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的感觉不见了后,半紫发现他们一行几人已经出现在玉皇大帝的庙内。

    半紫在天界许久自然认得天帝模样,天帝在人界的香火很旺,半紫心里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失忆后曾跟随浥阳回到天界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天界对于她的存在没有印象,连白思霁把仙子推下堕仙台这样的重罪,也因白思霁是骠骑大将军之女,天后侄女的身份,即使是天界最大的仙,也选择了包庇白思霁。

    半紫对天界失望透了!

    她看到天帝这张脸,觉得非常不舒服。

    余光中看到灭风脱力坐到了地上,她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立即蹲下,紧紧拉着灭风的手,焦急问道:“小风,你怎么了?”

    灭风的神情很痛苦,他用一只手抱头,额头青筋暴起,一双猩红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血色火焰在眼瞳中燃烧,口中发出阵阵嘶吼,不消一会,人便失了意识。

    半紫手足无措,无助的望向四周,看到谢正与白衣怪异男子抱胸在一旁看好戏。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半紫严肃的一字一字质问道,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

    谢正走近一步,白衣男像是护仔的母鸡,一下子挡在他身前,戒备地看着半紫,仿佛她才是施害者。

    谢正摆了摆手,白衣男机械的歪歪头,然后低下头,向后退了两步。

    “小郎君,你只要从了我,那个黑衣服的,自然会相安无事。” 谢正欠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长得这么英俊,一向男女通吃,如今在这俊俏小郎君为何失效了?

    “做梦!” 半紫又听到此人的放荡言语,只觉得此人是疯子,他是半袖,可她不是。

    “别这样嘛, 你跟着他也不跟着我,你看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白长了高个,竟什么用都没有。”

    半紫见不得有人奚落灭风,灭风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如今也是为护她与此地头蛇起了冲突。

    “谢公子,可能在你的眼里,他没有打过你,但是在我的眼里,他是我的福星,他为了救我可以付出性命,你能吗?”

    谢正迟疑道,“没有危及到性命的事,我为何要放弃性命?”

    “但是我会,一旦你敢害他,我一定用性命去保护他,而你不过是胆小怯弱之辈,没有机会拥有这样的情感。”

    可能是半紫的话,也可能是半紫满眼的轻蔑之色,谢正方才蓄势待发的自信,突然如同大坝坍塌般顷刻倒下。

    谢正眉眼冷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抬眼间,眼神淡漠,神情麻木,冰冷说道:“你怎知我没有呢?”

    玉皇大帝庙被修缮的金光璀璨,光彩夺目,十几年前可不是这样。

    谢正摸了摸供奉在桌子上的贡品,淡然道:“你可知身为南陵王府二公子的我,以前过的也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半紫眉头紧蹙,“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谢正撩起自己的长袍,飘逸洒脱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盘腿坐到了供奉桌前的蒲团上面,闭眼轻声道:“别急——”

    继续道:“那时候我因着姨娘所生的庶子名声,遭遇了夫人和兄长的排挤,在府上的日子,连仆人都在欺辱我,他们不给我和母亲吃的,稍有不顺心就会对我们母子非打即骂,夫人和长兄看到了,也装在没看见。”

    半紫没想到谢正这样一个贵公子,惊诧道:“那你父亲呢?”

    “他呀,整日游手好闲,从来不过问府内之事,后来迷恋长生不老之术,吃了太多金石之物,早登极乐了。”

    “就这样,我这个有爹跟没爹的孩子,整日如乞丐般讨饭般的苟活着,直到有一日,姨娘......”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谢正深吸一口气,”姨娘被仆人打死了,只因为偷拿了一块饼,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我太饿了,姨娘不忍心我受饿,那仆人素来巧舌如簧,在夫人面前告状一番,父亲沉迷金石之术,也不给姨娘求情,就这样姨娘被随意的拉到乱葬岗,姨娘到死都如此憋屈。”

    然而谢正呵呵两声,似是讥讽。

    他如今也是一样的憋屈。

    “我呢,失了唯一能护自己之人,心中悲痛万分,发誓要为姨娘讨回公道,有一日我终于不能忍受了,第一次做出了反击,夜晚时分我偷偷溜进夫人的屋子,欲放入她平日饮用的茶水里面。” 谢正的清朗的声音说着恶毒的话,跟整个人沐浴在佛光之下判若两人。

    “听闻那茶名唤月光美人,多么诗意的名字呀!有一种传说提及此茶是在月光下完成采摘和加工,我和母亲每日都在为吃食奔波,而她竟品着金贵的茶水,我当时非常不甘,欲把从厨房偷来的耗子药放进杯子,可是我晚了一步,有人先我一步放了东西,你猜是谁?”

