不自觉地想远离面具男,却被身旁的纹身男暗自挡住,皱着眉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谄媚的纹身男,觉得不管怎么说,自己与纹身男也不止一次肌肤之亲,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将自己推给其他男人,见纹身□□本视而不见,心下憎恶万分,因为生气和本能的恐惧而浑身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面具男不是别人,正是故意而为之的俞飞翔,因为辛爱在离开游乐园的时候,便断定虽然她已摆明了告诉纹身男,火域跟自己是一头儿的,但纹身男打着“火引子”的名号招摇撞骗那么久也没被大卸八块,心里肯定十有八九得不服气;判断纹身男指定第二天就会去火域门口儿堵着,但是他想撞大运碰上宋佩昌应该只是“顺便”,因为在纹身男的心里,火域才是真正的神级存在,所以他真正想要的是再次碰到火引子。辛爱觉得既然纹身男如此崇拜火域,何不就给他创造一个机会效力,也算是对得起纹身男的“忠心耿耿”;同时,还请俞飞翔受累就纹身男一波人偶遇宋佩昌的戏码儿推波助澜一番,因为辛爱觉得,甚是有必要让宋佩昌好好体会一下有一群猪队友的快乐。

    俞飞翔令人通知宋佩昌后,算准了时间,先行一步去拦截纹身男,就是想让纹身男意外碰到自己这个“火引子”,谁想却被当成了火神,看着就差给自己跪下磕头行大礼的纹身男,只觉得是要多蠢有多蠢,想了想辛爱要将这样的人推到宋佩昌身边陪跑,还真是挺损的。

    “怎么?还冷吗?”俞飞翔感觉红妹突然颤抖的很厉害,明白纹身男这群人应该对“人肉拜帖”有所耳闻,也没解释什么,将错就错,直接搂住红妹的肩膀,带着她往火域走去。

    红妹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一想到可能被极其变态的对待,腿都软了,再是心有不满,也只能再次向纹身男投去求助的眼神,想纹身男念着过往,不要那么绝情。

    纹身男则根本不顾红妹死活,心中还后悔怎么没早玩上这出儿美人计,见红妹满脸抗拒,上前一步,大手抚上红妹的后背,边用力推着她前行,边凶神恶煞地瞪着红妹,示意她别坏了自己的好事儿;对上俞飞翔的视线后,立刻换上一脸讨好。

    一心想要落脚海城重振旗鼓的宋佩昌,接到火引子的通知后,马不停蹄赶往海城,正好在临近夜晚、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到达了火域,透过车窗,看着一帮人正往火域里走,琢磨着自己这位京市宋家的家主竟然屈尊亲自跑到火域,还是有失身份,所以故意抻了抻时间,待四下无人,才下了车。

    宋佩昌看着火域的红黑相间,皱了皱眉,从未有过的不安油然而生,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时,火域中却走出一个女子迎他而来,正想转身,仔细看了看,居然是宋湘柔,只是整个人的气质与曾经那个郁郁寡欢的女儿截然不同,所以才猛地没认出来,宋佩昌不知道,宋湘柔的变化,缘由她为迎来一个没有禽兽父亲的未来而满心升腾的欢喜。

    宋湘柔知道宋佩昌要来火域后,便向温宇航主动请缨,因为她很清楚宋佩昌的为人,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甚至是宋静娴,而自己却是唯一一个能令宋佩昌放下防备的人,不是因为她与宋佩昌有多亲近,而是在宋佩昌的心里,自己这枚早就沦为弃子的女儿,根本没有胆量欺骗他。

    “爸爸,您来了”宋湘柔缓缓走到宋佩昌面前后,微微低头,表演着作为一名从未被关爱过的女儿,此时此刻该有的小心、顺从,不过这表演对于宋湘柔来说,只是信手拈来,因为曾经的她每每见到宋佩昌,都是那样惴惴不安,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宋佩昌给嫌弃了,想到此,宋湘柔的神色还是不自觉地暗了暗,心里刚刚的欢喜转瞬被凄凉代替。