    谢正望向半紫,他的嘴角轻扬,眉眼仿佛也染上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似是嘲笑着众人的无知。

    半紫后背有些发凉,根本不想开口,她觉得此人现在就像是一个情绪稳定的疯子,她更担心的是如何带灭风逃离困境。

    灭风的脸色从青色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逐渐正常,眼看灭风平稳下来,半紫悬在半空的心也安然落下。

    半紫转头看向谢正方向之时,他半卧姿态,一脸痴迷的望着半紫。

    语气戏谑道:“半紫,你若是从了我,他很快就能醒来,你若是不从,他会怎样你心知肚明,可你依旧会是我的!”

    “有病!”

    “你就是我的药!”

    半紫气得反了一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郎君什么行为都很可爱,我都喜欢!接下来就是解密时分喽!”

    接下来,半紫不敢露出任何表情,就怕谢正有任何不轨的眼色。

    谢正清清嗓子,“是那人的儿子,也就是我唯一有血脉关系的兄长——谢凯,他让我刮目相看,在我的认知里,他是一个木讷的人,对强势的夫人一向言听计从,那一晚他第一次露出了魔鬼般的面目,果然夫人照常喝下了那杯茶,当场毙命,死相很恐怖,我看到她七窍流血,四肢扭曲在地面上翻来覆去,最终痛苦的死去,到死都不知道是她儿子杀了他。”

    谢正冷笑几声,他本无意撞破此事,心中忐忑不想参与进来,却被这个恶魔诬陷成了杀人凶手。

    他被抓走,被诬陷他害死夫人,当即要处死,他害怕急了,当时正好处于年关,府内上下忙碌的很,他便趁乱逃走了。

    那时他又冷又饿,不经意走进了一间破庙避寒,举头三尺有神明,他看着目光慈祥的玉帝神像被蒙上了厚厚的蜘蛛网,好像跟他一样,无人问津,无人可怜,当即他爬上高处将玉帝的仙身打扫干净。

    奇迹发生了,方才空无一物的桌上,放着一枚寿桃。

    半紫心想,天帝竟有闲心操管人界之事,他的善心不会是空穴来潮。

    谢正饿极了,根本不管此物来的是不是有些奇怪,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饱腹的感觉是会让人产生幸福感的,他觉得死前能当个饱死鬼,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一晚他睡的不好,睡梦中他看见了死去的姨娘在依依不舍的与他道别,又看到七窍流血的夫人在向他索命,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她,又看到了亏空身体早已死去的父亲南陵王候让他也吃些仙丹长命百岁,突然已然继承爵位的谢凯出现,冷冰冰的讥笑他的无能。

    他从睡梦中猛地惊醒,无意中撞在了柱子上,他头痛欲裂的捂着头,手感到温热的液体流下,定睛一看,竟把自己撞出了血,他赶紧用手捂住撞破的头,一摇一晃的去寻郎中救命。

    刚走到一处医馆,大夫看了两眼,觉得他一定是在捉弄人,因为他的头上没有任何伤口,血迹怕是他自己弄来抓弄人的。

    谢正很吃惊,沿着偏僻无人的路一直走着,竟走出了京都,围绕京都有一护城河,谢正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翻来覆去的看,真的没有伤口!

    可是额头上留下的血迹骗不了他,他的确撞破了头,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中。

    谢正低头寻了一块锋利的石子,咬牙划破自己的手背,“嘶” 有点疼,奇迹发生了,谢正发现他的伤口愈合了,没有留下任何受伤的痕迹。

    这时他也意识到,从城中走到城外,是一段很远的路,他的身体一向瘦弱无甚体力,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未感觉到累。

    从那时起他知道他拥有了一种能力,超脱凡人的能力。

    他渐渐在城外安顿下来,隐姓埋名,没有人打扰他,没了南陵王府的苛待,他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

    他从前没有任何的同情心,第一次打猎时便救下了一只小白鸟,奄奄一息的样子像极了无助的他。药石无力,他便割腕喂血,没想到它活了下来,日复一日跟随着他,它居然还幻化出了人形,从那时起,谢正给它起名白凡。

    就这样平稳的日子只维持了一年,晚上有人闯进了他的草屋,他的能力和骄傲瞬间崩溃!泣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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