    在宋佩昌的心里,宋湘柔不过是个无法摆脱的累赘、又或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他从未认真看过这个女儿,更不喜欢宋湘柔绞尽脑汁想要认祖归宗、想要与宋静娴一比高下,决定将宋湘柔送到火域时,更是将这个女儿彻底抛诸脑后,看着被送到火域的宋湘柔,不仅毫发无损、反而容光焕发似的,觉得倒是自己小瞧了她,没想到宋湘柔居然能短时间内搞定火神;此时此刻再看宋湘柔时,眼光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恍然大悟宋湘柔的容貌竟藏着隐隐约约看似岁月静好的美;宋佩昌想到此,没有替女儿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为自己的绝地逢生而暗喜不已,看着原本的弃子居然“复活”了,意外之余,满意地点了点头。

    “…爸爸的好女儿”宋佩昌老父亲疼女儿一样拍了拍宋湘柔的手时,看到白皙的皮肤上跳跃着小小的红色火苗儿,想起宋静娴所说这是代表着火引子的纹身,愣了一下后,露出满脸自豪的表情,似乎宋湘柔成了火引子是在为宋家光宗耀祖似的。

    “爸爸,火神等着您老人家呢”宋湘柔看着宋佩昌略显苍老的手,感受到他短暂的迟疑,明白他心中所想,神色中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情绪,因为那份期待已久的父爱似乎总算得偿所愿的满足中,夹杂着明知是假象的嫌弃、厌恶。

    “呦,那别让火神等急了,湘柔呀,你这…”宋佩昌心里盘算着知己知彼才能百胜不怠,边走边看似不经意、又或是关心似的跟宋湘柔进一步套话。

    “我呀,原本想着,为了咱们宋家,豁出去了,所以见到火神后,对他…百般顺从,谁想倒是合了他的意,不仅没将我…处理了,反而留在了身边,对我还很是不错…但我都懂,男人嘛,所以…爸爸,就趁着我对火神还算新鲜,赶紧救宋家于水深火热吧”宋湘柔太了解宋佩昌的心思了,自然将话全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只是话里话外,难掩心酸与无奈似的,终还是想看看这位父亲听了自己的境遇会如何处之。

    “宋家…,难为你了”宋佩昌听完,觉得果然如自己所想,宋湘柔还是像曾经一样,逃不过是想要踏入宋家门槛儿的无妄贪念,不过越是这样,他才越有筹码可以极尽所能地榨干宋湘柔身上的每一分价值,而对于宋湘柔到底是如何百般顺从于火神才逃过一劫的,根本就不在意。

    宋湘柔又怎么会猜不出结果,但是她仍然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提问,就是想让自己痛上加痛,永远不要再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存在一丝幻想,掩盖住心中绝望似的失望,左右看了看宋佩昌后,笑了笑,那笑容的背后充满讽刺。

    宋佩昌只听说了火神的狠戾,却从未有人同他讲过火神真正不同常人之处,随着宋湘柔进到火神房间后,见火神背对着他们,并未转身,认为火神不过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说他也是京市宋家的家主,外加上刚刚得知宋湘柔已经俘获了火神,更是觉得自己不能无缘无故热脸去贴冷屁股,什么也没说,只轻轻侧身,看了看旁边的宋湘柔。

    “爸爸,火神不是故意为之,是担心您看到他…会害怕”宋湘柔看出了宋佩昌神色中的不满,淡淡地解释道。

    “湘柔说笑了,我岂会…”宋佩昌并未听出宋湘柔的话里有话,有些气恼,想他摸爬滚打到今天,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就算有求于火神,也不至于会害怕的地步,只是驳斥的话没说完,便看到转过身盯着自己的火神,望着那双因为眼皮烧伤萎缩而不得以瞪圆的眼睛,瞬间气焰全无,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温宇航早就看惯了各种惊恐的表情,见宋佩昌倒是转瞬间便藏起了本能的畏惧,想起辛爱曾经说过“这老狐狸可不是个一般人儿”,突然觉得辛爱当时难得认真的表情有些好笑,只是笑容牵动皮肤后,使他那布满烧伤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狰狞,真的犹如地狱上来的恶魔一样。

    “宋先生,不怕便好”温宇航嘶哑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安抚此时此刻的宋佩昌,但其实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却是“宋佩昌,你可千万撑住我们疯狂的报复,万不能退缩”,因为辛爱还说了“玩不死儿这老狐狸,我辛爱两个字就倒着写”,所以宋佩昌不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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